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琨樂了:“你還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你啊?”
姜勐不吭聲,執拗地看着他。
這件事對她來說很重要。
“好,我拿我最愛的姜勐發誓——我從來沒到過姜勐的父親墓前,這輩子都不會去,如果我說的有一句假話,就讓姜勐跟我一塊兒死。”
聞琨發完誓,繼續抱着姜勐上台階。
一直到走完台階,他才将姜勐放在地上。
“去拿吧。”聞琨沒打算進去。
他也知道,姜勐不會願意讓他進這麼神聖的地方。
但沒辦法,如果他早一點遇到姜勐,他就不會走那條路了。
可惜,他生來就是聞家大少爺。
他生來,學的就是那些姜勐不喜歡的勾當。
“密碼是我們第一次上床的日子。”聞琨忽然又貼近她耳朵,低笑着說了一句。
姜勐:“……”
她不記得了!
看着姜勐憋紅的臉,欲言又止的模樣,聞琨哈哈大笑。
所有的一切,都隻有他記得。
但聞琨沒說什麼,他溫柔地摸摸她腦袋,告訴了她密碼。
然後他說:“其實一直忘了告訴你,那也是我的第一次。”
所以才這麼難以忘記。
所以才願意把這條命送給她。
“我不信。”姜勐闆臉。
别以為撒這種謊,她就會有所動容。
“我拿我最愛的姜勐發誓。”聞琨輕笑,這一刻不像壞種,像清純男大:“等你看完遺書,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一定會很高興。”
還有一個秘密?
“先去拿遺書吧。”聞琨忽然伸手将她抱住,低聲道:“其實一直藏着遺書,是不想讓你傷心難過。姜勐,你叔叔的遺書内容,你一定會哭,也一定會掙紮痛苦。而且,你審判不了你想審判的惡人。除非……她像我一樣,自願伏法。”
姜勐渾身一震!
他……看過了?
“要給你的東西,我當然要經手,誰知道對你有沒有害?”聞琨避開她的傷口,輕輕摸着她的背,“我知道你拿到遺書之後,就不會再跟我演戲了,但是……你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随随便便讓自己受傷了,好不好?”
姜勐沒吭聲。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會再受傷了。
等完成聞琨這個任務,她就要去跟葉清安做伴了。
聞琨松開她,“去吧。”
姜勐深吸一口氣,轉身毅然走向她爸的墓碑。
……
小勐:
我是你親叔叔,姜權。
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
我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把這封信托信任之人送出來,但願你能收到這封信——如果你收到這封信了,請立刻去找你的嬸嬸丘憶琳。
你嬸嬸沒有死,她在傅家,現在是傅瑾松的夫人。
你一定告訴你嬸嬸丘憶琳——秦夫人也就是蘇亦歡要害她,并且讓你嬸嬸一定要如實告訴傅瑾松,因為隻有傅家才能保護你嬸嬸!
秦夫人蘇亦歡本名姜亦歡,是我的親妹妹,也是你的親姑姑。年幼的時候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她被送去了蘇家成為蘇家的女兒……後來,蘇家沒人了,但我當時成分不好,不敢與她相認,于是我把她托付給了我當時的好友,秦威。
但其中因為一些複雜的原因……罷了,你們小輩無須知道。
總之,我是沒有及時替你姑姑撐腰,錯過了她很多事,而我能回到京市,卻全靠你姑姑拜托秦威幫忙。後來我将你嬸嬸也想辦法帶回了京市,可因為你嬸嬸父輩的一些事情,我受到了極大的牽連,與你姑姑也産生了極大的分歧……
你姑姑走火入魔,恨上了你嬸嬸,甚至認為我因為你嬸嬸,六親不認,背叛家族,于是設計讓我們夫妻勞燕分飛……當年我車禍落水後并沒有死,秦家将我秘密送出了京市,我一直到将這封信送出,确定沒有被秦家人發現,我才坦然自盡。
我孤身一人,無法逃離秦家的掌控,不願再苟且偷生。你嬸嬸有傅瑾松保護,我沒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了。而你姑姑的罪孽,我也有一份責任,所以希望我的死,能夠讓你姑姑徹底放下。如果她還是不肯放過你嬸嬸,那就讓傅瑾松去制止她。
最後,祝小勐你平安喜樂,做一個光明磊落無愧于天地的巾帼英雄。
叔叔,姜權。
姜勐跪在地上,一張臉蒼白如紙。
一向堅強的她,眼淚早已無法控制。
可、可笑啊……
她們一直要抓的人,竟、竟然是……
叔叔,這是為什麼啊?
為什麼姜家會出這樣的人啊?
而您在信上所掩蓋的那些複雜的内情,又是什麼啊?
為什麼這樣不清不楚地,就讓我去接受,一直在害嬸嬸和堂妹的,是我的親姑姑啊?
您可知道,您還有一個女兒叫姜念呢?
是嬸嬸給您生的親生女兒啊!
姜勐這樣悲戚的哭聲,聞琨還是頭一次聽到。
他邁出一隻腳。
想了想又縮了回來。
坐在台階上,順手掏出煙開始抽。
看吧,他就知道她會難過。
嘁。
對他來說,家族的爾虞我詐,他倒是早就習慣了。
比如聞源那臭小子,明知道她是他的女人,還不是特麼的去接近她!
還自以為救贖。
救贖個瘠薄!
他都懶得告訴那臭小子,這女人心硬着呢,被利用的人一直是他聞琨。
她不需要那臭小子去救贖。
聞琨坐了很久,抽了一地的煙,才聽到身後有腳步聲。
他轉頭,姜勐通紅着眼睛瞪他,嗓音嘶啞:“把地上的煙頭撿起來!”
“好的,女王陛下。”
聞琨麻溜地脫下昂貴的名牌外套,把地上的煙頭都裝進外套裡。
長袖一系,外套成了垃圾袋。
“拎着。”他将外套垃圾袋遞給姜勐,“我抱你下去。”
“不用。”姜勐拒絕。
“啧,翻臉就不認人,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給你爸磕個頭?”聞琨痞笑着湊近她紅腫的眼。
“……”
姜勐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地接過外套垃圾袋,朝他伸出了手。
聞琨抱起姜勐,一步步穩穩走下長長的台階。
“姜勐,我明天去自首。”
姜勐睫毛一顫,抿唇沒說話。
以他的罪行,就算自首,也不可能有什麼寬大政策。
死罪難逃。
“死不可怕,但我想要一句真心話。”聞琨低笑道:“你有沒有某一個時刻,對我心軟過?”
姜勐忽然想起那5000美金。
當年都沒心軟過。
但他這會兒一問,忽然就覺得那一個月裡的聞琨,确實挺幹淨的。
他抛下了聞家所有的事情沒管,認認真真地去幹了一個月服務員。
可是……
她哪怕心軟一秒,都是對肩上那幾道杠的不尊重。
“沒有。”
不是每一個卧底都能堅守到最後不受腐蝕。
但一定不包括她姜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