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襄走進屋，見自家小姐正在發呆，輕歎口氣走上前。
“小姐，奴婢方才問過那兩個丫鬟，書信應是剛傳到那邊，周世子即便回信，也要等上一兩日的。”
“嗯。”林清婉輕應一聲，愁容不減。
“二哥那邊今日可曾派人來詢問過？”
檸襄搖頭，“不曾，但奴婢一早就過去回過話了。”
“按您的吩咐，讓二公子安心讀書，嶺南山那邊并無大礙。”
林清婉點點頭，“二哥如今正是非常時期，不能因這些事分神。”
即便真的出什麼事，可剩餘的人，還是要活下去的。
檸襄從衣櫃中給她拿出鶴氅披上，“小姐，您别心急，有周世子在，不會有事的。”
“窗台旁透風，您回軟榻上躺會兒吧，當心着涼。”
林清婉攏攏鶴氅，起身離開窗台前，“這幾日天冷，明日就不讓穎姐兒陪我去竹樓了，你細心照看着她，莫生了寒。”
檸襄，“是。”
“表小姐乖巧聽話，奴婢陪着她在屋裡玩。”
林清婉輕嗯一聲，剛坐下，門簾便傳來響動。
月禾快步進門，滿臉帶笑，“小姐，程娘子回來了。”
“快讓她進來。”林清婉坐直身子，朝門口看去。
片刻後，一個身着短打棉襖的女人，滿身寒氣的走了進來。
許是怕冷氣凍着林清婉，她駐足在屏風處，笑着行禮。
“奴婢見過小姐。”
林清婉，“勞累多日，快起來吧。”
“檸襄，給程娘子上茶。”
她伸手指向下首位置，示意程娘子坐下。
程娘子，“奴婢身上寒氣重，小姐身子嬌貴，莫傷了您。”
她笑着搓搓發紅的手，很是恭敬。
林清婉，“無礙，坐下喝杯茶暖暖。”
檸襄直接将熱茶遞給她暖手，程娘子這才笑着走進内屋。
喝了幾口熱茶，身上有了些暖意，程娘子忙向林清婉禀報。
“奴婢這幾日去看貨，基本已經确定下來了，帶回了一些，剩餘的也會分批次送來盛京。”
“那兩個店鋪以前的東家，也算一位富商，裡面基本不用怎麼修葺，這兩天歸攏歸攏貨物，就能開張。”
終是有件喜事，林清婉臉上有絲笑意，“程娘子果斷利落，有你辦事，我自是放心的。”
程娘子，“小姐折煞奴婢，若無小姐，奴婢也是空有一身本領等死的糊塗蟲。”
“隻是奴婢雖經商有幾把刷子，但才學上卻是一竅不通，這鋪名上，小姐可有中意的？”
林清婉蹙眉，“這個…我倒是還不曾想過。”
程娘子，“小姐今晚可以思量思量，明日一早奴婢再尋木匠日夜趕工，将牌匾做出來。”
“也行。”
“我讓你留的那間鋪面，可與其餘兩間挨着的？”
程娘子點頭，“中間隔着兩間，倒也不算遠。”
“隻是…不知小姐是打算用來做什麼，那道街繁華，普通生意怕是不容易做。”
她認可林清婉是個聰慧的，但在生意場上，大家千金涉世未深，卻是不懂的。
林清婉猶疑一瞬，吩咐檸襄去将檸霜請來。
“我手下有一個精通岐黃之術的丫鬟，我想着讓她出去開間藥鋪，總勝過拘于這四方小院中。”
程娘子很是驚訝，“小姐手中果真能人倍出。”
醫女，隻有頂級權貴，打算送女入宮的，才會培養一個，作為陪嫁，扶持家中女兒在那殺人不見血的宮中争鬥。
平常家族，極少會專門培養醫女，除非女兒嫁的那人家，後宅禍亂，才會如此。
林清婉笑笑，并未多做解釋。
不一會兒，檸霜被請了來，看到程娘子，她便知道林清婉尋她來的用意。
“小姐。”她恭敬的行禮，又朝程娘子打個招呼。
林清婉，“上次我問你的事，你考慮的如何？”
檸霜垂着頭，“若小姐是為奴婢而準備，奴婢不願離開小姐。”
“若奴婢離開能幫助小姐，那奴婢願意。”
林清婉笑道，“兩者有甚區别？”
檸霜擡起頭，冷然的臉，有些悲色，“小姐對奴婢大恩，奴婢早就發過誓，終身侍奉小姐左右，奴婢一生是您的奴。”
她怕出了這門，她再想回來就難了。
林清婉道，“那便是為了我，我如今境況，你也知曉，我們不能一直寄居于此，總要為自己尋個出路。”
于她們這種人家，本來最看重名聲與家族，可落魄至此，才知銅臭的重要。
以往她知道，卻從不曾在意過這些，因為這十幾年來太過順遂，根本不曾為銀子擔憂過什麼。
檸霜紅着眼，噗通一聲跪下，“奴婢願意出府，努力掙銀子，給小姐分憂。”
林清婉，“醫者仁心，你不可過分斂财，失了醫者本心。”
“貧民百姓，窮苦人家，該幫還是要幫，于那些為富不仁之人，倒是不必心慈手軟。”
檸霜重重點頭，“奴婢記下了。”
“那從明日起，你便跟着程娘子，為醫館的事做準備吧。”
檸襄忙應下，程娘子也道，“奴婢對醫術上的事一竅不通，但凡是有關醫館開張的，我定盡心竭力。”
二人互相颔首，以示友善。
林清婉，“鋪名的事，明日早上我讓檸襄交給你，忙了幾日，趕緊回去歇着吧。”
程娘子應是，與檸霜一同退下。
林清婉走到書案前，吩咐檸襄磨墨。
不一會兒，宣紙上便落下一朵玉蘭，與普通玉蘭有所不同，它的花蕊處有一個小小的雪花狀，不細看，根本不易發現。
想了半晌，她又重新落筆，寫下幾個大字，五谷香、秋妝閣。
“明日交給程娘子，這朵蘭花，讓木匠雕刻在牌匾上不易察覺的位置，莫讓人輕易瞧出來。”
檸襄應下，有幾分疑惑，“小姐，這…”
“若有這個标志，那旁人豈不就知道咱們一下開了三家店鋪，正華街又是個繁華地段，若是有人眼紅，對咱們不利怎麼辦？”
林清婉笑笑，“怕的就是他們不知道。”
“正華街上多的是權貴的店鋪，咱們一個生人，剛開始自然會被左鄰右坊排擠為難，但若能同時買下三家店鋪的，必然不會是普通百姓，他們心裡有些一杆秤，自然不敢胡來。”
檸襄恍然，“小姐是故意忽悠他們，以為咱們很厲害，讓他們不敢招惹咱們。”
林清婉點頭，“短時間内，他們不會輕舉妄動。”
至少未曾查清她的身份之前，他們便是想砸場子，也要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