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前幾日習慣,她中午是不會回錦繡閣吃飯的,今日卻發生了意外。
月禾面上難看,來了藏書樓尋林清婉:“小姐,肖表小姐與大小姐去了錦繡閣,說是想尋您玩,奴婢告知了她們您在藏書樓,可她們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沒辦法,奴婢隻得來禀報您。”
林清婉合上手中雜記,眉心微擰,“找我玩?這是又想出什麼幺蛾子呢。”
肖禾兒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必定是有所成算的,可王妍兮卻讓她有些驚訝,那位可是個通透聰慧的主,怎會跟着肖禾兒胡鬧。
月禾上前兩步,聲音壓的很低,“今日早上,月離偷偷見了三房的人,奴婢沒來的及通知允風侍衛,所以并不知曉她們說了什麼,不過,奴婢想着,應是與她的來意有關。”
林清婉挑挑眉,将雜記遞給檸襄後起身,“走吧,别讓客人久等了,咱們回吧。”
因為是給府上公子建的,所以藏書樓位置前院,而王景仁的宴會,就在不遠的外院花園裡,所以她一下樓,就能聽見不遠處傳來的喧鬧與吟詩聲。
她腳步不停,連眼神都沒擡一下,往内院走去。
不知道今日肖禾兒這出,與王景仁的宴會有沒有什麼牽連,思及此,她眼神冷了幾分。
錦繡閣裡。
王妍兮眉頭緊鎖,有些坐立不安:“肖表妹,這畢竟是林表妹的屋子,咱們未經允許擅自進來隻怕不妥吧,實在有失禮數。”
肖禾兒站在屋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梳妝台上擱置的一套白玉頭面,那是早晨檸襄打開,說要給林清婉佩戴的那套,還未來的及收起來。
聞言她緩緩轉過身,笑的溫柔,“表姐多想了,林表妹是個和緩性子,咱們也算是親姐妹,都是自己人,她怎麼會介意呢。”
王妍兮眸中染上一絲嫌惡,還是溫和道,“便是再親近的人,也有個隐私什麼的,咱們未經同意,登門入室總是不妥,要不咱們去外間等吧。”
“表姐的意思,是說我沒有規矩,缺禮少教嗎?”肖禾兒面上浮現悲色,輕輕柔柔的聲音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
“我…我并沒有那個意思。”
王妍兮垂下頭,掩住眸中冷色,這會兒,她也反應了過來,什麼陪她來道歉,隻怕是找茬的還差不多。
她無意得罪這位林表妹,可現在起身離開,隻怕這位也不會善罷甘休,告到嫡母那裡,她少不得又要吃一頓排頭,隻得幹坐着,靜觀其變。
“哎呀,表姐你瞧,林表妹好東西真是不少,這玉質是上等羊脂玉吧,晶瑩剔透,煞是好看。”
“不過,我聽說林家好像是落魄了吧,不知道這套頭面是不是外祖母送的呢,她也真是得寵,表姐你作為王家唯一的小姐,可都沒這待遇呢。”
王妍兮擡眼看向肖禾兒手中拎着的那根玉簪,眉頭蹙了蹙,“既然知道貴重,表妹還是不要碰的好,若是弄壞了,隻怕是賠不起的。”
挑撥她?開玩笑,她可不像某人一樣沒有自知之明,若非老夫人仁慈,她怕是早就被小宣氏磋磨死了,她這個唯一的小姐連一個庶出的女兒都比不上,怎會妄想與嫡出攀比,她又不是腦子有病。
沒骨氣的東西。肖禾兒見她不上套,依舊是以前那副不争不搶的死樣子,氣的咬牙。
她在王府住了六年,雖一直将王府這位唯一的小姐踩在腳下,可心裡卻還是不舒服,與她交手,就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無作用,刺撓的她心煩。
不比林清婉,讓她有棋逢對手的感覺,她母親教她的滿身本領才能施展出來,不屈她這一身才華。
王妍兮壓下嘴角不屑,手中端着月離送進來的花茶,入口清香甘甜,是她從未喝過的極品,正思索着,便聽“啪。”的一道清脆聲音響起,是玉器落地斷裂的聲音。
她不可思議的擡頭,便見肖禾兒方才捏着的那根玉簪掉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兩半,晶瑩玉透的質地在陽光的折射下,泛着點點星光,尤為的亮眼。
她盯着肖禾兒,無限的後悔之意湧上心頭,她怎麼會答應跟她一起來錦繡閣的,真是蠢的無可救藥。
肖禾兒嘴角挂着得意的笑,還拿帕子擦了擦之前捏着玉簪的手指,“表姐,我不小心沒拿住,你說,這可怎麼辦呢。”
相處六年,在王妍兮面前,她早就不屑于僞裝。
“你瘋了,你就不怕外祖母罰你?”
“罰我?為我不小心碰掉的一根玉簪嗎,那她老人家也太過刻薄了些,年輕時苛待庶出子女,如今又苛待庶出子女的子孫,何況今日,府上還有衆多高風亮節的學子雅士在,發作我,隻怕不妥吧?”
話落又轉身捏起了一支钗環,在手中來回搖晃着。
王妍兮豁然起身,沉靜的小臉罕見的有了怒容:“你利用我?你究竟想幹什麼?”
“自己找死,你可别帶上我,快将東西放下。”王妍兮走過去伸手去拿她手中的钗環。
“滾開,自己不中用,怪得了誰,若我是你,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肖禾兒給身旁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快步走上前推搡起王妍兮。
王妍兮的丫鬟還未來及上前阻止,便見自家小姐一個踉跄,身子一歪往地上倒去,正對着那半根碎裂的玉簪。
“小姐。”丫鬟驚呼一聲。
院中的林清婉聽見這聲呼叫,連忙往屋内走去,入目是一片狼藉,王妍兮倒在地上,鮮血順着下颚滴落在地上,紅色染了她半張臉,看不清傷口的深淺。
“表姐,表姐,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怎麼就摔了呢?”肖禾兒眼中快速閃過慌亂,忙跪在地上去扶王妍兮,害怕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她是真的有些慌神,王妍兮的受傷是完全在她的計劃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