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好像已經晚了。
阮梨清的視線緩緩垂落在沈灼牽着她的手上,她連表情都懶得有:“放開。”
沈灼靜默了片刻,才說道:“抱歉。”
這抱歉也不知道說的是哪件事。
總之聽上去有幾分沉悶。
阮梨清睫毛一掀,看了他一眼,沒什麼情緒的說,“受不起。”
她說完,收回視線,扭頭就走。
隻留下沈灼一個人,獨自站在原地。
飄落的雨絲慢慢變得綿密,這場雨落了以後,南城大概就正式入了冬。
沈灼有沒有走,阮梨清不知道。
她回了家,泡了個熱水澡,才舒舒服服地窩進了房間。
莫蘭的電話來的有些小心翼翼,她試探地問:“清清,你回家了嗎?”
阮梨清知道她這是想來問關于許俊的事,她嗯了聲,“剛回來。”
“那……那你和小許相處的怎麼樣?”
阮梨清想了下,說:“他人挺好的,相處起來還不錯。”
莫蘭語氣立馬高興了,“那你們年輕人之間多聊聊,小許以前還跟你爸爸學過圍棋,你爸也挺喜歡他的!”
阮梨清聽着她這麼歡喜的語氣,還是隻能直截了當地打斷了她:“媽,我們不合适,您下次給我介紹的時候,得告訴别人我真正的情況,免得耽誤别人的時間。”
莫蘭愣了下:“怎麼?”
阮梨清翻開手裡的書,神色淡淡:“我離過婚,流過産,以後生育困難,這些都應該跟人家說清楚。”
莫蘭下意識反駁,“你婚都沒結,哪裡來的離婚?”
阮梨清眼睫顫了下,才漫不經心地說,“有什麼差别嗎,在别人眼裡都一樣的。”
“哪裡一樣了?”莫蘭語氣不是很好,似乎在生氣:“誰這一輩子沒遇見過幾個爛人,錯的都是那些殺千刀的人,不是你!”
“生育困難怎麼了,又不是不能生,好好調理說不定以後還能生個龍鳳胎呢!”
“許俊沒眼光,咱就當他眼盲心瞎,活該錯過這麼好的女孩子,以後有他後悔的!”
莫蘭喋喋不休的說了一大堆,阮梨清還是第一次知道,她竟然這麼會罵人。
這一晚上的雨淅淅瀝瀝,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溫度便徹底降了下去。
阮境白這幾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阮梨清沒多管他,隻自己窩在家裡學了上了一段時間的語言課。
蘇煙中途聯系過她一次,知道她在學西語以後,沉默了許久都不知道怎麼評價,隻能挂了電話。
沈灼從那天晚上來了她家樓下以後,就沒再出現過。
阮梨清也樂得清靜,她本身現在也不想去應付沈灼。
她在忙着收拾行李,莫蘭那邊不知道從哪裡又給她找了個相親對象,信誓旦旦的保證,什麼事情都給人交代清楚了,那人也說了不介意。
所以催着阮梨清回雲鎮,還說正好鎮上中學缺了個英語老師,讓她去應聘下。
阮梨清可有可無的應了,隻是安知許在知道以後,卻難得的表現出了反對。
彼時她正在收拾行李,安知許打電話來約她出去喝下午茶。
她好幾天沒出去,一出門才發現,氣溫已經降的這麼低。
安知許約的地方,是一家新開的甜品店。
阮梨清看着滿屋子的少女心裝飾,頗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下安知許:“原來你私底下是這樣的。”
安知許哽了下,才尴尬解釋,“這是我妹妹開的店,昨天才開張。”
阮梨清眉梢一挑:“帶我過來熱場子的啊?”
“不是說甜品能讓女生感到開心嗎,我妹妹手藝應該還不錯。”安知許說起他妹妹的時候,語氣裡都是驕傲。
阮梨清看得出來,他們兄妹倆關系應該很好。
正說着話,一個長相乖巧可愛的女孩就端着一幾個甜點送了過來,她大方的和阮梨清打招呼,“你好呀,你是我哥的女朋友嗎,我是他妹妹安知意。”
阮梨清一頓,安知許卻擰起了眉毛,斥道:“胡言亂語什麼,這是我的病人。”
安知意卻太相信,“真的嗎,你那麼多病人,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單獨請某個美女病人吃飯的呢,我還以為是我未來嫂子呢。”
她特意強調了嫂子兩個字,阮梨清倒是沒什麼表情,反而安知許有些不自在。
直到安知意離開後,他才清了清嗓子解釋:“她從小被慣壞了,說話沒大沒小,你别介意。”
阮梨清看着桌上那幾份精緻的甜點,“你妹妹很厲害,這些看起來都很好吃。”
安知許指尖在桌上頓住,“喜歡就好。”
“挺巧的,我本來也打算這兩天約你出來吃頓飯。”阮梨清轉移了話題,她從包裡取出一個小盒子,“路過的時候看到這支鋼筆,覺得挺适合你。”
安知許有點意外,“送我的?”
“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阮梨清斷了下才說,“這邊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我過兩天要回雲鎮了。”
安知許臉上原本的輕松慢慢散去,他眉心輕攏,“現在就要走?”
“過兩天。”
“我覺得不太好。”安知許說,“可能你覺得我在幹涉你,但作為你的主治醫生,我覺得你并不适合現在回去。”
“沒能治好的傷口,始終都是潰爛的。”
這大概是安知許從醫生涯裡,情緒表達的最明顯的一次了。
不過阮梨清也沒領情,隻是說:“我父母都在雲鎮。”
“阮梨清,别給自己找借口。”安知許難得的重語氣,他看着阮梨清,眼神幽深。
阮梨清擡臉看着他,好像有些不理解似的,“我隻是想回自己家,僅此而已。”
安知許這才驚覺自己失态,他垂眸緩了下,低聲道:“抱歉,阮小姐,是我太激動了。”
可能是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他忘記了阮梨清和他之間,究其到底隻是醫患關系。
她離開與否,他都無權幹涉。
但是他向來會控制情緒,所以很快就壓了下去那股異樣的感覺。
甚至還特意轉移了話題,掩蓋着剛才的不對。
直到結束的時候,剛推門出去,才發現外面又下起了雨。
南城的初冬多雨,阮梨清剛打了個冷顫,身旁就貼過來一個人。
安知許站在她身旁,替她擋去了大半的風,他眉眼低垂,面容冷靜:“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