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賀明隽一行人回到京都,已經是五月初。
此時,距三師兄失蹤已經近二十天了。
因為賀明隽等人行蹤不定,師兄的親信護衛找他們花費了一些時間,而之後雖說是加急趕回京都,但帶着賀明隽和四師兄這兩個半大孩子,要馬不停蹄、星夜兼程确實有些不現實。
一回到京都,那護衛就焦急地催促他們趕緊去救人,生怕若是晚了,連屍體都沒得收。
賀明隽倒有些不緊不慢。
他先給大師兄、二師兄和四師兄準備了各種防護的符紙和暗器。
師兄的護衛因為着急,再對比之前主子是怎麼對這個小師弟,如今這個小師弟又是如何無動于衷的,就有些口不擇言,語氣很沖地指責起賀明隽。
隻是,賀明隽一個輕飄飄的眼神掃過去,護衛便啞了聲,甩下一句“我自己去找”,就離開了。
實際上,賀明隽确實不夠在意師兄的死活。
二師兄就不說了,光是會做飯這一個特長就是不可替代的,便是有些缺點也可以原諒,更何況二師兄并不惹人嫌。
大師兄呢,雖智力有些欠缺,但好歹聽話行動力強,說讓站住就停步,不會嘻嘻哈哈地玩笑不聽勸。
四師兄向來乖巧懂事,有時因過于謹慎、不想惹麻煩而适得其反,但那根本無傷大雅。
隻有師兄,又能惹事又廢物,還不是任務要求保護的目标。
賀明隽當然不耐煩了。
圍觀的另位師兄不知道賀明隽心中所想,更沒有指責賀明隽,但也多少有些不解。
“小師弟”
賀明隽這才開口“已經讓零一去找了。”
相關信息,這一路上護衛都說過好幾遍。
“而且,我擔心這背後有陰謀,把師兄抓走是為了聲東擊西,所以要多做些準備。”
他肯定是要帶着位師兄一起的,免得出了什麼事他無暇顧及。
師兄若救不出來就算了,可大師兄、二師兄和四師兄不能出事。
零一很快帶回一些消息,再加上之前師兄護衛的信息,賀明隽現在又學了不少本事,就很快确定了師兄的位置芙蕖鎮。
五月,正是荷花打苞開放的時節。
芙蕖鎮彌漫着荷花荷葉的清香,街道上也随處可見荷葉雞、荷葉飯還有荷葉包的粽子等美食,連茶館都用荷葉上的露水煮茶,茶客們讨論的也是“芙蕖仙子”
青陽山下的百畝荷花中突然出現了一座湖心亭,它總是若隐若現,不時有悅耳歌聲傳出。
有幾人簡直是生有幸,看到仙子在荷葉間沐浴起舞,膚如凝脂,腰如水蛇,舞姿曼妙,簡直要把人的魂都勾走。
還有人說,那仙子其實是龍女,隻是因為在芙蕖鎮,才被叫做“芙蕖仙子”。
田員外就是被龍女托夢,在青陽山下立了間龍女廟,日日供奉,他的夫人才有喜了。
之後有不少人家都去龍女廟求聖水,都得償所願。
而且,孕婦的肚子還比尋常人相同月份的肚子大些。
衆人堅信這都是聖水的妙處,還有人遺憾聖水不是能随便求來的。
賀明隽讓二師兄裝作是外地慕名而來、想要求子的人打聽了不少消息。
當天夜裡,他們就來到了傳說的青陽山下。
彎月如鈎,因此夜間也不如望日那麼亮,連水面的波光都是黯淡的。
不過他們作為修煉的捉妖師,視力到底比常人強些,尤其是二師兄,他确認此時是看不到那座湖心亭的。
賀明隽并不覺得意外。
他帶着師兄們先去了龍女廟。
裡面的龍女像在夜間更顯得醜陋詭異龍女的頭發是一绺一绺的,像是滿頭的長蟲;龍女的手中拿着一個口向下傾斜的玉瓶,據說聖水就是從裡面倒出來的,但平時裡面是空空如也。
賀明隽抽出骨鞭一甩,那龍女石像就四分五裂、轟然倒塌,腦袋骨碌碌滾到一邊,玉瓶更是砸到地上碎成渣。
呼呼
一陣輕風吹來,在不大的龍女廟形成回聲。
風中帶着淡淡的荷花香,但隐藏在清香之下,還有一股子土腥味。
眨眼間,石像的位置出現一位隻着紗衣、大面積皮膚裸露的女子,周圍是暗的,她身上卻像是披着星光。
簡直就宛如龍女因為石像被毀而顯真身了。
“何人敢對本龍女如此不敬”
她一出現,大師兄和二師兄就非禮勿視地移開視線,二師兄還伸手遮住了四師兄的眼睛。
四師兄“她是妖”
站在最前方的賀明隽因為身高的緣故,一仰頭就能看到藕粉色的薄紗飛揚,女子的雙腿上幾乎不着片縷。
賀明隽的眼神不閃不避。
在他眼中,再美麗的肉體也和大體老師沒什麼分别。
“呵”自稱龍女的人從上方發出一聲嬌滴滴的輕笑,“你才多大年紀啊,就如此好色”
賀明隽冷聲“你們這些水裡的妖,都見不得光嗎就喜歡裝神弄鬼”
他話音剛落,鞭子就甩了出去。
女妖不愧是水裡生的,靈活極了,腰一扭就閃身躲過。
鞭子隻抽到她赤着的足,那處立即皮開肉綻,露出裡面的骨頭。
女妖哀嚎出聲,還沒來得及放狠話,又是一道鞭風襲來,還有靈活的細針在她臉上劃了好幾道。
女妖瞬間化為原形,同時黑乎乎、不斷蠕動的一大坨朝着賀明隽等人的方向砸來。
“零”賀明隽呵了一聲,往後退兩步,用骨鞭把那一團抽散。
啪嗒啪嗒
碎物不斷落地。
“這是什麼玩意兒”大師兄問。
“嘔”嗅覺敏銳的二師兄被這突如其來的味道差點熏吐。
四師兄不斷揮舞着劍,免得那惡心玩意兒落到身上。
賀明隽掏出一張符,點燃後一扔。
“是泥鳅。”
空中的泥鳅落了地,滿地亂扭的泥鳅迅速四散逃開。
零很快回來,嘴一張,吐出一截泥鳅尾巴泥鳅太滑了,豹爪也難以抓住。
那龍女,竟是一隻泥鳅精。
二師兄想到了什麼,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那所謂的聖水”
賀明隽“大約裡面含有泥鳅卵。”
二師兄“”
所以,那些孕婦肚子裡都是泥鳅
又想吐了。
“不對,師弟是男子”二師兄猛然反應過來,“難道師弟不在這裡”
賀明隽“應該在的。”
平時四師兄沉默寡言,此時卻有些語出驚人“難不成泥鳅精捉他是為了配種”
反正各種動物隻有母的是生不出來崽的。
就連一貫淡然的賀明隽都被四師兄這腦洞大開的猜測驚住了,他心說會存在生殖隔離吧,可轉念一想,這世界都有妖了,而且二師兄就是既有人又有妖的血脈,或許,沒什麼不可能的。
“跟去瞧瞧吧。”最終賀明隽這麼說道。
到河邊之後,賀明隽撿起幾塊石頭,踏着荷葉朝河中的幾處砸去。
轉瞬間,那湖心亭就出現了。
大師兄輕功差人又重,賀明隽便讓大師兄和零留在岸上。
賀明隽與二師兄、四師兄飛上湖心亭,就見師兄被鐵鍊鎖在正中央,斷了腳的泥鳅精拿一把匕首抵着他的脖子。
而師兄周圍是密密麻麻的泥鳅。
“站住放我離開,否則我就殺了他。”
賀明隽“威脅我”
他甩出的骨鞭毫不手軟。
泥鳅精沒料到他會突然動手,隻得連忙躲閃。
師兄頸間多了一道血痕。
骨鞭砸在泥鳅上,濺出血和肉渣。
同時賀明隽左腕的镯子發出幾條絲線,有的纏繞住泥鳅精,有的直接刺入泥鳅精的身體。
泥鳅精變成了原形都沒能逃脫。
隻不過,這絲線能困住泥鳅精,但另一端的賀明隽力氣有些小,人也不夠重,泥鳅一掙紮,他就被拽着往前走了幾步。
賀明隽隻得用骨鞭纏住湖心亭的柱子。
他左腕被镯子勒破了皮。
四師兄見狀,忙上前幫忙,拿劍去刺泥鳅,隻是泥鳅太滑了,他的劍隻劃破了泥鳅的皮,反而還被掙紮的泥鳅甩了一尾巴,身上都是血迹。
正抽刀的二師兄接住一踉跄的四師弟,又沖着賀明隽喊“小師弟”
他想勸,既然人已經救下了,就沒必要這麼拼。
賀明隽“讓開”
等二師兄和四師兄退後兩步,賀明隽便念了口訣,從乾坤袋中取出海邊曬的鹽灑向泥鳅精。
泥鳅精頓時掙紮不動了,慘叫連連。
賀明隽将骨鞭從柱子上松開,又甩了泥鳅精一鞭子。
他還操縱着細絲像給食材雕花一般,在泥鳅身上又劃出數道傷口。
“你你直接殺了我吧。”泥鳅精有氣無力地哀嚎。
賀明隽“你一條淡水魚,裝什麼龍”
泥鳅精已經抽搐成普通成年泥鳅的大小,一動也不動了,更沒辦法回答賀明隽的問題。
賀明隽用絲線将泥鳅精拽過來,用一張符裹住,裝進捉妖袋中。
賀明隽擦着絲線,示意二師兄去救師兄。
四師兄快步走過來,緊張道“師弟,你的傷”
“無妨。”賀明隽說着,倒是任由四師兄查看、幫他上藥。
被解救出來的師兄一臉複雜地問二師兄“小師弟他,他這是怎麼了”
為何變得如此兇殘
二師兄則一臉麻木,答道“哦,可能是小師弟見你被抓,比較着急吧。”
師兄“”
為何他覺得小師弟那鞭子是想抽在他身上
師兄有些腿軟,被二師兄扶着往外走。
賀明隽的傷口已經被四師兄簡單包紮好。
二師兄剛想問,他們要怎麼離開,就聽到岸上傳來零的叫聲。
“又出事了”
賀明隽飛上亭子頂,遠遠地,能看到岸上幾個模糊的身影在打鬥。
他落下時,瞥見這亭子還配了一副對聯青荷蓋綠水,芙蕖披紅鮮。注
“這泥鳅精還有别的同夥嗎”賀明隽看向師兄,問。
師兄搖頭道“不曾見過。”
此時,他們也顧不上交流信息,忙向岸上飛去。
師兄是被賀明隽和二師兄帶着的賀明隽用的是骨鞭。
師兄能明顯感覺到賀明隽的嫌棄,可這時候他連一句調侃、緩和氣氛的話都說不出口。
他們快到岸上時,有箭向他們射來。
賀明隽在躲閃的同時,也将纏着師兄的骨鞭抽回來。
噗通
師兄掉進水裡。
賀明隽、四師兄和二師兄相繼落地。
方才在空中,賀明隽就已經看清岸上的情況零被捆住放倒在地,一個女子舉着袖箭瞄準他們,還有兩個男子在聯手對付大師兄,以一對二還沒有武器的大師兄明顯落了下風。
賀明隽還沒站穩,就順勢揚起骨鞭向放冷箭的人抽去。
那女子大概是見賀明隽是個小孩,以為他沒什麼力道,竟直接伸出空着的左手去接鞭子。
下一刻,她就痛呼一聲松開了手。
低頭一看,手掌和四指多了兩道血痕不說,傷口還隐隐有些發黑。
“小小年紀,竟用如此歹毒的武器”
賀明隽左手甩出兩根銀針,沒有說話,去幫大師兄去了。
和大師兄纏鬥的兩人一人持劍來攔賀明隽。
而另一人則使雙刀,絲毫不講武德地繼續對付大師兄,他左腕一翻用刀背砸向大師兄的右腿,收刀時又傷了大師兄的右臂,随後又用右手的刀架在大師兄的肩上,用力一壓。
“住手”
賀明隽隻得收回鞭子。
二師兄的刀懸在那持刀男子的上方,同樣遺憾地收回。
和那女子打鬥的四師兄也停下。
爬上岸的師兄
為何方才泥鳅精以他的命為要挾時,小師弟動手就毫不遲疑
二師兄有些同情的看了眼拿刀架在大師兄脖子上威脅他們的男子。
上一個威脅小師弟的人的妖,唉,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