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榮做出這樣的事,對得起誰?
虧自己還把他當做親兒子一般的疼愛,沒想到,竟然是引狼入室。
他不管,他一定要把花榮送得遠遠的,絕不叫這隻狼叼走自家的寶貝兒子。
高俅掙紮着半坐起來,就要往白虎堂去。
突然間,他想起了一件事,花榮已經被官家委派一同出使遼國,至少眼下并不能将他發配邊疆。
“啊——”才坐起來的高俅,遭受打擊,身子一斜,重新倒回了床上。
“太尉——太尉——”老都管驚得直叫,“您稍安勿躁,您好好勸勸衙内,衙内一定會迷途知返的。”
高俅狠狠地握拳,“他必須迷途知返。”
為了不把自己氣死,他也在心裡自我開解。
沒關系的,兒子之前的荒唐事也不少,這一次應該隻是許多荒唐事中的一件,加以勸解,一定能夠将他拽回正途。
等他回來,好好跟他聊聊。
——
高銘一進府邸門,就覺得氣氛不太對,遇到的每個人都側目偷偷看他,而且總覺得空氣中彌散着一股壓抑的死亡氣息。
他繼續往後院走,還沒等進入自己的卧房,就聽一聲怒吼,“臭小子,你終于回來了!”
他一驚,就見他爹怒氣沖沖的站在身後,他手撐着牆壁,看來是被氣得不輕,都沒多少力氣站着了。
旁邊的老都管痛心疾首地看他,不忍的朝他使眼色。
他看出來了,老都管的意思是叫他跑。
但高銘并不慌,因為他已經聽說父親今天進宮找皇帝求情的事了。
他沒聽從父親的叮囑,反倒主動請纓去遼國,肯定把他氣壞了。
高銘賠笑道:“爹,您聽我解釋,我也是沒辦法。”
官家都叫他去遼國了,他推脫不了,隻能答應。
高俅鼻孔噴火,“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沒辦法的?”
“都怪王黼,他叫官家動了這個念頭,我不答應也不行啊,與其吃罰酒,不如吃敬酒。”
可他解釋完,他爹的臉色不見半點好轉。
“你不說這個,我都差點都忘了,還有這筆賬沒跟你算呢。”高俅被兒子玩斷袖的事,氣得不輕,竟然把他主動去遼國的事情忘了。
高銘一聽,诶?不是這個麼?那是什麼事觸怒了父親?
高俅呵斥道:“你給我滾回去書房!”
高銘是不會去的,“有什麼事您就在這裡說吧?”
老都管捂着眼睛,他是真的不想看到父子倆因為這樣的事動肝火。
“衙内,太尉叫您去書房,您就去吧,有些事情不方便在這裡談。”
高銘一愣,不禁暗暗咧嘴,不方便在外面說,又叫父親這麼動怒,隻有一個解釋。
那就是他和花榮的事情曝光了。
高銘就試探着問,“您是怎麼知道的?”
高俅怒道:“你以為我要說什麼事?”
“我不知道我以為的是不是您知道的。”
高俅閉了下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氣,準備跟兒子對個暗号,“花榮?”
那就是了!高銘嘿嘿笑了兩聲,指了下他爹身後:“花榮,你怎麼來了?”
趁着高俅回頭去看,高銘撒腿就跑,比被老鷹追趕的兔子跑得還快,他對這天早有預料,逃跑路線都計劃好了。
“抓住他!攔住他!”
可誰敢攔着,下人們都試着去追了下,因為沒盡全力,都沒攔住。
高俅隻能自己親力親為,但今天頻遭重大打擊,站多站不穩,何況還追兒子,眼睜睜看着兒子逃出生天。
他料想這臭小子又去找花榮了,立即派人去花榮那裡追他,不過,到了地方,自然是門廳緊閉,花榮那裡也是沒人的。
當夜高銘失蹤,不知去了哪裡,高俅一想到肯定是去找花榮,兩人又在一起就氣得肝疼。
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第二天高俅早早地去皇城司堵截兒子。
——
時遷左顧右看,趁人不備,拐進了皇城司附近的胡同内,對着馬車上的高銘道:“衙内,您說得沒錯,太尉在裡面等您呢。”
高銘直咧嘴,“真是,也太頑固了。”
他昨天晚上在燕青那裡将就了一晚上,至于花榮那邊,他已經派人遞信過去了,叫他不要去太尉府自投羅網。
高俅在皇城司内來回踱步,不時問旁邊的人,“你們的提點來了沒?”
雖然大家素知高太尉最疼愛這個兒子,但今日見他語氣不善,心想肯定是自家大人闖禍了,都不敢透露高提點的行蹤,紛紛搖頭。
高俅就知道這臭小子,料到他會來皇城司堵截,故意玩失蹤。
那好,抓不住自家兒子,就去抓花榮,逮住一個,另一個就不難找。
高銘忐忑地等待着,過了半個時辰,時遷來報,說太尉走了,才賊兮兮地返回了皇城司,沏茶壓驚,派人随時偵查他爹的動向。
高俅逮捕住兒子,不意味着他逮捕住花榮,當即下令,叫禁軍的花榮來見。
而這邊廂,高銘聽說他爹派人去軍中叫花榮來見,不禁一滴冷汗流下來,這就是在他爹手底下做事的壞事,想跑都沒地方跑。
想到他爹陷害林沖持刀進入白虎堂,高銘猶豫了片刻,決定露面,别他一激動再來這招。
高銘在家裡一露面,老都管就上來勸道:“衙内,您怎麼還敢回來,太尉還沒消氣呢?”
“我看花榮的馬在外面,他來了?”高銘見老都管痛苦地點頭,問清楚他爹跟花榮都在書房後,就蹑手蹑腳的走近門口。
“花榮,我對你不薄,你卻這麼對我?你若是有良心,你就想想,你對得起我嗎?這些地方,你自己選一個!别以為叫你出使遼國,你就高枕無憂了。告訴你,你早晚得去!”
高銘推門進去,就見地上扔着一張地圖,而花榮正彎腰去撿。
花榮回頭見高銘,既高興又擔心,“你來了?”
高俅見了兒子,指着門外道:“你還回來啊,我沒你這樣的兒子,你趕緊走!不抓你的情郎,你就不露面?”
高俅這麼一說,花榮嘴角不由得浮起一絲笑意。
高俅說完,自己就後悔了,怎麼聽起來,自己仿佛在見證他倆的感情似的。
高銘苦着臉道:“爹,您要棒打鴛鴦嗎?”
“你倆屁的鴛鴦,你倆是鴛鴛!”高俅也顧不得粗不粗口了,他現在隻想發洩情緒。
“爹……您消消氣,有話好好說。”高銘道:“花榮被官家指派随我去遼國,不管你叫挑什麼地點,他都不能成行的。”
他有點慶幸是這個節骨眼上暴露關系的,否則的話,他爹要調走花榮,他還真不好辦。
真是老天保佑。
“有這個依仗,難怪你們有恃無恐!”
沒錯,兒子要去遼國,而去遼國就需要花榮保護,出使遼國已經不可能更改,那麼他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倆攜手出東京。
高俅七竅生煙。
花榮冷靜地道:“其實您沒發現,等從遼國回來,我也會向您攤牌的。不過,您放心,不管從遼國回來您怎麼對我,我都會保護衙内的安全。”
“閉嘴!你對他有貪圖,才願意舍命保他!”高俅一提起來就氣,指着花榮,痛心地道:“花榮,我以為你一身正氣,還對銘兒交了你這樣的朋友感到高興,結果呢,你就這樣?說,是不是你主動的?”
花榮不否認,點頭認了。
高俅想到曾經種種,除了自家兒子被他拐壞的憤怒外,另外加了一層被蒙蔽的憤恨。
花榮還管他叫父親大人,這厮是想叫嶽父吧?
高俅随手抄起桌上的鎮紙,便要打花榮,高銘見了一驚,他邁出一步想攔下,卻發現父親高高舉起的鎮紙,沒有落下,而是停留在半空中。
高俅下不了手,他對花榮雖然不如兒子好,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也有感情。
他除了憤怒外,還有心酸。
怎、怎麼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呢?
高銘上前拿下他爹手裡的鎮紙,道:“爹,您聽我解釋……”
高俅咬牙道:“如果是你們真心相愛這樣惡心人的鬼話,就不要說了!”
高銘搖頭,低下頭,半晌擡眸,眼中已有霧氣,“其實是這樣的,杭州之時,我受了傷,見到花榮之後,他安慰了我許多,處着處着,然後我們就……當然,也是因為在梁山的時候就有感情基礎的……”
高俅聽不太懂,“你在杭州受什麼傷了?”
高銘擡手擦眼角,“我本想不說的,事關顔面,可是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我隻能如實都告訴您了。我在杭州的時候,一天晚上正跟一個當地的女子在帳中取樂,誰知道突然被人闖進來,告訴我方天定打來了,我當時猛地被驚吓,一下子就不行了。”
據說曆史上趙構就是這樣不行的,南逃途中正跟宮女行樂,驚聞金軍打來,當場萎靡,然後症狀持續了終生。高銘借用了一下他的經曆。
高俅腦袋嗡一下,“你别胡說。”
“本來生過那場大病之後就不怎麼行了,結果被突如其來的一吓唬,就徹底完了。”
高俅琢磨了一下,渾身出了層冷汗,“不是吧?”
這就不是改邪歸正的問題了,這是就算歸正也沒法是再延續子孫的滅頂之災。
高銘颔首,接着他就見他爹雙眼發直,然後朝一旁倒去。
“爹——”高銘拽了一下,沒扶住。
花榮忙上前,扶住了高俅。
高俅還有意識,根本不想要花榮來扶,憤怒的地推開他,“你走開!”
花榮自然不能放手,“您先坐下。”
高銘在一旁道:“爹,您看,這也沒什麼不好,花榮要是個女的,還扶不住您呢。”
高俅一愣,待發現他竟然在思考這句話的合理性,不由得憤怒地怒視兒子,“一派胡言!”看到兒子的臉,又想到他剛才的話,悲傷地不能自已。
自己的命怎麼這麼苦?
連翻的打擊下,高俅隻想暫時放棄思考,意識遊離,半昏了過去。
朦朦胧胧間,他聽到自己兒子焦急地喊他爹,但似乎好像又聽到花榮也在喊他父親大人。
诶?慢着,花榮喊的是父親大人,還是嶽父大人?
好像是嶽父大人。
高俅有點後悔剛才的鎮紙沒甩到花榮腦袋上,但他已經沒有力氣了,一口氣沒上來,徹底昏了過去。
——
高俅覺得自己不行了,掙紮不動了。
出使遼國已然成定局,而花榮也名列其中,就算他叫官家收回委派花榮的成命,誰又能代替他的位置呢?
雖然不想兒子跟他在一起,但這個節骨眼上,總不能拿兒子的性命開玩笑吧。
似乎還得依靠花榮。
唉……
他緩緩睜開眼睛,見高銘在自己床前守着,正從花榮手裡端藥碗,他不禁流下一行清淚,擺擺手,“你倆都出去,不想見你們。”
高銘喚了聲:“爹——”
高俅瞧了兒子一眼,悲痛的扭過頭,暗暗抽噎,“讓我一個人冷靜一會。”
等聽到門吱嘎響了聲,以為人都走了,将頭轉生,卻見花榮還留在他床邊。
“你在這裡做什麼?”高俅歎道:“你也出去。”
“我想與您說幾句真心話。”花榮道:“我也掙紮過,我曾經不想面對這個現實,但最終的結果,我隻能繳械投降,我不求您的認同,我隻想叫您知道,我對衙内是真心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他。”
高俅的抵觸情緒不那麼重了,但仍然不認同,“我不想聽。”
“從梁山開始,一直到擒獲方臘,一步步走來,雖然我們都是男子,但卻不比世間男女的感情來得單薄。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認真對待,生死相随。當然,這個生死相随,便是如果衙内不在了,我不會獨活,如果我出現任何意外,我希望他另有所托,好好活下去。”
高俅許多日相處下來,對花榮堅定的品質倒是不質疑,他知道他說得是真。
隻是這般濃烈的感情,若是放到一個女子身上,那麼他得高興的合不攏嘴,可惜卻是花榮這裡。
花榮又道:“我之前說得并不是假話,如果您願意,我會和衙内一起伺候您,為您盡孝。我沒有父親,會像對待自己的父親一樣照顧您。”
養兒防老,高俅當初過繼高銘便是為了延續香火,老有所依。
這種依靠,并不是錢财上的,畢竟他并不缺銀錢,而是感情上的,共享天倫之樂。
隻是,現在的情況發展,跟高俅想的很不一樣。
高俅回憶了下,之前與花榮的相處,的确并沒有不妥的地方,如果他不知道兒子和花榮的事情,他甚至感到很快樂。
高俅身體抱恙,發不出火了,加上花榮剛才的一番話,這會也冷靜些了,閉眼歎道:“……他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卻勝似親生。其實我叫他娶妻,也隻是希望銘兒能夠享受正常人的幸福……不要有遺憾。”
花榮道:“我理解。但我相信,我也能讓衙内過得幸福。”
高俅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花榮,無力的擺擺手,“我累了,我想休息,你先出去吧。”
花榮起身,默默離去。
等他一出門,高銘就迎上來,拽着的衣袖将他拽到僻靜處,“我爹說什麼了?沒打你吧?”
“沒有,太尉還是很通情達理的。”花榮笑道。
“他沒問我身體的事情嗎?”
花榮苦笑,“你也夠狠的,直接撒這樣的謊。”
不給他爹毀滅性的打擊不行,“不這麼說,他還有别的希望,八成會做出叫我繼續娶妻,但是可以跟你繼續保持聯系的讓步。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是撒謊?”
“你在杭州的時候,心裡已經有我了,怎麼還會跟女人在帳中行樂。”
高銘抿嘴笑,“哼,挺自信啊。”
“是啊,不過,這倒是個不錯的借口,我借用了,等到我家人問我,我也說我受傷了。”
武将麼,磕磕碰碰很正常。
“你給錢了麼,你就借用。”
花榮笑道:“你和我還分彼此麼,連你爹都是我爹了。”
高銘憋住笑,扯了花榮一把,“咱們去廚房看熬得湯藥還沒好,一會給父親端過去。”
——
高俅睡了一覺,醒來後腹中正有饑餓感,正要喚仆人進來備飯,就見花榮跟兒子叫人拿着床上的矮桌進來,給他擺到跟前,又一一布菜。
高俅雖然生兒子的氣,但飯菜是無辜的,瞭了他倆一眼,“你們出去,看着你們吃不下。”見兩人都不動,就急道:“好歹出去一個!”
看到兩人站在一起,他還是難受。
已經跟高俅聊過的花榮,就先出去了,留下高銘端起飯碗,遞到他爹跟前,然後拿筷子在菜上逡巡,“您想吃哪個?”
“我想把你下油鍋炸了!”高俅數落兒子,“你——你——”竟然不知罵什麼好,緩了口氣,“你倆怎麼好上的?”
“說了,之前就有基礎,加上一些機緣巧合……”高銘歎氣,“我也不想的,感情到了沒辦法……”
“你還委屈上了?!”高俅直攥拳頭,但因為沒吃飯,一生氣眼冒金星,隻得壓住怒氣,盡量心平氣和的地道:“……算了,我剛才想過了,等你從遼國回來,你好好治病,好歹娶一房妻子,至于你和花榮的事……他确實救過你許多次,我就不多管了。”
高銘心道,就知道會這樣。他可不是趙構,都不行了,還不停地納妾給自己充門面。
“怎麼能去害人?”
“那我害你怎麼樣?”高俅憤怒地左顧右看,最終拿起枕頭要打高銘,“打死你這小兔崽子!”但枕頭才拿起來,就又扔下了,實在下不了手,絕望地仰頭,“唉,我的命怎麼這樣苦?”
吾命如此,天意如此。
高銘道:“爹,您不待見我嗎?不待見花榮嗎?現在我倆在一起,不是挺好的麼。”
兩人都待見不假,但也不能以這樣的形勢湊在一起吧?高俅怒視兒子,“你少來這套!”
“不來不來。”高銘賠笑,給他爹夾菜,“您吃飯。”
高俅嚼着飯菜,拿筷子數落兒子,“你就溜須拍馬吧,平日也沒見你給我夾過菜!”
“您以前也沒生病啊,您以後身體有恙,我和花榮肯定都衣不解帶的照顧您。”高銘保證道:“咱們跟一般家庭也沒什麼區别的。您仔細想想,花榮不是挺好的麼,您哪裡不滿意?”
高俅瞪眼,“性别不滿意!”
高銘為難地道:“那您将就一下吧。”見他爹眼睛要噴火,趕緊笑眯眯地道:“花榮那麼多優點,置換這一個缺點還是可以的吧?”
高俅不吭聲。
高銘就情緒低落地道:“至于孩子,再說了,就算沒他,我也生不出來,還是得過繼。”然後抹淚,“其實,真的,爹,幸虧還有花榮,否則我真的也不想活了……”
高俅心裡一酸,長長一歎,安慰兒子道:“好了好了,不要難過,有些事再議。”
如果兒子真是身體受到傷害,女人那邊行不通,進而依賴花榮,那麼他确實不能攔着。
“爹,您真好,就知道您疼我。”高銘扯着他爹的衣袖做擦眼淚狀。
高俅心裡酸酸的,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可好像除了接受事實外,别無他法,但他還準備最後掙紮一下,“……可是你不娶妻,和花榮在一起,外面的人會怎麼看?”
高銘道:“大家都各自的生活,誰會在乎我的事,再說,連官家和郓王都知道了,其他人知道又能怎樣?”
“官家和郓王都知道?”高俅驚呼。原來真的是全天下都曉得,就瞞着他一個。
高銘點頭,高俅無奈的吐出一口氣,他被裡裡外外,幾番打擊之下,再沒掙紮的想法了。
高俅主要是心累,稱病不起,而高銘借口侍疾,将出行的日子又推後了幾天。
高俅卧床這段日子,都是高銘和花榮衣不及帶的忙前忙後,叫他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兒子和兒婿的孝心。
偶爾他也會萌生出一個念頭,那就是這樣也不錯,畢竟他如果有個女兒,他是很願意嫁給花榮的。
但同時也還想掙紮,可他沒女兒啊,隻有兒子!
兒子怎麼能嫁給花榮?!
這日,高銘進宮忙出使的事宜,花榮給高俅端補湯,“給您,給您吹涼了,慢點喝。”
高俅心裡五味雜陳,“花榮……你……”
“您說。”
“……你們這次去遼國,千萬小心,衙内就交給你了。你們的事情,等回來再說。”不管怎麼說,兒子出使遼國,還得需要花榮相助。
大局為重吧。
但是現在兩人都分不開了,從遼國回來,還能拆開嗎?
“這點您放心。隻要我還活着,就一定會保護衙内。”
高俅心情複雜的拍了拍花榮的肩膀,目光含着些許淚光,“我相信你。”
多麼有力的臂膀,一定能成為兒子的依靠。
想到這裡,高俅忍不住又在内心垂淚,花榮,你怎麼就是個男人呢。
唉,天不遂人願。
難道自己真要嫁兒子,這叫什麼事?
自己真是命太苦了。
可現在他也沒太多時間思考,畢竟出使的事情還在前頭等着呢。
——
高俅沒有在病榻上躺太久,等他痊愈,高銘這邊就被催促起程,再不出發,遼國住東京的使節就要發火了。
出行當日,天氣晴朗,郓王親自給使團送行,他對高銘道:“盡力而為,量力而為,平安歸來比什麼都重要。”
高銘颔首,“我謹記殿下這句話。”盡力而為,但也要量力而為。
郓王說罷,将機會讓給高俅,“太尉你最後叮囑他幾句吧。”
“如何斡旋,殿下說得很好,你記住便好。”高俅眼睛在兒子跟花榮身上來回打量,最後道:“你們都要平安歸來!”
“是,父親大人。”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外人聽了不覺有他,但是高俅卻清楚,花榮這聲父親大人,卻有另一層意思。
他欲哭而無淚。
高銘翻身上馬,花榮與王黼等人也都相繼上馬,朝送行的人最後拜了拜,策馬起程,車隊的其他人也都紛紛動身。
高俅一想到這一路,兒子有花榮在身邊,便一陣安心。
但同時,一想到兒子身邊有花榮,又一陣擔心。
高銘不停的揮手道别,直到身後的車隊都跟上,阻擋了與父親之間的視線,他才正過身,目光朝前。
遼國,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