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時遇站在原地沒動,眼睜睜看着那道清麗的背影走出自己的視線範圍,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中呈現出确定婚約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葛家的宴會,對圈子裡的人來說都是想拼命夠上的存在,隻有她。
她一個人來赴宴,穿得非常簡單,就是那樣的簡單,在人群中無法忽視的矚目。
黑裙,黑色高跟鞋。
鍊條包随意甩在肩上。
娉娉婷婷走到他面前,上揚的眼尾無聲散發着風情,“時遇哥,你确定要娶我?那你以後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太平哦。”
他挑眉看着她,“會有多不太平?”
“就是這樣。”
話音落下後她沖着一個方向勾了勾手指,風流倜傥的男人就走過來,“安小姐,晚上一起吃飯?”
她笑得颠倒衆生,“沒空,我就是跟你打個招呼。”
“……”
人一走,她的目光就轉了回來。
“看到了嗎?我這個人不太忠誠,跟你結婚以後很有可能會出軌,我主觀意識不想,但感情這種事情誰也沒辦法控制,哦對了……”
她煞有其事的語調,眼波流轉的明媚,都在那個宴會廳裡變成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我雖然花心,但我占有欲還強。”
“追逐在你身邊那些女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安瑟傲嬌的一揚下巴,好比這麼雙标是什麼令人驕傲的事情,“同意嗎?同意我就嫁給你。”
他低低笑了一聲,“可以。”
“……”
她的表情就那麼僵在臉上。
那張明媚生動的臉,仿佛是時光在亘古不變的歲月長河裡揮下的斑斓一筆,是生命在這條條框框的人生裡送給他的精彩一禮。
葛時遇現在想想,他對這個女人的執着,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的。
——
安瑟以為自己的話都說到那種程度,這個男人應該知難而退,至少應該保持距離。
但是沒有。
他還是一樣。
像荒草不生的荒漠裡時不時傳過來一陣風,想阻止,卻又無從阻止,因為你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身影,夜深人靜來,淹沒進喧嚣的人群之中。
恍惚間他們的交集好像隻剩工作,卻又遠遠不止于此。
他給她送宵夜,送早餐。
但是不會再突然出現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以至于……
安瑟跟許遲提起的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隻能歎氣,“你說他不會是想走什麼溫情路線吧,想不知不覺中感動我,進而拿下我?”
“那能拿下你麼?”
“啧。”
她白了一眼手機屏幕,“我是那麼好拿的?”
許遲翹着二郎腿靠在沙發上,骨節分明的指間轉動着一個打火機,穿的家居服,連眨眼都顯得漫不經心,眼眸深處又是女人認真工作的倒影,他聲音很溫柔,“那不就得了?别被他拿,你肯定能穩住。”
安瑟戴着一副黑框眼鏡,頭發随意披散,聞言抵着筆頭擡眼。
“許遲。”
“嗯?”
“我怎麼覺得你有心事?”
男人動作一頓,“我的心事不就是你?要不我來找你?”
現在距離上次分開已經半個多月,誰都沒有再提調查安家的事情,安瑟沒有問,對面的男人也沒有說。
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這樣很不好,這就像個定時炸彈安在那兒,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轟然爆炸——
并且是不留絲毫餘地的那種。
“你……”
安瑟本來想說你來啊,轉念一想又不然太對,“算了你還是不要來,萬一跟他打起來怎麼搞?我可一個都賠不起。”
她咕哝着說完,手機咻的一下就黑了。
哦豁。
沒電了。
同樣愣了的還有另一邊的許遲,但他除了發愣之外還有些松了口氣。
南司甯最新查到的東西,對安瑟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麼好消息,當時婁啟也在旁邊,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給他空間猶豫要不要隐瞞。
婁啟那兒沒瞞住,安瑟這兒也不知道怎麼瞞。
事實證明當年婁家的火災确實跟安之林有關。
但這不是最可怕的。
許遲煩躁的扔開手機,閉上眼睛,腦海裡環繞的都是兩天前得到的消息,整整兩天,他也沒有想明白要不要告訴安瑟,告訴的話又要怎麼開口。
沒有答案。
如果把安瑟的身份代入自己,好像隻有痛苦。
他沉沉的舒了口氣,起身往外走的同時打開微信給安瑟發語音:“寶貝兒早點回去休息,我去一趟盛世,有什麼事打給我。”
不管要不要說,接下來的事情還得繼續查。
安之林慈善的外表下到底是怎樣一個人,還沒有最終的結果。
—
安瑟最近很忙,忙得腳底生風,和許遲的聯系也逐漸沒有那麼頻繁,隻能在夾縫裡找時間。
她和工程部經理從工地回來,一臉嚴肅的葛時遇等在門口,看到他們兩步走過來,“安瑟,現在去收拾東西跟我走一趟。”
安瑟下意識想怼回去,又感覺他表情不對。
“去哪兒?”
“出差。”
葛時遇擡手看了一眼時間,“建材供應商出了問題,我們得親自去一趟。”
安瑟其實想說不一定非要自己跟他去,但想來想去,好像也沒有别的人選可以,畢竟這個項目是安氏牽的頭,總不能讓人家投資方單獨去處理麻煩。
她心裡暗罵一聲,“你等我一下,二十分鐘。”
簡單收拾東西要不了多長時間,出來後又給林靈打了電話。
有了之前的經曆,她不可能單獨和葛時遇去出差,同行四個人,除了林靈之外還有葛時遇的助理。
上飛機前安瑟給許遲打了個電話,無法接通。
她沒有放在心上。
最近這種狀态很常見,等他看到未接電話自然會撥過來。
飛機上她和葛時遇是頭等艙,兩個助理商務艙,安瑟看林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寬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别擔心,葛總私自報銷,反正他有錢沒地方燒,不會超預算的。”
林靈這才放了心,跟在張琦後面落座。
人一走,隔壁的好聽的男低音飄過來,“安安,你剛才的語氣很像老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