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陳默一跨進這個院子,就知道,這裡未來将會是她的家了。
這院子大大的,不像邵爺爺那邊有涼亭,有魚缸,有葡萄架。這邊是另外一個風格,有兩棵樹,其中一棵的下面挂着一個木頭秋千,院子裡面有好幾個雪人,連接各個房三側房子的石頭路,把這幾個雪人分成了不同的陣營。
女主人抱着孩子在前面走,低頭溫柔囑咐,“這石頭路,是我愛人自己選的石頭,一塊塊打磨的。很好看,我很喜歡,但是下雪的時候,會很滑,所以大家要小心,尤其是小朋友。”說着,她對陳默笑了一下,陳默也報以甜甜的微笑回應。
看得出來這石頭路是用了心的,甚至還拼湊成了好看的形狀。
正房進去,簡約,幹淨,有布藝沙發,有書架,但是書架空空的,顯然已經被洗劫過了,牆上是偉人像,這屋子裡面,甚至有看起來完全不屬于這裡的壁爐。
見他們的眼光都在壁爐上,女主人趕緊解釋,“我們并不是貪圖資本主義式的享受,隻是我愛人當初喜歡這個東西,就做了一個,我們已經好久沒用過了,再說,住在這裡,很難砍到足夠的木材。”
剛死了公婆的女主人,真的如驚弓之鳥一般,為了平平安安的,不惜暴露這房子的缺點。
不過,生在東北長在東北,天天砍柴的陳永峰,看見壁爐這個東西可高興壞了,這種爐子是他小時候挨凍時候的夢想。
從屋子裡面現在空蕩蕩的博古架來看,這家裡以前的生活是很富足的。
女主人臉上泛着淡淡的憂傷,“如果你們看中這院子的話,屋子裡面的所有家具,我們都可以留下。我們要去甘肅白銀援建三線,我t們帶不走。”
陳永峰點點頭,“姐,我們去别的屋子看看。”
另外東廂房,能看得出來是平時他們年輕一輩住的,但是也都是簡簡單單,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
是這個時代最典型的房子了,屋子裡面還都是土炕,并沒有換成床。
在正房與東廂房的夾角倉房裡面,堆得滿滿的煤,還有堆在一塊兒的蜂窩煤,蜂窩煤是58年開始在北京推廣的,到現在算是開始普及了。
“這些煤也都留給你們,夠燒到明年春天結束了。”
在這個院子裡面轉了一圈,上面共六間房子,都看過了。陳永峰跟陳默兄妹特别喜歡,但是他們都很聰明,沒有表現出來,不然可不好壓價呢。
接收到陳永峰跟陳默的信号,楊豐收知道這兩孩子是相中了,不容易啊,這兩三年總算是有一套地段大小他們兄妹兩個都喜歡的了。
接下來就是楊豐收上場了,他們看房子看得多了,大概價格也知道,但是對于壓價找毛病這個事,楊豐收比他們厲害一些。
“您這土地所有權證,跟房産證啥的,過戶都沒問題吧?”
“當然,都沒問題。”
“我看您愛人沒在,這個價格的話,跟您商量就行?”
“嗯,您跟我商量就好。他父母剛剛過世,他不想參與這些事了,觸景傷情。”
楊豐收點點頭,“成,那您這院子一共想賣多少。”
“您也知道,這個地點很好,旁邊就是B大,另外我所有的家具都留給你們,還有那幾頓的煤,都留給你們。”把這些優點,統統都說一遍之後,她說出了自己的要價,“八千塊,土地跟房子,各種證書都過給你們。”
這個價格,不便宜,也沒有要到讓人無法理解。
剩下的事情,很順利。
本來楊豐收給的價格,女主人沒有接受,他們準備離開,她依然沒有出來喊。
三個人站在巷口,略微商量了一下,就直接給到了女主人能接受的最低價。
這是一個隻有一進的院子,沒二進,整個院落有西座房,東座房,正房,這個院子沒有倒座房。
陳默他們兄妹還是喜歡沒有倒座房的四合院的,顯得院子大,敞亮。
這樣一個算上院子,一共六百多平米的四合院,最終的成交價格是,七千四百塊。
陳默的生日是臘月十一。
他們看這座四合院是臘月十二。
這四合院的所有過戶手續辦完,是正月初十。
中間趕上了春節放假,不然這手續辦得還能更快一些。不過,兄妹兩個是一點都不着急。
房子沒收拾,他們也不會去住,萬一春節之前辦完手續原來的房主就走了,這大過年的,新房子哪有空置的道理?到時候他們還要去住,哪哪都麻煩。
所以呀,這個時間對于他們來說也是正合适。
陳永峰帶着陳默,兄妹兩個自己來交接房子拿鑰匙。本來邵光榮不放心,還是要楊豐收跟着的,但是陳永峰沒讓。
“邵爺爺,您看我現在的個頭,哪個能把我當成小孩子欺負?買的時候就麻煩楊叔了,價格跟手續那種事我不懂。現在這種小事就不用再讓楊叔跟着跑了,我自己能搞定。”
邵光榮看了看陳永峰這一米八多的大個子,他自己站在他身邊都要仰視,也就點點頭。
陳永峰騎車,後面馱着陳默。
這是他們繼看房之後,第二次來這房子,他們還真是特别讓人省心的買家了。
到了一看,對方也是讓人特别省心的賣家。他們雖然要走了,但是并沒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不光是院子裡,那每間房間都收拾得幹幹淨淨的,連送給陳永峰他們的家具都擦拭得一塵不染。
陳永峰帶着陳默一一看過之後,确認沒問題。
接過女主人給的一串鑰匙,“這以後就是你們的家裡,祝你們順利,平安。”
經過這些打擊與風浪的人,能想起來的囑咐别人的話,也就唯有順利、平安了。那些事業有成,學習進步的事情,壓根就是次要的不能再次要的東西了。
“好的,謝謝,也祝你們一家三口在甘肅的新生活順利。”
男主人始終沒發一言,他的眼底還是弄得化不開的悲哀。陳默暗自歎息,賣掉宅子,徹底離開北京,對他來說也許是對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