那少年長着一張溫潤斯文的臉，身量很高。

　　卻有一道疤，從右眼到左眼，破壞了他的溫潤如玉的面相。

　　還有那雙手上密密麻麻的縫合傷口，粗糙又顯眼……

　　讓看到的人隻覺得頭皮發麻。

　　白九凝的表情好似睛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麻木。

　　她雙眼通紅的盯着國師，一時居然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國師看着白九凝的模樣，心情到是極好。“我想與白姑娘單獨談談。”

　　葉上秋剛想說不方便，結果白九凝卻回了一句。

　　“麻煩義兄出去一下。”

　　離開的葉上秋沒敢離太遠，主要怕白九凝求救他會趕不及，可他也沒有偷聽的習慣，所以也不能太近。

　　國師一身白衣，看起來仙氣飄飄，見人走了，他不客氣地坐在葉上秋的位置上。

　　端起了剛才葉上秋還沒來得及喝的茶。

　　“我聽說……你想從白家取得國師的過往？其實你大可以來直接問我。”

　　“你要問，我定會告訴你。”

　　白九凝沒搭理他，隻是輕輕的掃了他一眼，滿臉的探究。

　　國師好似也不在乎白九凝的态度。

　　就自顧自的講了起來。

　　“國師為什麼要幫白惜文，理由其實很簡單，就是因為他是白惜文的親舅舅，一家隻剩下這麼一個親人，你說他不幫白惜文幫誰呢。”

　　“而他，也的确有些本領。”

　　“你也知道有些人對于天地氣侯變化是有感應的，而他就是這樣的人。世上認為所謂通天的人，不過就是個有點特别能力的人而矣。”

　　“所謂的求雨更是可笑。”

　　他的側臉硬朗分明，眼睫微垂，喝着茶看着心情不錯。

　　白九凝聽完之後嗤笑-聲，唇角蕩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然笑意，漸

　　漸凝固在唇邊，透着寒冰般觸動人心的冷冽之意。

　　她幾乎麻木地詢問，“你說了他。”

　　“所以你不是他。”

　　國師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的頭發，一臉的寵溺，“你那麼聰明，應該猜到我是誰，不是嗎？”

　　“小九兒何必要去找白家做交易！既然那麼讨厭白家，那麼就讓他們一起去死，不好嗎？”

　　“我以前不是教過你嗎，對于憎恨的人一定不要心軟，要他們百倍千倍的痛苦。”

　　看着那熟悉的動作，白九凝全身僵硬。

　　骨子的厭惡和憎恨，以及從小的陰影讓她根本無法動彈半分。

　　“我的小九兒，真是越長越好看，也越來越優秀了。”國師看着白九凝的僵硬動作，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眼眸深邃地望着她，同她相似的那雙狐狸眼裡，滿是缱绻的深情，還閃爍着病态的執着。

　　白九凝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

　　“我會與這國師相識，還是因為要給小九兒送千夢蠱，那時候你急着想脫離我的控制，我真怕你從此就不見了。”

　　“我想了半個月，才想到這個辦法來牽制你。”

　　“我的小九兒，最惜命！”

　　“而這世間，唯有我能救你……最終你還是隻能來求我，我的小九兒那麼好，除了為師，誰也不配擁有你。”

　　聽到這裡，白九凝的唇都被咬破了。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怪異的笑容仿佛凝固在了臉上，透着一股子毫不掩飾的惡意。

　　“绛雲……”白九凝叫了他的名字，這兩個字，像是從她的牙齒内崩出來的。

　　是的，這個人，正是她的師傅，也是藥鬼谷的前谷主。

　　之前，她的确有所懷疑，卻沒有從他臉上發現易容的破綻。

　　可是現在他居然跑到自己面前自暴身份，為什麼？

　　他為什麼這樣做。

　　他是想告訴自己，自己查了那麼久的真相，居然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所以自己怎麼也逃不掉嗎？

　　“當年在西北，你費盡心力想利用陸楓離開藥鬼谷，不顧一切為他犧牲，以為這樣，他就會愛你了嗎！你真的太天真了，一點也不了解男人。”

　　“為了權勢，他們可以抛棄一切，這世上也隻有師傅會為了你不顧一切。”

　　绛雲湊近白九凝，細聞着白九凝身上的藥香，卻又不敢更進一步，似乎是有所顧忌。

　　‘啪’……白九凝甩過去就是一巴掌。

　　被打得側過臉去的绛雲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歡了。

　　“小九兒這是覺得師傅疼你，不舍得動你，所以才讓你這樣大膽嗎？”

　　白九凝隻覺得一陣頭暈眼花，站都站不穩，勉強扶着桌面才能站住，沉睡的蠱毒有一瞬間的蘇醒，再度安靜下去。

　　“你能暫時控制蠱毒沉睡，為師也能幫你催動……”

　　“小九兒啊，你早晚都是為師的，既然你想報仇，為師給你時間，等你報完仇，就跟為師回藥鬼谷。”

　　“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會治他們背叛之罪，給他們活命的機會。”

　　“而且如果小九兒好好跟我說話，我也可以将那剩下的兩味藥植所在之地，告之小九兒。”

　　他的目光一直在白九凝身上流連。

　　粘粘呼呼的感覺，讓人作惡。

　　怒極反笑。

　　白九凝那張漂亮的臉上帶着幾分笑意，卻不見親近平和，反而散發着森森冷意。

　　“我猜，你應該還沒有完全恢複吧，我給你那麼大的傷害，你不可能這麼快就恢複的……”

　　“如果你真的完全恢複，你怎麼可能還窩在這小小北炎，占據國師的身份？”

　　绛雲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你一向智慧，從小心眼子就多，我的确沒有恢複好，可現在有清河在我手上，你又能如何？”

　　“讓你學傀儡術，你不肯好好學，你看看現在你連清河都控制不了……我留下那麼多人傀，你獨獨舍不得切斷的清河生氣。”

　　“聽說你還在找靈卷，不會是想在上面找讓清河恢複的辦法吧？”

　　……

　　沒走遠的葉上秋，聽到一陣霹靂扒拉扔東西的聲音。

　　他一個箭步地沖了進去。

　　正巧看到國師帶着人推開門走了出來，走到門口又突然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發脾氣的白九凝。

　　那一眼太過深情，讓葉上秋不得不産生懷疑自己眼睛的想法。

　　直到國師離開，白九凝才放松似的吐出一口血，她握着桌面的手青筋微顯，已經是在用盡全力在控制了。

　　葉上秋吓壞了，一把抱住她。“九凝！”

　　“幫我找聞人過來……”然後就暈了過去。

　　……

　　葉上秋一直在房間外走來走去。

　　時間已經過去幾柱香了，可是聞人卻依舊沒有出來。

　　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了。

　　屋内，白九凝幽幽轉醒，聞人立馬就問她。“怎麼回事，這蠱蟲怎麼會突然又開始有蘇醒的苗頭了！”

　　白九凝一把拉住聞人的手，聲音冰冷。“國師果然就是那個人，他沒死，今天他還來找我了……”

　　聞人的臉色一下就變了，還透露出幾分恐懼。“那你怎麼辦？”

　　“能怎麼辦？”白九凝借着聞人的力道坐起來，自嘲地笑了一聲。“我能殺他一次，就能殺他第二次……”

　　“殺不了他，就是我死。”

　　這本就是她做的最壞的打算。

　　“他這次沒死，隻怕會對你更瘋狂。”這才是聞人擔心的。

　　“我手中還有奈何，隻要他沒有找到奈何的克星，不敢近我的身……何況我敢打賭，他定然傷重，不然他不會跟我說這麼多廢話，還拿清河來威脅我。”

　　如果不是她手上有奈何可以克制绛雲，怕是她早就是绛雲的禁脔了。

　　比起剛才的絕望，此時的白九凝已經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白九凝聽t到外面有兩個人說話。

　　“喂，你當這裡是你家啊？”葉上秋攔住了北辰臨淵，心想着今天可真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