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還年幼，而我已經成年。”
“阿母不必因我而委屈、掣肘，您若是不想養，便交給父親，讓他拿主意。”
林清婉心中頗不是滋味，王氏這一生都在為他們兄妹打算，隐忍。
提及林大爺的打算，王氏面色寡淡幾分，“他讓送回江南，給你祖母養着。”
林清婉沉默。
這般一勞永逸的辦法，的确會是父親能想的出的。
王氏看向玫瑰榻上的小娃娃，神色複雜，“咱們都在盛京，卻唯獨将這孩子送回江南，任誰都會認為是我心兇狹隘，不容人。”
“母親是擔心，會對林家名聲有礙，拖了長兄後腿。”短短幾句，林清婉便明白了王氏心思。
“這麼些年都過了，如今不過是一個小娃娃而已。”王氏無所謂的笑笑。
她忍十幾年，如今兒女正是展翅高飛的時候，她幫不上忙，但也不能成為他們的後顧之憂。
“畢竟不是親生，往後…或許會心有隔閡，還有她生母的死，雖與您無關，可卻難撇清關系，阿母當真想清楚了？”
林清婉看着那小女娃，還是不希望王氏養在身邊。
若她長大後，心思不正，豈不是養個白眼狼在身邊。
“梁氏母家沒人，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王氏倚着床頭，帶着幾分懶散。
“幼兒不過就是一張白紙，養成什麼樣，還不是由我說了算的。”
“你莫要擔心，阿母掌中饋十幾年，這點子手段還是有的。”
林清婉見王氏已然決定，便也不再勸慰。
“父親可給她取了名字？”
“他連看一眼都不曾，何況名字。”王氏不經心的瞥眼小女娃。
“他隻問過是男是女，知曉是女孩後，反倒很是高興。”
那松口氣的感覺，王氏記的分明。
在嫡庶上，林大爺倒算一直拎的清。
林清婉，“庶子雖為庶，但到底也是要分些家産的，日後總是麻煩，的确不如女孩省事，養大嫁出去就是。”
王氏冷冷一哼，“林家的家産早就沒了，今日一切，都是我兒拼命得來的，即便是男孩，也不可能從林家拿走一針一線。”
她對那女娃，隻能做到不苛待，但要視如己出，也是不能夠的。
“提到大哥，這些日子倒是不怎麼見他，可是兵部那邊很忙？阿母可曾慰問過。”
連二哥下聘那日，大哥都不曾出現，林清婉拐着彎打探，也是有些擔心京中時局。
上次他讓她再等等，年關之前必定給她一個交代，她這心裡就一直吊着，不上不下的。
王氏也蹙起眉，“梁氏不在那日，你大哥倒是回府一趟，隻不過呆了沒多久，與你父親聊了一會兒，就又匆匆走了。”
“哦。”林清婉随口應着，心中卻更加擔心。
連兵部都這般忙，許是又發生了什麼大事，可她呆在府中，就如瞎子一般，什麼都探聽不到。
……
一連幾日過去，天氣也越發寒冷，她除卻每日上課以外，閑暇時，便會去王氏院中看看那小女娃。
小小的一個，基本不會哭鬧，除卻吃就是睡，倒還乖巧，不會擾到王氏。
“你這幾日總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有什麼事情？”王氏看林清婉又在發呆，不由放下賬冊問道。
“沒…沒有。”
她一連幾日在正院徘徊，卻始終不曾打聽到絲毫消息。
王氏蹙眉看着她，“當真？”
“你莫不是因為沈家與阮家定了親事，心裡不痛快吧？”
“自然不是。”林清婉立即搖頭。
沈墨的事情，她根本就沒心思關注，這會兒突聞王氏之言，還有些詫異。
“阿母方才說，沈家與阮家的婚事敲定了？”
“嗯。”王氏淡淡應着，眉眼間盡是不虞。
“前幾日你那姑母特意命人送信告知，婚期定在了三月後。”
想到林氏字裡行間的炫耀與企圖，她就氣的厲害。
林清婉擰着眉心，“姑母還送了信來？這般節骨眼上，她這般張揚，沈墨也不阻止。”
不用想也知，她來信，無非是當日在這失了顔面，如今又定下阮家這門高親，特來炫耀一番，氣王氏的。
“哼，她一向心氣高，如今攀得高門，怎能不找補回面子。”王氏很是不屑。
林氏根本就不明白，她在意的從來都不是身份地位，隻是女兒能幸福而已。
所以，哪怕沈墨娶的公主郡主，她也根本不眼紅。
隻是……
想到她話裡話外，施舍般讓婉姐兒進門為妾，她就很不痛快。
這口氣，她早晚要尋林氏讨回來。
林清婉，“如今沈家與阮家定親，應是風頭過去了，那二哥與柳家那邊，是不是也能提上日程？”
王氏點頭，“這…我倒是不知，等晚上你大哥回來，我過去問問。”
話落，王氏唇角帶上幾分笑意，“我瞧着你二哥這幾日頗有幾分漫不經心，連看書也時常走神，還是早些定下來，讓他安心才行。”
林清婉也勾唇笑起來。
這幾日，她也時常收到江雲的信筏，雖未提及林軒逸，但話裡行間全是期許。
“夫人。”正閑聊着，王嬷嬷匆匆進屋，神色還有些慌。
“夫人，前院出事了。”
王氏一怔，邊問邊起身往外走，“怎麼回事？”
“是大公子，竟…竟帶了個女子回來，老奴瞧着那派頭，恐不是良家女子。”
王氏腳下一軟，頭都有些發暈，生風一般往正廳趕。
“瑾哥兒，你這是……”王氏指着廳中央，打扮豔麗，身姿妖娆的曼妙女子，問林軒瑾。
“這是曼香，往後…是孩兒的房中人，勞母親安排一二。”
王氏心口一疼，險些呼不上氣。
“曼香參見夫人。”曼香袅袅婷婷的上前行禮，聲音加了蜜般。
王氏扶着林清婉，臉色難看的厲害，根本不理會曼香的見禮。
曼香面上浮現一抹委屈，扭頭看向林軒瑾，那可憐巴巴的模樣，氣的王氏險些昏倒。
“你先去外面等着。”林軒瑾聲音尚算溫和。
“是。”曼香聽話的離開。
王氏走到上位坐下，臉色陰沉，“瑾哥兒，你…你這些日子不是在兵部上職嗎，怎會…帶回個不三不四的女子？”
那曼香，滿身的風塵氣，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出身。
長子雖有過幾個通房，可卻從不是為色所迷的浪蕩子。
林清婉也很是尴尬，長兄房中事，她在場委實不妥。
可王氏氣的厲害，她又着實走不開。
“母親隻當府上又買進一個丫鬟即可。”林軒瑾語氣淡漠，沒什麼情緒。
王氏，“你這是什麼話。”
“瑾哥兒，你往後還要說親的，如今這…若是傳了出去，還有哪家的姑娘肯嫁給你？”
“咱們林家雖門第不顯，可也不是什麼身份的女子都納的。”
“那曼香，可是…可是勾欄瓦舍裡的？”
王氏攥着林清婉的手，還是問了出來。
林軒瑾蹙蹙眉，随即點頭，“是。”
“不成。”王氏就差拍桌子了，“你立即便将人趕出去，咱們林家，絕不能容忍這種出身的女子進門。”
她最驕傲的長子啊，怎能染上這等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