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明明開得很慢，但是傅秋石卻覺得隻有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真是遺憾啊。

　　三顆蛋也覺得遺憾。

　　感覺才上車就下車了。

　　車開不到裡面的小路去，隻能停在外頭點兒的大路上，大家下車幫着拿東西，東西是真的多。

　　好在老林家不缺勞力。

　　便是老二老四不能使喚，段春花兩口子，三顆蛋劉勇男都能幫着搬，駕駛員也能幫着搬。

　　還有迎出來的曲大娘。

　　說起來駕駛員還真的是羨慕傅秋石，瞅瞅人家小傅同志多會找對象，對象有國營飯店關系，買肉都容易不少。

　　為了傅秋石同志的營養人家也舍得，五十多塊錢還有那麼多的肉票說給出去就給出去了，眼珠子都不帶眨巴一下的。

　　五十塊啊，半頭豬的錢呢！

　　“哎喲，好孩子，你可是遭了大罪了！”進了屋，曲大娘就圍着傅秋石上下打量，眼淚嘩啦啦地淌。

　　傅秋石脫下棉襖，劉勇男幫他挂上，又攙扶着他上炕坐着。

　　“阿奶，我沒事兒，真的，雖然受傷了，可是并沒有傷到要害！”

　　林念嘟嘴：“什麼沒傷到要害，我可是問過醫生的，你失血過多差點兒沒搶救過來。”

　　曲大娘抓着傅秋石的手拍着道：“孩子啊，我知道，我知道你們當兵的都有一顆保家衛國的公心。

　　但是阿奶的覺悟不高，阿奶就有一顆私心，私心希望你下回莫要那麼拼命。

　　比起冰冰涼涼的軍功章，阿奶更稀罕活蹦亂跳健健康康的你。”

　　傅秋石連連點頭：“阿奶我記住了，以後會更加小心，等我傷好了我再加強訓練，争取提升保命能力。

　　阿奶您說得很對，人得有命在，才能談保家衛國，談理想，談奉獻。

　　沒有命在一切都是空談！”

　　林念聽懂了，這家夥的意思是命還是要拼，隻是他會讓自己變得更強一些。

　　但曲大娘滿意了。

　　劉勇男已經打了洗臉水來，把牙缸牙刷都給傅秋石拿來了，曲大娘就起身道：“你們快洗洗睡了！”

　　“被褥都是新的，都是鮮呼的，洗了好好睡一覺，明兒願意啥時候起就啥時候起！”

　　“好好休息吧。”林念也跟着曲大娘走了，傅秋石看着她的背影，喊她慢點兒瞅着路。

　　劉勇男又帶着司機去廂房，給他也打了洗臉水，司機摸着暖呼呼的炕對劉勇男道：“還是睡炕舒服！”

　　……

　　林家，段春花忙着收拾那些肉。

　　鄧大廚幫着買的已經幫他們收拾幹淨了，豬頭豬腳上的毛都是拔過的，肥腸裡裡外外都收拾得幹幹淨淨，連魚也是收拾過的。

　　曲大娘感歎：“鄧家人真不錯，能處，真能處！”

　　林念：“走的時候我給留了兩瓶罐頭兩瓶麥乳精！”

　　曲大娘點頭：“應該的！”

　　段春花其實挺心疼的，麥乳精啊，罐頭啊，都是緊俏貨，又貴。

　　不過看着幾個盆子滿滿當當的肉，她又覺得滿足了。

　　“娘咧，這種日子以前真的是想都不敢想啊！”

　　“這麼多肉，換成以前，咱們幾年也吃不了這麼多肉啊！”

　　曲大娘笑着說：“是啊，念念回來了，咱們的日子也過得好了。”

　　老頭兒啊，你就是走得太早了，你但凡能熬到今天，也能享點兒福啰！

　　你再多等等我，我現在可舍不得下去找你去，我得多過幾天好日子，我還得給孫女兒帶孩子。

　　回頭我偷偷給你燒些紙錢，你去各處打點打點，莫要叫他們太早來收我！

　　要是太早，下去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豬頭肥腸都鹵了，豬蹄鹵一半兒，剩下一半兒凍着給秋石炖湯喝。”

　　雞爪子啥的也都一鍋鹵了！”

　　林念忙道：“這回雞爪子就不鹵了，就鹵脖子，啥的，雞爪子明兒咱們用酸橘子給泡起來。”

　　她想吃泡雞爪了。

　　曲大娘：“行，就聽念念的。”

　　鹵料是在林念這邊兒，段春花就在這邊兒幹活兒，幸好林念這邊兒的竈房也夠大，擠得下林家所有人。

　　林大強三兄弟，三顆蛋全擠進來了，忙着分割肉的分割肉，幫着燒火的，幫着燒水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曲大娘讓林念先去睡，林念不去：“坐了一路的車，也睡了一路，現在我還不困，給你們打打下手！”

　　“用不上我我跟你們唠唠嗑也行。”

　　行吧。

　　“村裡有啥稀奇事兒沒有？”

　　林念拿了剪刀在剪雞爪的指甲，問曲大娘，曲大娘還沒開口呢，三蛋就舉手了：“姐姐問我問我，我知道我知道！”

　　“村裡可多可多事兒了！”

　　“狗蛋偷二驢子家的白菜，被二驢子追着打，然後掉河裡了，人撈起來送去衛生院，二驢子反過來賠了狗蛋兒家十五塊八毛三分錢。”

　　“二驢子的媳婦跟他鬧離婚，回娘家去了。”

　　“二驢子的媽天天在門口叉腰罵街，他是這麼罵的，姐姐我給你學學啊！”

　　三蛋跑到竈房門口站定，又覺得少了點兒啥，他跟大家夥兒說：“你們等着！”

　　說完就拉開門跑了出去，段春花喊都喊不住。

　　等三蛋再回來差點兒沒把林念給笑噴了。

　　小孩兒頭上包着他媽的綠頭巾，掐腰站在門口，小手幅度誇張地拍大腿：“哎喲老天爺呀，還有沒有天理了啊！”

　　“被偷的給賊賠錢，誰見過這事兒啊！”

　　“活不了啊啊！”

　　“丘大麻子，你個爛腚眼的玩意兒，你他娘的跟哪個野男人生的野種，這麼會訛錢……”

　　一屋子人……

　　林大強兩步走過去抓着三蛋揚手就朝他腚上招呼：“我讓你不學好的，我讓你學這些亂八七糟的東西！”

　　“好好一個男娃子去學老婆舌！”

　　“打死你！”

　　這下喜劇變悲劇了，三蛋嗷嗷哭！

　　曲大娘：“不許打孩子，影響隔壁秋石休息。”

　　“三蛋以後你看熱鬧，回來跟我們說是啥熱鬧就行了，别啥話都學，難不成你看見誰吃屎了，你也要找一坨屎來吃給我們看？”

　　三蛋捂着嘴，甕聲甕氣：“我不要吃屎！”

　　林念招呼三蛋過去，她讓開手，示意三蛋掏她的兜：“裡面有糖，你拿出來給哥哥們分分。”

　　“奶奶說得對，咱們盡量不學髒話，不說髒話，因為我們的嘴巴是吃飯的地方，知道嗎？”

　　三蛋重重點頭。

　　他又問：“可萬一别人罵我髒話我怎麼辦？”

　　林念教他：“反彈啊！”

　　“反彈他全家！”

　　“随便别人罵你什麼，你都可以說：你才是，你們全家都是！是不是就反彈回去了，髒的是他的嘴，罵人的話還不用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