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也瞥了一眼他旁邊的沙發,以及沙發旁邊站着的人,頓了一下才挪步過去,神情是倔強的、恍惚的,就好像意外來臨時的不知所措。
坐下。
她拘謹的舔了一下嘴唇。
“盛叔,您說您是我……我很驚訝。”
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都會震驚很長時間,但她是姜也,所以她隻是平淡的一句“我很驚訝”。
僅此而已。
盛叔眼裡的欣賞更甚,還是沒忍住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爸爸很早就找到了你,隻是因為各方面的原因,所以才一直沒辦法和你們相認,但你的每個成長軌迹,爸爸都看在眼裡的。”
在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的語氣比前兩句要鄭重很多,仿佛是在對她強調,他沒有缺席她的成長。
把監視說得這麼冠冕堂皇,除了這位父親恐怕也沒有别人。
那麼……
是什麼時候找到她的呢?
九年前?
姜也低垂的眼簾裡劃過一絲嘲色,轉瞬即逝。
她還是沒有作答,付銘盛現在是一副緬懷過去的姿态,她得讓他把戲做足,他還有話沒說完。
兩分鐘,付銘盛深深地歎了口氣,一隻手抵在膝蓋上撐着額頭。
這樣的姿态很深情,整個人像被灰色的濃霧籠罩。
“當年你三歲……”
他開了個口,難以自持的停頓。
好一會兒才調整好情緒重新開口,低沉醇厚的嗓音仿佛打開了記憶的閘門,痛苦和愧疚争相湧來。
“你媽媽生了重病,想帶你回梧桐鎮看看,我同意了……但是我當時工作非常忙,公司正處于最關鍵的時候,沒辦法陪在她身邊,就派了兩個人跟她一起。”
“沒想到你媽媽會在梧桐鎮犯病,還在那時候把你弄丢了,我派人找遍了整個梧桐鎮,也沒有找到你。”
“再加上……你媽媽回來就病情惡化,沒多久就離開了我,那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昏暗的時光。”
說到這裡,付銘盛已經有些失控。
雙手捂着臉,聲音仿佛把喉嚨撕裂。
姜也坐得端端正正,沒有要安慰的打算,神色漠然。
這個男人對她來說就是陌生人,哪怕她身體裡流着跟他一樣的血,哪怕此刻他聲情并茂——姑且說是在忏悔吧。
可他依舊可恨。
依舊罪惡滔天。
她感覺他呼吸稍微平穩了一些,輕聲道:“那你……是怎麼讓哥哥姐姐以為你死了的?”
還搖身一變,成為了響徹國際的W集團背後的人。
“我為了擺脫心裡的痛苦,把家裡的生意都交給了管家,和朋友一起出海放松,結果遇到超大風浪,被人救起來之後還昏迷了一個月。”
“等我醒來,一切都變了,你哥哥姐姐已經接受了我的離開,我就想……”
“你就想反正他們都不需要你,不如你就盡情去過自己的人生,對嗎?”
姜也平靜的叙述出後半句,看着他。
“小小。”
付銘盛皺眉注視她,即便到了這種時候,他神韻間的貴氣也依然維持着,誰能想到這是一個惡貫滿盈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