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周宴一連和自己的這個互關好友說了一長串的聖依教的優點,說到最後就連他自己都快被話語中所描述的那個聖依教吸引到了,感覺面對這麼厲害的教會,要是還選擇不入教簡直天理難容。
對面的那個互關好友顯然也被他話語中華麗且偉大的教會所打動,出于深入了解的心思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這樣麼……如果這位聖依神真的會給每一個虔誠的信徒保護自己的法陣,可祂為何又從始至終都不回應其他人的祈禱呢?]
周宴愣了愣,遲疑回複道:[祈禱這種事情不是一般都要去教會的教堂,當着神像的面對神明說出自己的願望最後才能生效麼?]
可能是周宴過去作為純粹的無信仰者,他過去甚至都沒怎麼深入了解過教會的事情,這會兒哪怕回答也隻能憑感覺自己猜測,以及一些過去對于教會的普遍了解。
當他想當然地生出類似的想法後,卻很快得到了對方否定的回複。
[你說的這是正常情況。正常情況下,确實需要去教會的教堂祈禱才行。但如果是教會快速擴張發展的、神明降世沒多久的初期,神明的恩澤往往不會單單拘泥于教會教堂的信徒,甚至還會對教會之外的人額外降下恩澤。]
[就目前這三大教會能快速發展遍布全球,這不隻是因為在最初,大家為了能有一個供人類生存的安全區,這裡邊也有普通人在教會發展初期嘗試祈禱懇求神明,并在得到回應後成為信徒,開始自發組織周圍其他居民推動當即教堂建立的緣故。當每個城市的教堂連成一片,被教會位于頂端的教皇收入管理成為教會的一部分,也另類達成了快速發展擴張的目标。]
[教會發展初期是信衆最容易得到神明注目的時刻,如果這個聖依教真的和你說的那樣比一些大教會還要厲害,那之前其他城市的一些人真心向聖依神祈禱後也不應該說,得不到半點回應啊。]
在最開始聖依教靠着“能救活理智值歸零的植物人”的噱頭出名的時候,就有不少人為了自己昏迷的親朋好友向聖依神祈禱,這也是沖着教會擴張想要趁早得到神明的眷顧。
但顯然,就看現在聖依教在松市之外有些糟糕的名聲,就能從這裡面看出來,神明并未對其他城市的人展露半分神迹,實在和教會發展的規律不太相符。
……顯然,和周宴的情況存在不同,周宴的這位互關好友估計還是動過信仰神明的心思,了解過相關的内容。
周宴看到這一長串發給他的消息,整個人都跟着愣了愣。
他哪裡知道教會發展中居然還有這麼多的門道?
就算是暫時混進了聖依教,他最近這段時間都忙于和自己的羞恥心想辦法和解,哪裡有功夫天天追溯其他教會的曆史對比聖依教進行考據。
這會兒看自己的互關好友一連打出這麼一長串看着還挺有道理的話,隻能試着用自己貧瘠的知識點對此含糊進行解釋。
周宴:[教會和教會之間可能也存在不同吧,我記得有些本地的小教會大概都是類似的運作邏輯。]
消息發出去,對面的互關好友看着周宴就算是信教了實際卻還沒他這個不信教的更懂教會,之後發過來的消息裡都跟着額外帶上了一種仿佛不耐煩的語氣。
[不一樣的。大教會和小教會不一樣,你都說了那是小教會,大教會往往都想着快速擴張。還是說你覺得,救你剛才說的那個那麼厲害的聖依教,你們供奉的聖依神也和那些小神類似?哪個小神還能把植物人給叫醒的?!]
周宴想,這事他也不知道啊。
他回想起自己最近以來的遭遇,心想副作用這麼大的力量、動不動就讓人獻祭羞恥心換取力量的手段,感覺和那些因為實力問題而被限制在某個固定城市的小教會也差不了多少,多少都是自己用力量使用的規則限制了自己。
當然,因為他前面對着這個互關好友大誇特誇聖依教的優點,類似說破真相的話總感覺有些說不出口。
周宴預料到以他目前對宗教的知識儲備而言,繼續往下說也就是和對面的互關好友循環往複說什麼“或許聖依神就是樂意”、“有實力的神明都不會這樣做”之類的内容,繞來繞去再怎麼樣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還是決定去請教教會裡有權威神父修女。
[等着,我回頭幫你去問問。]周宴以此作為這次談論的最後結果。
……
周宴第二天再去往教會參與早禱後,就專門在早禱後找上了教會的神父韓山,詢問對方聖依神為什麼沒有在其他城鎮顯靈的原因。
而對此,也不知道聖依神在韓山心裡具體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形象,對方最開始還說什麼“聖依神不是這種貪圖名利的神”,一直到他換了個問法後才得到了具體的回複。
周宴:“那為什麼世上有那麼多人渴盼得到神明的賜福,希望聖依神能救回他們因為詭異怪物從而陷入昏迷的親人,可神明卻并不回應他們呢?”
别說,這一下還真就給他問倒了。
韓山還真不知道什麼具體的原因,猶豫後轉頭去問了另一個比他更早加入教會的主教喬思柳。
然而韓山和喬思柳之間互相聊了幾句,最後卻同樣沒讨論出來個結果,顯然哪怕是在這個教堂工作的主教也不知道具體的原因。
三人面面相觑,猶豫片刻,還是嘗試着撥通了尋找上級尋求答案的電話。
周宴看到這整個人都快麻了。
眼見電話打到了據說是聖依教教皇層次、最初建立聖依教的人那邊,這會兒就是再眼饞神裝,也開始覺得有些不靠譜了。
另一邊,宋時清接到了來自喬思柳的電話。
愣了兩秒接通電話,還以為是另一個教堂裡發生了什麼喬思柳沒辦法解決的問題于是專門找他求援,沒想到電話接通後,居然隻是為了問一個其他城市的民衆為什麼沒收到神明賜福的問題。
宋時清有些無語,不過第一時間還是下意識想着給自己找一個合适的借口。
他不幫助其他城鎮的人是因為幫不過來,哪怕有【幻鏡雙生·手持】,還是沒辦法在第一時間知道所有期望得到自己幫助的人。
但話不能這麼說,既然對外戴着神明的名頭,那總是要找個有格調的原因。
隻是之後回過神來,在想不到什麼具體解釋的同時,理智恢複後也逐漸意識到此時的聖依教已然頗具規模,他壓根沒必要再逐一回複信徒關于神明的疑問。
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或許直接給出一個含糊的話術讓其他所有人自己去猜就夠了。
宋時清直接表示:“不可猜忌神明。聖依神這樣做,一定有祂自己的理由。”
瞧瞧瞧瞧,“不可猜忌神明”,就這麼一句話,估計就能直接打消所有人追根究底的想法了。
而關于神明的話題也确實在第一時間收束了所有人亂七八糟的小心思,起碼那頭的喬思柳和韓山在聽到這句話後,确實很快低聲道了歉。
“抱歉……确實,人怎麼能用自己的眼見随意揣度神明呢。”韓山歉疚出聲,“神明是慈愛的,神明也同樣是威嚴的。”
“或許祂确實悲憫衆生,但這同樣不是我等蹬鼻子上臉要求對方出手幫忙的原因。而且人間痛苦的人又這麼多,單單一個和其他神明截然不同、擁有偉大品格的聖依神怎麼看得過來?!或許祂确實看到了人間的苦難,又看得太清太明白苦難的源頭,唯恐人類會因為過分依賴神明而喪失自我吧。”
迄今為止,哪怕一直到現在,對于韓山來說,他對聖依教印象最深刻的果然還是當時在求到聖依教門前後,在神賜日聽到的那段由宋時清轉述的那段獨白。
何等慈悲,何等寬厚。
或許對于人類來說,神明最大的慈悲就是給予幫助卻又不盡然給予所有幫助,像是慈愛的母親一樣教導自己的孩子獨自成長。
邊上的喬思柳聞言,見狀也跟着感慨出聲:“其實我覺得……所有人都痛苦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人類也早已不是降臨日前的那些人類……或許在最開始,像是聖依神那樣慈悲的神明卻沒有在災難初始時降臨,或許高潔如祂,祂最開始其實就不願意降世吧。”
顯然,當她成為主教,當她親身面臨其他上面求救的信徒後,她也隐約由此意識到了什麼。
喬思柳想起了最開始神明降臨的場景。
最初對此像是一具麻木的屍體,始終對自己惡毒的言行沒有感覺。一直到之後逐漸找回自我,随着對她的褒獎對她的稱贊的激動褪去,她也在每個平靜的日子裡時不時地感到愧疚。
喬思柳想起了自己曾經對宋時清做的那些事。
越來越重的愧疚感總是讓當時發生的一切時不時湧現在腦海中,一想到自己曾經就是這樣試圖在神像前燒死主教,她就恨不得再度回到命運改變的那一天把自己捆上火刑架。
或許也就是因為見不得自己幫助過的人被活活燒死,見不得自己的信徒喪失理智做出這樣滅絕人性的事情,于是祂才歎息着站出來,向世人抛灑自己的光輝。
可笑他們最初對此還洋洋得意,始終無法得知神明心底的那份無奈……
電話還沒有挂斷,喬思柳見狀又想道歉了。
隻是對于宋主教那樣善良的人來說,道歉或許也隻是一種另類的逼迫,強行要求宋時清再度克制着過去的憤怒和無奈,大度地原諒自己。
她會記得這份愧疚感一直到生命的最後,以此警告自己下次決不能再犯。
……或許這才像個正常人吧。
而在邊上,一直看着這件事最後發展成這樣,周宴聽着韓山和喬思柳的話,隻覺得莫名其妙。
不是他瞎吐槽,但這會兒這些人給他的感覺和之前好多次宗教活動一樣,真的好像是一些語文卷子裡針對作者特定的某句話進行閱讀理解的升華誇贊啊。
相比起什麼擔心人類會因為依賴神明而喪失自我,什麼人類早已不是降臨日前的那些人類不值得真就,他甯可相信聖依神不出現純粹是因為忙的。
一周七天,兩個教堂一共二十件神裝……縫紉機都要踩出來火星子了吧?就算是神明,為了搞出來這麼多神裝估計也得累垮。
周宴已經能想到神明瘋狂做手工的畫面了。
别說,這整的還挺親切的。
不過就目前來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們沒資格要求神明解釋給出答案,于是無法得知神明的想法也是理所當然。
這麼看來,要不還是直接回複那個網上的互關好友,直接和對方表示因為教會要求對神明祈禱隻能在教堂裡對着神像祈願得了。
不過這可能會被當做是騙人的借口,甚至還會懷疑他是不是被洗腦了……畢竟設身處地地去想,換做是以前的他看到這麼一個和過去經曆不符的規定,第一反應估計也就是什麼“為了遮掩自己無能的借口”之類的想當然的想法。
更别說類似的話他以前也不是沒說過……
之後電話挂斷,周宴見狀知道這事差不多也就隻能這麼結束,當即決定轉道離開教堂去上班。
不過在離開教堂前,可能是因為他突然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韓山最後把他叫住,問了一個問題。
韓山:“對了,話說回來,你為什麼會突然問這樣的一個問題?是有誰用類似的問題來逼問你了嗎?”
周宴撓撓頭:“也不算逼問吧……就感覺除了我們松市之外,其他城市的人對我們教會的事都還半懂不懂的,不懂我們教會的事情。”
甚至于就算是松市,也有一些在這之前吃了洗腦包的人。
比如之前的他。
“這樣啊……我知道了,你先去上班吧。”韓山應了一聲,随即笑着結束話題讓對方去工作。
韓山之後也認真想了想,确實,感覺之前因為【清純】屬性神裝的事情,導緻外界确實因為輿論對聖依教存在誤會。
而以他當時的感覺來看,感覺這份力量引來了不少其他教會的紅眼,看得出來當時的輿論問題也有不少宗教從業者插手其中……
或許還得是有一個教會自己對外展示的形象的途徑。
韓山想,雖然宗教管理事務局會整合各大教會的信息一起通過政府的官網發布出去,但他們關于教會的介紹和了解還是太過有限了,公開的資料也沒辦法說明聖依教的實際情況。
更别說除了這些對外的需求,就算是為了能方便信徒之間交換信息,也确實需要一個信徒之間能互相交流的途徑。
韓山越想,越覺得目前這情況必須得先弄出來一個屬于教會自己的官方網站和論壇。
認真思索利弊後,他先是找了這個教堂的主教喬思柳說明了一下情況,并在得到上級認可後把消息發給了宋時清,并最終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以及來自教區主教的撥款。
……
松市外城八區,宋時清收到了韓山發過來的官網論壇建立的事情。
聽說另一個教堂一直在組織人手推算競技場和服飾計算的規則,想想這也确實方便交換信息,聽說後在給出肯定回答後,也從宗教管理事務局給他的錢裡轉了一部分交給韓山,并囑咐對方不夠了再找他拿。
之後就又是平靜無波的作為主教的日常。
引導信徒背誦教義進行祈禱,平時沒事也就刷刷手機上上網,偶爾通過【幻鏡雙生·手持】看看其他教會的有沒有老實呆着,因為隻有兩個教堂甚至也不用額外處理什麼繁瑣的事務。
其實真要說起來,除卻之前那些動不動就出意外、時刻擔心掉馬的日子,就目前最近這幾天經營教會的情況來說,還真是意外符合他過去關于工作的一些“錢多事少”的想象。
這天,宋時清結束了早禱,在看了一圈教堂裡沒出什麼意外,而林欣和方子濯也一直待在教堂裡負責警戒後,确認了今天直到晚禱前估計又沒什麼事情單單要他來處理,正要轉身回教堂後方的生活區,卻見一個有些眼熟的人站在神像前,滿臉愁緒地低聲說些什麼。
宋時清盯着對方的臉認真思考了片刻,最後順利從自己的腦海中找到了對方的姓名。
——孫悅。
得益于對方作為他發放神裝時第一批拿到發放服飾的信徒身份,宋時清對孫悅的印象勉強還算是深刻。
宋時清稍稍凝神聽了一會兒,因為教堂裡這會兒也沒什麼人,于是也得以順利聽到對方的聲音。
認真聽了一會兒,大概是就是詢問她朋友的病情究竟是什麼情況,希望神明能保佑她的朋友快點好起來。
宋時清聽到類似祈福的話後,這會兒也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也有一段時間沒看到對方的那個朋友了。
記得在這之前,孫悅經常和她的那個朋友一起來教會做早禱。
由于他發給對方的服飾好像另類地幫對方解決了什麼麻煩,不隻是孫悅,就是對方那個朋友對于他的好感值都還挺高的,像是直接就拉到了滿格的樣子。
所以就聽孫悅剛才說的那些話,所以最近對方朋友沒有出現在教會的教堂裡,就是因為重病躺倒在醫院了?
宋時清不由感慨一句“世事無常”,感歎間,他聽到了孫悅緊接着說出口的話。
——“當然,如果佳佳沒有生病的話,請保佑她一定要遠離災禍。”
聽到這,宋時清就慢慢感覺到不對勁了。
所以孫悅也不敢肯定她朋友有沒有生病麼……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
如果沒記錯,孫悅的那個朋友記得好像叫什麼尹佳來着。
因為之後發放服飾的時候一直都挑好感度高的人,他當初為了能把神裝交到對方手上,也确實了解過對方的名字,倒是還勉強有個印象。
宋時清想了想,出于對自己虔誠信徒的關照,在吃完午飯後,也在午休時間額外分神,從衣櫃裡掏出了【幻鏡雙生·手持】。
也就是在通過【幻鏡雙生·手持】後,宋時清看到了孫悅朋友——尹佳此時的情況。
鏡子裡,尹佳躺在一個面積偏大的卧室裡休息。
她面色有些蒼白虛弱,眼眶周圍的黑眼圈看着格外明顯,看着确實像是重病了樣子。
隻是卧室看着卻并不像是什麼正常被用來養病的病房。
卧室裡的家具看着少得可憐,除了床和櫃子外幾乎看不見其他任何能用作是娛樂之類的東西。
而卧室裡僅有的這幾件家具,看着也莫名顯得怪異。
宋時清盯着床和櫃子看了許久,視線來回掃過最後看到了怪異的地方——
無論是床還是其他别的任何家具,幾乎都難以從上面看到任何棱角。
邊上的窗戶雖然透光向陽,但明顯能看到專門安裝了防盜網之類的東西。
不過哪怕是用來防止小偷偷盜的正常産物,結合此時房間的布設,看着被用在房間門口的防盜門,看着反而更像是防止房間裡的人往外跑。
宋時清盯着防盜門看了一會兒,意外發現這扇門的貓眼朝向安裝在房間内,換句話來說就是方便門外的人朝裡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時清無論怎麼想,都無法從這畫風混亂的場景中,反應過來此時可能的情況。
一直到房間那扇向内關閉的防盜門被打開,一個披着鬥篷看不清具體面容的陌生男人蹑手蹑腳走進門。
而随着對方從房間外走進房間裡,剛才一直躺在病床上的尹佳也已一種讓人難以想象的警惕,猛地睜開眼看向門口陌生男人的方向。
她幾乎是三兩下就直接從床上坐起來,挺直後背無聲地和那個突然進門的陌生男人對峙。
陌生男人顯然先是一驚,随即又像是陡然有了底氣,突然出聲确認道:“咳咳,林先生和我說了,他說你昨天同意了要捐出自己的一顆腎。”
尹佳愣了愣,似乎是因為狀态不佳的緣故,此時她在聽到了陌生男人的這句話後,面上的神情一度顯得有些恍惚。
尹佳:“确實,我确實答應了……”
陌生男人聞言松了一口氣,看尹佳好像确實被他的這句話說服,見狀終于松了一口氣,開始嘗試使用自己的力量。
“您是萬物的初始,您是宇宙的盡頭。全知全能的神明啊,請您……”他當即開始準備動手。
然而就在此時,尹佳說出了一句熟悉的、讓他無比痛恨的話。
“我要申請和你進行競技比拼!”尹佳猛地暴起,從床上一下站起來,對着陌生男人喊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在陌生男人絕望的眼神中,雙方彼時都無比熟悉的競技場就在此時陡然降臨。
[嘀——]
[競技場已開啟。]
伴随着陌生男人無比痛恨的機械音響起,力量啟用的鍊接被強制打斷,反噬讓他直接噴出來一口血。
“噗。”就像是過去每次遭遇的一樣,獻血噴濺在空氣牆上,順着透明的牆壁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陌生男人不可置信:“你不是都答應了麼?”
隔着透明的空氣牆,尹佳看着格外冷酷。
尹佳冷漠道:“我現在又後悔了,我才不要把腎交給對方,治好了元白的白月光,以後我估計就隻能是看着元白和那個該死的女人雙宿雙飛了吧?!”
“愛情裡沒有無私的人,我做不到這樣奉獻自己!”
不隻是同一個房間裡的陌生男人吃了一驚,就是鏡子外的宋時清也吃了一驚。
這是……替身虐文女主角?
第50章
宋時清震驚于剛才聽到的短暫對話,也是真的沒想到在這甚至算不上太長的時間裡,對方就卷入了這樣一場麻煩的愛恨糾葛中。
就光看以前對方和孫悅一起來教堂時的神态,這麼看都不像是什麼會被卷入這種替身虐文裡的狗血女主角啊?
宋時清面帶驚愕,繼續盯着【幻鏡雙生·手持】的鏡面往下看。
此時此刻,随着競技場的開啟,競技場的主題也跟着出現,大概就是要求一起去春遊,然後适時穿搭改變自己的形象。
顯然在場,不僅是啟用競技場的尹佳已經習慣了競技場的場次和變化,就連另一個被強行拉進競技場的陌生男人似乎也習慣了競技場的情況。
眼見草地突兀在就腳底出現,那張因為強行打斷力量使用而顯得有些痛苦的臉都顯出了幾分麻木,看着甚至顯得有些呆滞。
他就這麼在競技場的空氣牆裡,堪稱是木然地看着不遠處的尹佳不斷變換姿勢,并在面上露出比選美小姐還要标準的八顆牙微笑的同時,對他的穿搭進行莫名其妙的嘲諷。
“瞧瞧你穿的這一身破爛,這哪裡是用參加春遊的穿搭?!”
“我真的是為和你一起站在競技場裡比拼而感到羞辱,感覺你都隔空拉低了我的格調。”
類似的嘲諷說辭不一而足,而這也确實是最近信徒們摸索出來的比較合适的一套話術,聽在鏡子外的宋時清耳中甚至還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陌生男人顯然不想直視這樣畫風割裂的場景,眼見不遠處的尹佳一邊使出原地小跑、假裝提着籃子欣賞風景的春遊絕招加分姿勢,痛苦的臉色當即變得更加痛苦,最後隻能選擇默默閉上自己的眼睛。
而在短暫又漫長的比拼過去後,就是最後的總分比拼以及競技場比賽評價了。
由于尹佳在這之前對聖依教的好感度就不低,因為【黑山羊】于是跟着得救的經曆讓他懷抱着對聖依教的感謝和虔誠,尹佳之前就曾在宋時清手中拿到過服飾,于是這會一通操作後,也是輕易取得了勝利。
[總分:1381]
分數大多是在比到【運動】屬性時加上的。
尹佳身上的【運動】屬性服飾隻有兩星的等級,正常情況下一般隻有1000分,但因為尹佳本身表現得足夠出色,最後還是拿了一個堪比一星服飾的加成,也算是努力出奇迹的典範了。
比賽最後,就是競技場評價的時候。
機械音對此的評價依舊刻薄。
[恭喜你,尹佳,你獲得了本場比賽的勝利。]
[還是同樣醜陋的穿搭,但參賽者不抛棄不放棄的态度還是值得誇獎,比另一個衣服醜心态同樣糟糕的襯托綠葉更值得獲得勝利!]
評價有點子長,因為雙方截然不同的态度導緻競技場的機械音也着重誇獎了一下尹佳的努力。
尹佳沒有驕傲,她站在床上,繼續定定地看着房間裡另外一位當事人,似乎是做好了隻要對方敢再動手她就在呼喚競技場的準備。
或許在宋時清親眼看到這一幕之前,場中的雙方在此之前就已然經曆過不少類似的競技比拼,以至于在短暫的失利後,那個陌生男人最後隻是深深地看了尹佳一眼,随即便扭頭直接了當地離開了房間。
看得出來,在這之前,類似的場景估計也已經發生過不少次了。
……最開或許還會再次動手試試,但一直發展到現在,恐怕就是再強健的體魄估計也受不了這樣的額外犧牲,逐漸開始認清現實。
競技場就是能隔斷所有影響競技比拼的意外因素。就現在這個陌生男人看着同樣有些發白的臉,就現在這個情況估計也用不了幾次超能力,最後可能還會因為多次被強行打斷施法而變得更加糟糕。
就目前來說,隻要對方使用能力的次數不會超過競技場每天五次的使用次數,那麼尹佳隻要沒動什麼奉獻自己拯救白月光成全自己愛人的無私想法,對方應該也能借此保住自己的腎髒。
随着陌生男人離開房間,防盜門被再次關上,激動之下直接跳起站在床上的尹佳也跟着松了一口氣。
宋時清看事情短暫告一段落,正想移開鏡面看看對方所在的位置瞧瞧屋外的情況,卻見此時癱倒在床鋪上的尹佳又跟着有了動作。
尹佳身上也有一件長久裝配的服飾——那就是他一直穿在腳上的襪子部件。
此時此刻,對方快速默念“煉金工坊”,随即直接點進了服飾染色的功能,開始給自己現在處于【運動】屬性的襪子染色。
尹佳先是在競技場的兌換中心用金币換了一瓶粉色的染色劑,随即将襪子染色為粉色的【可愛】屬性襪子。
也就是在襪子變回粉色後,宋時清這才終于反應過來自己最初送給尹佳的服飾究竟是什麼了。
就是【可愛】屬性的【甜美半筒襪】。
回想剛才陌生男人偷偷溜進房間時蹑手蹑腳的做派,或許染色把它變成【運動】之類的屬性純粹就是為了能更快反應過來有人進門。
不過現在把【運動】屬性變回【可愛】屬性,難道說之後還會發生别的什麼事情?
抱着這樣的念頭,宋時清猶豫片刻,選擇繼續查看房間裡的情況。
而在這之後,當尹佳把服飾變回【可愛】屬性沒多久後,門外很快傳來了一陣有些急促的腳步聲。
不同于之前陌生男人的作态,這會兒朝着這個房間靠近的人顯然沒有半點遮掩的念頭。
随着鎖芯轉動的聲音響起,一個看着更年輕、穿着打扮也更講究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不同于最開始的那個陌生超能力者,這個年輕男人的面色看着顯然更加紅潤。
要不是他看向尹佳的眼神和前面那個人沒得感情的麻木截然不同,宋時清甚至都要覺得這是這些人準備折騰車輪戰消耗競技場的次數了。
年輕男人一進門,臉上就露出了一個有些複雜的、沉痛中帶着警惕的神情。
“你為什麼又突然反悔了?!”他直截了當地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這樣的語氣讓宋時清幾乎在第一時間裡,就懷疑對方是不是這個狗血故事中的男主角。
而之後尹佳的反應也确實肯定了宋時清的這部分猜測。
床鋪上坐着的尹佳看着進門的年輕男人,眼睫隻是快速眨動了兩下,眼底就快速滲出淚水直接掉下了眼淚來。
“對不起,對不起,元白,我也不想的……”尹佳面上的眼淚順着臉頰一直滴落在床鋪上,直接在被套上滲出了幾個深色的濕痕,“我隻是有突然反應過來,我還是更想留在你的身邊。”
“确實,人有兩顆腎,二分之一的器官相比起我對你的感情,這确實不值得一提。但是相比起選擇我,如果你的那個青梅拿到了我的腎病愈後,你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抛棄我選擇她吧?”
對面,林元白看着眼前這個為他流淚的尹佳,面上原本冷硬的神色瞬間因為這些神情的語句而變得松動。
林元白歎了一口氣:“唉,佳佳,我之前和你保證過很多次了,我和她隻是普通的朋友,我怎麼可能會抛棄你呢?你别亂想。”
“我不信,我不信!”尹佳的情緒在聽到這樣的否認後當即變得更加激動,“你至今都不願意把她的名字告訴我,也不願意和我洩露她的半點信息,果然你還是更看重她。我就說為什麼愛情會來得這麼突然,呵,這也一定和你的那個白月光又關系吧……或許最開始我們的相遇相愛,也是因為我身上有她的影子。”
“我能看出來,很多時候,很多時候你看我的眼神裡都帶着異樣的懷念……虧我以前還以為事情真的和你說的那樣,隻是想起了以前透過直播看我的日子,感情實際情況是你透過我看她啊!”
“如果未來她真的恢複健康了,你一定會在最開始就把我這個失去最後一點可悲利用價值的替身抛棄掉……”
“我才不要,我才不要這樣!對不起元白,我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求求你别讨厭我。”
【可愛】屬性大概就是提升好感值的被動技能,饒是此時的尹佳說到最後甚至帶上了一點撒潑的意味,卻還是能讓當事人中的另一位林元白在生出好感的前提下,跟着對舊情人生出憐惜來。
林元白又無奈地談了一口氣,此時對尹佳的好感顯然不會讓他做出什麼沖動的舉動來。
林元白聽完這一長串來自于尹佳的獨白,連帶着眼神裡都額外帶上了一點憐惜的一位:“佳佳,我怎麼可能會讨厭你呢,我知道的,你隻是太愛我了而已,你對我的愛我全部都能感覺到。”
“我之前和你說過了,我和她真的就隻是普通朋友的關系,”林元白說着朝床鋪靠近,走到床邊小聲地安慰道,“我之所以這樣隻是因為欠她人情曾經得到過對方的幫助,所以才會動這樣的心思。”
“你和他是不一樣的,佳佳,我怎麼可能會抛棄你呢,你才是我真正愛的那個人。”
尹佳聞言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真的麼?我不信……那她到底幫了你什麼,讓你欠下了這麼大的人情?”
林元白解釋:“我小時候在被綁架的時候,是她冒險救了我。現在她遇到了危險,那我也一定不能就這麼坐視不理。”
“真的麼……好吧,那确實要好好感謝她,”尹佳猶豫道,“如果隻要一顆腎就能讓她徹底停止對元白你的糾纏,那确實沒什麼問題……”
林元白聽到這,聞言也确實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
林元白說話的語氣當即更加體貼了:“好的,那佳佳你在這好好休息。我之後讓人給你準備些合适的補品,希望你能别再鬧絕食了……不要在這樣讓我心疼了。”
尹佳乖巧地垂下頭:“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元白。”鏡子外,宋時清看着眼前劇情的發展隻覺得頭皮發麻,被驚得一直到林元白走出房間後都沒能回過神來。
就光是這個劇情走向,哪怕他以前沒怎麼專門了解過類似的劇情,都覺得莫名有些眼熟。
宋時清想,但凡降臨日後的城市沒有專門區分出内城和外城的區别,地理上的隔絕幾乎杜絕了内城外城的人潮流動,導緻不可能發生什麼男主角輕易被綁架到外城的事情,總覺得類似的劇情裡八成還會帶上什麼信物認錯人之類的東西,讓整個局勢變得更加複雜狗血。
不過就目前來說,就現在尹佳這個情況看着已經有些麻煩了。
宋時清回想自己剛才全程聽到的對話,越想越覺得抓馬,但現在這情況還是得先把消息傳出去。
不管怎麼樣,讓活人捐獻器官這件事哪怕在這個世界,其本身也是犯法的!
這麼想着,宋時清變換【幻鏡雙生·手持】的鏡面,大概看了一下對方所處的位置,随即快速找上了今天才當着他的面祈求朋友完整健康的孫悅。
不過此時此刻,孫悅還坐在教室裡上課。
宋時清耐着性子等了一會兒,一直等到對方轉身回宿舍後,這才打開變聲器,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
孫悅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最近這段時間裡,因為朋友的失蹤,她一直都很擔心對方遭遇不測。
是的,就是失蹤。
事實上,在當時因為房東闖入出租屋于是轉而搬家後,孫悅就很難聯系上對方了。
最開始尹佳搬家後沒多久,孫悅還時不時地找對方聊天,平時也約着一起上課出去玩。
可是随着時間的流逝,當尹佳搬進自己男朋友的房産後,她很多次都沒辦法順利聯系上對方。
不是因為要約會,就是說男朋友好不容易從内城出來一趟想多陪陪對方,全身心都沉浸進了這場戀愛中。
當然,孫悅她也不是什麼王母娘娘,見不得自己的朋友和其他人當着她的面談戀愛。
在得到類似的推脫回複後,她也确實識時務地減少了發信息的頻率,給這對熱戀的情侶留出了戀愛的空間。
但問題是,單純談戀愛問題不大,就算是有時候發短信過去收到對方男朋友什麼“她睡了”、“她在忙”之類的回複也就算了,可她最近甚至都沒在學校裡看到尹佳這個活人了。
一個曾經說想要好好學習考進内城大學研究生的人,居然連學也不上了,這怎麼看怎麼不合理。
之後她試着打電話問尹佳的情況,卻得到了對方男朋友“生病了”的回答。
就以尹佳之前來上課時紅潤的臉色、飽滿的精神,那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得了什麼難受到沒辦法到場上課的病啊。
孫悅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可學校的病假确實都請了,她之後也找到朋友搬家後的地址看了兩眼沒有看到尹佳本人,無論她内心如何焦灼,礙于沒有其他的線索,面對這樣慘烈的現實也隻能是暫時選擇接受現實。
她一路回到學校,因為情緒不對一度導緻她關門的動作都忘了力道,幾乎是用力把門甩上進行無意識地發洩。
然而也就是在她回到宿舍後,她的耳邊突然想起了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
“孫悅,你之前和我祈求尹佳的安全健康,可她現在的處境确實算不上安全。”
在最開始聽到那個陌生的聲音響在自己耳邊的時候,孫悅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誰出聲說的話,一度以為是有人喊自己幫她開宿舍的門,呆頭呆腦地四下張望。
一直到之後聽清之後話語中的内容,反應過來自己這一整天也隻對着聖依神的神像祈禱過,這很有可能就是神明的神谕,當即露出了激動的神色。
孫悅幾乎是直接幹脆利落地屈膝跪在了地上,滿臉激動地祈求得到神明的幫助:“偉大的聖依神,感恩您的出現,感謝您願意回複我這渺小信徒的願望。”
“我想請問您,佳佳她究竟遭遇了什麼樣的危險,她這會兒又究竟在哪裡?”
她滿懷期盼地問出聲,而偉大的神明也确實給出了回複。
“她的男朋友想要挖出她的腎,以此來救另外一個重病的女孩。而為此,林元白甚至找到了一個超能力者動手,情況實在算不上好。”說到最後,祂還額外補上了一個此時對方正被囚禁的地址。
孫悅聽着聖依神的解說,隻是一聽到開頭表情便不可避免地變得有些猙獰。
挖尹佳的腎救另一個人,這個富二代就是個渣滓啊……
但痛恨的同時,作為局外人,她也意外因為這段錯綜複雜的狗血愛情而感到羞恥。
如果這會兒尹佳出現在她面前,孫悅或許還會恨鐵不成鋼地痛罵出聲。
瞧瞧瞧瞧,丢臉丢到了神明面前去了,你的那點破事現在就連聖依神都知道了!
“感謝您的恩澤。”孫悅控制着自己不自覺亂動的五官,對于神明的幫助給出了誠摯的感謝。
一直到之後神明的聲音徹底消失不再想起,這才攥緊拳頭從地上站起身。
因為表情有些過分猙獰,之後回宿舍的那些室友,每一個看到了都要問兩句總擔心出事。
孫悅應付完室友,自己拿着手機去了衛生間。
在得到神明的幫助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後,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報警,對警察的理由也是說自己的朋友被綁架的原因。
而她也把聖依神給他的地址轉而告知給了警察。
地址是外城的地址。
因為從外城進内城需要過檢驗站,留下痕迹的同時也要寫明當事人一定要去内城的原因,這個流程本來就比較麻煩,就更别說人要是去了内城,回頭要是出事了林元白就是第一嫌疑人。
但外城情況比較複雜,就是外城居民的孫悅也不得不承認,如果尹佳要是遇害失蹤,那确實不會再第一時間懷疑到對方頭上,确實是一個動手的好地方。
但凡要是沒有神明的指點,她恐怕也是真的很難聯想到這會兒的尹佳已經遇到麻煩,甚至于之後林元白什麼時候成功達成目的選擇離開都不知道。
不過外城也有外城的好處。
尹佳這會兒還在外城沒有被單獨帶進内城,感覺警察應該也确實能在他們外城的地界制裁内城的富二代。
抱着這樣的期待,孫悅在報警後,也跟着去了那個地址的地點,打算看看具體是個什麼情況。
如果可以輕易解決,她是希望隻要找警察就能把人救出來。
然而可惜的是,警察最終一無所獲。
因為在報警後就自己打車去了目的地,孫悅也算是旁觀了整場搜捕。
在警察敲門的時候,林元白也确實很幹脆地同意了搜索的要求,甚至主動讓出路讓其他警察進門。
因為看到孫悅在場,也算是認得尹佳的這個朋友。
在單獨面對孫悅的時候,還假惺惺地露出了悲痛的樣子,說什麼“我一直都不敢告訴你,佳佳她最近失蹤了”的話,看着好像真的很愧疚的樣子。
可是神谕是不會出錯的!
哪怕警察沒有在屋子裡找到人,哪怕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被細細搜尋,無論是警察還是孫悅,他們都沒看到尹佳的身影。
孫悅看着警察搜索結束後收工離開,對她的寬慰就是一句“我們回去就幫忙登記失蹤,一定會盡快找到她的”之類的話,腦子裡在電光石火間陡然想到了神谕中的另一個關鍵詞——超能力者。
她之前按照當時神谕裡的話語,下意識覺得超能力者的任務就是幫忙取腎。
當然,她這也不是質疑神明的意思,也确實從始至終都覺得是有這麼一個對尹佳動手的超能力者。
但問題是,對方既然能找一個超能力者動手,林元白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為防出現意外,對方也有可能會找其他超能力者幫忙。
對方找來幫忙的超能力者,或許壓根就不止一個!
……不是,過去幾年甚至是幾十年裡,松市這片地界裡從來沒報道過什麼特異局之外的超能力者,感情在私底下,對于這些富豪來說,他們認識的超能力者的數量就這麼多麼?
可恨她因為日常生活中實在難以見到超能力者,因為其罕見性,下意識地覺得對方可能隻找了一個人幫忙……
以孫悅這樣普通人的眼界,她在此之前也是從未接觸過類似的信息,實在很難想象世上會發生類似的這些事。
孫悅咬牙,最後隻能跟在警察身後一起離開林元白的住所。
不過這并不意味着她選擇放棄。
她總覺得這裡面一定存在着什麼她不知道的問題,或許隻有親眼看見真相,才能知道問題的所在。
孫悅猶豫了一會兒,最後硬着頭皮找上了一些平時關系比較好的信徒,專程找他們借來了神裝。
好在她平時人際關系搞得還算不錯,再加上教會也确實強調了要互相幫助,她在晚禱結束後找其他人借,還真給他借來了一個發型、兩件上衣、兩個配飾、一件下裝和一雙鞋子。
當晚,孫悅穿着自己從其他人那裡借來的神裝,在把自己借來的絕大多數神裝都染成【簡約】、【百搭】之類的屬性變成“竊聽套裝”後,自己單獨去了林元白的住所。
也就是在裝配了【風語精靈·發型】後,變得更加敏銳的聽覺也終于讓她聽到了一些白天沒聽到的、異常的聲音——
“你為什麼又後悔了?!”開始先是林元白的聲,他似乎有些不耐煩地逼問出聲。
然後就是孫悅熟悉的,來自于尹佳的聲音跟着傳了出來:“因為你不在乎我。”
“你居然讓警察把我登記成失蹤人口,我的父母朋友看到我失蹤了,他們會有多難受,你都沒有為我着想!”
明明被囚禁,控訴的話語聽在孫悅耳中卻莫名有些怪,總感覺尹佳哪怕到了這時候也沒有抓住重點。
現在的問題是被登記城失蹤人口麼?現在的問題是被囚禁取腎啊!
林元白的聲音在尹佳的控訴後跟着響起:“我怎麼沒有為你着想了?!反而是你沒有為我着想吧?如果我們的事情被那些警察知道了,你是想把我送進監獄麼?”
随着林元白說出類似的話,這場争論最後似乎是以尹佳的退讓作為結果。
一聽說可能會把林元白送進監獄,孫悅那個朋友居然像是腦子壞掉了一樣,居然還真就順勢道歉了。
“不會的,元白,你怎麼會這麼想我?我怎麼可能會把你送進監獄呢?我可能怎麼可能把這樣的你送進監獄啊,你可是我最愛的人……”尹佳的聲音裡帶着痛苦的歉疚。
也就是在尹佳說出這樣的話後,林元白這才感到滿意:“這才對,你那麼愛我,你也要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你明天聽話點,乖,我最愛你了。我特地找了别人幫忙給你做手術,不會痛的,連傷口也不會留下來的。”
“嗯,謝謝元白,你對我真好。”尹佳居然還敢甜甜蜜蜜地應下來。
孫悅聽着這段對話,感覺自己後槽牙都要咬碎了,恨不得沖進去就是一個大逼鬥,直接把人給扇醒了。
一直到之後林元白和尹佳和和美美地互說晚安後,還沒能從這巨大的負面情緒中回過神來。
許久後,孫悅才勉強回過了神,直接撥打電話找上了特異局的人,表明了有編外超能力者在外作亂。
而顯然,特異局對此也十分看重。
得益于特異局超能力者的瞬移能力,特異局的超能力者之後也很快到場。
之後孫悅跟在超能力者的身後,直接在某位超能力者瞬移越過外面的大門翻進屋,趁着那位瞬移超能力者給自己的同事開門的空擋,一眼就看到了屋裡一扇白天時沒看到的防盜門。
因為有特異局的人在場,她這會兒也無所謂會不會驚動林元白等人了,直接就上前打開了那扇白天沒看到的防盜門。
而随着防盜門打開,房間裡藏着的果然就是尹佳。
孫悅一連走到床鋪前,和陡然驚醒的尹佳對上了視線。
“你今天就給我在邊上看着,看看那個靠欺騙感情維生的罪犯到底是怎麼落網的!”孫悅咬牙切齒,滿臉恨鐵不成鋼地說出這段話。
話才說完,就看到了床上的尹佳坐着直接掉下了眼淚來。
你也别太愛了……孫悅倒吸一口涼氣,見狀甚至都懷疑林元白是不是給她朋友下了蠱。
正想看看是不是得用什麼物理暴力毆打療法了,卻見尹佳突然哭着撲上來抱住了自己。
“嗚嗚嗚,你終于來救我了。”尹佳幾乎是喜極而泣。
笑死,男人哪裡有她自己重要。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誰要演小說的虐文女主角。
她隻想完完整整、身上一個器官不少地活到最後。
第51章
尹佳沒想到,在長久的被動失蹤後,自己居然真的能等到救援。
在最近這段時間裡,在長久被困在同一個房間裡,她覺得自己被囚禁到心态都快爆炸了。
天天吃不好睡不好,防範這個警惕那個,就怕一不小心自己就讓人成功下黑手,徹底結束這短暫的一生。
隻能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一個富二代表面上想和你談戀愛,實際上卻是想掏走你的腎呢。
在囚禁最初,因為勸說無效,林元白那會兒甚至還想着在飯菜裡下藥,把她迷昏然後動手。搞得她最開始都不敢吃對方送進門放在她床頭的東西,隻敢去衛生間喝水龍頭裡的生水,以此來勉強維系性命。
說真的,但凡她拿到的不是【可愛】屬性的神裝,但凡他在最開始沒察覺到林元白臉上因為這份增加的好感從而生出的不忍,注意到對方面上的神情有些不大對頭,尹佳這會兒估計就已經被取走腎髒然後抛屍荒野了。
還好她之後在被逼急了後直接琢磨出了個野路子,再加上在性命受到威脅後的演技大爆發,感覺都會被林元白那孽畜活活餓死。
……果然男人就是嚼甘蔗後剩下的那點渣渣,品不出甜味的同時還喇嘴。
這會兒看到孫悅像是天降神兵一樣突然出現,激動之下,尹佳眼底還真的溢出了沒有半點演技痕迹的眼淚,臉上充斥着感動和生命得以延續的激動。
“你終于來了……要是再在這裡和他待一段時間,感覺我都會被按着強行取腎了。”尹佳說着,話語中還帶着心有餘悸的意味。
作為當事人,她當然也能感覺得出來,哪怕是有【可愛】屬性的神裝作為輔助,林元白在長時間的往複消磨後,對她的耐性也越來越差了。
……如果最後連【可愛】屬性配合自身演技都不奏效,她可能真的要圖窮匕見撕破臉,給服飾再次進行染色,加上特殊布料變換成【性感】屬性後看看能不能進行戰術性魅惑改變對方主意了。
孫悅聽到尹佳這麼說,這會兒也很快反應過來了其中的誤會。
感情剛才纏纏綿綿、狗血淋漓的那一套,都是自己朋友臨時扮演的。
她剛才光是隔着牆聽都感覺說話的聲音裡情感充沛和真的一樣,沒想到尹佳被逼到極點後還能爆發出這樣的潛能來。
不過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這麼狗血的套路,她的朋友敢演,那個富一代林元白居然也真的敢信……
“這樣啊,還好你沒被那種狗血愛情迷了眼……”孫悅用慶幸的語氣說道,随即便想着帶着尹佳脫離這個未來的戰場,“還好你沒事。對了,我們現在還是先離開這裡,别打擾特異局那些超能力者之後的戰鬥了。”
“你之前一直被那個渣渣關着,可能對外面的情況知道的不多,但林元白似乎為了能順利地對你下手,他好像請了不止一個超能力者。就目前來說,我都猜可能有兩個以上的超能力者,一個專門掏你的腎,另一個在警察上門的時候藏住防盜門。”
“感覺之後可能會打得很厲害,我們還是趁早跑路比較合适,别倒黴被波及到了。”她說着攙扶着尹佳的手臂,恨不得直接扛起自己的朋友就直接往外跑。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她說出這句近似于警告的話後,被她扶着胳膊的尹佳動作一僵,居然另類地停在原地沒有動作。
尹佳定在原地,陡然意識到這些人可能是誤會了什麼。
她被孫悅帶着來到房間門口附近,一眼就掃到了那些特異局的超能力者小心謹慎朝着其他房間靠近、唯恐打草驚蛇的樣子。
當然,或許這些超能力者沒有動作,可能就是擔心之後對戰會誤傷到她們這兩個無辜平民,于是暫時停下了動作。
但問題是,那個被林元白請過來幫忙、聯手對她動手的人,實際壓根就不是什麼普通的超能力者啊……
意識到這一點,尹佳當即出聲提醒:“他請來的不是普通的超能力者,那似乎是某個教會的信徒,數量應該隻有一個!”
在此之前,尹佳和那個被叫來幫忙的陌生男人互相對峙過,數次憑借競技場打斷對方的施法保全自己。
也就是在這數次對峙的過程中,在某次離得近一些的時候,她隐約聽到了一點對方在使用能力前的禱詞。
在此之前,即便尹佳并不知道尋常超能力者一般怎麼動手使用自己的超能力,但特異局的超能力者都是公認的無信仰者,正常情況下絕沒有哪個超能力者會在動手前感恩神明。
相比起超能力者,對方似乎更像是從神明哪裡得到的力量,通過禱詞來打動神明。
那就是來自某個不知名的教會、能請求得到神明部分力量的信徒!
在猜到陌生男人的信徒身份後,尹佳當時就就能隐約意識到,此時這個屋子裡除了林元白、陌生男人以及自己之外,壓根不可能存在其他任何第四個人。
無論陌生男人來自于市面上的哪個教會,又或者說對方來自于某些未被宗教管理事務局收錄的教會乃至于□□,這都意味着有某個不知名教會與松市富豪之間有見不得人的聯系。
如果消息傳出去,在損壞教會本身神聖性、使其在犯罪後難以得到民衆信任的同時,也會讓一整個企業跟着徹底玩完。
除了事件的直接當事人之外,這絕不是一個能讓其他任何人知道的消息。
甚至于在明了對方的身份後,尹佳甚至還悲慘地意識到,當那個陌生男人受雇出現在這間屋子裡的時候,便意味着她徹底沒了逃脫的可能。
林元白和她說,他隻是想要尹佳的一顆腎,隻要事情結束他就一定把人放走。
但尹佳心裡清楚,無論是林元白還是那個疑似信徒的陌生男人,他們都絕不可能冒着風險,讓她帶着這段被強行取走腎髒的記憶活着走出房門。
運氣好點,最好也就是在被取走一個腎後,被囚禁一輩子、繼續對着林元白那張惡心的臉演一輩子。
運氣差點,在徹底沒了利用價值被取出所有腎髒後,不是成為松市每年那幾十上百個無故失蹤、像是徹底消失在城市中的失蹤者,就是被随意抛屍并在别人發現報案後,成為死因不明、疑似被詭異怪物所害的可憐受害者。
當初想到這一點的尹佳直接就是所有潛力全部爆發,演技一瞬間直接從普通人蛻變成了影後。
而現在想到這一點,一想到那個陌生男人要是逃走後,對方未來也一定會找到自己這個唯一的目擊者證人尋仇,直接氣急之下說出了自己的相關猜測。
“我聽到過他向神祈禱,每次使用力量前都要誇贊神明,他就是一個僥幸得到聖依神之外、其他神明力量的瘋狂信徒!”
如果動作慢了,當那個被請來幫忙的陌生男人念完冗長的前奏,反而很有可能趁着他們小心警惕時,直接找到逃脫的機會!
既然會讓孫悅生出兩個及兩個以上超能力者的錯覺,那說明對方說不定真的會有瞬移逃脫的力量!
“快啊,不要讓他跑了!”危機之下,這一刻尹佳的大腦瘋狂運轉,簡直堪比【優雅】服飾上身後的效果。
而聽到尹佳突然這麼說,邊上,無論是孫悅還是在場其他超能力者聞言都是一驚。
為首的超能力者聞言迅速踹開了眼前的主卧。
如果對方的身份真的是如尹佳說的那樣,是來自于某個教會的信徒,那麼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對方的身份遠比富一代公子哥更加尊貴,就算是林元白也必須對對方保持敬重。
如果兩人都暫時住在這間屋子裡,陌生男人反而是那個能住進主卧的人!
而随着主卧的大門被用力一腳踹開,那個披着鬥篷看不清具體面目的陌生男人也确實就住在主卧。
對方此時正赤腳踩在地上,全身上下也隻有那個遮臉的鬥篷看着被打理得最為規整。
看得出來,估計在聽到門外的動靜後,對方就直接扯過了鬥篷遮住自己的臉,讓然後開始念咒準備逃脫。
神明的信徒和普通的超能力者或許就差在力量種類上——
超能力者能快速使用自己的力量,但力量的形式往往比較單一。
反而是信徒能依托自己的信仰,從神明那裡獲取更多形式的力量。
這也是聖依教在發放種類如此之多、屬性作用各不相同的神裝後,外界對此依舊沒露出多少驚愕的神色,對此下意識選擇了接受的原因。
此時陌生男人身形飄忽,顯然對方清醒了也有一段時間,已經早早開始準備着逃跑。
在特異局的人踹開主卧的大門後,冗長的前奏已經走完了大半,連帶着他本人也能借此逃脫特異局的追捕。
特異局的超能力者倒是試圖嘗試攻擊,但顯然,饒是他們那些足以擊潰詭異的力量,卻還是被無形的力量隔空擋下,顯然無法阻止這個即将完成的術法。
不遠處,親耳聽到這陣攻擊響動的尹佳,自然也能從那些超能力者越來越凝重的神情中意識到不對勁。
不好,不會真的讓對方就這麼跑了吧?!
尹佳不想以後活着的每天都要小心謹慎擔心出現意外,也不希望因為對方的逃脫導緻自己未來仍要被迫卷入其他類似的危機中。
尹佳見狀,直接當機立斷甩開了邊上的孫悅,一個沖鋒用掉自己身體裡僅剩的最後那點氣力沖到門口,讓陌生男人處于自己的視野中。
她擡手指着陌生男人的方向,并快速說出了一句足以決定整場戰局的話——
“我申請要和你一起競技比拼!”
在尹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對方的身形已然消失了大半,整個人看着就像是一層飄忽的虛影,下一秒就會消失在空中。
就連提出競技申請的尹佳見狀都覺得有些忐忑,唯恐自己沒辦法成功留下對方。
但所幸,聖依神的力量最終還是實現了尹佳的願望。
即便那個飄忽的、淺淡到隻剩下一點模糊虛影的陌生男人已經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但随着熟悉機械音的響起,還是昭告了這個競技場必須比拼到最後的結果。
[嘀——]
競技場開啟的提示音響起。
不同于過去往常會接在提示音後面出現的提示語,這一次的提示音和提示語中間額外多出了一段空白。
在這短暫的空白時間裡,在衆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親眼看到飄忽的影子越變越厚重,并在最後逆向變回了實質的人。
此時陌生男人面上甚至還挂着微笑,整個人周圍的氣氛看起來都還格外輕松,像是壓根沒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在逃跑路上被強行拖回來參加競技場的事情。
一直到熟悉的力量反噬出現,痛楚順着髒腑和神經不斷外溢,一口鮮血直接從喉管裡上湧被噴出來、并最後噴濺在透明的空氣牆上後,陌生男人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又遭遇了什麼意外。
于是那點輕松的笑意很快就徹底僵在了臉上。
之後就是那句熟悉提示的機械音了。
[競技場已開啟。]
想要逃跑?
當然可以,但不管怎麼樣,必須得先留下來比完這次的穿搭競技才行。
此時此刻,那句“競技場已開啟”的提示音就像是在另類嘲諷着對陌生男人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陌生男人臉上的表情當時就變了。
而機械音顯然對此全無所謂,在短暫停頓後流暢地開始播報這次的競技主意。
[本次競技主題: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
你是王國最美麗的那顆明珠,無數人的愛包裹着你!]
[請在接下來的一分鐘準備時間裡,為自己換上合适的服飾吧!]
被關在空氣牆裡逃跑失敗的公主殿下聞言臉都綠了。
也就是一直到了這會兒,眼見着陌生男人和尹佳再度被競技場的空氣牆圍住,周圍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那短暫片刻究竟又都發生了什麼。
孫悅慢慢走到主卧門口附近,哪怕直到這會兒都還有些恍惚,實在沒想到自己朋友居然還能在虛弱狀态下反應這麼快。
不是,這以前究竟都經曆了什麼啊……感覺幾天不見,尹佳直接就成了“競技場死士”,特别擅長用猝不及防的競技場打斷敵我雙方的步調。
邊上其他超能力者見狀也是讪讪,不得不說空氣牆裡的公主畫像和水晶地闆确實另類緩解了剛才的緊張氛圍。
特别是披着鬥篷的陌生男人光腳踩在地上,看着還真挺像是什麼邋遢巫婆,倒是另類符合了原本的公主主題。
尹佳見狀直接在準備時間的空擋裡對着特異局的超能力者喊話:“快,抓住這個機會圍在他身邊。等什麼時候空氣牆消失了,就直接把他抓住,千萬不能讓他再跑了!”
這些特異局的超能力者之前也是通過江澤了解過競技場的事情,聞言也沒提出半點多餘的疑問,直接走上前圍在了空氣牆邊上。
尹佳隔空看着被超能力者圍得嚴嚴實實的陌生男人,見狀也終于敢稍稍放下了一點心。
這麼多人,怎麼看應該都沒辦法逃脫那些超能力者的手掌心了吧……
尹佳松了一口氣,餘光掃見孫悅像是跟着放松了不少的神情,跟着發出了感歎。
果然,男人隻想掏他的腎,哪裡有姐妹靠譜。
之後競技場,因為心情放松了不少,尹佳的比拼甚至還比拼出了新高度。
雖然身上服飾的數量決定了她的總分不算高,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此時的心境和神色也影響了比拼,倒是意外在低分的同時拿到了一個好評價。
[總分:1408]
[恭喜你,尹佳,你獲得了本場比賽的勝利。]
[雖然沒有公主一樣的外貌,但你擁有和一顆随時随地能收獲快樂的心。至于另一個……我恨你僵硬地像塊木頭,多用點心吧你。]
評價的好!
尹佳想,但凡她未來每次再用這個競技場,就能回想起今天的這次遭遇,并回憶着那個動作僵硬的對手永遠保持公主般快樂的心。
随着競技場結束,空氣牆在競技比賽結束後消散,那些特異局靠譜的超能力者自然也很快沖上去動手,直接把人用力按在的地上。
為了弄清楚這個和林元白混在一起的陌生男人究竟長什麼樣,有人直接擡手,就想直接把對方披着的這個鬥篷拽下來。
然而就在此時,變故突然出現。
不知道對方這會兒到底是不是因為逃跑即将成功時被拉回競技場中、驟變的情緒以及巨大的心理落差直把人刺激到精神不正常,陌生男人僵在原地的肢體突然恢複了一點人類血肉本該有的柔軟。
“哈哈哈,”陌生男人不知道為何突然笑出了聲,“你們是困不住我的,凡人的眼界如何能揣度神明的力量……”
明明就被特異局的超能力者按在了原地不能動彈,不知道為什麼卻還能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來。
“不會是被你剛才那一手逆轉乾坤的競技場申請刺激瘋了吧?”孫悅湊到了尹佳身邊,小聲說了這麼一句話。
尹佳聽着孫悅的猜測,有那麼片刻,一度覺得孫悅猜中了真正的答案。
畢竟就剛才的情況以及之前每一次使用競技場的經曆,對方以前動手每次都因為競技場失敗,這次就算是準備逃跑卻又因為競技場的緣故而被強行留下。
換做是她自己,估計遇到這些事情後也會覺得有些煩。
不過這麼想反而更開心了诶……
而類似的猜測,就這麼一直持續到了特異局的超能力者伸手,強行掀開了陌生男人身上用以遮掩自己面容的鬥篷。
也就是在鬥篷掀開後,他們最終看清了此時陌生男人的狀态——
那絕不是人類會有的樣貌。
像是有什麼條形的物體在皮膚下不斷蠕動變換,陌生男人的臉呈現出異樣的畸态與腫脹變形,而這樣的異樣也在這之後快速蔓延至全身。
抓着陌生男人的手臂把人按在地上的超能力者甚至能感覺到,就在自己手下按着的手臂皮膚裡,原本凝實固定的血肉開始變得法杖變大,手掌的觸感就是有什麼過分柔然的蠕蟲或是蚯蚓,隔着一層薄薄的皮膚開始蠕動。
這絕不是正常人會表現出的狀态。
憑借過去和詭異怪物打交道的經驗,他們幾乎很快就能判斷出,眼前的人就在剛才變成了怪物。
最後掃一眼陌生男人的臉,可惜對方面部呈現出異常的腫脹扭曲,壓根無法讓人辨認出當事人真正的面目。
更有甚者,他們還能清楚看到對方臉頰的部位突然被撐裂了一個口子,皮下薄薄的脂肪在皮膚撐裂後跟着露出帶着血絲的微黃的本色。
“你們快出去!他已經變成怪物了!”特異局的超能力者看着此時陌生男人的狀态,第一反應就是對着站在門口的孫悅和尹佳喊了這麼一句話。
就看此時陌生男人身上被撐開至極限的皮膚,他們幾乎能想象到在這之後,對方會在皮膚徹底碎裂炸開後露出内裡作為怪物的本體。
确實,對于在場這麼多超能力者來說,區區一個怪物确實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想來那個皮膚碎裂迸濺的畫面,卻也絕不是這些普通人能輕易接受的東西。
孫悅和尹佳當然很聽話。
一個遇事後第一反應不是找警察就是找特異局的人,另一個光看這場景就知道會出現什麼麻煩。
兩人快速扭頭走出門,之後沒多久就聽到了一陣仿佛氣球被強行充氣炸裂、聽着略有些沉悶的聲響。
之後就是一陣有些雜亂的細碎戰鬥聲,不過隻持續了片刻就很快結束。
随着特異局的超能力者走出門,她們甚至在這些超能力者身上看到手指甲蓋大小的皮膚碎塊。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她們回想着剛才聽到的動靜猜到了一點房間内可能的情況,一時間就更沒有勇氣走進身後的主卧了。
而實際情況遠比她們想象中還要更加慘烈。
牆壁上、天花闆上、地面上,到處都是帶血的皮肉碎屑。
因為剛才爆炸的力道,有一些粘連在牆壁上片刻後才慢吞吞地“啪嗒”從牆面脫落掉在地上。
當然,因為當時房間裡還有人,牆壁上也有些一些人形的空白,想來那部分碎塊直接迸濺在了房間裡的超能力者身上。
主卧正中的地面上,一顆漲破外皮後自人體脫胎的肉球帶着柔軟脂肪,被強行破壞了大半落在地上。就像是蛞蝓死後的樣子,在徹底沒動彈後逐漸軟化變成了一灘像是膿水一樣的血紅色粘稠物。
如果孫悅和尹佳真的看到了這樣的一個場景,那這對她們的理智值顯然不會很友好。
……
好好的一個人變成這樣,無論是臉還是其他部位的特征都顯然沒辦法再被辨認。
特異局的超能力者之後找上了屋子裡另一個當事人——林元白。
對方戴着耳塞睡覺,以至于當特異局的超能力者把人按住弄醒後,林元白一時間還弄不清此時的情況。
一直到他看到站在不遠處滿臉快意的尹佳、認清楚特異局超能力者身上的制服後,這才逐漸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林元白看着尹佳,不可置信地出聲詢問。
尹佳直接給看笑了:“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
“你不會真覺得,我會能為了你這麼個爛人犧牲我自己的美好未來吧?凡事先想想自己配不配,不然免得事後太尴尬。”
“老實說最開始,我都以為你不會相信我的那些鬼話。但也不知道你以前究竟都接受了什麼自負式的教育,沒想到你居然還真信了……該說不說,你對感情還真是自私又傲慢啊。”
“不願意給出等同價值的東西,卻偏偏又覺得自己什麼都能得到。我現在甚至懷疑你的那個白月光也是在利用你,讓你幫她找□□了。”
嘴上說着我愛你實際直接掏腎,說是欠人情卻要自己女朋友還。
舍不得自己的那顆腎偏偏又沒能力找到合适的器官,卻還非要勉強别人達成目的。
想着救下白月光收獲對方的感激的同時,居然還幻想着得到她這個受害者的原諒。
林元白之前不會真的覺得自己是什麼人生赢家,一直在享受兩段感情吧?
就這麼一個既要又要、恨不得兩段感情都抓在手裡,偏偏又自顧自感動自己的垃圾,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有些反胃。
第52章
林元白當即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下意識瞪大眼看向不遠處的尹佳,全然沒想到對方居然是這麼在心裡想自己的。
爛人、自私又傲慢……原來從始至終,尹佳都是這樣想他的?!
這位過去在金錢權勢中浸泡長大的富二代顯然沒有認清自己的眼力,聞言第一反應甚至還想說些什麼澄清自己。
不過片刻後,林元白到底還是在短暫的驚訝沖動過去後,深呼吸一口氣快速回過神來勉強恢複了些許理智。
“我都不知道你們究竟在說些什麼……到底都發生了什麼?!”林元白冷漠道,“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剛才說的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真要說起來,站在我的角度上看,你們這都能算是擅闖民宅了吧?”
這擺明了就是個拙劣的糊弄說辭——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就是想着要借此撇清自己,把錯誤從自己身上甩脫。
而他的演技甚至沒有之前的尹佳那樣出色,以至于事情至此看着都有些像是個笑話。
無論是在場的這些超能力者,還是孫悅尹佳,所有人見狀都下意識皺了皺眉,難以理解對方事到臨頭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來。
……還什麼都不知道……就現在這個情況,總不能是尹佳自己自願進行活體捐獻吧?
扣住林元白手筆的超能力者下意識擰眉,質問的話眼見即将脫口而出,不過在湧到喉嚨口時想到一些其他别的可能,到底還是臨時換了個其他别的說辭:“别想着賴賬了,隔壁主卧那位被抓的人都承認了。”
“他都直接和我說過了,最初就是你專門找上的他,想要借用他的力量幫你違法犯罪。都到這時候了你居然還死不賴賬,這有意思麼?”
林元白依舊咬緊牙關死不開口:“什麼賴賬不賴賬?!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現在甚至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搞清楚你們的态度好不好,明明我也是受害者,你們政府就是這麼做事的,上來就胡亂給别人扣一個大帽子?小心我聯系媒體曝光你們的惡行!”
他甚至還試圖将問題推給特異局,辯證的言辭看着甚至有些像是耍無賴,仿佛在強行把其他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全程沒有那句說到重點,當然,同樣,全程也沒有那句可以被解讀為自己和這件事存在關聯。
這大概就是林元白至此唯一可能的退路了。
哪怕看着再怎麼狼狽,哪怕在其他人眼中看着如何無理取鬧,他也決不能在事情敗露後和這件事扯上關系。
作為林氏集團的未來繼承人,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意味着自己将連累整個集團企業。
于是在事發後為了盡可能規避問題,這會兒林元白也隻能裝作全然不知道的樣子,直接認錯道歉對他來說反而落了下乘。
而更麻煩的是,就目前這情況來說,因為事件與非人力量的超能力存在關聯,在沒有足夠證據的前提下,雖然有些荒誕離奇,但就目前來說,他們可能還真的沒有辦法證明林元白真的和這件事存在關聯。
是的,林元白在這之前确實一直哄騙被囚禁的尹佳。
是的,林元白說自己确實欠了人情希望尹佳能幫自己還清人情。
但同樣的,就是因為當事人面對尹佳時說出的内容和現在一樣,同樣離譜超脫事實,同時将另一位急需□□的白月光本人牽扯進其中,以至于在多方混雜後甚至還有白月光本人專門聘請超能力者動手的嫌疑。
而更麻煩的是,另一位被請來動手的陌生男人這會兒隻剩下了一具沒有人形的殘骸,以至于他們甚至找不到多少實質性的證據。
林元白這會兒說出這樣的話,究竟是因為沒有其他辦法于是隻能選擇孤注一擲,還是說提早預料到了類似的結果,猜到幫忙動手的陌生男人已經死亡、抑或是猜測對方能成功逃跑,于是才能毫不遲疑地說出類似的話呢……
林元白露出恍然的神情:“不過你這麼說的話,我好像确實猜到了一點……”
“話說回來,你們特異局不是有什麼能檢測什麼異常波動的儀器麼?要是真的不信你就把我帶回去檢查一遍啊,我發誓,我絕對也是這起案件中的受害者。”說到最後,相比起特異局的試探,他甚至還在最後說出了這麼一句看似有理有據的話,以此來佐證自己剛才的說明。
隻是林元白的這句話才被說出口,在場所有人都很快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意識到一個可能的事實——
既然對方敢這麼說,那麼說明對方身上說不定真的存在什麼特殊的異常波動,以此來坐實對方很有可能作為受害者存在的證據。
……或許在事件最開始,在看似癡情人的外皮下,對方在最開始就已經提前精明地想好了自己從中抽身的托詞。
特異局的超能力者不自覺加大手上的力氣。
回想剛才隔壁主卧陌生男人變成怪物、在沒留下半點有用信息的同時徹底死亡失去神志,難不成在最開始,林元白就能料定他們沒辦法從當事人口中問出更多的訊息?
不過如果将陌生男人套進某個教會信徒的身份中,要麼早早逃跑不會留下半點證據,要麼就是真的死到臨頭了也絕不會松口。而信徒的身份意味着瘋狂,瘋狂的信徒決不能被視為普通人來看待……
難道林元白在這之前就提前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
該說真不愧是大集團的繼承人麼……雖然感情生活一團糟,但實際卻還真把自己感情上的問題當做是一門生意來細細梳理。
林元白看在場沒人說話,眼底跟着帶上了一點不明顯的嗤笑嘲諷。
林元白:“怎麼,我的提議難道沒有道理?還是說你們今天就是想要做局把我拉下水?你們不會是收了林氏企業其他競争對手的錢了吧?政府官方難道還能下場,憑借自己的好惡決定其他企業的未來麼?!”他面上依舊保持着最基本也是最簡單的憤怒,而這甚至并不需要多少演技來演繹。
房間裡一片默然。
就是太有道理,反而開始讓原本一面倒的局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難道真的就這麼看着林元白從中脫身麼……孫悅咬緊牙關。
即便林元白說的确實有道理,但她依舊覺得對方一定就是這起案件中問題最大的那個主謀。
找上尹佳的是林元白,青梅竹馬需要一顆腎救命的也是林元白。
串聯起整件事的就是林元白。
但如今,對方三言兩語就開始為自己脫罪。
在另一位最重要的證人及加害者死去後,就隻剩下了兩個各執一詞的當事人。
或許在其他不明事理的外人眼中,當檢測報告真的出現、切實證明林元白身上确實有異常波動後,他也将有全然無辜的潛質。
……隻是現在就開始發愁找不到明确的證據,難以想象之後面對林氏企業法務部的律師後,舉證辯論将會變得有多困難。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尹佳突然出聲。
也不知道在剛才聽着林元白無恥地給自己辯護的同時,她究竟都想到了什麼。
這一刻,尹佳猛地擡頭,直勾勾地望向林元白,一字一句笃定道:“我想起來了……我懷疑,這件事在這之前很有可能在其他地方就存在證據。在這起案件中,林元白絕對是那個真正的主謀。”
“真要說起來,我會遇到這些事,都是因為我在遭遇意外後,選擇搬進了他買的房子,之後才逐步順利成章地發展到了我對外失蹤、實際被囚禁限制人身自由的地步。但我之前為什麼會突然搬家呢?”
“是了,是因為在之前租房時,出租屋的房東在深夜闖進了我的房間,被我和悅悅抓了個現場。”
“之前我一直覺得,那應該就隻是一個意外。但你剛才說,你說你在這件事裡全然無辜,懷疑是對方用超能力操控了你,所以你才失去了理智做出這種事情。那既然如此,我現在是不是也能懷疑,我那個平時看起來人不錯的房東突然做出來這種事,會不會也是被/操控了。”
“真要說起來,我之前在那裡住了有一個多學期,但遭遇意外、半夜遇到房東闖進門的事情,實際也就是在最近,确切來說就是在認識了你之後。”
“如果動手的主謀是那個超能力者,那麼對方可不用這麼委婉的手段,直接就能在我一個人在出租屋的時候,直接就對我下手。當時我沒有神裝也沒有神明的庇佑,當時對我動手簡直輕而易舉就能達成目标。可現在的情況是,我先搬了家,然後再遭遇的意外。”
“我覺得特異局可以去調查一下我的房東,看看他身上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能量波動。我懷疑,在這之前,林元白就指使了那個超能力者,對我的房東下手,讓我因為這個意外從而選擇搬家。”
哪怕是說到最後,說話的對象從林元白變成了邊上旁觀的特異局的人,但全程,尹佳一直盯着林元白的臉。
于是她也在此時得以發現,在說到“房東被操控”的話題後,對方突然下意識快速眨了眨眼。
尹佳見狀,忍不住想,說不定她那個房東最後還真能被發現是無辜的。
而這其實也是她剛才想到的事情。
事實上,因為這件事和她存在關聯,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半夜偷偷摸摸進她房間的變态,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默默關注着房東的情況。
由于在那租房住了有一段時間,她也加上了附近一些鄰居的好友。也就是在搬家後,尹佳聽說了房東和他的老婆離婚的事,
據說,哪怕是最後離婚的時候,對方也一直都宣稱自己是“不小心夢遊”,從始至終都不覺得自己有問題。
很奇怪不是麼?
明明都鬧到了最後撕破臉皮,房東卻還是說自己“不小心夢遊”。
明明相比起死不認錯說出一個外人無法接受的理由,在拘留後直接認錯表示自己絕不可能再犯,這看起來反而顯得更加坦誠,但房東偏偏堅持自己是因為夢遊的緣故。
——在所有人都覺得他就是刻意摸進女大學生房間的前提下。
“我那個房東平時一直人很好,當時被抓時給出的說辭一直都是‘被詭異怪物引誘進了房間’,之後說的也是‘不小心夢遊’。因為事情和我有關系,我一直也在注意他的境況,然後得知他最後和老婆離婚時,從始至終說的都是在夢遊。”
“我懷疑我那個房東也是這起案件中的受害者。”尹佳想,如果真的從房東身上入手,說不定還真能查出什麼問題來。
反正林元白絕不可能像是自己說的那麼無辜。相比起這個,她甯可相信她的房東才是這起事件中最無辜的那個。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行,我們會認真調查的。”邊上有個特異局的超能力者聞言應了一聲,顯然也是想到了過去那起烏龍事件,同時覺得尹佳剛才說的确實有道理。
……
之後尹佳跟着去做了筆錄,也确實看到了眼熟的房東跟着在大半夜出現在特異局來。
深更半夜讓人上門配合,特異局的工作人員顯然做不出來這麼離譜的事情,估計就是給對方發短信通知對方有空過來配合調查。
但這會兒對方恰在此時出現在特異局裡,臉上還帶着憋屈憤怒的情緒,十有八九是真的自己氣不過,于是連夜自己冒險趕了過來。
關于最後檢查的結果,無論是尹佳還是孫悅都沒有權限提前得知具體的報告内容,但就看房東走出門後隐隐帶着後怕與激動的表情,估計十有八九還真就是尹佳猜測的那樣。
“厲害了啊,我的姐妹,你居然都自發學會推理了?!”孫悅隐約猜到了最後的結果,沒忍住對着尹佳比了個大拇哥。
尹佳隻是感慨了一句:“我隻能說,人的潛力果然是無限的。”
反正在這之前,尹佳是絕對不知道,自己居然還能有這樣的實力的。
……
配合做了筆錄之後,尹佳和孫悅就離開了特異局。
而第二天,和這件事相關的消息就已經開始傳到了網絡上。
因為林氏企業的繼承人在深夜被抓進了特異局,這在最開始就引起了相當一部分八卦群衆的注意。
而估計尹佳之前的那個房東也是真的氣不過,就在網絡上開始讨論林元白為什麼會和特異局扯上關系的同時,對方直接就聯系了記者進行采訪,直接說出了自己昨晚上的那部分經曆。
并在采訪的最後,還因為冤屈被洗刷激動落淚,在和外界證明自己不是變态的時候,還哭着通過媒體找那個把自己全部聯絡方式都拉黑了的前妻,想要重新續上這段被強行打斷緣分。
“……我真的不是變态,特異局說我身體裡還殘留着一些特殊的能量波動,說我以前可能确實是被/操控着才做出了那種事,還說什麼‘但凡次數少點這會兒估計都檢測不出來了’之類的話。真的,因為那件事我一直被鄰居當成變态、當成犯罪預備役看,老婆也因此和我離了婚。我這輩子真的第一次這麼恨一個人!”
“現在特異局證明了我就是無辜的,我希望能通過媒體向外界證明我的清白。還有我的老婆,嗚嗚嗚,老婆,我真的無辜的啊,你看到了嗎?如果你看到了這段視頻,希望你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我想和你複婚。”說到最後,房東對着鏡頭,甚至已經開始抹起了眼淚。
而這段采訪被發到網上後,因為事情太過離譜遠超常人想象,還真就引來了不少人的注目。
[我天,這誰能想得到啊?有超能力居然操控别人摸進其他人房間,污蔑别人當變态,擱誰能想到居然還能這樣毀掉一個人啊。]
[不知道怎麼說,感覺這哥們好慘,還有超能力者感覺也開始變low了。]
[啊這……難道就我一個人好奇,為什麼超能力者會讓人做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不太清楚,聽說好像是為了能讓自己女朋友搬家和自己一塊住。]
[好家夥,感情被污蔑的房東也成了小兩口play中的一環了呗。]
因為網絡上的關注,很多人根據之前那則和房東相關的新聞,找到了另一個當事人。
一些清楚知道當初房東那檔子事的附近鄰居,也跟着找上了尹佳,八卦地問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除此之外甚至還有媒體找上門,想要專門采訪她。
尹佳想了想,站在自己對立面的是林氏企業這麼大的一個集團,也确實得想辦法自保。
她最後還是選擇接受了采訪,并大概說明了自己的遭遇。
尹佳遮住臉接受采訪,先是說了自己因為房東被/操控後闖進自己的房間,因為害怕選擇搬家,之後又說了自己搬到林元白家後,被囚禁的實際經曆。
在強調自己因為聖依神的恩賜僥幸保住性命的同時,也着重叙述了林元白确實通過自己的人脈和金錢,找到了一個疑似會不少種類超能力的超能力者,想要對她強行動手的事。
富二代綁架無辜女友、為了白月光意圖取用替身現女友的器官、富豪用自己的人脈找到了超能力者協助幫忙、教會庇護神明恩賜……這種種社會熱點、狗血八卦瞬間引爆了社會的輿論,所有人都驚訝于這段感情居然還能這麼混亂。
當然,值得一提的是,尹佳在接受采訪前專門找了韓山讨教,在說明實際情況後,在對方的指點下隐去了超能力者疑似某教會信徒的事情。
不明教會信徒疑似犯案——這種事官方可以通報說明,但普通人對外還是少說類似的話題比較妥當。這壓根就不是什麼能随便往外說的東西,說不定反而還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不過就光是尹佳說出來的這部分内容,就足以引發社會各界的關注。
有人覺得故事狗血感覺挺有意思,也有人在聽說了富二代為了救青梅竹馬于是想要對其他無辜者動手的事後覺得害怕。甚至還有人聯想到每年失蹤死亡的那些受害者,猜測林元白這麼理所當然就是以前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恐懼富豪居然還能找到普通人一輩子也未必能接觸到的超能力者。
而對此,最為直觀的表現就是,林氏企業直接因此被迫站上風口浪尖。
而随着輿論進一步擴散,在其他城市的民衆也逐漸知道有這麼一件事情後,輿論最後倒逼官方,使得特異局很快給出了相關的通報。
在特異局貼出來的公告裡,确實寫明了林元白找一些擁有非人力量的超能力者協同作案的事情,并着重強調所謂的超能力者實際是被詭異煽動蠱惑的普通人。
自以為自己是在供奉神明得到了幫助,得到了異于常人的力量,實際卻作為詭異儲備糧存在,最後當着所有人的面凄慘死亡。
擔心其他人對他們的警告不當回事,特異局甚至還拍了當時房間裡的照片,沒打馬賽克直接就發了出去。
當然,在最後,特異局也着重強調,表示如果民衆一定要信仰什麼神明得到庇護以及心靈上的依靠,那麼必須得找官方收錄登記的那些靠譜教會,一定不要輕易上當受騙。
這稱得上是一個完美的解釋了。
而對此,當網友看到最後的通報後,也是各自的看法——
[天,太可怕了,還真是找不到合适的□□,就自己找個健康的活人強行提供器官啊。]
[我以後再也不買林氏企業的東西了。我感覺以前給它花的每一分錢,都是被反向用來對付我們這些普通人的武器。這算什麼,自己割自己的腎?]
[不過話說回來,我是真的有點好奇那個受害者究竟是怎麼在面對超能力者的同時,保護自己了。雖然之前就覺得有點厲害,但現在看到通報後,感覺當事人簡直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更厲害。]
[應該是神明賜福吧,聽說聖依神新賜下了一個能用來保護虔誠信徒的防護法陣來着。]
相比起對于事件本身的讨論,後面那部分發散思維,猜測尹佳如何保護自己的網友終究還是少數。
……
在事情塵埃落定後,尹佳之後也是意外看到了以前的房東在重新得到清白後,再度和前妻複婚的消息,并和孫悅談起了相關的話題。
“那還挺好,無論是你還是他,你們這倆受害者勉強都有了一個好結局。”孫悅不免感慨出聲。
孫悅現在回想起官方給出的通報,至今還覺得有些後怕。
就是她們這些當事人也沒想到,那個所謂的信徒實際居然會是信仰詭異的瘋子。
也幸虧當時來的是人不是詭異,不然最後最有可能的結果,絕對是所有人都在沒有防備的前提下成為詭異的盤中餐。
……也不知道在看到這些消息後,請來這麼一個危險人物來幫忙的林元白本人,是不是也會因此而感到後怕。
不過既然說起受害者這個話題,孫悅突然想起了自己最近看到了一則新聞。
“話說回來,你還記得林元白那個傳說中的白月光麼?”孫悅說着,打開手機點開了一個她之前收藏的視頻,把一段采訪視頻點開放到尹佳面前,“網友好像扒出來了那個白月光,據說好像是另一個集團的大小姐來着。”
“因為事情鬧太大,白月光本人也被動帶病接受了采訪來着。”
“是麼?”尹佳好奇應了一聲,随即看向孫悅正播放采訪視頻的手機。
手機屏幕裡,白月光本人面色蒼白虛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咳嗽吐血,看得出來确實病得很重。
在采訪中,白月光一直都表現出困惑的樣子,聽說林元白因為自己對另一個無辜的女孩子下手,更是被吓得瞪大眼睛,好像下一秒就會被直接吓撅過去。
視頻彈幕上還有網友打趣,說什麼“常說和前男友談戀愛後感覺和有了案底一樣,感情大小姐這次和林元白扯上關系後是真的差點有了案底”之類的話玩梗。
孫悅:“你說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我覺得林元白那人,看着怎麼着都不像是這麼無私的人啊。”
尹佳搖搖頭:“不大清楚。”
“不過我回頭看看,試試能不能拿這個視頻去給林元白探監。總覺得在那之後,我們或許就能知道他們私下是個什麼情況了。”
孫悅誇贊:“可以可以,回頭我陪你一起去。”
……
尹佳之後也确實和孫悅一起去探監了。
也就是在探監回來沒多久後,新聞跟着爆出來“林元白這麼做都是受到白月光的指示,看着清清白白的白月光本人實際對此全程知情”的消息。
兩個集團接連出招,一個不斷放出證據想要盡可能拖别人下水保全自己,另一個不斷撇清關系就差直說自己和林元白沒有關系。
但不可否認的是,因為林元白的犯罪行徑引發民衆恐慌抵制,兩個紮根于松市的企業都在不可避免地被民衆厭棄的同時,無法挽回地衰落下去。
不過就在兩人狗咬狗的同時,另一個更重磅的新聞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并讓所有的目光都轉而投注到了聖依教上——
在聖依教駐紮的松市之外,在另一個名為江市的城市裡,有人意外用自己對聖依神的虔誠解鎖了競技場,并在危機來臨時借此成功保護自己。
第53章
江市外城五區。
在尹佳對外接受采訪、整起案件本身也因為過分狗血而快速傳播傳到其他城市的同時,遠在江市外城的陳景明注意到了對方在說起自己被視為活體腎/源之餘,提到的那個據說用來保命的神明恩賜。
可能絕大多數網友都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豪門狗血、替身白月光這類頗有争議的話題上,相比起這些有的沒的,他反而更想知道尹佳在面對一個瘋子超能力者時,實際用來保命的手段。
像是陳景明這些并未松市本地的居民,這些松市之外其他城市的民衆平時對聖依教的了解乏陳可善,大多隻模糊聽說這是一個會給信徒賜予神裝、但絕不會給予教堂及附近街區任何保護的教會。
而之所以能聽說這類片面的訊息,還是當初在聽說“聖依教能救醒那些理智值歸零的植物人”這個不知真假的消息時,順帶着聽說的一些負面新聞——
據說,當初松市甚至還發生過詭異出現在教堂附近襲擊民衆的事情,這也導緻這個不同于其他任何教會的其他特點被不少人聽聞熟知。
但就是這樣一個教會,這樣一個連自己教堂的名聲安危都全無所謂的教會,居然還能給予其他教會信徒庇護,讓對方在被囚禁的同時最後等到救援?
最開始,就和絕大多數看到這個消息的人一樣,陳景明白第一反應就是對方借用那些包含神明部分力量的神裝保護了自己,最多就是感慨一句“教會對自己的信徒還挺大方”。
不過在陳景明理所當然地這麼覺得的時候,眼見即将把這份尹佳的采訪報道關掉劃走時,他卻突然想到了一個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如果聖依教的神裝真的這麼厲害,能在面對詭異的瘋子信徒以及另一個成年男性的同時保護好自己,那麼尹佳大可直接借助神裝離開,而不是繼續被林元白關住囚禁。
可如果神裝沒辦法保護好當事人,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厲害,那尹佳或許也早早就會被強行取走身體裡的腎髒器官,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撐這麼久并在最後等到救援的樣子。
乍一看尹佳說的“神明恩賜”似乎沒什麼值得考究的地方,可要是細細深究,卻又會讓人越想越覺得解釋不通。
難道說尹佳在接受采訪時說的“神明恩賜”不是什麼神裝之類的東西,聖依神的賜下的東西裡還包含其他形式的恩澤?
……總不能是神明親臨給予幫助吧,如果是神明親自下場哪至于被關這麼久。
陳景明實在想不通這裡面究竟還包含着什麼他們不知道的特殊原因,出于好奇忍不住開始搜集起聖依教的信息。
他隐約意識到,聖依教的實際情況,可能遠比他們透過媒體報道看到的還要來得更加厲害誇張。
由于所有公認有神明存在的教會往往都會被收錄進宗教管理事務局,在決定搜尋聖依教信息後,陳景明第一反應就是打開宗教管理事務局的官網,并在搜索欄裡輸入“聖依教”的字樣。
作為一個縱橫全球各國各地、打出“宗教無國界”旗号的官方組織,宗教管理事務局收錄了全球各地所有被證明有神明存在的教會。
聖依教自然也在其中。
在輸入“聖依教”的字樣後,頁面上幾乎瞬間就跳出了和聖依教有關的那部分登記信息。
可惜宗教管理事務局就和介紹其他教會一樣,隻是簡單介紹了聖依教的教義主旨,這部分的對外公開的信息實在沒有多少能被深入挖掘的餘地。
如果他是松市居民,那麼這部分信息就算不用上網查找都能在踏入教堂後得知,估計就是教會發放的教義内容都會比網站介紹更加詳細。
這部分來自于宗教管理事務局官網記錄的信息,和他想要知道的答案實在沒多少關系。
大概是開始搜尋後發現自己實際什麼有效内容都沒了解到,搜尋初期的這部分小挫折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勝心,反而讓人更想真正找到最後的真相。
陳景明打起精神,關掉宗教管理事務局的官方網站後,直接開始通過各大搜索引擎廣撒網到處搜索。
在逐一點擊網頁上跳出來的各大新聞報道以及小道消息後,他看到了一則來自于松市本地論壇的帖子。
貼子裡,似乎是某個聖依教的信徒開始為難神裝的使用、試着詢問其他人關于神裝屬性的各類作用。
帖子下方的回複并不多,除了說加信徒群之外,就是讓帖主直接去教堂問教堂裡的神父修女,
而除此之外,最讓陳景明覺得則是最後這一條回複——
[實在不行就上我們聖依教自己的交流網站上看看吧,我看網站置頂内容就是韓神父整理出來的神裝屬性功能。]
根據回複的内容,想來後面附帶着的鍊接就是那個内部交流網站的網址。公、衆、号、閑、閑、書、坊
陳景明試着單擊點了一下鍊接。
由于絕大多數教會自己建設的網站都是方便管理的内部網站,教會裡的階級分層尤為嚴謹,普通信徒甚至沒有進入内部網站查看的資格。
在點擊這個聖依教内部交流網站的時候,他甚至對此都沒抱多少希望,覺得最後就算是跳轉到聖依教官網後,他這樣的非信徒估計也沒有發言查看的資格。
然而最後的實際情況卻和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頁面跳轉,很快跳轉到了聖依教自建的官網。
網站首頁是聖依教的教義、聖依教的特殊象征性徽章以及教堂的實際拍攝圖片,右上角則分門别類寫明了“登錄”、“論壇”、“聊天室”等特殊功能。
和他想的一樣,聊天室之類的内部功能,像他這樣的非信徒壓根沒有啟用的資格。不過出乎意料的事,雖然點不開聊天室,但他卻是真的意外點進了聖依教自己的論壇裡。
陳景明最開始以為自己點進論壇後,會看到什麼信徒群衆對于教會神明的瘋狂追捧以及熱愛,但沒想到的是,進入論壇看到的置頂帖反而是【淺析神裝十大屬性及其特殊作用】。
就光看置頂帖的名字,乍一眼看上去給人的感覺甚至像是什麼遊戲論壇的技術貼。
這看着甚至都不像是什麼教會相關的網站,置頂帖的内容看着一度像是玩家分析遊戲裡的裝備數值。
而點進置頂帖裡看兩眼,不光是标題像,裡面解析各屬性的作用看着就更像了。
這給陳景明的感覺就很複雜。
當然,置頂帖除了【淺析神裝十大屬性及其特殊作用】的帖子外,還有另一個【神裝使用守則】的帖子,同樣也是教導得到神裝的信徒如何使用神裝。
陳景明點進【神裝使用守則】的置頂帖前,還以為裡面的内容會是什麼“需要虔誠默念神明姓名”之類神神叨叨的東西。
然而點進去看了一眼,主樓第一條居然是什麼“最大化利用神明的恩賜,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
最初陳景明還以為這個提醒是為了讓信徒時刻保持警惕謙虛,不要因為旁人的豔羨眼神從而自得。
結果把帖子往下拉,看到其他的回帖,說什麼“神父,我覺得的我還是沒辦法放下我作為普通人的羞恥心”。
不是?這什麼玩意兒?
什麼羞恥心?什麼叫做“沒辦法放下我作為普通人的羞恥心”?
怎麼沒事還扯上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了?
陳景明疑惑地看完整個帖子。
最邪門的是,他不僅不知道為什麼帖子會突然提起羞恥心,就算是爬完樓後也看不太懂神裝為什麼會和羞恥心扯上關系。
甚至于還在帖子下面看到了樓主發的第二條使用守則,居然是什麼“美醜都是身外之物,神裝存在即意味着我等的幸運”。
不是……都神裝了,這玩意兒居然還能有醜的?
可能信徒和非信徒之間就是有壁的,陳景明越看越覺得莫名其妙,甚至最初的疑惑還沒來得及解開,他就因為看到了更多神裝相關内容生出了更多的疑惑。
而除了這兩個帖子之外,還有其他什麼【服飾染色總結】、【服飾升級相關猜測】之類的東西。
總之看越看越不像是什麼彙集了狂信徒的内部論壇。
有那麼一瞬間,陳景明差點整個人都迷失在這大片聖依教内部技術貼裡,忘記了自己最開始搜尋相關信息的初衷。
好在之後,看到一個【感謝偉大的聖依神,祂賜予了每一個虔誠的信徒保護自己的能力】的帖子,總算是從這麼一個長标題裡咂摸出一點教會該有的味道。
也就是在點進這個帖子後,他得知了這個“保護自己的能力”被用來普遍代指一個叫做“競技場”的神賜恩澤。
之後轉到其他和競技場相關的置頂帖,這才看到了實際信徒關于競技場的使用、保護發展的組成、如何獲得更多分數取得競技場勝利的内容。
這裡面甚至還包括了以尹佳為主角寫的一個特殊案例——用競技場來強行打斷超能力者的施法,也讓陳景明在看過這麼多帖子後,終于知道當時的尹佳究竟是怎麼保護的自己。
陳景明接連看了幾個帖子大緻模糊猜到了競技場的作用,他之後也很快得知,隻要是虔誠的信徒就能召喚絕對安全的競技場保護自己。
看到帖子裡說明的“競技場和煉金工坊是聖依神賜給每一位信徒的恩澤”的話,陳景明不由有些心動。
他在短暫的猶豫後,試着在聖依教注冊了一個賬号,在和競技場相關的帖子下試着詢問。
[像是我這種并非處于松市、沒辦法去往教會教堂的居民,隻要獻上虔誠的信仰,是不是也能得到這份恩澤?]
……不得不說,相比起其他大教會,聖依教對外顯得格外和善,就連他這樣的非信徒居然也能用自己的身份信息注冊上賬号。
而他的詢問很快得到了肯定的回複——
[是的,神明會庇佑世上每個獻上虔誠的信徒,即便他們從未踏入教堂親眼看到神像。]
哪怕之前隐約有所猜測,但真正看到這樣一個肯定回複後,還是難免被這樣一個消息震在原地。
這樣一個連教會教堂安危都全無所謂的教會,沒想到居然真的會給每一個信徒賜下一個用以保護自己的特殊競技場。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陳景明幾乎是驚訝地發現,這個能保護每一個虔誠信徒的聖依教,居然比一些公認待遇好的大教會實際還要更加寬厚仁善。
這簡直颠覆了陳景明過去關于聖依教的想象!
不過……等等,如果虔誠的信徒就能召喚出神賜的競技場保護自己,那這是不是也說明了他也有類似的機會,享受到這份來自于神賜的保護?
和包括松市在内的所有城市類似,江市的教會大多集中在内城,外城的信徒想要參拜神像隻能是經過檢驗站專門前往内城。
江市當地隻有時間教會和命運教會這兩個大教會,其他本地小教會也都心照不宣地擠在内城裡收割信仰,導緻外城時常會出現怪物詭異之類的危險。
即便和松市一樣有特異局的超能力者日常巡邏保護,但這對普通民衆來說還是同樣危險,隻要超能力者到場稍晚片刻便意味着當事人的受傷乃至死亡。
如果他為聖依神獻上自己的虔誠,這份來自于聖依教的神奇力量能作用在他身上保護自己,那他這樣生活在外城的居民是不是也有了自保的依仗?
想到這,陳景明心頭當即一片火熱。
……
而在知道“虔誠的聖依教信徒能召喚競技場和煉金工坊”的消息後,陳景明當即就出于自保的想法适時轉換了自己的信仰。
不僅每天早晚會背誦自己從官網上抄錄下來的教義,閑暇時也會進入論壇和其他信徒交換心得。
在論壇上,他認識了一個名為“今天也要信仰聖依神”的網友。
據對方和他私下聊天的内容,這個“今天也要信仰聖依神”的網友和他一樣,也是出于對自保的實用想法轉投了聖依教的懷抱。
根據對方傳授的打開競技場的辦法,對方似乎也不知道對神明的喜愛達到什麼地步才算虔誠,隻知道自己被帶着體驗了幾輪競技場,心态逐漸從崩潰轉為适應、并開始主動拉其他親朋好友入夥沒多久後,就有了打開煉金工坊的能力。
陳景明覺得對方就是在和他凡爾賽。
都能拉其他親朋好友一起信教了,這不叫虔誠叫什麼?1
信仰聖依神這樣美好又偉大的事情,總不能被曲解成“拉其他人一起下水”之類的負面内容吧?!
陳景明想,要不是他能接觸且深入聯系的人就這麼一個,而對方也對他言語中透露出來的對聖依教的陌生,以及“信仰神明就是為了神賜競技場”的功利想法全無所謂,他都想試試看,瞧瞧能不能接觸到其他聖依教信徒了。
陳景明就這麼一直努力地想讓自己成為聖依神的虔誠信徒。
在其他人都在八卦狗血三角戀、看富二代和白月光互掐的時候,他都在一直默默努力背誦聖依神的教義。
别說,可能是聖依神也看到了他的努力吧,就在他都開始忍不住懷疑起那個所謂的競技場,是不是真的像其他聖依教信徒說的那樣普度衆生的時候,他居然真的意外達成了召喚競技場和煉金工坊的标準。
這天傍晚,太陽西落血月高懸天空,就在陳景明結束一天的工作準備回家的時候,他在回家路上意外遇到了一個畸形的怪物。
明明刻意每天都刻意挑選了安全的路線回家,然而這天回家的路上,就在尋常特異局超能力者巡邏的路線上,他卻在半道上偏偏碰上了怪物。
陳景明過去甚至都想過,自己可能在自己家附近遇到怪物的存在,但從未想過會在大街上遇到類似的危機。
怪物整體勉強呈現出人形的樣子,隻是外邊那層屬于人類的皮膚消失無蹤,露出了内裡柔軟的脂肪以及肌肉的大緻輪廓。
随着怪物的每一次動作,鮮血便在肌肉動作間從血肉裡擠出,留下一個帶血的腳印。
“救命……救命,誰能來救救我……”在一片驚恐的尖叫聲中,陳景明甚至還能聽到怪物這樣喃喃出聲,伴随着理智值因為巨大沖擊不斷下降,本身情緒也開始變得崩潰。
“不是……大哥,我要救你了誰來救救我的理智值啊……”陳景明用力閉了閉眼,無意識地自說自話,想要竭力控制着自己仍在下降的理智值。
不過相比起他自己所做的努力,讓他的理智值先行穩定下來的反而是邊上另一個路人對他說的一句話。
路人:“那不是大哥,看骨架和脂肪、肌肉分布,那應該是個大姐。”
陳景明:……???
陳景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哥們,你在哪裡高就?”
路人對他笑笑,平靜道:“我是法醫。别說,這個怪物如果不是沒有皮膚的話,這會兒看着感覺就是個正常活人,感覺很适合拿來舉例教學。”
陳景明想,自打今天過去後,他未來對醫學生的刻闆印象怕是又要加重了。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這邊的交談吸引了怪物的注意,怪物痛苦的□□聲停止了短短一瞬,随即猛地扭頭看向他們的方向,全部裸露在外、甚至能看到眼球側邊血管神經的眼球正對着他們的方向。
伴随着更加尖利崩潰的尖叫聲,怪物陡然朝着他們的方向沖了過來!
過分□□的腳掌拍在地面上發出鈍響,猩紅的鮮血積蓄在裡面留下更加深重的色澤。而此時的怪物,就以一種非人對方速度朝着他們的方向飛奔而來。
陳景明之前隻是看一眼怪物的樣子就開始瘋狂掉san,這會兒看到怪物朝着自己的方向飛奔當即就被吓得魂飛魄散。
人在恐懼之下似乎真的很難像是正常情況下那樣迅速做出反應,陳景明還是第一次這麼近地接觸怪物,看着這樣一個仿佛被剝去人皮的人形怪物不斷靠近自己,一時間都覺得雙腿有些發軟。
邊上好心的法醫路人想要拽着他往外跑,但即便兩人都盡可能壓榨所有體力飛奔,卻還是隻能被人類本身的身體極限所限制,親眼看着怪物和自己的距離不斷縮短。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一直都在研究聖依教神明恩賜的緣故,陳景明見狀下意識想到了最近一直記挂着的自保競技場。
他張了張嘴,嘴唇反複開合後終于發出了明确的聲音,指着邊上好心路人的方向說出了一句嘗試召喚競技場的話。
“我申請和你進行競技比拼。”
此時此刻,怪物已經跑到了近前。
莫大的恐慌感讓陳景明變得越發虔誠,他幾乎是祈求神迹降臨。
如果聖依神真的願意給他降下用以自保的競技場,那他發誓,他将成為聖依神永遠的信徒。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裡的祈禱發揮了作用,陳景明感覺到拉扯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很快消失,伴随着一個陌生的機械音響在耳邊,随即整個人在慣性作用下碰觸到了競技場的空氣牆。
人形□□的怪物就這麼被空氣牆擋住,徒勞地在透明的空氣牆上留下一個血手印。
競技場通常隻能持續兩分鐘左右。
成功召喚競技場的喜悅在這一刻勉強沖淡了恐懼,使得陳景明勉強恢複了理智,站在競技場裡一邊緊盯着怪物的動作一邊掐算競技場剩餘的時間。
好在之後很快,江市外城五區特異局的超能力者很快到場,殺死了作亂的怪物保護了民衆的安全。
被陳景明挑戰于是得以被競技場順帶着保護的路人在怪物死亡後,回憶着剛才的見聞也是實在沒忍住,一邊抱怨一邊湊過來搭話。
“真是的……這已經是最近第三次還是第四次發現類似的沒有人皮的怪物了吧,說明制造怪物的詭異肯定還在我們這片城區,也不知道特異局到底是怎麼做事的。”路人轉而看向陳景明的方向,“對了,話說回來,哥們你這一手有點厲害啊,你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還是說你其實也是個超能力者?”
陳景明看向怪物死後留下來的屍體,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有一陣難聞的味道萦繞在他鼻尖。
陳景明皺眉收回視線:“不是,這是聖依教的神明恩賜,每一個虔誠的信徒都能得到這份神明賜下的特殊力量,還能用來另類保護自己。”
路人可能是習慣了屍體之類的東西,倒是很快從意外中回過神來,發出驚歎:“真的假的啊……如果是真的,我都要懷疑之前那個‘喚醒植物人’的事,說不定都是真的了。”
……
由于類似的怪物在城市中出沒數次,雖然隻是尋常的怪物但還是受到了當地民衆以及媒體的關注。
而作為案件中的當事人之一,再加上特異局的超能力者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樣想盡可能轉移外界對他們的注目,最後順帶着就把這麼一個情況特殊的陳景明推了出來接受采訪。
面對記者的詢問,陳景明坦然說出了自己最近的經曆:“……這份力量來自于聖依教。之前我看到松市一些關于聖依教的報道,得知對方依靠神明恩賜的力量得以從危險中逃脫。于是我為此專程花時間研究了一會兒,并最後找到了聖依教自己組建的網站論壇,得知了‘虔誠的信徒就能獲得恩賜’的事情。”
“在怪物出現時保護我的就是聖依教的競技場,哪怕江市并沒有聖依教的教堂,但我還是憑借對神明的虔誠獲得了這部分得以用來自保的力量。”
“神明在危急關頭保護了我,我以後也一定會一直信仰偉大的聖依神。”
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甚至于希望更多人能用這份規則保護自己,他還在末尾額外說明宣傳了一波聖依教自己建立的、對外公開的官方網站。
等這個采訪視頻被傳到網絡上後,最後所有人的注意力也确實全部集中放到了聖依教上——
[真的假的啊?聖依教還沒發展離開松市的範圍,其他城市的虔誠信徒居然也能使用這份力量?!]
[如果是真的,那麼換句話來說,隻要我們獻上虔誠,那麼就算是我們這些普通人都将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
[感覺有點像是假的……就一個連教會教堂都不願意庇護的神明,居然還能給自己的信徒賜下這樣的力量?!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唉,松市本地人出來說一句,報道的内容都是真的。而且聖依神不是不願意庇護教會……你們到底是哪裡吃的洗腦包啊,神明當然願意庇護教會教堂。聖依教沒有這份神明庇護,實際是因為教會的主教将這份力量換成了神裝,覺得神裝更有性價比。]
[作為聖依教的一份子,我也覺得宋主教的決定是對的!别罵我們主教,當然,罵我也不行!]
[感覺外界對我們聖依教很不友好。其實聖依教還是很好的,不僅有神賜的力量保護自己,每周還會發神裝。對了,就之前在傳的那個“救活植物人”的事情,這個事情也是真的!當時沒人願意相信,不過感覺現在應該有人會信了。]
[真假?好吧,回頭我去看看那個聖依教的官方網站,如果我真的能登錄進去的話……]
網絡上一片嘩然,沒想到聖依教的實際情況居然和他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救活植物人的消息對于其他城市的民衆來說,依舊不知真假。但是聖依教的虔誠信徒能召喚競技場保護自己的消息,目前卻也已經被江城媒體證實是真的。
這份能在關鍵時刻保護自己的力量同樣重要,甚至與比之前“喚醒理智值歸零的植物人”的傳聞還要引起更大的轟動。
就連絕大多數出名教會都沒辦法這樣保護自己的信徒,于是擁有這份神賜力量的聖依教至此也顯得更為特殊。
所有人的注意力再度被放回到了聖依教上,無論是什麼八卦顯然都比不上一份能用來自保的力量。
而在之後,類似的報道也不斷出現在網絡上。
當其他城市接連出現其他能召喚競技場的虔誠信徒後,不少人甚至都呼籲希望聖依教能快速發展,去往他們的城市建立教堂。
松市外城八區,聖依教的教堂裡。
作為當事人,宋時清自然也有時刻關注網絡上與自己相關的讨論。
他看到了其他城市呼籲聖依教過去建教堂的提議,于是也在其他信徒都覺得驕傲的同時,再度陷入艱難的抉擇中。
宋時清看了眼【穿搭萬人迷】成就任務的進度條,以及星月閣的剩餘抽卡好感值數量。
因為競技場規則的傳播,這會兒成就任務的進度條眼見着很快就要解鎖下一階段的任務獎勵。而相比起進度條的變化,能用來抽卡的好感值數量變化更大,幾乎比最初翻了五倍。
這都能說明外界對聖依教的追捧。
宋時清不免有些猶豫。
擴張難免會讓自己成為其他教會的眼中釘,而他們目前甚至沒有足夠越多的人手能用來擴張經營教堂。更别說單獨冒險離開松市,走過城外的無人區、去往别的城市建立教堂。
可如果克制着不繼續向外尋求發展,不順勢擴張反而照舊龜縮在松市,在本身名氣同樣惹人忌憚的前提下,就算是自己沒有和其他教會競争的想法,估計也會被其他教會視為威脅。
而且說真的……之前那位被林元白請來幫忙的陌生男人,總讓他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出于對信徒安危的記挂,再加上當時也确實是他主動把消息告知了孫悅使得對方動身救人,宋時清也是因為擔心出現意外于是旁觀了全程,期間自然也聽到了當時尹佳猜測陌生男人是宗教人士的那一番話。
盡管之後官方給出的說辭确實能解釋得通當時的情況,而他也确實沒發現什麼明确不對勁的地方,可他總覺得有些不安……
綜合來看的話,似乎還是抓緊時間向外擴張教會增加教堂數量,這對此時的聖依教來說比較合适。
估計在這之後,無論是世界三大教會還是其他的什麼小教會,都會把他們視為對手。倒不如趁着生命教會和命運教會相争的那點餘波趁機向外發展,未來用更加強悍的實力及影響力,震懾所有蠢蠢欲動的人。
可問題又來了,這麼點人拿什麼擴張啊……
總不能把另一個世界流行的共享經濟、無人超市的噱頭融合進教會裡,搞一個共享無人教堂出來吧?
那也太賽博了。
第54章
共享無人教堂對于如今的聖依教來說,還是有些太超前了。
隻是宋時清越是猶豫,網上與聖依教相關的言論也跟着愈演愈烈,此時外界對于教會的看法全然變成了愧疚和驚歎。
要麼愧疚于以前聽信輿論、反省自己沒辦法得到神明的眷顧都是不夠虔誠,要麼就是感謝神明的恩賜,希望聖依教能前往他們城市建立教堂。
平時在教堂裡能看到的面帶微笑的信徒越來越多,早禱晚禱時也能見到以前一些第一次走進教堂的生面孔。
因為在論壇留言、希望教會擴張的留言越來越多,連帶着林欣和方子濯偶爾都會問起一些和擴張相關的問題。
作為教會裡數一數二的虔誠信徒,無論是林欣和方子濯顯然都不清楚聖依教背後隐藏的真相,于是也沒人能知道宋時清在聽到這類問題時的痛苦。
但是沒有辦法,逃避顯然解決不了問題。
……最近這段時間裡,甚至于宗教事務管理局的工作人員都再度主動找上門,詢問教會的主教有沒有擴張的形式,表示他們最近又收到了來自外界的捐款。
信徒們的追捧讓宋時清不得不再度直面“教會擴張”這個目前最為緊迫的問題。
宋時清隻能再度研究未來聖依教擴張的方案,為此甚至還專程研究起了過去其他教會的發展路徑,試圖從中得到什麼重要的啟發。
而他之後也大概總結了一下其他大教會擴張的規律,發現那些跨城市的教會大多能被分為兩類——
一種是某位信徒突然宣告得知神明的神谕,于是開始着手建設教堂。
當教堂的數量變得足夠多遍布每一個城市後,在神明的指引下,再從下至上遴選出合适的管理者。
另一種就是比較常規、沒有什麼神話色彩的普通教會擴張了。
教會的信徒在主教的組織管理下,借用神明的力量跨越城市,單獨去往其他城市建造教堂。
相比起前者,倒是這個信徒組織擴建的手段勉強更現實貼合實際一點。
隻是如果這兩個方法都套用在聖依教身上,那麼無論是比前者還是後者,似乎都沒辦法完美符合如今教會的情況。
聖依教沒有真正的神明,就算是神明挑選信徒降下神谕,實際也是他自己偷偷選出合适的人選。
宋時清顯然不認識其他城市的人,同時更無法像是其他真正的神明一樣輕易判定當事人是否能完美符合自己的要求。
就是之前把喬思柳撥為主教,都是在長久的共事後确認對方沒什麼壞心。
随随便便就相信一個可能連面都沒見過的陌生人能完美承擔主教的職責,這對他來說顯然也很有挑戰。
至于另一個自己找信得過的人跨越城市去别的地方建立教堂……在之前想過類似的方案時,他就想過類似的問題。
巧了不是,宋時清再度确定了聖依教沒有這方面的人力和能力。
宋時清來回思索了一通,最後還是沒辦法從其他教會的成功裡找到能用來參考借鑒的地方。
想來想去,之前意外想到的那個共享無人教堂的提案,似乎都比這兩個看着要更加靠譜一點。
别說,一說起共享無人教堂,宋時清過去的人生閱曆就開始争先恐後地幫他回憶以前的見聞,給出合适建議了。
什麼無人超市、共享充電寶、線上網課以及居家辦公之類的特殊案例,在這一刻逐一從他的腦海中浮現,反而讓宋時清從這些他無比熟悉的事物中得到了靈感。
比如說弄個和網課打卡類似的app,想要搞得更有宗教味道一點就不叫“釘釘”,直接叫“今天你祈禱了嗎”,專門用來給信徒打卡。
使用同一個app信仰神明,或許還能給這些人帶來另類的認同感。
除此之外,如果信徒之間有什麼線下見面的需求,那就在現實中弄個小教堂或是神龛之類的建築,随便找個空曠的地方建造。
救命……
宋時清整理自己的靈感并逐一排列,發現這點靈感有和沒有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和這個世界其他宗教同樣格格不入的新奇内容。
他一度為此而感到有些絕望。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想法太離譜太有沖擊性,來回咂摸了幾遍後,宋時清想不到其他别的辦法,反而從中感覺到了一種近似于邪門的詭異合理性。
其實真要說起來,目前聖依教教堂給信徒們提供的就是一個參與進行禱告的地點,同時教堂裡的神父修女存在純粹是為了方便解開信徒的困惑、傳授服飾使用的經驗。
而除此之外,聖依教和其他教會存在不同的地方,大概就隻有專門在所謂的神賜日裡,在教堂給信徒發放神裝。
而這三個信徒對于聖依教教堂的需求,似乎也不是不能滿足。
共享無人教堂的實體設立建築給了信徒一個能進行禱告、瞻仰參拜神像的地點,聖依教新設的論壇也能隔空跨越城市,教導其他對神裝不明所以的信徒,讓他們深入了解服飾的功能和作用。
至于如何在神賜日給信徒發放神裝……
之後或許能試着更改一下神賜日的規定,把發放神裝的時間專門和他給信徒發放神裝的時間錯開。
通過【幻鏡雙生·手持】,或者說像是把服飾交給喬思柳一樣通過電話進行隔空贈送完成贈送流程,應該能把神裝交到那些人手裡。
話說回來,宋時清記得上一次解鎖【穿搭萬人迷】第三階段任務的獎勵時,附帶的補充修正系統規則的權限。
如果之後解鎖第四階段的獎勵後同樣也能得到類似的權限,那他甚至還能直接設置什麼定時定點贈送服飾的贈送抽卡規則,直接節省自己的人力。
别說……這麼想的話,似乎還真有點搞頭。
宋時清覺得自己可能是被教會擴張的問題逼瘋了,說起正經的教會擴張管理那是一竅不通,但想到什麼鬼扯的共享無人教堂卻還真是文思泉湧、
想到最後,居然還真覺得這樣實施或許可行。
而順着原本的想法繼續往下,宋時清靈機一動,甚至還繼續往外擴展出了别的細化規定。
比如說那個“今天你祈禱了嗎”的軟件,名字聽起來确實不大好聽,之後完全能取一個别的更有格調的名字。
當然,介于教堂要是沒人打理很快就會積灰變得髒亂,他平時還有一份工作就是清掃教堂。app除了給信徒打卡外,還能額外增加一個給信徒們發放任務,讓他們自己值班打掃整理教堂的排班功能。
不過值班打掃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大好聽,而且信徒也不一定能接受打卡祈禱的功能……
有了,如果實在不行,對于信徒們來說線上打卡不合适,覺得祈禱一定要線下一起參與才能更有感覺更傳統,那就把打卡變成“一日主教”的功能,直接讓其他城市的信徒輪班當主教,主持引導其他人一起參與禱告的同時順帶着整理打掃教堂的衛生。
說好聽點是什麼主教,實際上就是個維持教堂整潔的工具人。
隻要權利不會被限制在某個特定的人身上,這份流動的權利也不會成為被用來對付其他人的手段,對他來說應該也不會有什麼特别大的影響。
宋時清一直想到這,一邊唾棄自己一邊思索規定。
想到最後,往回看自己想到的那些相關規定,整體看下來居然還真有點可行性。
對他來說,既然其他教會的發展路線沒有參考的可能,那麼他就直接走出一條屬于他們聖依教自己的特色宗教路線。
當然,如果【穿搭萬人迷】下一階段解鎖的獎勵和他剛才的猜測差不了多少的話,說不定這個共享無人教堂真的有實現的可能!
……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宋時清之後又熬了一段時間,一直熬到【穿搭萬人迷】解鎖第四階段的獎勵。
得益于最近網絡上對聖依教的追捧,宋時清【穿搭萬人迷】的成就任務很快便借着網絡上的風向,解鎖了第四階段的獎勵。
服飾解鎖開場前仍是一個片段式的故事——
少女擁有了一起設計服飾、換裝娛樂的同伴。
她們嘗試換上自己設計的服飾開始比拼,通過其他人的投票以此來分出更為客觀的勝負。
可奈何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喜惡偏好,哪怕所有人都公正地選擇了自己更喜歡的那件服飾,對于同伴的了解還是讓她們第一時間就能在看到服飾的瞬間判斷出最後的結果。
為了能讓比拼看着更加公允,一群喜好穿搭的女孩聚在一起,共同商議出了一個評分标準,讓神器來計算打分。
而最後打分的結果就和宋時清親身體驗的一樣,過分刻闆的分數反而讓比賽笑料百出。
然而就在她們借此遊戲娛樂的同時,一個凄厲嘶啞的哀嚎聲順着人類的希冀傳到了她們耳邊。
“偉大的#%女神啊,萬物初始的@¥女神啊,戰争帶來了太多痛苦和絕望,我懇求您,我祈求您……請讓這場戰争停止,讓那些戰争瘋子都冷靜下來吧,我們隻想要和平。”
少女俯微微俯首瞰人間。
不知從何時起,此時的人間已然充斥着戰火。
不同于過去的和平安甯,痛苦和絕望才是這片土地上的主旋律。
故事的最後,畫面最終定格在了雲端的少女俯瞰人間的場景上。
少女看着這片土地上的鮮血與死亡,眼底帶上了屬于神明的悲憫。
宋時清經由這個故事回看過去的不知真假的曆史,戰火中凡人哭泣哀嚎的畫面還是給他帶來了不小的沖擊力。
希望這就隻是個故事吧。
宋時清歎了口氣,不過想起之後自己的任務,還是勉強打起精神,轉而開始看這次成就任務的獎勵。
他将手上的卡牌翻轉到正面,這次他得到的獎勵是五星【優雅】屬性的【神明造物·發型】。
【神明造物·發型】是一頭一直垂到後背的金色長發,隻在發尾用鑲着金邊的發帶松松系在一起。
截至目前為止,宋時清解鎖了【神明造物】的四個服飾部件。
而這四個服飾部件雖然同屬同一件套裝,四個部件每個部件的屬性都和其他的截然不同。
這和其他圖鑒裡标注的套裝存在不同。
……因為同屬同一件套裝,套裝裡的服飾元素統一色調相同,服飾部件間往往也會存在重合的屬性。
不過說到底,服飾部件屬性不同也隻是小事。
宋時清大緻翻看了解了【神明造物·發型】的屬性及外形後,很快打開系統的界面。
确認界面在解鎖【穿搭萬人迷】第四階段獎勵前後沒有多少實際變化,停頓片刻後直接打開了設置的功能的頁面,再度看到了設置裡系統各功能的規則。
而在每一個規則頁面的最下方,又是熟悉的空白序号,又是熟悉的輸入光标,這次成就任務附帶的獎勵和上一次一模一樣。
宋時清眼見自己再度擁有了增加補充規則的權限,面上終于露出了一個微笑。
就和他之前想的一樣,換句話來說,隻要他能通過變更規則,以此來補全共享無人教堂最後存在缺漏的那部分神裝贈送流程,那麼共享無人教會的事情在未來就有了實現的可能!
宋時清打開了和衣櫃相關的那部分規則,在頁面下方嘗試增添關于贈送規則的補充說明。
[增加服飾定時自動贈送的功能,在固定時間固定地點給好感度最高的人贈送服飾。]
在輸入這段文字的同時,宋時清心裡想的是在固定時間地點給對自己好感度最好的信徒發放服飾。
隻是打下這一串規則後,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貌似再度陷入了上一次的窘境。
如果統一贈送給好感度最好的那批人,那麼最後得到獎勵的也就隻有同一個群體。
如果深入拆解贈送的篩選條件——選擇好感度高但在此之前沒有得到服飾的群體,這麼苛刻的篩選功能他顯然也沒有相關的權限。
他必須得想想别的方式曲線救國,就像是之前讓好感值高的普通人也能打開競技場和煉金工坊一樣,以此來讓喬思柳間接得知信徒的忠誠度,作為發放神裝時評判的一大标準。
到底怎麼樣,才能在确保得到服飾的信徒都有足夠忠誠度的同時,同時還能用規則代替人力分工調配,确保絕大多數信徒都能擁有服飾呢……
宋時清嘗試開始分析自己的需求。
一是定時定點給信徒發放服飾。
二是确保得到服飾的信徒對他的好感值都不能太低。
三是盡可能保證每次得到服飾的信徒不會和過去存在重合。
到底怎麼樣做,才能共同滿足這三個要求呢?
宋時清認真看了一下這三個要求,第一點必須要依靠系統規則變更才能達成目标。
至于二和三,“得到服飾的信徒對他的好感值都不能太低”可以被簡化為擁有打開競技場和煉金工坊權限的信徒,而在規則必須運用為定時贈送的同時,第三點要求似乎隻能是想辦法用其他手段進行幹涉盡量進行篩選了。
宋時清竭力将這三點聯合在一起想,思索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在一衆能打開競技場和煉金工坊的普通人信徒之間進行篩選。
别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從“競技場”的這個名字中得到了些許靈感,宋時清突然想到了一個看着勉強還算說得過去的辦法——
要不直接在神賜日裡加上一個信徒用競技場互相進行比拼的環節,随便找個“為了能盡可能保護城市的安全,最适應競技場比拼、最擅長使用神裝的人确實得最先得到神裝”之類的借口,以此來通過比賽進行篩選。
至于怎麼确保勝利者重合,隻要在規則裡把得到神裝的那部分人直接篩選出來,點名取得勝利的信徒不能參與未來的比賽、美名其曰“把機會讓給其他人”就行了。
換句話來說,他隻要自己在教會裡定下比賽的規則,然後再通過變更贈送規則定時将服飾贈送給比賽的勝利者就夠了!
[增加服飾定時自動贈送的功能,在固定時間固定地點給符合要求的人贈送服飾。例如,在神賜日早禱後給某個比賽的前十名贈送服飾。]
宋時清更改了部分内容字樣,而在相關内容符合要求後,很快跳出了最後的确認彈窗。
【是否确定添加?(目前修改次數:1)
是
否】
這也說明了宋時清的思路正确。
先是自己通過比賽的人工篩選選出贈送對象,增加現實中的比賽減少規則上的限制。
看來共享無人教堂還是有實現的可能麼。
盡管每周一場競技場排名比賽,信徒們可能會比較尴尬,但是隻要能達成最後的目的,那麼設置的比賽就有存在的意義。
反正真要說起來,比賽也不是他去比……宋時清點擊彈窗,閉眼按下了“是”的選項。
我未來的信徒們啊,我會記住你們所有人的犧牲的!
……
類似的服飾定時贈送的規則增加後,宋時清當即開始着手推進自己共享無人教堂的計劃。
當然,在對外公開前,宋時清也是先提前試探了一下其他人的反應。
他先是建了個讨論組,然後把林欣、喬思柳、方子濯和韓山一起拉進讨論組,說起了共享無人教堂的事情。
宋時清:[……為了能擴張教會,讓其他城市的信徒同樣被神明的光輝所籠罩,我想用類似的方式向外擴張。以後哪座城市想要我們聖依教入駐,直接在我們的網站上申請就夠了,這也比較方便。你們怎麼看?]
因為擔心自己說的這部分内容在其他人看來太過離譜,宋時清甚至都沒敢借用神明的名号說出這段話,擔心反而會因此連累聖依神在其他人心裡的形象。
而之後的發展确實和他提前想的差不多,就好像最開始宋時清自己也覺得離譜一樣,韓山、林欣和方子濯第一時間就提出了質疑。
方子濯:[宋主教,您說的那個什麼app,還有什麼讓信徒輪流主持禱告之類的事情,這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在此之前,從來就沒聽說哪個教會讓信徒自己主持早禱的,這會不會損壞教會對外的形象?]林欣:[主教,我還是覺得,一個教堂裡一定要有一個管理者進行統籌才行。]
韓山:[宋主教,您的想法确實很新奇,但問題是,如果教堂裡沒人時刻注意教堂附近街區的情況,到時候如何才能盡可能保證那片城區的安全呢?]
宋時清看了一眼這些人提出來的問題,方子濯和林欣說的純粹都隻是因為他提出的變動舉措和過去慣常情況存在不同,于是覺得有損神明顔面不能接受。
可在宋時清自己看來,當競技場出現的那一瞬,當他決定未來讓信徒們用競技場比拼競技決出勝負的時候,臉面這種東西就是整個環節中最無關緊要的那部分。
而除此之外,韓山說的倒是挺有道理,他之後可以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解決的方法。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不同于韓山、方子濯和林欣,喬思柳反而很快出聲同意宋時清的選擇。
喬思柳:[我覺得可行。如果能通過比賽挑選神裝的主人,那我也能更加放心一點了。急需神裝的人會自己努力,它們都會去往它們該去的地方,為自己找到合适的主人。]
看得出來,在最近承擔責任派發神裝的這段時間裡,喬思柳哪怕有競技場這個另類顯示信徒虔誠與否的功能作為輔助,也因為時常擔心自己的決定出錯而累計不少壓力。
宋時清大概看了一圈這些人關于共享無人教堂提議的擔憂後,當即開始打字勸服衆人。
宋時清:[從來如此,那就是對的麼?]
宋時清:[其實真要說起來,神明并沒有要求每個教堂裡必須要有神父和修女,我們為什麼遵從其他人默守的規則?]
宋時清:[最開始甚至沒人信仰神明,但教會還是得以發展。而現在,新的時代到來,難道我們還要繼續遵循那些老舊的傳統,從而放棄使用那些本來能被好好利用在宗教活動中的技術麼?!]
宋時清:[就好像在最開始,有聲電影淘汰了默片。當時的默片演員也覺得自己不會被淘汰,但現在的事實是,如今的市面上隻剩下了有聲電影。]
宋時清:[現在一切都還沒有發生,我們就反過來自己限制自己,不覺得有些荒唐麼?!]
宋時清:[我隻是希望教會能變得更好,神明賜下的神裝能交到每一個需要他們的人手上。]
聊天組裡沒人說話,也不知道是攝于主教的權威還是想不到反駁的話語。
宋時清打開衣櫃,偷偷用【幻鏡雙生·手持】看了眼其他人這會兒的表情。
很好,确實沒人在偷偷罵他。甚至于有一部分人露出了有些感動的神情,像是真的被他這番話給感動到了。
韓山:[好吧,宋主教,不得不說,您确實說的對,或許隻有這樣,那些神裝才能送到需要它們的人手中,我支持您的所有提議。]
最先服軟的反而是提出有理有據質疑的韓山,他似乎真的被宋時清最後那句理想說動。
作為外來者,宋時清并不知道其他教會内的情況。
但韓山曾經作為記者,實際卻也聽聞了一部分不知道真假的傳聞——在一些小教會中,資源往往被集中到最頂端的主教手中。
如果後續上任的主教并沒有類似于宋時清和喬思柳的品德,那麼最後那些神裝甚至很有可能會在私底下被主教本人獨占,抑或是直接轉交給其他關系不錯的熟人。
……就看宋時清本身也持有神裝的前提下,說明聖依神應該并不反對主教持有神裝。而除此之外,過去神明也從未涉及神裝的分配,給人性的貪婪留出了一個口子。
在韓山之後,其他人也紛紛發言表示同意。
宋時清大概試探完了這些人的态度,确定這個共享無人教堂能被接受後,當即讓韓山找人幫忙研發“今天你祈禱了嗎”的app,并允以合适的獎金作為獎勵。
他滿意地關掉手機,開始盡可能細緻地制定神賜日的競技場比拼,以及信徒後續申請建造共享無人教堂的相關規定。
不過剛才韓山有一點說的挺對,教會裡如果沒人,确實很難保護教會附近城區的安全。
必須得先想個合适的處理方案。
因為日後其他城市設立的教堂他沒辦法及時看管,最好還是得先安排那些得到神裝的當地信徒輪流保護教堂附近的城區,同時給予相關的金錢補貼。
教會對外的威懾力一直都不小,沒人願意和教會對上。假如到時候信徒用“我要聽從神明的旨意保衛教堂”作為借口請假,公司的老闆應該也不會被拒絕。
而除此之外,為了讓信徒承擔這部分責任,或許還能試着用獎勵來激勵信徒們努力。
宋時清來回思索良久,最後還真從自己了解到的一些遊戲知識裡得到了靈感。
據他所知,換裝遊戲裡通常也是存在公會之類的社交模式的。
換裝遊戲的公會模式他沒玩過也沒怎麼聽說過,不過其他類别遊戲的公會他倒是勉強知道一點。
比如說在公會擁有足夠貢獻點就能換取裝備,又或者說公會一群人集體出發打boss下本。
如果把詭異怪物比做是遊戲裡的boss,那他是不是也能嘗試弄出類似貢獻點換取裝備的功能?又或者說往公會裡放入一些服飾,讓信徒們在關鍵時刻通過貢獻點兌換使用,共享神裝?
感覺有些離譜,但又好像确實能說得通。
如果之後無人教堂順利推進落實,或許這個公會特殊功能也能開始着手準備了。
……比如說,如果可以的話,下次額外增加一個“服飾能短暫借出”的規則。隻要能拿出吸引人的服飾作為兌換使用的獎勵,又或者說提供貢獻點兌換低階服飾的渠道,那麼結合app的相關功能,通過聖依教的内部網站提前進行兌換申請,就能達成近似于公會的效果。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感覺最好還是得更改增加規則,直接在換裝系統裡弄出來公會之類的相關功能。
到時候往公會裡扔幾件能被公會成員共享使用的服飾,那麼就算是沒有神裝的普通人也能在遇到危險的詭異怪物後,通過這個公會的功能直接借用合适的服飾保護自己……
得,這個現實中的聖依教還真讓他玩得跟個遊戲差不多了。
第85章
宋時清當即着手開始對聖依教的建設改革。
在相關的“今天你祈禱了嗎”app還沒開發出來的時候,宋時清就先推進了每周神賜日的競技場排位賽,将原有兩個教堂由主教贈送神裝的過程轉變為競技場對抗獲取神裝獎勵。
他直接在聖依教自己的網站首頁上發布了神賜日的這一重大變革,同時說明了競技場對抗的規則。
在宋時清的設想中,競技場的規則其實并不算多複雜,大概隻分為兩條——
一是要求參與者必須能打開競技場和煉金工坊的能力,對他、對教會的好感值超過平均線的水平。
二是在前一場競技場排位賽獲得最後勝利拿到獎勵的信徒,不能再次參與下一場的競技場比拼排位。
……至于在如此逐輪淘汰後,當所有能打開競技場的信徒都得到了神裝,那麼之後就再循環開啟新一輪的比拼,同時要求所有信徒都不能穿戴神裝參賽。
當然,這對外換個說法就是為了保護教堂及周邊城區的安全,同時鍛煉教會内信徒運用神裝的能力。
誰先能取得勝利充分利用競技場,服飾就先發給誰。
誰要是掌握不了競技場的關竅一直輸,那未來就多參與幾次競技場排位賽的比拼鍛煉自己的水平。
這邏輯沒毛病。
當這幾條和競技場排位賽的規則發布後,倒也真沒有哪個信徒對此表示質疑,所有人在得知後很快就适應了這個變化後的新規定。
甚至于在規則變化後,還有一部分時常參與聖依教平時私下組織的競技場刷分比拼的信徒,他們開始為自己逐漸麻木、退步到有和沒有一樣的羞恥心而感到驕傲,心想我以前做的每一次練習終于有了能被運用的地方。
而在這之後,第一個增加了競技場排位賽的神賜日很快到來。
在早晨慣常的早禱結束後,所有能打開競技場的信徒當即兩兩湊在一起,按照宋時清之前整理出來的比賽表格開始對決。
不過需要人工單獨組隊比賽的形式還是有些麻煩,等到未來其他城市的共享無人教堂成功建立,到時候那些共享無人教堂裡可沒有能幫忙排表的權威人士,回頭還是得看看能不能在app裡再加上這麼一個參賽比拼、自動排序的功能。
這可能是在主教發放神裝後,聖依教唯一一個緊閉大門、拒絕被外人窺探的神賜日了。
教堂的大廳裡,競技場被喚出的機械音下響成一片,所有信徒們穿着整齊地站在競技場中,在空氣牆内幻化的各種特殊場合下,瘋狂動用自己這段時間裡磨煉出來的絕技。
面帶微笑的同時出聲嘲諷那都是小兒科,有一些人甚至還按照競技場各場合琢磨除了一套獨屬于自己的表情,比如說在酒宴裡表演高貴冷豔的微笑,在春遊裡開懷微笑精神上返老還童,演技一個比一個好。
在如今存在的這兩個聖依教的教堂内,競技場的比拼技術都不知道疊代了多少次,最後硬生生讓一些資深信徒都進化出了一套獨屬于自己的絲滑小連招。
競技場排位賽的賽況一度變得十分焦灼,有時候比賽結束參賽雙方都隻差個位數的幾分。
宋時清站在神像前,看向微笑着咒罵比拼的衆人,一瞬間仿佛來到了某個大型的精神病院現場。
不過比賽雖然激烈,但競技場的時間本來就不算太長,不斷兩兩對決決出勝負後,在系統規定的五次競技場的次數中,很快就決出了最後那十位勝利者。
考慮到未來聖依教人可能會變得更多,未來未必不會存在類似于隔空視頻電話對決的場景,到時候競技場排位賽或許還能試着分批規劃……換算成遊戲的概念,大概就是劃分服務器之類的東西了。
宋時清一邊在心裡通過競技場排位賽的實際情況對原有規則查漏補缺,一邊點開換裝系統的界面,讓系統幫忙新增的定時定點贈送的功能,通過輸入時間地點、将“競技場排位賽最後勝利者”作為篩選規則進行自主贈送。
伴随着點擊确認贈送,衣櫃裡那選定的二十件服飾右下角多出了一個“使用中”的字樣,十張卡牌跟着憑空出現在在場這十位競技場排位賽的勝利者面前,而另外十件服飾應該也去往了外城三區的另一座教堂。
……不過真要說起來,或許以後提前設置确認贈送,然後提前讓服飾出現在教堂裡,這看着可能會從整體上瞧着比較統一。畢竟他現在不知道另一個教堂的情況,或許此時對方還沒有結束比拼也說不準。
宋時清默默記下的這些新發現的要點,而另一邊,看着卡牌憑空出現在那些競技場排位賽的勝利者面前,這一瞬間,有不少早早加入聖依教的信徒反而回憶起了最開始神明親至賜下卡牌的場景。
似乎在這之前,最初的聖依神就是這樣站在教會大堂的正中,悲憫地将改變命運的神裝賜給信徒。
林欣和方子濯嘴角不由露出一個帶着懷念意味的微笑,像是也跟着回憶起了過去的自己跪在地上祈求神明的樣子。
隻是如今神明本尊變回了教堂中的神像,而如今的這些信徒或許也習慣了聖依教的神裝,不會像是最初的他們一樣,錯愕于神裝的模樣,完全無法适應自己居然要穿着那樣和原本對外形象截然不同的神裝,對戰隐藏于黑暗中的敵人。
方子濯和林欣甚至是有些惋惜地想起過去自己堪稱青澀的經曆,直到聽到了那些勝利者們在看到卡牌正面後脫口而出的話——
“感謝您,慈悲的聖依神,感謝您賜下神裝……啊這,怎麼會是熱褲?!我真不是變态……”
原本在神像前,攥着卡牌面露感激的信徒突然轉變口風,說到一半的感激話語突然換成了其他别的内容。
臉上看到神迹的激動、得到神裝的感動還沒來得及發酵多久,就迅速變得了十成十的錯愕。
……如果光看這個,聖依教似乎還真就是從始至終都沒有多少太大的變化。
……
而在宋時清簡單試驗了神賜日的競技場排位賽後,确認這個比賽沒多大問題後,他很快開始推進聖依教的app,開始将共享無人教堂在各城市的建造提上日程。
應該是宋時清随便取的那個“今天你祈禱了嗎”的app名字不夠有宗教氛圍,同時逗趣的語氣聽着也不像是什麼正經的端莊教會,在軟件正式制作出來後,倒是在商讨後改名為“神賜”,app的軟件圖标就是聖依教象征身份的徽印。
當這個功能簡陋但勉強夠用的app初步面市後,宋時清順帶着一并說明了後續其他城市在官網上申報共享無人教堂的規定,同時還說明了一些教堂成立後連帶着和app相關的部分“一日主教”、“線上打卡直播參與禱告”之類的規則。
和純粹隻是内部變革的競技場排位賽不同,這個共享無人教堂、“神賜”app以及“一日主教”的内容簡直颠覆了過去所有人對教會認知,導緻相關的規定在聖依教的網站上發布後,就在網絡上引發了不小的讨論度——
[所以說,這個“一日主教”就是讓信徒們自己管自己,然後輪流當主教?這不是有些太兒戲了?]
[感情這意思是說,以後除了松市之外的其他聖依教教堂都沒有官方認定的主教……得,本來就沒辦法為周邊城區提供庇護,這下連主教都直接沒了,以後要是詭異怪物出現怎麼辦?怕是直接全部玩完。]
[有點像是另類逼迫教堂附近的居民,讓他們改變信仰去信仰聖依教。或許當教堂真的開起來後,教堂附近的人隻能通過改變信仰才能确保自己擁有神裝擁有保護罩,确保自己足夠安全。]
[聖依教網站上說了,要求一日主教留在教會裡管理,得到神裝的信徒輪流在教堂裡坐班,怎麼可能全部玩完?你這是危言聳聽。]
[我感覺發布這個規定的人挺有想法的,大家輪流當“一日主教”,這多公平啊。]
[難道就我覺得有些不大莊重麼……哪有人在教堂裡安裝攝像頭,然後直播早禱讓其他人跟着一起參拜的?感覺莫名其妙的,搞不懂他們的想法。]
[我覺得挺不錯的,家附近沒有聖依教的教堂也沒關系,直接就能上網看直播跟着主教一起參拜。虔誠的信徒自然會去教堂,但虔誠卻離得遠的信徒沒辦法到達教堂,也能通過直播參拜彌補遺憾,正好兩全其美。]
[我是江城居民,我支持宋主教的所有決定。感覺這樣的規定出來後,确實方便我們快速申報建立教堂。]
[呵,你們都說聖依教的不好,我還覺得你們教會不行呢。聖依教新弄出來了一個貢獻點,它不僅能直觀顯示每一位信徒對教會的付出,方便管理的同時還能兌換獎勵。反正我第一看到這種清楚明白的計算方式,我可真的是太支持了。]
[貢獻點就是一場全新的變革,我希望其他教會也能試着學習這個先進的管理手段。]
[貢獻點就是垃圾。我們對于神明的愛難道是數值能計算的麼?而且将信徒的付出換算成冰冷的數字,這是不是有些太功利了?!]
[啊對對,我就是這麼功利的人。反正我是挺高興我在聖依教裡的,還能通過貢獻點換取神裝,不像是其他教會,明明付出那麼多,實際卻連合适的嘉獎都沒有。]
[太荒唐了,無論是“神賜”app還是被app管理的人,都太荒唐了。]
[那位宋主教不會是玩遊戲玩瘋魔了吧,維系教會這麼嚴肅的事情,卻搞得像是在玩遊戲一樣。]
網絡上的争議不斷,有支持的人自然也有反對的人,甚至最後還有人憑借自己的臆測胡說八道,說宋時清這樣就是在用數字量化神明的賜福,說對方壓根沒有資格成為聖依教的主教。
而對此,宋時清在之前也不是沒聽說過類似的攻讦。
但可能是他本身對于聖依教主教這個身份實在沒多少認同感,導緻當他看到别人說他不是合格的主教時,甚至還有些想笑。
笑死,這壓根就沒辦法攻擊到宋時清,還不如詛咒他吃泡面沒有叉子呢。
後者說不定還比前者更容易讓當事人破防。
當然,因為宋時清大概是全世界第一個把直播技術和祈禱參拜結合在一起,甚至還搞出了共享無人教會、協同用軟件和網站管理信徒的主教。
在對外公布了這類消息後,很快也有記者主動上門采訪,詢問他知不知道網絡上關于聖依教的那些議論。
記者:“宋主教,在您推行了‘神賜’app以及‘一日主教’的概念後,這在包含松市在内的數個城市裡都引發了不小的讨論,請問您知不知道網上那些對您的談論呢?”
記者是松市電視台的記者。
一出事,内城的官方媒體、松市最大的電視台就當即火急火燎來到完成進行采訪,這不止說明了聖依教對于如今的松市來說極具分量,也意味着宋時清對教會的那部分改革确實新奇到絕無僅有,讓人難以想象為什麼一定讓教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如今的宋時清對于記者的采訪也算是駕輕就熟了,聞言平靜地拿出了自己提前準備好的說辭:“我知道在外界看來,我這樣做可能很荒唐,可能還有人覺得我對神明并不敬重,我這樣反而冒犯了神明的威嚴。”
“事實上,作為聖依教的主教,這些問題我都提前想過。最開始也覺得這可能一些不大合适,覺得用‘神賜’app、用一個軟件來管理神的子民,這确實像是在亵渎神明。”
“可我之後轉念一想,反而很快反應過來了一件重要的事。事實上,神像是否莊重、信徒是否敬重神明,這都取決于信徒自己對于神明的想法,而無關神明本身。”
“隻要足夠誠心,那麼就算是通過網絡、通過直播鏡頭和教堂裡的我一起進行祈禱,那也算是虔誠的參拜。總不可能說隻是隔着一個屏幕在網絡上看到教堂的照片,虔誠的信徒對此便不會懷着敬意而是唾棄照片上的教堂?這怎麼可能?”
“而且真要說起來,相比起那些因為和過去既定規則不符會給人帶來的異樣感、在其他人眼中被視為荒誕不對勁的負面印象,外人的看法對于我來說并不重要。相比起其他人的議論,我更希望世上所有聖依教的信徒都能如願參加聖依教的早禱。”
“在過去,因為客觀上距離教堂的遠近存在不同,因為處于其他城市于是無法參與早禱,除了教堂附近的那些信徒外,可能有絕大多數人都沒辦法每天來到教堂。”
“但你們能說他們沒辦法每天來到教堂是不夠虔誠不算信徒麼?隻是地理上的因素限制,從而讓他們無法再早禱時面對神像述說自己對神明的愛,這難道就是錯誤的事情麼?”
“為了讓所有人都能共同參與早禱參拜神像,我覺得信徒的心意比其他規矩之類的東西要更加重要一點。”
宋時清主要對記者說明“神賜”app能帶來的好處,盡可能地把話題放在“給每一個信徒參與早禱的機會”上,以此來退避其他麻煩的問題進行回答。
全程就是為了突出“他這麼做都是為了所有聖依教的信徒”這一話題。
記者有那麼一瞬間的啞然。對于宋時清說的“為了信徒好”的話,記者顯然也不好對此進行評判。
摻和進和教會有關的事情裡本就有些麻煩,但凡說錯了一句話,難免會被一些極端的信徒進行另類的錯誤解讀。
“确實,宋主教您對教會其他信徒的關切實在讓人動容,隻是話說回來……”記者斟酌用詞,繼續硬着頭皮往下問,“網絡上有不少人都很關心,擔心主教的空缺會導緻教會的管理混亂,您對此是不是也提早有了合适的解決方案,或者說提前做好了什麼準備呢?”
宋時清笑笑:“這就算是不能說的秘密了。不過在我看來,其實也沒必要為一些還沒發生的事情感到擔憂。”
反正隻要是他暫時不好解釋、又或者是想不到解釋的東西,問就是不能說的秘密。
或許對外界來說“一日主教”名字喊得響亮,聽起來好像很厲害、權限很大的樣子,但隻有他自己清楚,這說到底就是打掃清潔以及主持早禱晚禱的事情。
說好聽點是“一日主教”,實際就算真輪班當上主教了也沒多少實際的權利。所有人都擁有的權利那就意味着另類的平等,在他能通過app、官網時刻注意意外的前提下,隻要提供了舉報的途徑,那麼這也不會給教會帶來多少影響。
而在這其中,最大的麻煩可能就是沒有擴張教會的決策者,沒辦法在當地吸引更多人加入教會。
不過這部分和教會在當地發展擴張的事情他現在也不怎麼在意就是了。
事實上他現在連跨越城市擴張的事都還沒順利收尾結束,“如何在當地擴張”的問題對于現在的他來說還是有些超标了。
但面對記者采訪,話必須得說的漂亮。
“而且現在才剛開始,或許當這些規則推行後,反而能讓聖依教變得更好,給整個教會帶來更好的改變,這也是現在的我們都說不準的事情啊。”反正純粹就是表明自己希望教會能變得更好的态度。
采訪時間并不算長。
因為之後再深入往裡問,難免會讓後續的話題深入觸及聖依教的内部信息,導緻話題過分敏感引發争議。
記者很快離開,同時将采訪視頻發布。
而關于宋時清開頭那一段希望能讓所有信徒一起參與早禱的話,倒是引起了不少聖依教、甚至于其他教會信徒的共鳴與支持。
因為教堂本身容量有限,再加上地理距離的限制,确實有相當一部分人沒辦法參與進行早禱晚禱。
“直播早禱,線上禮拜”的舉措對于宗教這個光聽名字就顯得有些古老的詞彙而言,确實顯得有些過分新潮,但不得不說,宋時清希望所有人參與禱告的心是好的。
因為這份好感,之後連帶着關于“一日主教”的話題下,也跟着有了其他另類的解讀。
說宋時清這樣給了信徒更多靠近神明的機會。
畢竟,對于信徒來說,大家都把主持禮拜視為榮耀,誰不希望自己能成為那個離神像最近的人?
就算是有人再說“一日主教”過分兒戲,但也會說宋時清提出這類提議時,這個聖依教的主教确實在真切希望教會能變得更好。
當然,值得一提的事,宋時清的那句“所有信徒通過直播一起進行禮拜”的話被不少聖依教之外的教會信徒豔羨,反而連帶着其他教會的主教跟着思索直播禱告的可能性。
這次共享無人教堂計劃的推進,即便相關規則對于宗教這個議題來說确實顯得有些太賽博,但宋時清最後還是取得了初步的勝利。
……
松市外城八區的特異局裡。
“神賜”app的出現顯然也影響到了特異局的這些超能力者。
眼見“神賜”app居然開啟了用貢獻點兌換低品階服飾的途徑,江澤的上司在下載了app看了下軟件的功能選項後,當即示意希望江澤能早日達成用貢獻點兌換神裝的目标。
畢竟神裝如何确實不好評價,但競技場确實讓他們看到了無數其他别的可能,成為了另一個堪稱是保命護身符的存在。
簡短的召喚語配合斷絕所有危險的空氣牆,完全能做到降低特異局超能力者的傷亡率。
而特異局之外,其他城市内希望聖依教趕快入駐的信徒們也開始聯系了宗教管理事務局。
他們在和宗教管理事務局的工作人員商議好了未來建造教堂的資金和土地後,就按照宋時清之前發布的那些規定一樣,在聖依教的官網裡申請建立教堂。
對此,宋時清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後台審批其他城市信徒的申請。
認真看完一遍确認計劃并不存在問題後,直接通過申請,然後聯系宗教管理事務局的工作人員說明後續撥款建教堂就夠了。
唯一比較費心的,可能就是記住這些共享無人教堂建立的位置,隻要未來順帶着在神賜日一并将服飾定時統一贈送出去就夠了。
這個教會擴張、無人教堂聯機的事情至此暫收告一段落,宋時清的日常生活很快也恢複了原本的平靜。
隻是某天,當宋時清在教堂裡帶着所有信徒結束了早禱,順便通過後台操控關掉了教堂裡新裝上的那幾個攝像頭時,突然有一個略顯落魄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闖進了聖依教的教堂大廳。
“教堂……這裡是聖依教的教堂吧……”
進門的人穿着打着補丁的衣服,身上帶着因為長久沒有清理于是往外逸散的臭味,看着就是個窮困潦倒的流浪漢。
“求求你們幫幫我,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是幻彩工作室的老闆,我明明是内城居民……我說的都是真的……”說到最後,像是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離奇,最後直接脫力般地跪在了地上,隻喃喃着希望教會能救他。
一個流浪漢,卻突然說自己是内城某工作室的老闆?
第55章
這天早上,這位幻彩工作室的老闆——付同是被一陣冷風凍醒的。
不同于過去每天從溫暖的被窩中睡到自然醒的體驗,不知道為什麼,床墊似乎失去了原本柔軟的特性,以至于将他從睡夢中回過神後,唯一感覺到的就是身體四肢的酸痛。
付同勉強睜開眼,然而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卧室熟悉的天花闆,而是有些發黃的陌生牆壁。
他睜開眼望向四周,入目可及的就是擺放齊整的座椅。
稀疏的人流從他附近走過,一直穿過空洞的大門朝着停靠在附近的公交車走去。
顯然,這是某個不知名的候車室。
……這甚至不是他熟悉的松市内城車站。
付同恍惚從椅子上坐起,因為無法想象自己究竟是怎麼從家來到這個明顯不熟悉的車站,他最初一度以為這是什麼其他人惡作劇,一直到他看清自己此時的模樣。
衣服袖口起了毛邊,手肘處不知道是不是過去的習慣導緻衣服磨損,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事一個顔色相近、但實際布料與衣服本身截然不同的補丁。
因為經營着一個室内裝修工作室,本身也是個設計師,他的雙手不能說是好看,但也絕不可能是現在的這個樣子——
骨節粗大,指甲蓋裡藏着黑灰,手指上甚至帶着細微的傷痕、按壓能感覺到明顯的痛覺。
這壓根就不是他的手。
又是一陣冷風吹過,付同鼻尖嗅到到清新的空氣後,終于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的臭味。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付同感覺到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略帶鄙夷的視線。
他茫然地四下張望,最終透過座椅金屬的反光,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
付同伸手觸碰臉頰,金屬表面反射的流浪漢也跟着做出了一模一樣的動作,幾近殘忍地和這位尚不知現狀的當事人說明真相。
“啊啊啊!!!”付同幾乎無法自控地發出了一聲尖叫。
那壓根不是他的臉……這一定,這一定是一個噩夢。
邊上,付同突然的尖叫聲顯然吓到了附近路過準備乘車的居民。
同類高亢的尖叫對于人類而已往往意味着危險,于是這陣異常的響動也引來了車站裡的工作人員。
最開始,車站的工作人員一度以為是候車室内出現了詭異怪物,第一反應就是哆嗦着撥通特異局的電話準備跑路。
然而視線跨越大半候車室看向正在尖叫的當事人,卻意外發現候車室内似乎并沒有發生什麼值得出動特異局的危險。
因為在降臨日後的公交車大概也就是在固定的某片城區内行駛,一個外城八區的車站統共也沒幾輛車,除卻停放公交車的占地面積,候車室實際也就是一個不到五十平的小房間,看着實在小的可憐。
候車室并不大,于是車站工作人員的視線也得以順利穿透人群,看到那個正在尖叫的流浪漢。
真要說起來,由于外城沒幾個教會不夠太平,流浪漢為了能自保一般都會來車站過夜,車站工作人員對那個正在尖叫的當事人甚至都能算是還是熟悉,他過去很多次都是看着對方當着他的面在座椅上過的夜。
可他以前也沒聽說這會兒正尖叫的那個流浪漢腦子有問題啊,怎麼今天突然就開始發神經了……
車站的工作人員把手機放回褲兜,确認沒有其他别的異常後這才滿臉郁悶地朝着付同的方向走了過去。
“喂,你這是怎麼了……”車站的工作人員邊靠近邊出聲詢問,結果卻看到對方突然擡手,開始哭叫着扇自己耳光。
他動手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留力氣,一巴掌下去結結實實打在臉上發出脆響,臉頰上幾乎瞬間就出現了紅色的印子。
車站的工作人員一懵,原本靠近的動作一頓,看對方還要擡手用力抽自己,之後才回過神趕忙從停下看熱鬧的行人間穿過,直接走到了流浪漢的身邊。
也就是在離得近了一些後,他聽到了對方絕望的呢喃聲。
“為什麼會疼……為什麼這不是一個夢……不該是這樣的,我不該是這樣的,我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呢,我會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呢……”
絕望和茫然的情緒雜糅在一起,最終異常的言語反而讓其他聽到他聲音的人下意識覺得有些害怕。
車站的工作人員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付同精神錯亂低聲呢喃的樣子,結合如今降臨日後的現狀,總給人一種對方理智值瘋狂下降、好像下一秒就會當着所有人的面變成可怕怪物的錯覺。
車站的工作人員在這一刻甚至下意識地望向四周,一度覺得自己可能疑似進入了某個不知名詭異的捕食詭域。
好在随着其他人的靠近,付同也從恍惚的狀态中被驚醒,勉強回過神看着正常了一些。
付同絕望地放下自己的手,感受着面部傳來的麻木痛感,有些木然地看向邊上的工作人員:“……這裡是哪裡?”
車站的工作人員咽了咽口水,回答道:“就……公交車車站啊。”能問出這樣的問題,感覺這人是真的有點不大正常了。
付同沒有理會對面工作人員有些難看的臉色,繼續往下追問:“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問,這裡是那個城市那個城區,附近的教會和特異局究竟是哪裡?”
車站的工作人員聽見對方的問題,覺得這會兒更不對勁了。
“就松市外城八區,附近确實有教會和特異局……”車站的工作人員被付同無神的眼鏡盯着直發毛,最後到底還是回答了問題順帶着指了路。
好在對面的流浪漢看着雖然有些不大正常,但确實不是詭異怪物之類的存在。
“謝謝。”付同歎了口氣道謝。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付同像是一片灰暗的影子,幾乎是失神地飄出了車站的候車室。
……
“沒事的,沒事的,我現在還在松市,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付同走出車站,他一邊安慰自己,一邊按照車站工作人員給自己指的路,先去往了特異局的方向。
當然,第一反應就是去往特異局,他這倒也不是什麼一出事就尋求特異局幫助的無信仰者。作為内城的居民,因為家庭住址離命運教會比較近,他在過去一直都是命運教會的信徒。
出于對命運之神的敬重,眼見這會兒沒辦法回到内城尋求教會幫助,相比起找其他教會幫忙,還是直接找沒有信仰偏向的官方特異局比較合适。付同一路問路磕磕絆絆地找到了特異局,當即和特異局的人說明了自己的情況。
他說自己一腳睡醒就從内城居民變成了外城的流浪漢,猜測這可能是什麼詭異或是超能力者的手筆,直接點明了說,希望特異局能給他提供幫助讓他回到自己原來的身體。
付同說完自己今天的遭遇,止住聲後滿懷期待地看向不遠處的超能力者,不期然地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驚疑不定的神色。
顯然,因為他話語中的内容實在太離奇,特異局的超能力者估計也沒信他給出的那套說辭,可能還覺得他這是在惡作劇。
所幸特異局辦事有固定的規章制度,就算是他話語中的内容再怎麼荒誕不羁,特異局的人還是帶着他去做了檢查,探測付同體内是否存在什麼特殊的能量波動。
付同以前也聽說過特異局的運作機制,知道有這麼一個能檢測特殊能量波動的儀器。
他幾乎是滿懷期待地看着特異局的人,他仿佛已經聽到了對方說什麼“确實存在問題,我們會幫你”之類的話。
直到特異局的人皺着眉,給出了明确的否定回答——
“報告上說,你身上沒辦法探查到半點異常的能量波動,你現在的情況很正常。”特異局的人委婉提議,“你是不是平時感覺壓力太大了?還是說最近遇到了什麼意外的挫折?”
“如果可以的話去醫院看看,精神方面的藥物我記得一直都是免費的。”
……在降臨日之後,由于民衆的理智值時常收到詭異怪物的沖擊,同時也是為了避免理智值過低歸零後導緻的悲劇,當其他疾病都被排除醫保的範疇後,反倒是精神方面的疾病成了唯一能免費治療的病種。
付同當然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無非就是覺得他腦子有問題,讓他去看病吃藥。
可是真的是他存在問題麼……
他明明記得,在今早之前,他還是内城的居民、幻彩工作室的老闆、一個信仰命運之神的虔誠信徒。他甚至還記得,昨天設計到一半的圖紙保存在公司的電腦裡,昨晚睡下前還想着一定要畫完給甲方看……
這一切難道都是假的、都是他臆想出來的東西麼?!
那些職業相關知識不是假的,那些記憶也不可能是假的才對啊!
付同幾乎是沖上去強行奪過了報告,看着報告上明明白白的結論——“沒有任何異常”,淚水幾乎是奪眶而出。
“一定是你們的機器壞了,一定是是這樣啊……你們這個特異局本來就比不上教會,現在連這麼基礎的檢查都能搞錯結果,真不知道你們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付同把檢查結果撕碎了扔在地上,因為無法接受事實奪門而出一路跑出了特異局。
恍惚中,付同好像聽到了特異局給自己做檢查的那個人朝着他的方向說了些什麼,但顯然,此時的他完全沒有半點理會這些的心力。
付同想,明明那些記憶、那些知識都是如此的真切,他怎麼可能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呢。
果然政府設立的特異局就是不如那些供奉神明的教會,果然也隻有真正的神明才能将他從這樣的困境中解救出來!
付同強迫自己忘記剛才看到的那個檢測報告,抱着這點最後微末的希望,一路跌跌撞撞打地朝着聖依教的方向趕去。
……
因為聖依教在外城八區确實出名,付同很順利就來到了聖依教的教堂外。
在他一路找到教堂時,恰好聖依教結束了今天的早禱。
他不敢去想“教會或許也看不出什麼問題來”的可能,強行剔除了心底的那些不安沖進了教堂的大廳。
“教堂……這裡是聖依教的教堂吧……”
“求求你們幫幫我,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是幻彩工作室的老闆,我明明是内城居民……我說的都是真的……”
付同望向教堂内布設的神像,遙遙和神像悲憫俯首的雙眼對上。
這一刻,他對于神明的渴盼幾乎達到了頂峰,讓他在踏入教堂的土地後就謙卑地對準神像的方向直直跪下。
而聖依教教堂裡的神父修女在發現不對後,也确實很快走上前。
林欣走上前,試着把人從地上扶起來:“你先和我好好說說,你到底遇到了什麼麻煩,你需要我們怎麼幫助你?”
付同再度說起了自己那段近乎奇幻的遭遇:“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合适,但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明明是内城的居民,昨晚我記得我明明是在自己家休息。但不知道為什麼,我今早醒來後,就發現我突然來到了外城,還變成了一個流浪漢。”
“如果可以的話,求求你們幫我回到我原本的身體裡,我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他忐忑地說起了自己的這段經曆,幾乎已經能想象到教堂裡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了。
或許會顯示特異局的那些工作人員一樣,用憐憫的眼神看向自己,像是在看一個精神不正常的病人;又或者說像是公交車車站那些路人一樣,用驚懼的視線望向自己,就好像在看一個披着人皮的怪物……
他近乎是鼓起勇氣小心轉移視線看向林欣面上的神情,最後好像真的從對方臉上看到了些許近似于嘲諷的意味。
難以言喻的、好像被整個世界抛棄的恐懼感襲上心頭。
付同開始覺得有些頭疼了。
耳朵裡突然響起了一陣近似于老舊電視裡的雜音,眼前正常的景物也開始變得有些模糊。如果理智值能被什麼特定的機械檢測顯示數字,那麼必然能看到此時的付同理智值不斷下降。
好在付同即将徹底崩潰前,另一個男聲跟着在他身邊不遠處響起,勉強挽救了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好像确實有這樣的可能。”方子濯說起了自己的想法,“從剛才起,我就覺得他的習慣和流浪漢的身份有些不大相符。”
怎麼說呢,倒也不是歧視,反正對方剛才進門時習慣性挺直後背的體态,看着就不像是正常情況下流浪漢會有的樣子。
方子濯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幻彩工作室,猜測方同應該就是個室内裝修相關的設計師後,當即随意問了幾個職業相關的問題。
這一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談及職業時的自信,還是說在聽到對方回答後重新燃起了希望,付同面上終于露出了一點笑,他無比順暢自然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給出了尋常流浪漢不可能接觸到的設計方面知識。
這下就是連林欣也能看出不對勁的地方來了。
林欣:“還想确實有點不對勁……要不我們帶他去問問主教?”
方子濯應了一聲:“嗯,還是去問問吧。内城居民突然變成外城流浪漢,這種事情我還是第一次遇見,感覺可能也隻有主教才能解決這方面的問題了。”
而不遠處,親耳聽到這些人提到自己的宋時清整個人都木了。
有沒有可能,不隻是你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怪事,就連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呢?
宋時清有些無奈,但作為教堂裡主持教會事務的主教,最後隻能是眼睜睜地看着對方滿臉期待地走到自己面前,希望他能站出來主持公道。
“你的事情我大概也知道了……”宋時清有些為難,感覺這件事處理起來實在棘手麻煩。
現在的問題是,除了這部分關于個人主觀的判斷,除了那些網上能查到、也能提前背誦的室内裝修設計的知識外,他們目前壓根沒有其他能明确确定眼前的流浪漢實際真的是内城居民的依據。
而更麻煩的是,就算是真的能确定對方就是内城的居民,就是對方口中那個幻彩工作室的老闆,就目前他對服飾的了解,實際也沒什麼能幫助對方回歸原本身份的手段。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困惑情緒觸動了換裝系統的自主提示功能,系統的提示時隔多日終于再度出現。
[宋時清着手擴張教會,努力讓聖依教遍布松市之外的其他城市。然而在其他教堂建設期間,一個意料之外的求助者沖進了教堂的大門,他宣稱自己是内城幻彩工作室的老闆。
請選擇合适的服飾,證明這個可憐求助者的身份吧!
建議屬性:【夢幻】
建議穿搭:【幻鏡雙生·手持】]
看到熟悉的服飾出現在建議穿搭的一欄裡,宋時清先是覺得有些意外,不過之後很快回過神來意識到了其中隐含的信息。
刨除一些姓名、樣貌之外的外在特征,【幻鏡雙生·手持】或許還能認出藏匿于軀殼之中的靈魂。
“當然,我當然能幫你。”意識到【幻鏡雙生·手持】确實能幫助他解決這一次的危機後,宋時清當即轉換口風,順帶着從衣櫃裡取出鏡子。
宋時清将【幻鏡雙生·手持】拿在手中,神神叨叨地給衆人含糊介紹這件所謂的“神裝”:“這是神明賜下的神器,他能幫助我們看見事實的真相。”
簡單介紹完,順帶着問了一下付同的名字,當即準備開始使用【幻鏡雙生·手持】。
“象征着智慧的神器啊,請您告訴我,真正的付同究竟在哪裡。”
而随着他的話音落下,【幻鏡雙生·手持】的鏡面迅速跟着出現了變化。
不同于以往的使用體驗,鏡面共同出現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場景,分别映照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鏡子的左邊,背景應該是内城某家富餐廳裡,一個看得出來有認真打理過的中年人坐在餐桌前,正在享用自己的早餐,全程無視周圍其他人看向自己的驚愕眼神。
不同于他在第一眼時給人的感覺,此時他的吃相看着反而有些不大講究。
而鏡子的右邊,此時出現的就是教堂裡的景象了。
邋遢的流浪漢失态地站在鏡子前,看着鏡子左邊映照出來的畫面直接咬緊了自己的後槽牙。
身體和靈魂被動分割,于是【幻鏡雙生·收拾】也分别映照出了屬于付同的身體和靈魂。
宋時清将【幻鏡雙生·手持】放回衣櫃,做出使用後這個“象征着智慧的神器”憑空消失的假象,随即說明了最後的結果。
“按照神器剛才顯現出來的畫面,看來确實是你和他交換了彼此的身體。”
宋時清問:“在你們的身體進行交換前,你還記得之前究竟都發生了什麼嗎?”
付同強忍着自己憤怒的情緒,認真回憶了一下從昨晚到今早的經曆,搖搖頭道:“沒有……抱歉,宋主教,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對于我來說,就是一覺睡醒突然來到了車站,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不過真要說起來,就看那個小偷自然的狀态,像是半點都沒覺得驚惶的樣子,我覺得他一定知道什麼。”
“我知道了……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專門和詭異打交道,換走了我的人生與命運。一定是這樣的,一定就是這樣的原因,一定就是這樣才導緻我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都是他的錯!”
“宋主教,我求求您了,”付同說着,突然直直地對着宋時清跪了下去,“既然現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懇請您一定要為我做主,讓我回到我原本的身體裡去。”
随着付同話音落下,系統的自主提示功能再度給出了推薦的穿搭。
[在宋時清運用神器為其證明身份後,被強行換走軀殼的付同忍不住出聲懇求。他希望聖依教的主教能實現他的願望,讓所有的一切都物歸原主。
請選擇合适的服飾,實現這個可憐求助者的心願吧!
建議屬性:【暗黑】、【優雅】、【運動】、【百搭】
建議穿搭:【幽冥使者·後景】、【幽冥使者·連衣裙】、【誅邪除惡·外套】【誅邪除惡·手持】、【百邪不侵·頸飾】、【神明造物·襪子】、【咒夜傀儡·前景】]
宋時清光看一眼建議穿搭的内容,就覺得自己眼睛疼。
光數一下此時出現在他面前的這些服飾數量,就足以知道這件事的實際複雜程度。
宋時清隻能搖頭:“抱歉,暫時不行。或者你可以去試着請求特異局的幫助。”
付同絕望搖頭,看着像是壓根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請求特異局……我之前就找過他們幫忙,希望他們能幫幫我,可他們甚至都看不出我的異常,說是沒辦法從我身上檢測得到任何異常的能量波動。”
“這件事或許隻有教會、隻有真正的神明才能拯救我了。”
宋時清盯着自主提示功能給出的建議,一時間也沒多少答應的底氣。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就實際将雙方身體換回或許實際并不需要這麼多的服飾。
光是那個【誅邪除惡】的套裝的名字,或許就意味着想要實現目标還要徹底清除幕後的始作俑者。
“這是一場可能将松市所有人都牽扯進其中的危機。如果想要結束這場災難,或許還要協同其他松市所有教會……”宋時清有些猶豫,但還是針對服飾的數量及品階快速做出了判斷,“這已經不是特定某個教會能解決的問題了。”
回想最初,在他去往城市邊緣對戰詭異時,那麼多可怖的詭異最後卻隻推薦了四件服飾,其中【神明造物·頭飾】的【華麗】屬性甚至隻是單純将所有詭異引到一起,實際作用的服飾隻有三件。
而這一次,系統的自主提示功能卻足足給出了七件推薦穿搭的高品階服飾,足以看出這次始作俑者的麻煩程度。
“我覺得還是得試着聯系特異局或是宗教管理事務局。”既然這件事一定得解決,那他也要拉所有教會一起下水。
……畢竟如果大家都參與其中,也算是能減少其他人下黑手的概率。
或許是因為清楚知道之前生命教會嘗試抹黑聖依教形象的那通操作吧,在這個教會擴張的當口,他現在總覺得自己遭遇的所有麻煩實際可能都有迹可循……
教堂裡瞬間一片嘩然,沒人能想到,宋時清口中居然會說出這樣的一段話,說這件事必須協同所有教會才能解決。
這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宋時清身上,于是也沒人注意到,人群中,江澤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扭曲。
作為特異局裡的工作人員,在其他人還在驚歎的同時,江澤便迅速通過付同剛才的叙述做出了判斷。
如果将詭異按照大緻特征進行劃分,大概能分為三個等級。
一是隻能和人類共生、還沒有單獨神志的詭異。
一是能單獨展開詭域狩獵的詭異。
三是人類的儀器無法檢測到任何能量波動的詭異。
在這三個寬泛劃分的等級中,單獨的詭異根據能力的特點、力量積蓄多少各有強弱。
但無疑,能否脫離人類擁有神志、能否展開詭域進行狩獵、能否被儀器探測發現——這三個特點就是特異局觀察詭異時用以進行基本判斷的重要指标。
如果那個詭異真像是付同說的那樣,就是特異局也無法檢測發現任何特殊能量波動,那毫無疑問,現在出現在松市的,就是最為恐怖危險、遠超人類想象的存在。
或許真的隻有集結松市所有教會的力量才能解決詭異……
如果其他教會願意的話。
第85章
既然要聯系其他教會的人,宋時清第一反應就是聯系宗教管理事務局,想來這個承擔審核管理教會的組織應該有這方面的權限。
然而對于教會來說,宗教管理事務局似乎純粹隻是一個給各大教會提供服務、為民衆整合教會信息的官方組織,隻有責任沒有權利。
在撥通了宗教管理事務局的電話大緻說明信息後,最後對方也隻是為難地給出了松市其他教會的聯絡電話,而這部分純粹還是官網登記的号碼。
之後宋時清也試着聯絡了特異局。
可能是事關詭異,特異局确實有這方面的部分權限。
“如果我剛才沒有聽錯的話,您是聖依教的神父吧?您的意思是說,松市隐藏着高危詭異麼……”在聽到宋時清給出的信息後,對面特異局的接線員明顯吃了一驚,像是沒想到教會居然還會這麼主動支持配合特異局的工作,“好的,您的需求我一定會盡量滿足。”
“這件事我們會試着通知其他教會的,大概十分鐘内就會給您回複。”
特異局的接線員答應得幹脆利落。
而在這之後,确實在短到不過十分鐘的時間裡,特異局就明确給出了回複,表示其他教會均同意了共同協作的提議。
就是最開始試着打通電話的宋時清都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生的這麼順利。
不過之後回過神來,反應過來如果事情達到了事關整個松市安危的層次,在提前說明了類似的事情并表明了有某個風頭正盛的教會參與其中,松市其他教會難免不會額外多想,擔心拒絕後很有可能會給聖依教踩着他們繼續營銷的機會。
如果換做他處于相同的處境下,如果他也有着類似的對神明的崇敬,哪怕在本身和提議的教會存在過節的前提下,哪怕實際本身對松市的安慰沒多少實際的責任感,或許也會迫于無奈選擇答應,唯恐遭遇惡意揣測。
這算是誤打誤撞成功了?
宋時清聽着特異局的接線員和他說明了情況,确認了未來各大教會碰面的事件和地點後,在付同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神中挂斷了電話。
不過……
“明天上午去内城的特異局碰面麼……”宋時清遲疑片刻,開始挑選明天陪同付同去往内城的人選。
作為聖依教的主教,無論是他還是喬思柳陪同付同前往内城,難免顯得過分隆重反而影響本身對外的形象。
既然這件事還有其他教會配合協助,一旦出事那麼所有教會都會被平等地打臉,其他教會對這件事應該也挺上心的。
就算是他到時候沒在場,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那麼除卻他和喬思柳得留在兩個教堂裡處理教會事宜,前往内城的人選就隻能從林欣、方子濯和韓山之中挑選了。
韓山以前是内城的居民,如果到時候他陪同一起去往内城的特異局,理論上來說确實會比較方便一些。
但是韓山在外城三區,明天他們這邊估計還得抽一個人和付同一起去往内城。
如果是方子濯跟着一塊兒去可能會因為服飾屬性重合出現撞型,那到時候要不就讓林欣陪着一塊兒去吧,【可愛】屬性的親和力應該也能在陌生的地方派上用場。
宋時清很快從剩下三個人裡挑出了兩個陪同的人選,并提前給對方發消息說明情況,示意他們明天去往松市内城,最好提前提交去内城的申請以免明天卡在檢驗站沒法進城。
……
次日,林欣在結束了一天的早禱後,當即按照宋時清的安排付同一起出發前往内城。
因為有特異局的運作,他們提交的去往内城的申請倒是被提前處理通過,倒是也沒必要額外擔心類似的小事。
林欣和付同一起去往内城,但他們按照昨天說好的那樣去往内城的特異局後,果不其然看到了同樣提前到場的韓山。
之後林欣和韓山簡單聊了一下最近的近況,在會客室又等了一會兒,終于等到了其他卡點到場的教會人員。
由于主教确實不大方便離開教堂,這會兒出現在特異局會客室裡的都是一些陌生的、從未以主角的形象出現在媒體報道以及官方網站上的生面孔。
因為在離開教堂後他們甚至都沒穿帶着教會徽印紋樣的長袍,乍一眼看上去甚至都認不出來他們究竟來自哪個教會。
不過當這些信徒一開口,一旦說起和教會相關的内容後,那麼這些人究竟來自哪個教會,這就比較好辨認了。
來自命運教會的神父在進門後,定定地朝着付同的方向看了片刻,末了似乎也認出了付同在信仰上的身份。
“你是……我們命運教會的信徒?我能看得到,你虔誠的心至今還落在命運之神的神像上。”命運教會的神父這麼說着,片刻後突然笑道,“是因為還現在還被困在迷惘中麼?”
“看來你與我們命運教會的緣分确實不會輕易斷絕,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看着就像是命運教會信徒之間的正常交流——作為教會的神父感歎遭遇意外淪落至今的信衆,慈悲的神父感歎命運的安排。
但由于付同過去求助聖依教的舉動,如果放在如今的這個情境下,難免像是在另類嘲諷聖依教的無能,以至于落難後曾向聖依教求助的付同至今卻還在信仰另一個教會。
韓山神色不變,扯起嘴角笑笑,像是開玩笑般開口道:“确實,你們的緣分看着确實深厚。”
“遇難的信徒就算再怎麼痛苦絕望,最後還是在我們聖依教的幫助下,再度聚到了一起回到内城。真要說起來,這或許也确實是命運的安排,我們松市那麼多教會、如今出現在這裡的這麼多人,都是因為你們而聚首。”
“松市所有教會齊聚一堂……就算是過去幾十年,我都沒聽說過其他類似的大場面。如果我還是以前那個松市電視台的記者,看到這樣的場景我估計都要将其稱作是傳奇、并為之而欣喜若狂了。”
同樣明褒暗貶,就差直說你們命運教會自己人的那點破事拉松市所有人下水了。
韓山擡眼和命運教會的神父對視,而對方在這之後果然也閉上了自己的那張嘴。
估計也是意識到了很難在言語上讨到什麼好處,教會之間在這之後很快沒了交流。
而在靜默中,韓山和林欣一起等到了所有人到場,并眼睜睜地看着幻工作室明面上的老闆“付同”被特異局傳喚進會客室。
“付同”最開始被傳喚的時候,估計也沒想到會在這見到那個頂着自己樣貌的人會出現在自己眼前,打開會客室前表情全程都看着無比自然,神色間甚至隐約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自得。
一直到他打開門,看到了屋内付同那張對于他而言無比熟悉的臉。
“嘶——”“付同”倒吸一口涼氣,在看清付同後面上有有一閃而逝的驚惶,他下意識做出了一個轉身想要逃跑的動作。
邊上特異局的超能力者第一反應就是想要上手去攔,就連會客室裡的韓山和林欣都下意識地覺得對方這是在看到苦主後,覺得心虛想要當着他們的面逃跑,申請進行競技場比拼的話語一度湧到了喉嚨口,下一秒就要脫口而出。
然而和他們想象中的情況截然不同,“付同”直接借着邊上超能力者對他出手的動作,反手借着自己被對方抓住的手腕,主動靠近邊上特異局的超能力者,躲在了對方身後。
“付同”小心從超能力者身後小心探出頭,擡手用另一隻沒有被其他人抓住手腕的手隔空指向會客室裡的付同,驚恐地朝着在場其他人出聲示意道:“你們究竟在愣着幹什麼啊?!”
“明明是特異局内部,作為抗擊詭異怪物的官方政府組織,卻硬是讓一頭怪物披着人皮大搖大擺地走進特異局的大門?!”
“都别愣在原地了,快趁着他還沒反應過來直接動手啊!”說話間,他的面上帶着真切的不安與焦躁,好像不遠處的付同在他眼中真的就是一頭擁有異常樣貌、以人類為食的怪物。
韓山看着“付同”面上全程自然、看着沒有半點表演痕迹的神情,要不是之前就提前知道宋時清通過神賜的神器證明了付同的身份,恐怕這會兒真的會因為“付同”的這一連串的表演産生困惑,被對方出色的演技騙過去。
而在韓山旁邊,真正的付同自然也聽到了來自對方的惡意指控。
付同被對方的厚臉皮氣到,難以想象對方究竟是怎麼這麼理直氣壯地給他扣帽子。
熟悉的暈眩感在這一刻襲來。
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極度的憤怒之下連帶着視線中都額外帶上一層朦胧的紅色,仿佛置身于朦胧的血月照耀下。
“怎麼能這樣……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付同咬緊後槽牙,這一刻他心底的憤恨幾乎要沖垮他的所有理智。
好在邊上命運教會的神父确實看出來他的狀态有些不大對勁,當即出聲呵斥道:“冷靜點,我們現在都在這裡……記住你對命運之神的虔誠,堅守住你的本心。”
在這一刻,對于神明的虔誠、來自神父呵斥的話語确實強行拽回了付同些許理智。
付同默念“命運之神”的名諱,深呼吸一口,最終勉強平靜了一些,沒再像是剛才那樣露出瘋魔的樣子。
“怪物……可笑,你不覺得這張臉有些眼熟麼?!”付同指着自己如今的這張臉,咬牙切齒地質問出聲,“還污蔑我是怪物……你到底是怎麼心安理得地霸占着我的身份,利用我的樣貌和身體,反過來稱呼我是怪物的?!”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你到底是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的?!”
然而對面的“付同”皺眉,聽着來自苦主的質問反而露出了嘲諷的神色。
“什麼叫你的身份,我才是付同好吧……”“付同”捂着自己的嘴,露出了十成十的嫌惡,“我靠,這年頭居然連怪物都會神經不正常。明明連物種都不同了,想不通都到這份上了,居然還能産生這麼錯誤的認知。”
“靠,你們這些特異局的超能力者都是站着吃幹飯麼?!我以前按時交稅就養出了你們這樣的廢物?!md我都說了那就是怪物!你看他都騙多少人了,你要是再在這多站一會兒,那怪物怕是都要靠一張嘴把假的變成真的了!”
他越說越氣,說到最後,他甚至還理所當然地指揮邊上其他超能力者,示意在場的這些人對他剛才指明的怪物動手。
眼看這一通胡說八道下來,邊上的付同看着又要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韓山趕忙出聲,嘗試把當事人雙方沒多少意義的争執拉回到最初的目的上。
“先别太激動,”韓山在心裡簡單理順了一下剛才雙方發生的對話,直接指明了話題中心最重要的那個問題:“話說回來,我剛才就想問你了,你為什麼一開始就直接笃定地說他是怪物?!明明他看起來很正常不是麼?”
“付同”眼神微閃,不過在短暫愣神後很快就回過神來給出了他的回答:“因為他看起來就有些不大對勁啊。”
“我一看就知道他不正常。連我都能看出來的東西,你們特異局專門對付詭異怪物的組織,難道你們看不出來?!”
“反正他肯定就是怪物……我話提前給你們放在這了,這會兒要是不提前給他解決掉,随随便便放虎歸山,天知道他之後能在松市裡惹出多少亂子。”
反正說來說去,除了主觀的個人想法及判斷外,就是沒辦法問出什麼有效的信息。
一句話來回換個意思說好幾遍,最後給出的信息就隻有“我就是覺得他是怪物”。
問題或許就出在這上面了……
“你們看出來問題了麼?繼續往下問說不定真的能問出來什麼東西。”韓山笑着看向在場其他教會的神父修女,實現在命運教會的神父上額外多定格了兩秒。
他沒再繼續往下說,但後續沒說出口的意思估計在場其他人都能看懂。
付同聞言也下意識扭頭看向命運教會的神父。
作為命運教會的信徒,之前迫于無奈确實請求聖依教的幫助,但眼見這會兒和氣息熟悉、關系更為緊密的命運教會的神父現身,難免還是下意識想要請求得到更為信任的來自于命運教會的幫助。
命運教會的神父見狀隻能是笑笑:“确實,那就讓我來吧……這件事估計很快就能徹底落幕了。”
“感覺這也沒有我最初聽到消息時,電話那頭的人和我描述得那麼可怕啊……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和他們那麼說話的。”隻是答應的同時,還是沒忘記用感歎的語氣最後陰陽怪氣一句。
于是在這之後,韓山和林欣也終于看到了來自其他教會的術法。
命運教會的神父虔誠俯首:“您洞悉一切,您永恒不滅。全知全能、執掌萬物命運的偉大神明啊,求您降下恩澤,為您的卑微信徒找到最終的真相,将一切被打亂的一場撥回正位……”
這看着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來自信徒的贊美,類似的話語時常發生在教會的禮拜上。
但就是這樣尋常的話語,居然能被稱作是咒語使用。
命運教會的神父低聲贊美神明,随着咒語被一字一句說到最後,那個躲在超能力者身後的“付同”神情開始變得恍惚。
他的眼底在刹那間閃過痛苦的神情,不過片刻後那點堪稱生動的情緒很快就變成了死水般的麻木,隻知道呆呆地站在原地。
命運教會的神父完整地結束了這一次的施術,因為觸及神明的力量以至于他的面色都有些發白。
他在原地勉強緩過神後,終于對着不遠處隻知道乖乖聽話的“付同”提出了疑問。
“你為什麼這麼斷定他就是怪物?”還是同樣的問題。
但這樣一個相同的問題,卻在此時從“付同”口中得到了截然不同的回答。
“付同”表情呆滞,呆愣地回答道:“因為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兩個我。”
這個回答和他們最初設想中所有可能的真相都截然不同。
命運教會的神父露出疑惑的神情,繼續追問:“什麼叫世上不可能有兩個你?”
“付同”:“因為神明告訴我,當我回到過去改變了未來後,我的命運線随着過去的改變而發生變化。在我成為我想要成為的人後,這個世界也會随之發生改變。”
“萬物是守恒的。當作為流浪漢的我消失後,怪物就會侵占我過去的身份、披着我原本的皮囊,假借萬物變化的機會填補空缺躲藏在城市裡。”
“那不是我,那就是怪物!必須要殺了他!”
邊上的韓山聞言,大概聽懂了一點“付同”的意思,估計就是覺得自己改變過去變成工作室的老闆後,原本自己的身份被另一個怪物占用,于是理所當然地覺得另一個出現的自己就是怪物。
但問題是,如果真的是回到過去改變未來,正常情況下來說不應該是付同變成流浪漢,原本的流浪漢成為付同,而是原本的流浪漢直接變成另一家類似的工作室的老闆。
就更别說什麼“怪物侵占原本的身體”了,因為所謂原本的身體在“通過改變過去從而改變未來”的邏輯下,壓根就不可能存在。
怪物的說法在這一刻更接近于毀屍滅迹的借口。
“付同”是真的沒發現這裡面的邏輯問題,還是說發現了卻從未想過要去在意?
他是真的被詭異欺騙,還是轉而自己騙過了自己。
另一邊松市外城八區的教堂裡,宋時清也通過【幻鏡雙生·手持】看到了這裡。
宋時清對類似回答的感悟就簡單多了。
得,所謂的在神明的幫助下回到過去改變未來,十有八九就是詭異編出來的借口,所謂的改變未來估計就是單純地交換了雙方彼此的身體身份。
不過這個詭異明明可以直接對人類動手,居然還要給自己臨時編借口,都不知道對方全程到底是抱着什麼樣的想法做出了這種事。
總不能是為了被這些當事人稱作是神明吧……
宋時清有些想笑,卻莫名從中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以至于反而因為這份随性想到的語句而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不過說到底也就是他自己在這瞎猜,實際情況應該和他猜得不一樣吧……
宋時清竭力控制着自己亂飄的思緒,強行控制自己的心神繼續往下看。
鏡子裡,這段雙方的你問我答至此還沒有結束。命運教會的神父聞言嗤笑了一聲:“神明?那樣的東西也配稱作是神明?!呵,這簡直就是在侮辱其他存在于世的真神。”
“行,那你和我說說,你到底是怎麼遇到你那個所謂的神明的?”
“付同”對命運教會神父的嘲諷語氣沒有任何反應,又或者說此時的他壓根沒辦法做出除了老實回答之外的任何動作。
“付同”:“我在夢裡,聽到了神明的聲音。”
“夢裡聽到的可能不是神的聲音,還有可能是來自于詭異的催命符。”命運教會的神父語氣不屑,顯然無法忍受對方如此輕率做出判斷、反過來侮辱神明二字的舉動。
而和這些信教的瘋子不同,當這些教會的神父修女都在對“付同”的用詞耿耿于懷的同時,邊上特異局的超能力者聞言變得越發難看。
盡管之前通過聖依教主教的說明,得知這起案件中的詭異很有可能是人類儀器無法檢測出痕迹的高危詭異,但這會兒聽到“付同”關于詭異的描述——“在夢裡聽到神明的聲音”這句話時,還是無法避免地因此而感到恐懼。
因為這意味着詭異的詭域徹底從現實存在的事物變成了一個難以形容、難以觸碰的概念。
就目前來說,特異局的超能力者對詭異動手時,往往會先深入詭域,找到位于詭域中心的詭異,然後動手。
然而在這起案件中,原本理應切實存在的詭域變成了夢境般的存在。
在這樣的前提下,人類如何鎖定目标?人類如何深入詭域找到詭異?
人類如何進入其他人的夢境?
像是這種麻煩至極的高危詭異,居然真的再度出現在了松市中……
“相比起提前得知真相,這種情況下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或許反而會更好吧……”會客室裡,有一個超能力者下意識低聲感歎了這麼一句。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看着甚至近似于嘴唇的嗡動,于是除了他之外也無人能聽到他的話語。
不遠處,“付同”對面,韓山看邊上其他教會的信徒都莫名陷入了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憤怒情緒中。
看這些人莫名其妙自顧自地低聲嘟囔,想到剛才突然出現在心裡的那份疑惑,韓山見狀趁機問出了自己的問題:“可你真的叫付同麼?你真的是改變了自己原本的命運麼?”
“你對着鏡子看過自己的這張臉麼?你覺得那真的就是你自己的臉麼?”
“付同”頓在原地,他像是卡頓的機器人,一直在原地呆愣了許久才做出反應:“……我就是付同,那就是我的臉。”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異變就恰在此時發生。
“付同”在說完這句話後,整個人就像是變成了一截被點燃後快速融化的蠟燭。
他從頭頂開始融化,顱骨連帶着血肉、大腦,都開始變成沒有實際形狀的血水,沿着身體的輪廓不斷向下流淌,最終滴落在地面上。
而不隻是“付同”身上出現這樣的異變,就連隔着數米距離站在原地的付同也跟着受到影響,面上開始露出呆滞的神色。
邊上的林欣見狀感覺到不對,當即指着付同快速念誦了屬于他們聖依教的咒語。
“我要申請和你進行競技比拼!”随着林欣話音落下,透明的空氣牆瞬間出現圍在她和付同身邊。
既然競技場能成功降世,那起碼就目前來說,付同還能算是個活人。
邊上的韓山見狀也試着對開始融化的“付同”提出競技比拼的申請。
但顯然,融化了小半個腦袋的“付同”顯然不屬于人類的範疇,最後所有人也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融化,變成一灘稀薄的血水。
……
這場異變強行拉回了所有人的神志,其他教會的人集中精力,最後倒是保住了付同的性命。
當然,付同顯然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身體變成一灘血水,自己繼續頂着流浪漢的身體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所幸命運教會的神父表明命運之神執掌着類似的權柄,能把對方陌生的軀殼變回原本的身體。
在簡單讨論表示後續有消息時所有教會都會全力給予幫助後,這些來自各個教會的神父修女都轉而離開了特異局。
而在這之後,命運教會的神父也确實把付同帶回了教堂裡,借用神明的力量讓付同恢複了原樣。
看着鏡子裡那張熟悉的臉,看着自己再度變回了原本的自己,付同激動攥緊拳頭,對着命運之神的神像述說自己的感激。
“感謝您,偉大而慈悲的……”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緊攥拳頭壓抑内心激動時,他的指尖卻總是傳來一陣若隐若現的細微刺痛。
付同張開手掌,他看向自己的手指。
五指幹淨修長,手指皮膚完好。
任憑他如何細緻查看,都沒辦法從自己的手上看到哪怕半點異常的傷痕。
可那來自指尖的疼痛又是如此的真實。
……他真的恢複原樣了麼。
第58章
特異局在之後也找到了“付同”原本的檔案。
那個時常在外城八區車站過夜的流浪漢實際叫王明誠,他甚至最開始都不姓付。
而在這之後,在詭異并未徹底消滅前,最重要的還是統計目前受害者人數,以及弄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在悄無聲息中被掉了個個。
同時,在松市這些教會并未徹底清除詭異前,他們還是得想辦法搜集更多信息,并在不引起民衆好奇、讓民衆對其盡可能維持在負面印象上,不至于豁出去嘗試的前提下,讓松市民衆警惕這個高危的詭異。
再度确認了松市現有的教會都會參與其中剿滅詭異後,各大政府官方組織、連同松市電視台等頗具影響力的官方媒體,紛紛對外發布類似的警告信息,讓松市民衆小心謹慎,不要步入詭異的陷阱。
這大概是近幾年來教會第一次連同政府一起共同行動的案件。
當消息通過各渠道傳出去後,松市絕大多數居民的注意力都被動集中在了這件事上,連帶着所有人都因此人心惶惶,唯恐自己會是下一個遇難者。
然而和民衆的驚懼不同,在消息發布出去後,同時根據當時“付同”給出的部分訊息,說明了部分詭異作案的手法外,除卻松市城區内越來越多的怪物出現,一連數天都沒人現身提供更多信息。
但即便如此,也沒人會覺得這起案件迄今為止隻有付同這一個受害者。
每當特異局的超能力者前往處理詭異怪物時,都會不由懷疑眼前看不清楚原本面目的怪物,有沒有可能就是其他類似于付同的受害者。
……或許當初“付同”指着受害者大聲嚷嚷說是怪物時,“付同”的說法或許也存在部分正确。當時要是沒有其他教會的神父修女在場,恐怕付同真的會當着所有人的面變成怪物,在絕望中徹底喪失原本作為人的身份。
無論是作為始作俑者的詭異,還是那些換取新身份的既得利益者,至今仍隐沒在暗處。
沒人知道看似平靜無波的城市下,究竟有多少人在悄然中被強行變換了内裡的魂魄。
好在随着時間流逝,在消息傳遍整個松市後,特異局最終還是等到了一個與案件相關的報案人。
在一個周末的早晨,一個看着格外平庸普通的中年女性走進了特異局的大門,并對着特異局的工作人員宣稱自己可能在睡夢中無意遭遇了詭異。
特異局的工作人員趕忙把人帶進特異局的審訊室,詢問對方究竟遭遇了什麼。
事實上,光看這個中年女性的樣子——無論是平凡的樣貌、還是身上平價普通的穿着打扮,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與案件相關的人。
……顯然,在此之前,特異局也專門研究過與案件相關的當事人可能具備的外在表現,那就是遠超于絕大多數普通人的家境。
至于受害者,目前除了付同外就沒再看到第二個情況類似的報案者。當然,如果受害者神志依舊清醒的話,應該也會自己火急火燎地到處求救就是了……
特異局的工作人員看向桌子另一頭坐着的中年女性。
對方這會兒正垂頭拘謹地坐在椅子上,視線習以為常地向下偏移,即便是說話也不敢和面前的人對視。
特異局的工作人員眼前這個普普通通、與他們設想中可能的涉事者毫不相幹的中年女性,心情頗為複雜:“能和我們說說呢,您最近究竟都遭遇了什麼?”
中年女性嘴唇嗫嚅了幾下,猶豫了片刻後低聲回答道:“就,我前幾天做夢,夢到了有人和我說,給我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我也不太清楚我這和你們說的詭異是不是同一件事,但我感覺和新聞上說的挺像的,我就試着找過來了。”
工作人員附和了幾聲,看對方像是有些不大自信的樣子,當即試着鼓勵道:“嗯嗯嗯,我知道的。那之後呢?或者您和我們具體說說,您當時究竟做了什麼樣的夢麼?從頭到尾究竟都夢到了什麼?”
“我們這提供消息是會給獎金獎勵的,我會在核實後幫您申請。”
“啊,這樣啊,那就先謝謝你了。”中年女性認真回憶片刻,末了試着從頭開始描述自己的夢境,“就差不多在前幾天的時候……我記得應該是在新聞放出來前,我夢到了有一個聲音問我,問我想不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問我想不想回到過去改變未來。”
在她的夢境中,一個難以言喻、似缥缈又仿佛渾厚到能震蕩靈魂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耳邊。
祂問。
——“你想不想改變自己的命運?”
——“你想不想回到自己的過去,從最初起改變自己原本的未來?”
簡直像極了她想象中神明的樣子。
中年女性繼續往下說:“我當時答應了……因為我也感覺我現在這個樣子确實很糟糕,我當時聽祂那麼說,也确實想過,如果可以的話,就算是我這樣的人或許也能擁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在我答應那個聲音後,祂帶着我回到了過去,于是我也看到了小時候的我。”
“祂告訴我,祂給了我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讓現在的我決定自己的過去,徹底掌控自己的人生。”
在她的夢境中,她看着年幼的自己就站在對面不遠處,幹淨剔透、沒有過分沾染人情世故的眼睛就這麼定定地看着她,像是依賴又像是好奇的樣子。
祂說。
——“你想對她說什麼?你希望自己最後會成為什麼樣的人?”
特異局的工作人員聽到這,對方和她說明的這部分信息已經和目前得知的消息重合,猜測類似的特殊夢境說不定真的是詭異的詭域。
眼見對面的中年女性說到這停頓了稍許,當即催促般地繼續追問:“所以呢,你之後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眼前的人普普通通,平凡的模樣像是并未沾染半點來自詭異的侵擾。
她究竟是怎麼從詭異的詭域中脫身的?!
中年女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當時本來想,我一定要成為一個大明星,或者說成為什麼公司的女老闆過上财富自由的日子。我當時甚至感覺,隻要我能用心督促小時候的自己,一定能改變我現在的未來,讓我從此過上我想要的那些生活。”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看着她站在我面前,好奇地看向我時,這些話突然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她那麼小又那麼窮,我怎麼好意思要求她按照未來作為成年人的我的想法做事。我知道的,她每天要做家務,每到冬天手上還會長滿凍瘡,隻是握拳的動作就會扯到手指上結痂的傷口,膿水和血水流滿半隻手。她都那麼可憐了,我怎麼好意思要求她去做那些連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我之後……我之後什麼都沒說,我帶着她去買了一直想喝的可樂和奶茶,還給她買了一個印着她當時最喜歡的卡通人物的鐵皮盒糖果。”
“其實可樂和奶茶喝着也就那樣,那盒糖也隻有外邊那個鐵皮盒子看起來好看,但是她很喜歡……我陪着她玩了一整天,之後夢就醒了。”
“我還想說,說不定在那之後,小時候的我也是真的度過了這麼快樂的一天……結果原來是詭異啊。”說到最後,她終于沒忍住,像是覺得惋惜、又像是覺得慶幸地歎了一口氣。
特異局的工作人員愣了愣,估計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聽到這麼一番話。
之後特異局的人一起分析,也猜測可能就是當時中年女性當時什麼都沒說,因為沒有提出任何要求,于是才僥幸逃離了詭域。
或許當詭異的詭域由現實存在轉變為不可捉摸的概念後,連帶着對人類出手也有了特殊的條件作為限制。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那個詭異有了智慧知道分寸,為了自己的名聲最終放過了沒有提出要求、也沒有認出詭異真實身份的無辜民衆。
這一切都不好說。
但不可否認的是,截至目前為止,這個普普通通的中年女性确實是這起案件中,第一個從高危詭異的詭域中成功脫身的幸運兒。
而在這之後,特異局在得到這部分相關信息後,也把這告知了松市的各個教會。
不過也不知道松市這些教會究竟是本身對此就有把握,還是說實際已經不想插手其中,收到消息後的态度看着似乎都很冷淡。
還好在這之前,在對外發布消息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了要聯手一起解決詭異,這些教會應該不至于在這種時候突然說要反悔。
……
松市内城某高檔小區,付同的危機似乎至今都還沒有徹底過去。
付同覺得自己簡直快瘋了。
他覺得鏡子裡的那個自己,依舊不是最初原本的自己。
哪怕在教會的幫助下成功擺脫危機,在命運教會的幫助下恢複了自己原本的樣貌,但他依舊覺得,鏡子映照出的那張和印象中一模一樣的臉,依舊不是自己原本的身體。
最開始,付同還以為這應該隻是自己的錯覺。
命運教會借用神明的力量幫他恢複原貌,質疑這個就是質疑神明的力量。
神明怎麼可能出錯,凡人怎麼可以對神明妄加揣測?!
但随着時間的流逝,那點原本幾近于無的異樣感不斷擴大,最終讓他整日被困于懷疑的怪圈。
先是完好的手指總是時不時地感受到莫名其妙的痛覺,之後就是發現枕頭上掉落的和自己頭發長度截然不同的發絲,甚至于在日常生活中都能時不時感覺到一種陌生的無力感,總覺得自己這具身體好像撐不住過去習以為常的工作強度。
付同還以為是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之後試着去醫院做了檢查,最後得到了一份和過去截然不同的檢查報告。
這裡面不僅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陌生病症,其中甚至還有一個絕不可能出現在自己身上的營養不良。
……估計當時就是看到報告的醫生也沒想到,這麼一個看着經濟條件明顯不錯、面色紅潤身體健康的中年人,居然還能得營養不良這類“窮病”。
過去他每年都會定時做體檢,這次拿到的檢查報告簡直和以前看到的沒有半點相似。
——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的樣子。
付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可在這之後,類似的想法還是不可避免地變得越來越強烈,最終在一系列異常後跟着開始反向懷疑自己。
他整天整天地站在鏡子前,開始懷疑自己面上的五官、猜測自己身上的每一處身體特征。
有時候看着面上的某顆痣、某個長痘後留下的痘坑,都忍不住懷疑以前自己臉上是不是沒有類似的東西,總覺得哪哪都看着有些不對勁。
而更讓人驚懼的是,當他生出了類似的想法後,當他下一次看向鏡子盯着黑痣、痘印原本的位置上看的時候,卻發現本來存在的東西都跟着盡數從自己臉上消失,就好像過去從未出現過的樣子。
他真的恢複原樣了麼?
類似的懷疑猜測愈演愈烈。
自我懷疑到最後,他甚至都能感知到一些疑似僅限于自己能察覺的問題。
他隐約能嗅到自己身上帶着的仿佛如影随形般的臭味,好像他至今還是那個因為沒辦法洗澡于是隻能在車站聯排座椅上過夜的流浪漢。
就連他的妻子兒女都因此受到影響,為此躲到了家裡的其他客卧。
當他長久凝視衣櫃的半身鏡,甚至都覺得鏡子裡的自己在扭曲變形。
也就是在他即将徹底崩潰的時候,在某天睡下後,他在自己的夢境中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你想不想改變自己的命運?”
“你想不想回到自己的過去,從最初起改變自己原本的未來?”
如今關于詭異的消息早就在松市傳得沸沸揚揚,付同甚至還曾親眼看見當初各大教會及特異局審訊“付同”的現場,他自然清楚這會兒究竟是誰在和他對話。
那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就是讓他遭遇如此困境的詭異!
他明明清楚知道這個事實……
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心底的憤怒不斷醞釀成型,腦海中卻閃過了當日在聖依教的教堂裡,親眼看到的“付同”用自己的身份、用自己的金錢在外大吃大喝肆意揮霍的樣子。
付同想起了自己驟變的人生,也想起了那些比他更有錢的富豪。
他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看着自己身上的着裝。
或許是因為最近這段時間的自我暗示,哪怕是在自己的夢境中,他還是那個最初在外城八區公交車車站睡醒後邋遢流浪漢的樣子。
那就是個騙子……付同冷靜地想,可祂确實能改變自己的人生。
既然流浪漢都能借着這個機會變成自己,截至目前位置依舊沒能找到那些隐藏在人群裡的加害者,他是不是也能借着這個機會,徹底改變自己已經糟糕透頂的人生?
即便理智不斷告訴自己,這就是詭異,但在這一刻,心底的貪婪最後還是催生出了僥幸心理。
“好。”付同忍不住應了一聲,之後同意的話越說越順暢,“我願意,我可以,我同意。”
“我想實現願望。”他面上不自覺露出微笑。
在夢境中,所有礙于情面、為了面子修飾自己的表面形象全部淡去,剩下的就是最真實的自己。
真實的欲望讓他徹底忘乎所以,輕而易舉便被那個陌生的聲音挑動了對于權勢财富的渴望。
而随着付同應聲的話語被說出口,下一秒,夢境中的場景出現了變化。
他回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家,他看到了那個小時候的自己。
年幼的自己就站在他的面前,孩童天真的臉仰起,靜靜地看着他。
“你想對他說什麼?你希望自己最後會成為什麼樣的人?”那個聲音再度在他耳邊響起,讓付同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真正的神音。
付同低頭看向年幼的自己,面上露出了一個笑。
“快,快拿着家裡所有的錢,去投資xx科技,去投資xx地産。”
“對了……還有炒股。一定要買那支股票,我記得以前看到據說翻了好幾倍。”
“還有,還有……我記得有個企業在我出生的時候建立,最近突然爆發賺到了一大筆錢。一定要想辦法花錢入場,這就是賺錢的機會!”
付同回想着過去幾年的政策和變革,不斷催促着那個年幼的自己,讓他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從中攫取足夠金錢。
随着每一次投資等到回報,那個年幼的孩童跟着發生變化。
他不斷長大,而他的穿着打扮、家庭條件也跟着不斷發生變化。
那張還算是熟悉的臉随着孩童的長大而不斷變化,最終顯出了一張有些陌生的臉。
如果這會兒的付同還能找回自己的理智,那他或許能認出來,這就是他以前在财經報道裡看到的某位松市本地企業家。
當然,因為眼前那張和自己印象中截然不同的臉,付同确實有那麼一瞬間的困惑。
但很快,眼看着另一個自己功成名就成為松市裡叫得出名字的有錢富豪,那點别扭的陌生感很快消失殆盡,最後變回了平靜。
“這有什麼不對勁的……這明明就是我的臉啊……”
付同看着其他人用小心翼翼地語氣喊自己“李老闆”,争先恐後地想要和他合作,面上露出了十成十的癡迷。
“感謝您,偉大的神明。”
這一刻,付同甚至忘記了自己。
他虔誠地感謝那位實現他心願的偉大神明。
然而,與此同時,另一邊。
就在付同在睡夢中改變自己人生的同時,命運教會的教堂裡。
大廳正中的神像前,一直閉眼默念教義的命運教會主教突然睜開了眼。
“果然出現了……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啊……”他低聲感歎了這麼一句。
……或許在這之前,可能在他們使用神力滿足付同心願的時候,就已然早早想到了這一天。
“您洞悉一切,您永恒不滅。全知全能、執掌萬物命運的偉大神明啊,有一個該死的低賤卑劣小偷正欲竊取您的權柄。它敗壞您的威名,它無視您的威嚴,它妄圖加害您的信徒,它意圖取代您的身份。請您降下神罰,請您君臨此方天地……”
冗長的褒獎裹挾着真實的渴盼,命運教堂的主教正欲召喚命運之神的虛像。
和其他别的術法不同,神明的虛像等同于神明的一重分/身,需要的時間和花費的氣力都和其他術法不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論。
類似的話語來回重複了好幾遍,也不知道究竟花費了多少時間,他終于等到了來自神明的回應。
命運之神的教堂上空,一尊神明的虛像突然憑空出現,隔空面向付同的方向。
而在這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經由命運教會的啟發,其他教會上空沒過多久也跟着出現了類似的神明虛像。
這樣的異樣自然也被一些還沒睡的松市居民、乃至一些政府官方組織看到。
特異局試着拿來地圖,将所有出現的神明虛像連在一起,并最後發現這些虛像實際都對準了某個特定的小區。
看着小區的位置和名字定定看了好一會兒,最終發現那就是付同所在的小區。
之後,特異局的超能力者也是一路找到了目的地,并經曆長久等待,一直等到空中的神明虛像消失後,這才敲開了付同家的門。
來開門的似乎是這家的女主人、付同的妻子。
半夜聽到門鈴聲,對方顯然對此很不耐煩,一直到打開門看到超能力者身上的制服後,這才勉強克制住了自己半夜被叫醒時的糟糕脾氣。
特異局的超能力者說明了來意,并在之後再付同妻子的陪同下,打開了主卧的大門。
然而此時的主卧裡,房間原本的主人已然沒了呼吸。
主卧裡隻有濃烈的血腥味。
無論是四周的牆壁、房頂還是地面,到處都沾着腥臭的血。
付同的妻子沒想到自己家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當即克制不住地發出了一聲尖叫。
特異局的超能力者試着上前查看,當他大着膽子走進主卧的床鋪前,最終在被子裡看到了碎成無數塊的細薄人皮。
無論是被子裡床鋪上,還是房間其他任何角落,都沒辦法看到任何類似于骨骼、血肉、内髒器官之類的東西。
聯系當時“付同”在特異局的死狀,可以想象得出來,或許在不久前,這個受害者就像是一塊加熱後滾燙的蠟油,在外力的撕扯、本身膨脹炸裂後,隻剩下皮膚這一實際器官的“人”徹底破碎鮮血四濺的場景。
超能力者試着出聲詢問付同的妻子:“在這之前,你有沒有聽到什麼主卧這邊的動靜。”
付同的妻子此時站在門口背對着主卧,顯然是不敢看付同凄慘詭異的死狀。
她一邊因為恐懼落淚,一邊哽咽着回答超能力者的問題:“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對生活要求比較高,主卧有專門的隔音設計。這段時間我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他的精神狀态看着也有點……不太正常,所以我一直都在客卧,我真的什麼動靜都沒聽到。”
“話說回來……對了,我記起來了,前段時間你們特異局好像傳喚了他去你們哪裡,你們是不是之前就發現什麼問題了?”
“你們為什麼之前就不把這個事情告訴我?為什麼能提早發現卻沒辦法解決?!”說到這,付同的妻子似乎陡然意識到了什麼,之後說話的語氣陡然開始變得強硬了起來。
超能力者一時間也有些語塞,猶豫後隻能試着含糊透露部分信息:“在傳喚的當天,其實當時教會的人就曾出手保護他。”
“但現在這個情況……可能是對方又和詭異扯上關系了吧?”
或者說,可能在被傳喚的當天,那具身體就已經早早變成了怪物?
當然,這部分猜測無法确定是否接近真相,當然也無法告知情緒激動的家屬。
……
次日,内城各教堂紛紛祭出神明虛像的重大消息,自然也是快速地登上了各大社交軟件的首頁,被無數媒體争相報道。
而在這之後,内城外城更是接連爆出了一些家庭條件中上的居民慘死家中的大新聞。
相似的死狀、格外集中的死期,這似乎也表明了作惡的詭異已然被各大教會聯手消滅,不然這些疑似與案件相關的人也不會死得這麼相像。
之後也有媒體盤點了死者的身份,居然意外在其中發現了幾個政府官員以及一些叫得出名字的富豪。
難以想象,如果繼續這麼任其發展下去,詭異是不是很快就将在悄無聲息中浸透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宋時清自然也看到了相關的報道。
果然在這個世界裡,越是出名死得越快,過分出挑似乎也不是什麼特别好的事情。
由于麻煩解決心情不錯,之後就算是在網上看到有一些教會陰陽聖依教,說當時除了聖依教外其他教會集體出動以此來作為對他的指責,他都沒把這當回事。
……當然,之所以從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能是因為就算再怎麼陰陽也沒真的影響到聖依教,看來他們教會也算是在松市徹底站穩了腳跟。
眼見這陣風波好像就這麼過去了,宋時清也沒再繼續往下關注。
他關掉新聞頁面放下手機,轉而開始關注聖依教自己的内部事宜,準備看看最近有沒有來自其他城市的共享無人教堂的建立申請。
此時方子濯和林欣正在勤勞地整理清掃教堂,面上帶着微笑明顯心情不錯的樣子。
宋時清從他們身邊路過想要去往教堂後方的生活區,見狀順口閑聊般地問了句:“最近看你們好像心情都挺不錯的啊,發生什麼好事了?”
而林欣和方子濯聽到宋時清的詢問,面上的笑容當即變得更加明顯了。
“因為我在昨晚聽到了神明的神谕!”
“因為我得到了聖依神的褒獎!”
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給出了相似的回答。
當林欣和方子濯聽到對方的回複後,更是因為類似的回答驚訝地開始聊起了天——
“什麼,原來你也聽到了神谕?”
“哈哈哈,那還真巧啊……”
而不遠處,宋時清卻因為這樣離奇的回答,突兀停下了腳步。
……神谕?
什麼神谕?他怎麼不知道?
宋時清扭頭定定地看向正在分享彼此愉悅心情的林欣和方子濯,後背冒出一陣冷汗。
第59章
宋時清不自覺瞪大眼。
什麼叫做聽到神谕?
要知道,在過去,如果不是必要,他甚至都不會專門套上聖依神的馬甲聯絡這些聖依教的信徒。
什麼神谕居然還會專門褒獎某些特定信徒的付出?什麼神谕會專門聯系信徒就為了專門誇幾句有的沒的?
他就算是哪天因為意外倒黴失憶了,估計也幹不出這種事情吧?!
隻是聽方子濯和林欣剛才的那三言兩語,宋時清幾乎就能斷定,有什麼東西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假冒聖依神的身份接觸聖依教的信徒,
宋時清也是真的沒想到,在這個據說神明真實存在的世界裡,居然還能發生冒充神明的事情。
他定在原地一時間沒有出聲,但面上凝重的表情顯然也吓到了在場的另外兩個人。
林欣眼睜睜地看着剛才還和他們說笑聊天的主教突然陷入沉默,臉上的表情無論怎麼看都算不上好,難免因此受到影響跟着露出忐忑的神情。
“主教,您這是……怎麼了?”她小心出聲詢問。
聯系剛才戛然而止說到一半的話題,剛才還在他們還在談論來自神明的褒獎。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平白惹得主教生氣的内容。
難道說是因為宋主教沒有得到神明的稱贊親眼面見神明,所以因為過分失落導緻的失态?
作為聖依教的虔誠信徒,林欣一時間也隻能把自己的這個猜測和宋時清驟變的臉色聯系在一起。
宋時清沒有回答,隻是繼續往下詢問所謂的“褒獎神谕”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意味着誇贊和褒獎的神谕麼……那你們和我說說,你們聽到的神谕究竟是什麼情況。”
他迫切地想要拆穿這位悄然頂替神明身份降下神谕的騙子。
但麻煩的是,聖依神背後的自己顯然稱不上是什麼神明,于是隻能勉強耐着性子繼續往下追問,隻能是在弄清具體情況後再自己臨時思考反駁的話術。
林欣和方子濯顯然不能理解宋時清心底的這份焦灼。
不過真要說起來,作為主教的宋時清勉強稱得上是他們的上司。
短暫的猶豫後,他們還是回憶着昨晚的經曆,彼此互相補充說明了當時的情況。
“就是普通的誇贊啊。聖依神屈尊降臨我的夢境中,誇我平時工作認真什麼的。”
“我也差不多……果然,神明一直看着這個世間,祂清楚記得我等卑微之人的付出,我何德何能被這樣一位慈悲偉大的存在看在眼中……”
“贊美我主。”
“感謝您的存在,偉大的聖依神。”
如果說最初還是比較正常的平鋪直叙,可在那部分包含有用信息的叙述被說出口後,也不知道方子濯和林欣是不是又想起了那位所謂的聖依神,剩下的内容最後都成了沒什麼實際意義的贊美。
即便宋時清過去就一直作為主教親眼看到他們對于聖依神的虔誠,此時此刻還是難免錯愕于這份帶出幾分狂熱色彩的信仰。
宋時清的視線掃過不遠處那兩張因為過分激動而漲地通紅的臉。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莫名從剛才方子濯和林欣言語中透露出來的那部分有效信息裡,感覺到一種無法言說的異樣熟悉感。
不過這點特殊的既視感很快消失不見。
如今聖依神正在被其他不知名的存在冒名頂替,此時的他在回過神後,兇腔内最終隻剩下了滿心的焦灼。
“那不是聖依神!”宋時清厲聲反駁,強行讓面前這兩位沉溺于所謂神谕中的信徒回過神來。
他回想着過去自己扮演聖依神的各種細節,說話的語氣格外笃定,全然看不出半點當事人的心虛:“神明的神谕從未出現在夢境中。”
“你們可以去問問其他曾得到神谕的人,從最初到現在,神谕一直都出現在現實中。”
林欣聞言忍不住出聲反駁,為自己昨夜夢境中的那位至高神明說話:“隻是以前沒發生過類似的事情,難道就意味着神明的神谕絕不可能出現在夢境中麼?”
“主教,您這樣用自己的經曆去随意揣度神明的心思,是不是有些太過武斷随意了?!”
在教會裡,主教的身份遠高于其他普通信衆,就跟别說宋時清在聖依教的實際地位可能還等同于其他大教會的教皇。
在聖依教逐漸步入正軌後,出于對主教的敬重,後續就再沒任何人用這樣近乎冒犯的語氣否定反駁宋時清的判斷。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次話題的主人公正好是聖依神,神明的身份地位在信徒心目中又遠高于人類主教,連帶着林欣也忘記了這部分教會裡的規矩約束。
邊上的方子濯沒有出聲,但就看此時對方面上贊同的神情,顯然這會兒心裡和林欣想得差不多。
宋時清猛地意識到,有什麼東西在所謂的神谕出現後便失控了。
“你們是在懷疑我的判斷?”宋時清垂下眼,強行克制着自己心裡的焦灼情緒。
如果想要繼續反駁,那就必須得到更多更細緻的信息,才能從中找到唯一的突破口。
“行,那你們都想和我說說,你們昨晚究竟夢到了什麼?”在思考如何破局的同時,他用看似兇有成竹的語氣反問道,“反正以我對聖依神的了解……神明絕不可能在夢境中傳下神谕。”
林欣看起來似乎有些生氣,她深呼吸幾口勉強克制住心底的不滿,和宋時清說起了自己昨晚的夢境。
“在昨晚,我看到了父神出現在我的夢境中。祂認同了我的虔誠,祂誇贊我的付出與努力。在那片近乎于虛無、仿若深淵的黑暗中,偉岸的神明屹立在不遠處,祂就是黑暗中唯一的那一束光!”
“如此聖潔、如此慈悲、如此威嚴。僅僅隻是知曉祂的存在,哪怕隻能在璀璨的聖光中勾勒祂的身形輪廓,也足以讓所有人為之而心折。”林欣這麼說着,整個人再度沉浸進了昨晚的夢境中,連帶着身體因為過于興奮而不自覺戰栗。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信徒真的會因為在夢境中望見神明,連帶着信仰也跟着多出一重異樣的瘋狂麼?
記得在此之前,林欣和方子濯這兩個信徒都是他披着聖依神馬甲親身上陣,給這兩個人賜下的神裝。
就是神降賜福當天,在得到神裝甚至于抓到兇手時,這兩個人都沒表露出類似的激動情緒,怎麼一個不知真假的夢直接就把這兩人迷昏了頭……
宋時清越看越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他盯着眼前的林欣和方子濯定定地看了幾秒,片刻後突然福至心靈般打開衣櫃,給自己裝配了【雨後彩虹·後景】。
随着冰涼的雨絲滴落在對面兩人裸露的皮膚上,林欣的方子濯的神情從原本的狂熱變成了錯愕。
“主教,你這是……?”林欣出聲詢問。
……雖然同樣是詢問,但明顯這會兒的情緒看着比剛才要正常多了。
宋時清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所謂的夢境中的神明十有八九就是詭異,你們剛才估計都受到了詭異的影響。”
是了,在這個存在神明、遍布詭異的世界裡,相比起其他不知名的神明頂替聖依□□号,出現在這兩人夢境中的東西果然還得是不知名的詭異。
林欣皺眉反駁:“您是說詭異假冒神明傳下神谕?”
“這不太可能吧?詭異哪裡來的膽子敢冒充聖依神,就不怕遭遇神罰麼?”
宋時清看着【雨後彩虹·後景】中,顯然情緒已經冷靜下來、看着和剛才的情況截然不同的林欣,心想這突然變化的态度或許都能被當做是最可靠的一大證明。
不過類似的話語說出口後難免會給人一種過分主觀的感覺,想要說服對方想來還是得找到其他的證據。
宋時清快速回憶了一下剛才從林欣口中得知的實際夢境内容——
夢境中,冒充者大概就單獨設置了一個隻有自己和聖依教信徒的簡單片場——近似虛無深淵的黑暗中唯一發着光的神明。
沒有其他更細節的場景獨獨隻有兩個當事人,以至于他能挑毛病的事物都屈指可數。
到底說什麼才能說服林欣、方子濯,乃至未來其他所有可能夢到相同的夢境認定那就是聖依神的信徒呢?
——或許就隻能否定這些人夢境中出現的那位神明本尊了吧。
宋時清迎着四道質詢的視線,不期然想起了取得【神明造物】時看到的故事場景。
真要說起來,系統的設計者就是一位女性神明。
如果所謂的聖依神真正降世,那麼真正的聖依神一定擁有着和故事中相似的面容。
“父神”、“偉岸”……聖依神真正的形象怎麼可能會和這兩個詞彙扯上關系呢?
宋時清找到了辯解的思路,不動聲色地開始主導話題:“可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
“我問你,你夢境中的那位神明,是不是看着和教堂裡的神像近似?”
外界對于聖依教的了解恐怕也僅限于相關的新聞、教堂的神像以及教會的教義。
如果想要假扮神明,在換裝系統迄今為止隻有他這一個宿主的前提下,這個世界上隻有他一個人翻閱過【神明造物】背後的故事,由于不知道神明本尊的原本形象,估計也隻能是嘗試拙劣地模仿教堂的神像。
而宋時清關于這部分的猜測也确實沒有出錯。
林欣應了一聲,用理所當然地口吻說道:“當然,我也是親眼看到祂出現在我的夢境中。”
就是因為形象格外相似,于是才能這樣笃定那就是聖依神本尊。
宋時清深呼吸一口氣,盡可能讓自己語氣平靜地抛出後續的驚人消息。
“那就是了。我敢肯定,那絕不可能是聖依神本尊。”宋時清的思路越來越順暢,夾雜着部分真相的謊言聽着也格外真切,“其實,不同于神像對外展示的形象,聖依神實際是一位慣常以女性形象對外示人的神明。”
“你們以前難道就沒有想過麼?為什麼聖依教的神裝絕大多數都是女性的服飾?”
“确實,神裝的實際外形确實會因為當事人的内心偏好出現變化,贈與信徒的力量确實會幻化出信徒最迫切渴望的神裝,連帶着聖依神也将其稱作是一件由人類自己創造構建而成的衣服……可神裝在幻化出實際模樣前,它仍舊是來自于神明的神力啊。”
“神明的力量最後以何種形式表達,這難免也會受到神明自身的影響。不是麼?”他這麼說着,期間還不動聲色地觀察林欣和方子濯的反應,想要透過對方的神情、反應來了解他們對這個說辭的接受度。
而對面,方子濯聽到這樣近乎荒誕的說辭,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反駁宋時清的論述。
他想說,最開始神明借用宋時清的身體降臨于世,如果是女性神明,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不過之後複盤,很快又意識到當時唯一虔誠的信徒或許就隻有如今的宋主教。
如果隻是因為性别問題就轉而忍耐着借用其他人的軀殼,這反而是他看待神明的角度過分偏駁,自己剛才的那個猜測實際并沒有多少道理。
而等到最開始的驚愕過去後,在認真思考後,他居然還真從這看似離奇的話語中咂摸出了一點合乎常理的意味。
方子濯想起了當初自己抽中【波斯舞娘·上裝】時的心情。
當時的自己甚至都不怎麼了解這個舞種,卻意外抽出了相關的服飾。
曾經的困惑再度複蘇,并在時隔數月後終于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方子濯回憶着自己的這段經曆,并在回想剛才宋時清給出的解釋後露出恍然的神情,顯然是開始相信“聖依神實際是個女性神明”的話了。
隻是如果聖依神真的是個慣常以女性形象對外的神明,那如今屹立在教堂裡的神像為何又是男性神明的形象呢?!
方子濯這麼想着,之後也确實試探着把話問出了口:“如果是這樣的話……主教,為何您最初建立教堂的時候,就把這樣一尊男性神明的神像放在了教堂的大廳呢?”
宋時清心想,這男神形象的神像在他穿越綁定換裝系統前就有了,他當然也沒辦法在假裝神明、對外證明自己虔誠信徒的身份後,反過來改變教會教堂的布置動搖自己對外的形象。
真實的原因實在沒辦法對外明說,不過問題不大。
他還能編,他還能繼續順着原本的思路往下編。
宋時清回想自己過去對外營造展示的聖依神形象,刨除一些個人對神明的細緻想想,大概是一個善良、不忍看見人間疾苦的偉大神明。
同時,由于之前為了徹底結束神降賜福活動,于是對信徒說的那一番“抱着愧疚與期待注視未來”的話語,神明對外展露慈善形象的同時,還有一分放手讓信徒自己改變未來的豁達。
聯系聖依神和其他神明截然不同的現身時間——聖依神在這個信仰已經穩固、降臨日過去幾十年後突然“降世”讓信徒得知祂的名字,“聖依神不想過多幹涉人間”的話術可以直接重出江湖了。
宋時清謊話張口就來,把這些内容全部糅合進同一套話術裡:“為什麼會這樣……你們難道真的不知道麼?”
“和其他神明不同,聖依神并不是什麼插手人間幹涉萬物規律的神明。在最初,祂出于慈悲告知了我等名諱,但這顯然并不意味着祂願意降世成為人類城市的保護神。”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這個教堂、這個教會,都是我等依托祂的善良強行與祂建立的聯系。”
“我希望祂能緊緊依偎着每一位信徒給予世人幫助,我又希望祂不會被世人的信仰捆綁強行留在人間……”他說着自己随意發揮編纂出來的小作文,說到關鍵處還遮遮掩掩地不肯明說,隻等在場其他人因為他這三言兩語開始自行腦補将其合理化。
宋時清微微擡眼看向方子濯,面上露出了有些無奈但同時又近似于贊歎的複雜表情,演技在數次錘煉後顯得越發精進。
“這樣一位本不願插手人間的神明,就算是我也沒辦法知道祂的實際動向。在教堂裡建設這樣一尊神像……怎麼說呢,如果放到現在,也可以說是為了防止有什麼膽大包天的詭異或是不入流的神明,假借聖依□□諱滿足自己的私欲把……”
“正好現在抓了個現行。”
對面,方子濯和林欣兩人聞言,也是想到了最開始神降賜福如的場景。
确實,在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的瘋狂,或許聖依神最初都不願意出現。
教義中關于聖依神的描述是“緊緊依偎在每一位信徒身邊”的善良神明。
可教義終究還是由人類自己編纂而成。
善良的神明确實會給予幫助注視着所有信徒,但“緊緊依偎在每一位信徒身邊”的形容,究竟是在和其他教會對比後信徒自身對此生出的感悟,還是說在編纂教義最初,人類的主教滿心渴盼着得到神明的庇佑呢?
“原來是這樣啊……”方子濯用力地閉了閉眼,顯然已經徹底沉浸于宋時清說的這段不知真假的過去。
他甚至覺得自己能理解宋主教在面對聖依神時的複雜心境,羞愧于用神明的善良綁架神明本尊,又對神明寬廣的兇襟越發欽佩。
連帶着甚至還對宋時清本人額外多出了一分感激。
畢竟,如果聖依神的存在是所有信徒的福祉,宋時清以人類的力量挽留神明,這對他們而言,又何嘗不是一位指引着他們最終抵達理想國的英雄呢?
他還反過來安慰宋時清:“主教……您不要自責。人類怎麼可能綁架神明呢,聖依神至今仍願意為我們停留,這是我們的榮譽,也是神明對我們的喜愛。”
“是啊,主教,我們都在聖依神的指引下,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邊上的林欣跟着附和。
她顯然也和方子濯一樣,因為宋時清似真似假、結合過去經曆的叙述,開始相信宋時清給出的這套解釋說辭。
而當她從這段沉重的教會曆史中回過神來,曾經的狂熱在這一刻悉數化作憤怒。
林欣咬牙切齒:“真要說起來,最可惡的還是那個假冒聖依神的騙子。”
“可恨我在一時間居然被興奮與激動沖昏頭腦,居然還真的輕易就把一個騙子在當成了真正的聖依神。”也不知道如果真正的聖依神看到這一幕後,究竟會是個什麼想法,是否會因此而對她失望……
林欣和方子濯的表情變了,臉上最初的狂熱變成了被欺騙後的憤怒。
而方子濯的智商至此終于開始上線,甚至在【優雅】屬性【小偵探·頭飾】的作用下,跟着聯想到了一些松市最近發生的事。
方子濯:“其實真要說起來,我覺得我們的這個遭遇,和之前發生的交換人生互換靈魂的事情看起來有點像。”
“當然,我不是說最後的結果,主要是感覺兩件事情裡犯案的形式和特點存在重合……都是在夢境中聽到聲音,而且詭異似乎都自稱為神明,感覺相同類型的案件松市也沒幾起。”
“聽說前段時間作案的是高危特殊詭異。既然它這麼特殊,而出現在城市上空的到底隻是神明的虛像,說不定當時它就沒有徹底死絕。”
宋時清聞言,則是在心裡默默松了一口氣,知道這一劫他算是勉強糊弄過去了。
不過在放松之餘,突然聽到方子濯這麼說,他感覺對方說的也确實有點道理:“可能吧,感覺确實有些像。”
“果然還是得小心點……對了,你們記得之後通知其他人,說有詭異假借神明的名義騙人,讓大家不要輕易上當受騙。”說到最後,他還額外刻意叮囑了一番。
畢竟類似的事情要是再多發生幾次,他估計就要把故事編到頭,用光所有能用的話術,一直到最後蒙混不過關直接被揭穿。
林欣和方子濯自然是齊齊應聲。
看樣子他們确實是打算在教會裡和其他信衆好好宣傳一番,以免信徒對聖依神的虔誠信仰最後,反而被别有用心者利用傷害神明本尊。
宋時清想,如果他們确實能把這個消息告知所有人、并讓所有人牢記,那麼之後就算是夢境裡再出現一個女性神明假裝降下神谕,信徒們也會因為這次的經曆額外多出幾份懷疑,而不是在第一時間就選擇相信。
當然,相對的,在信徒們不再相信類似的所謂神谕後,因為有他這個主教擋着導緻最後計劃失敗,感覺未來那個假扮神明的詭異在未來很有可能會反過來對他動手。
看來還是得提前策劃構思一下,未來對上詭異怪物後究竟要怎麼對敵。
……
相比起鍛煉自己換裝的手速,宋時清開始嘗試開發系統的“助戰”屬性。
在結束了和林欣、方子濯的對話後,宋時清看着兩人風風火火組織通知其他信徒,自己回到了教堂後方的生活區,開始沉浸式地和換裝系統交流對話。
宋時清:[系統,在麼?]
系統很快給出回應:[在,怎麼了?宿主您又遇到什麼問題了?]
大概是因為以前宋時清每次把系統叫出來都是為了問問題,系統這會兒聽到宋時清的呼喚,也是習以為常地覺對方想要通過它深入了解換裝系統的規則。
而宋時清之後也确實是說起了一個和換裝系統相關的話題。
宋時清:[系統,事情是這樣的。我之前看了一下換裝系統的設定規則,大概發掘出了一點隐藏在你身上的輔助配合作戰的潛力。]
宋時清:[我覺得之後可能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意外遭遇詭異怪物的襲擊,所以想提前和你說說後續作戰的計劃方案。]
換裝系統聞言直接愣住了。
系統:[……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明明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拆出來都能聽懂,為什麼合在一起後就讓系統那麼難以理解呢?
宋時清解釋道:[那簡單點說,前段時間我琢磨了一下換裝系統的規則,看到說系統可以輔助宿主進行換裝。如果我給你這部分的權限,那麼在我的指揮下,你應該也能在瞬間幫我一鍵換裝吧?]
系統有些遲疑,像是隐約感覺到了不對勁。
系統:[可以是可以……]
宋時清繼續往下說:[那這樣,我們約定一個暗号。未來我一但對着你說什麼“系統換裝”之類的話,你就直接把衣櫃裡的所有衣服都一鍵換到我身上。]
宋時清:[我記得你以前和我說過的,現實中換裝确實可以穿上更多的服飾。而服飾本身還能根據穿着者的身形發生變化,理論上應該都能穿上。如果有你幫我,一次性把服飾全部換上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宋時清想過,未來在撞上什麼恐怖的詭異後,可能實際也沒多少時間讓他去衣櫃裡慢吞吞地挑選比對合适的着裝。
既然系統能幫忙換裝,服飾搭配又是純粹堆疊屬性,那在應對實力高強的可怕敵人時,把現有的服飾全部都穿上才最有性價比。
而聽到宋時清的這個請求,換裝系統沉默了許久,半晌才出聲說出話來。
系統:[宿主,我可能要收回之前說過的那句話了……]
宋時清:[嗯?那句?]
系統:[現實中的換裝果然還是存在限制的。]
系統:[宿主,我記得你的衣櫃裡都有幾十個發型了吧……你就一個頭,你這戴得過來嗎?!假設一頂假發有兩厘米左右的高度,戴着幾十頂假發那是直接在頭上頂了個人吧?!]
系統:[還有其他衣服鞋子……就算是鞋子能變大套上,哪怕是想着說要踩高跷也不是這樣的一個穿法,更别說合起來上百件上裝、下裝、連衣裙和外套了。]
系統:[宿主,你自己想想,一顆踩着高跷的球?你難道想成為一顆踩着高跷的布料圓球嗎?!]
說到最後,換裝系統的聲音格外激動,像是下一秒就要徹底崩潰了的樣子。
宋時清是個純粹的實幹派,面對危險什麼好看不好看的問題都得往後排。
宋時清平靜道:[如果數值屬性夠高,能填補建議穿搭裡那些我沒有的服飾的空缺,我覺得可以。]
換裝系統覺得自己的審美被玷污了。
系統逼問:[可以什麼可以,你自己想想那真的好看麼?!]
宋時清反問:[奇了怪了,你居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以人類的标準确實不行,但如果對于系統來說,系統你應該會覺得好看吧?]
宋時清想起了之前解鎖【神明造物·發型】時看到的幻象故事。
當時少女因為覺得好玩,哪怕到最後也沒改變神器關于計算評分的規則。
如果系統之後沒有遭遇其他别的改動,對方激動之下形容的場景對于系統來說應該都能算是絕美了吧?
而這一次,聽到宋時清的反問,換裝系統陷入了更長久的沉默中。
也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就在宋時清都忍不住開始懷疑換裝系統是不是突然死機了的時候,他終于等到了來自系統的回複。
系統:[你說得對……好看,确實好看……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完美的穿搭了……那樣完美的裝扮簡直值得全世界的人頂禮膜拜。]
在自身審美和本身設定中,系統最後做出了選擇。
哪怕系統的聲音是沒什麼實際感情的機械音,可在這一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當宋時清聽到系統的聲音後,卻不由生出了一種“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了”的錯覺。
呵,這就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