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了将近一分鐘，衛霄深吸了一口氣，卻沒有直接開口點評姜令曦對這個片段的演繹，而是看向角落招了招手，“你覺得自己能演得更好嗎？”

　　姜令曦心說她這還真不是演的，跟着朝角落方向看過去。

　　從打一進來的時候她就察覺到角落裡有人，隻不過太黑了，壓根就看不清臉，她也就沒在意。

　　“不試試怎麼知道！”

　　衛敏敏輕哼一聲站起身走上前，擡頭看向站在台上的姜令曦，雖然心裡有些發虛，尤其是在看到姜令曦剛剛的演繹之後，但還是梗着脖子嘴硬道：“我是衛敏敏，我也來演這個片段，咱們倆公平競争！”

　　看清從角落裡走出來的人到底是什麼模樣後，姜令曦眼簾微不可見地動了動。

　　這居然是一張跟她記憶中的衛扶纓差不多有了五分相似的臉，但看這份靈動活潑的勁頭，倒更像是衛扶纓的女兒衛小盞。

　　那個唯一敢伏在她膝頭揚起笑臉喊她陛下的小丫頭。

　　姓衛，還跟衛扶纓長得有些像，難不成還是衛扶纓的後人？

　　想到這個可能，姜令曦身上原本還有些凜冽的氣勢變得柔和了幾分，點點頭退到一邊，“好。”

　　這下反倒是衛敏敏愣了下，剛剛姜令曦那一番表演不光把她給震住了，看樣子小叔也很滿意，她還以為自己這突然中途插進來，要多費點口舌呢。

　　“那謝謝啦！”

　　姜令曦退到一邊，等着看這個叫衛敏敏疑似衛家後人的小姑娘的演繹。

　　不用于姜令曦站在台上直截了當開口，衛敏敏先微擡下巴繞着舞台轉了一圈，“我衛扶纓，三歲……可敢與我一戰？”

　　衛霄擡頭對上大侄女不服輸中隐隐還帶着幾分桀骜的眼睛，手中的筆無意識地在桌面上點了點。

　　雖說敏敏這丫頭的氣場沒有姜令曦那麼足，但這副峥嵘畢露的模樣，也讓他驚豔了下。姜令曦方才的表現反而是有些過于沉着笃定了。

　　看樣子的确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偷偷下苦功夫了。

　　再看站在舞台邊上面露欣賞的姜令曦，衛霄：“……”

　　他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于是又看了一眼，确定姜令曦眼裡流露出來的确實是欣賞。

　　直接把他給整不會了。

　　這姑娘是不是忘了你們兩個是競争對手啊！

　　衛敏敏見自己把小叔也給震了下，又朝還站在台上的姜令曦看過去，就對上了一雙柔和含笑的眼睛，像是絲毫不介意她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頓時就是一怔。

　　什麼情況？她演的自己都覺得前所未有的好，姜令曦都沒有危機感的嗎？

　　而就在台上兩人對視的那一刻，衛霄突然就有種莫名的感覺。

　　《元昭女帝》的劇本算是他跟編劇一塊創作出來的，從到處翻找資料，請教曆史學家，再到結合史料把劇情落于紙上，到現在可以說讓他倒着背都能背的出來。

　　這會看着台上對視的姜令曦和衛敏敏，讓他幾乎下意識就想到了這個片段後面的一段劇情。

　　當衛扶纓靠着自身實力赢得衆人的尊重之時，觀戰的元昭帝恐怕也是這般欣慰地看着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人才吧。

　　“咳！”

　　旁邊傳來的一聲低咳打斷了衛霄的沉思，看着台上那兩道還在默默對視的身影，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演衛扶纓的人選，我還得再斟酌一下。等決定下來，會給你們通知。”

　　衛敏敏收回看向姜令曦的目光，聽見小叔這話，就知道在他心裡，姜令曦已經不是能出演衛扶纓的唯一人選了。

　　她滿意點點頭，痛快地跳下舞台。

　　轉頭去看姜令曦，卻見她還站在原地，随後又走到了舞台中央，平靜又清晰的聲音傳到他們每個人耳中，“我還想試鏡姜元昭。”

　　話音落下，衛敏敏正準備回到角落的腳步猛地一頓，回頭不敢置信看過去。

　　徐青媚就在距離這邊不遠的休息室裡，她剛才還過去跟人聊了會天，很清楚那位之後就是姜元昭的扮演者，連小叔都已經認可了，這次過來隻不過走個名正言順的過場而已。

　　姜令曦難道不知道？

　　不可能，徐青媚回國的消息這兩天鋪天蓋地，就算姜令曦自己不關注娛樂新聞，她經紀人也會關注。

　　明知有徐青媚，還敢來試鏡女一，這是真的頭鐵啊！

　　就連衛霄也沒想到姜令曦居然還沒有放棄這個念頭，關鍵是他以為在明知有徐青媚珠玉在前的情況下，壓根不會有人還敢試鏡女一，他連女一的試鏡片段都沒準備。

　　“你既然讀過《元昭秘史》，我也不指定某個片段了，你自己準備一段演繹出來看看。”

　　姜令曦隻當沒猜出來他壓根就沒準備，正想着要重溫一下自己的哪一段記憶才好，就看到站在台下還沒走的衛敏敏，“小盞，不是，敏敏既然還沒走，可否上來跟我搭一段戲？”

　　衛敏敏聽見姜令曦叫自己名字，她這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有些普通的名字叫起來這麼好聽，糊裡糊塗就點頭答應了。

　　直到重新回到舞台上，這才回過神。

　　自己剛不會被下蠱了吧？

　　正胡思亂想間，一隻溫熱的手輕輕落在她肩膀上。

　　明明輕地隻能感覺到些微透過衣服傳達過來的熱意，但在衛敏敏擡頭對上姜令曦看過來的那雙眼睛時，卻感覺那隻手好似又有千鈞重。

　　“将軍百戰死，汝當為前鋒。披甲半百斤，可重？”

　　衛敏敏下意識站直了身子，臉頰顫動了下，想也沒想：“不重！”

　　“山長路遠，刀劍無眼，千萬将士系于你身，可怕？”

　　“不怕。”

　　“衛将軍，朕待你凱旋！”

　　其實在聽到姜令曦開口說出第一句，衛霄就知道她挑選的是什麼片段了。

　　這是衛扶纓作為前鋒将第一次領軍出征，臨行之前跟元昭帝告辭的時候。

　　帝王問了她這兩句話，更是把千萬将士的性命交托到第一次領兵的她身上，是重擔，亦是帝王的信任。

　　在古代，為國，更是為心中的帝王盡忠，可不隻是說說而已。

　　若是打了敗仗，連回來面見帝王的勇氣都沒有，自刎而死來謝罪的不在少數。

　　恍惚間，他在這一刻似乎真的看到了一位氣度天然的帝王，在送别自己即将出征的臣子。

　　更難得的是，敏敏這丫頭居然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居然就這麼被帶入戲中了。

　　直到姜令曦收回手，衛敏敏還站在原地沒有動。

　　姜令曦轉身對上衛霄看過來的目光，“衛導，我的表演完畢。”

　　說完，她微微點了點頭，轉身走下舞台。

　　守在門口的工作人員見她過來，連忙手忙腳亂把門打開，“姜老師慢走。”

　　衛霄握緊手裡的筆，心下陷入天人交戰。

　　直到聽見身側的一位老教授輕咦了一聲，“剛剛那位來試鏡的姑娘叫姜令曦是吧，我剛想起來，元昭帝在登基稱帝改年号和自己名字之前，原本的名字也叫姜令曦來着，不知道是不是一樣的字？要是的話，那可真是太巧了。”

　　衛霄聽着下意識寫下‘姜令曦’三個字給老教授遞過去辨認，畢竟古代的字跟現代有所區别，又朝還站在原地不動看着有點奇怪的大侄女看過去。

　　“敏敏？”

　　衛敏敏深吸一口氣，扭頭，露出一雙有些發紅還隐隐帶着淚花的眼，“小叔，家譜上老祖宗的自傳裡寫的應該沒誇張，陛下真的很疼她。”

　　她剛剛真的感覺到了！

　　衛霄：“……”

　　不過搭了一場戲，這就魔怔了？一千年過去了，又哪來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