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該不是沒帶銀子吧？”
“我…”林清婉張口無言，面上潮紅，“你…你等等，我有一起的朋友。”
她扭頭尋找周暮的身影，便見那人正站在不遠處，負手而立的瞧着她。
小販面色不佳，“姑娘，您不帶銀子吃什麼糖葫蘆啊。”
小販的話說的林清婉面紅耳赤，可她與周暮隔着一條路，那人不動，她總不能大喊大叫。
“小哥，我過去尋朋友要些銀子，可以嗎？”
“那不成。”小販立即走上前緊緊的看住她，“我哪知道那邊有沒有姑娘的朋友，若是姑娘跑了，我抱着糖葫蘆定是追不上的。”
林清婉隻想捂臉，隻覺得這輩子的臉都丢盡了。
旁邊的百姓與小販聽到他們的對話也都紛紛看了過來，甚至開始對她指指點點。
周暮挑着眉，嘴角噙着笑意，直到那人兒舉着糖葫蘆，揚聲喚了句周世子，這才緩步走了過去。
那小販瞧見周暮，立時往後退了一步，都是做生意的人精，又聽林清婉喚他周世子，腦子一轉就猜到了周暮的身份。
“周…周世子，小的不知這位姑娘是您的朋友，對不住，對不住。”
小販連連賠笑，“那…這串糖葫蘆就當小的送于姑娘吃的，周世子要不要也來一串嘗嘗。”
周暮不語，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了小販。
“周世子，不用，真的不用，都是小本生意，不值什麼錢的。”
周暮不說話，手卻一直伸在半空，那小販臉色發白，見周暮堅持，才抖着手接了過來。
林清婉瞧了眼他手中的那錠銀子，怕是買下他全部糖葫蘆都綽綽有餘的，忙問道。
“小哥，我可以再拿一串嗎？”
“可以、可以。”小販忙不疊點頭，“姑娘随便拿，想吃多少拿多少。”
林清婉随手抽了一串，轉身遞給周暮，“嘗嘗，很甜的。”
周暮垂頭看着那滴糖的糖葫蘆，眉頭蹙了蹙，他一向不喜甜食。
“嗯。”他淡淡應聲，伸手接了過來，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了過來，讓他耳尖不由泛起微紅。
大街上吃東西，着實不太雅觀。
小販拿着銀子犯難，“周世子，你給的銀子太多了，小的實在找不開，不若你先收着，趕着了再給吧。”
“不用，餘下賞你了。”
周暮話落，擡腳往前走去。
林清婉沖小販笑笑，連忙跟上。
二人漫無目的往前走着，林清婉不時咬口糖葫蘆，再不着痕迹的瞥向一旁繃着臉，手執糖葫蘆的男人，隻覺得畫風很是怪異，忍了幾忍，才沒有笑出聲。
“周世子，真的很甜的，你不嘗嘗嗎？”
周暮沉着臉，捏着糖葫蘆的指尖泛白，他偏頭涼涼的看了一臉眉眼飛揚的少女，沒有言語。
怕真的将人惹急了，林清婉也不敢在逗他，認真的欣賞起了芙蓉街的繁華。
“為什麼這道街上都是吃食，而靖安侯府那條街卻如此安靜？”
周暮口吻淡漠:“因為靖安侯府住在那條街上。”
因為靖安侯府臨街，若是那條街上的百姓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麼從早到晚，靖安侯府内，怕都是吆喝叫賣聲，身為盛京上等氏族，靖安侯府怎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隻是因為街上住有權貴，就連百姓的生計都要剝奪。
林清婉歎口氣，盛京的等級着實太過分明，比起江南要嚴苛許多。
周暮見她一口接一口的吃着，不由皺起了眉，“那麼甜的東西，你吃着不會膩嗎？”
“不膩啊，很甜的，比之前在江南吃的甜的多。”
見她吃的開心，少見的露出些少女的歡快，周暮也猶疑着咬了一小口。
齁甜，還粘牙。
不過縱使不喜，還是沒舍得丢掉，擰着眉吃完了。
“是不是很甜。”林清婉偏頭問。
“嗯。”周暮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林清婉撇撇嘴，看他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吃的苦藥呢。
“你說的那家陽春面鋪在哪？”
“前面不遠。”
二人一問一答，沒有那些禮數，不摻雜任何上下之分。
林清婉眉眼舒展，這樣的閑适，令她從未有過的放松。
——
林清婉本以為周暮吃的東西，即便不是在酒樓，最次也會是鋪子裡，可等她到面館時，卻楞住了。
一間搭的極其簡單的草棚，怕是下雨都會漏水，幾張有些陳舊的四方小桌，打掃的卻很是幹淨，攤主是一對中年夫婦，這會兒沒什麼人，他們正靠在柱子上閑聊。
“店家，做兩碗陽春面。”
“哎，好哩。”那對夫婦連忙應聲，回過頭看見周暮，紛紛笑了起來。
“周世子今兒怎的有空出來，可是又辦什麼差事呢。”
問話的是中年男人，話出口便被中年女人瞪了一眼，“會不會說話，沒看到周世子身旁有位姑娘跟着呢。”
中年男人這才看到林清婉，嘿嘿一笑。
周暮一如往常的冷着臉，找了一個靠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林清婉坐在他對面，有些恍惚，在這之前，她如何也不會将尊貴如神邸的周世子與路邊攤挂上鈎。
周暮垂頭盯着四方小桌，不知在想什麼，有些出神。
不多時，店家捧着熱騰騰的面過來，“周世子，姑娘，面好了，你們趁熱吃。”
光是聞着香味，就很是不錯，林清婉看周暮還在發呆，不由出聲問道。
“你…怎麼了？”
周暮擡眼，半晌輕搖搖頭。
林清婉卻沒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逝的痛色，不由有些驚訝，可礙于那人的脾氣，卻是沒敢多問。
“他家的陽春面味道很正宗，嘗嘗吧。”
林清婉點頭。
二人誰都不在開口，各自低頭吃了起來。
“你瞧瞧，這尊貴人兒就是不一樣，連吃相都這麼優雅好看，”攤主夫人坐在小凳上，兩眼看着林清婉歎道。
中年男人搖搖頭，“别看了，周世子肯定心情又不好了，你小心着些。”
……
馬車上。
林清婉看着對面男人沉沉的面色，低聲問，“我們這是要回府去嗎？”
“嗯。”周暮閉着眼睛，淡淡應了一聲。
林清婉不在多問，從芙蓉街的那家陽春面鋪出來，這人的心情就一直陰陰的，也不知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