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這三個字在喉嚨間卡住,上上下下，刺激地降谷零幾乎要吐出來，但他隻是捂着胃吞了回去,不能這麼說。

　　但是真的不可以,他怕放松這麼一瞬間,就會露出破綻，所以即便是檢查了數十遍，即便是自己一個人待着，也不會徹底将面具拿下來,那些不屬于他的，而屬于他同期、其他人的面具早就在這幾年中生根。

　　“好吧，”川山涼子歎了口氣,也不再“強迫”他,而是擡頭看他，伸手去捏他的臉,“等這些煩人的事情結束,我一定要讓陣他們先把你的面具撕下來。”

　　小卷毛氣鼓鼓地撇了撇嘴,嘟囔着。

　　“要不然吃飯不帶你。”

　　“這次就沒帶我。”降谷零思緒一動，話脫口而出，說完就後悔了，因為某個小卷毛已經站起身,伸出手捏住他的臉。

　　“因為！根本！沒辦法！帶你啊！”

　　“笨蛋zero！”

　　見他像炸了毛的貓一樣被氣得團團轉，降谷零忍着笑意，拉住他,“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他誠心與否川山涼子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來，但是事情還沒說完，川山涼子自然不會因為小情緒把正事忘了。

　　于是又拿出一袋資料,這讓降谷零不禁懷疑川山涼子那個包是不是和他的肚子一樣，能裝下很多東西。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看到他的目光川山涼子還是不自覺抖了下，隻是沒當回事，從資料袋裡拿出秦野葵的照片。

　　“zero，或許不涉及到你的任務，但是我想問一下，關于這個女孩的事情。”

　　“你有沒有見過她，或者是有什麼關于她的情報。”

　　降谷零沒有接過照片，而是湊過去看，片刻點點頭。

　　也沒有說笑，他大緻知道了川山涼子擔憂的理由，擡手拍了拍小卷毛的腦袋，“我的确有她的情報，幾天前我收到一個消息，說是港口那邊有人帶了個孩子過去。”

　　“不過放心，似乎是還有什麼事，他們目前不會動她，”降谷零回想起這件事，他倒是可以從中作梗，畢竟是事關貝爾摩德的事情，讓那個女人吃癟就算是琴酒也喜聞樂見，“我們會找機會把她帶出來，隻是…”

　　“出來之後交由我安排，”川山涼子接過他的話，“這個孩子不能交給公安。”

　　似乎是說的太過絕對，川山涼子明顯看到降谷零皺了皺眉，但也沒有解釋得太過詳細，隻是搖了搖頭。

　　“公安現在的情況很複雜，如非必要，你和hiro都不要聯系聯絡人，尤其是hiro。”

　　聯想到之前川山涼子推測的夢中的…諸伏景光大概率是因為卧底死亡的，降谷零又一次閉上眼調整了一下呼吸。

　　“我有時候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你們會夢到這種事情。”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降谷零真的不知道，到最後他們到底該怎麼辦。三個人一人一束花去掃三個人的墓？還挺平均。

　　察覺到自己又在說什麼地獄笑話，降谷零看向川山涼子，将注意力轉移。

　　“涼子，你在田沼家，有發現什麼嗎。”

　　“等一下，zero，我先說個事。”

　　降谷零看他面色凝重，也皺起眉，點點頭，示意他說吧。

　　而川山涼子卻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頭咳了聲。

　　“你說話的時候，盡量收斂一下'波本'的氣息，”他說着，拿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握在手上的手铐，表情奇怪，“不然，我怕我一個手快給你拷上。”

　　降谷零：……

　　金發男人伸出雙手，遞到川山涼子面前，露出個壞心眼的笑，那雙眼眸在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看不清的光。

　　他蠱惑着，又像是在試探什麼。

　　“那就先拷上，更安全些，不是嗎…”

　　話音未落，咔哒兩聲。

　　“…涼子。”

　　降谷零又一次被手铐上反射的光晃了眼，他真的隻是想試一下，而不是真的想被拷起來啊！

　　“我也說了，收斂一點啊！”川山涼子頓了頓掏出鑰匙給他解開，整個人要委屈死了，剛剛的zero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嘛，那個情緒和他在田沼家第一次感受到的情緒一模一樣，讓人毛骨悚然，再加上手腕就在自己面前，就…

　　“就那麼一順手嘛。”

　　是啊，降谷零心想，要不是自己剛才看了川山涼子一眼，某人就要順手用發卡給他開手铐了。

　　“給，這個視頻，你看看有什麼不對。”

　　川山涼子轉移話題似的将手機扔給降谷零，正是今天他們破解出來的田沼太郎的視頻。

　　降谷零點開，看了幾次，皺起眉。

　　“這個閃爍，4秒，85秒，還有第30秒，如果隻有一次我會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他太頻繁了。”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川山涼子說着，又将日記本和和他遞給降谷零，“這就是目前的線索，我卡在了這裡，說實話，我不太清楚田沼太郎想要表達的是什麼。”

　　“而且這個視頻竟然不是留給那個孩子的，這一點讓我很意外。”

　　但是仔細想想，或許又是田沼太郎的作風，畢竟當初可以将小葵交由秦野尾助撫養。

　　“涼子，這個視頻前面還有閃爍嗎？”

　　“嗯？有，三次。”

　　川山涼子看着降谷零翻開日記，第三頁，驚覺，目光随着他的指尖落在第四個，第十八個，第三十個字上。

　　“五，樓，三。”

　　“…五号樓三樓？還是五樓三門？”

　　川山涼子思索着，忽然想到從田沼太郎家下樓的時候，樓下是有信箱的，隻不過因為田沼太郎的信箱裡沒有東西，他就沒有再去查看别的。

　　“我得再去田沼家看一眼，”川山涼子看着降谷零将東西收好，接過來，隻覺得一陣頭痛，“隻不過可能得等一等，因為我明天要去信本家。”

　　說到這個，他低頭收拾着資料，

　　卻是在問降谷零。

　　“你們擔心的并不是信本議員這件事吧。”

　　一開始川山涼子也是這麼以為的，以為這件事牽扯到組織是因為信本良三。

　　可是如果，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信本議員發現組織的目的呢。

　　按照他之前和小田切敏郎推測的，信本議員依靠藥物控制信本夫人，但是成田制藥的查封導緻藥物鍊斷了，松本管家借由與夫人給信本議員發送短信，引誘他去成田制藥，試圖從他那裡得到一點消息。

　　而就是那個時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信本議員遇到了在交易的組織成員（又或是聽到了被發現）被抓了起來。

　　夫人與管家在等了一段時間後仍然沒有得到消息，便決定報警，但是隻是這樣報警肯定會懷疑到他們身上，在此之前想好的兩人同秘書又做了交易。

　　一切順理成章。

　　川山涼子将事情在腦海裡重映了一遍，隻是還有幾處不太對，他打算明天詢問一下信本夫人與松本管家，或許能從他們的反應中，得到想要的信息。

　　但，現在最重要的，最困擾川山涼子的一個問題就是。

　　組織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說到這個，沒有人能比降谷零了解了，川山涼子也正是打着這個算盤，他看着降谷零，忽然擡手遮住降谷零的下半張臉，任由那雙陌生的眼眸盯着自己，仿佛黑夜中栖息的鷹。

　　“zero。”

　　“組織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那種藥物無論怎麼樣都看起來不像是對人會有好處的藥。

　　降谷零歎了口氣。

　　“我曾經在貝爾摩德那裡，聽到過一句話。”

　　金發男人靠近了些。

　　“她說。”

　　“…WecanbebothofGodandtheewe'retryingtoraisethedeadagainstthestreamoftime.”

　　降谷零，又或是波本聲音忽然沉了下去，咒語一般的話語從他口中傳出，溫熱的氣息落在川山涼子的掌心，那聲音也傳入川山涼子耳間。

　　“…我們既是神明也是魔鬼，因為我們要讓時光倒流，讓人起死回生。”川山涼子重複着，卻忽然渾身發冷。

　　而那雙紫灰色的眼眸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這就是他們的目的。”

　　“這就是我們這次會議的主要内容。”

　　川山涼子從稀裡嘩啦的掌聲中回過神，起身拿好自己的東西向地下停車場走過去。

　　他其實沒聽見什麼，因為剛才他其實有些走神了。

　　昨晚有些沒睡好，他在降谷零離開後，拿着貓糧跑下樓給小貓倒了些，似乎是嫌棄他用的時間太長，身上還有陌生的味道，小黑貓一臉不可置信地趴在窩裡瞪大眼睛盯着他别問他是怎麼看出來的，問就是那眼珠子隻有有一絲光，在夜晚就亮得如同電燈泡一樣。

　　回到家，翻來覆去想的還是降谷零和他說的那些有關組織的事情，剛要迷迷糊糊睡着，肩膀有忽然抽痛一下，整個人又清醒了。

　　“…哎。”小卷毛歎了口氣，用皮筋将頭發紮上，脖頸終于不再癢不悶熱。

　　他的頭發的确是有些長了，紮脖子。

　　他想了想準備過段時間，事情忙完再去剪頭發，現在就留着，紮起來。就是新造型讓很多人驚訝，包括江村圓，包括風見裕也，包括今天來開會的服部平藏等一行和他相熟的人。

　　無一例外，不是問他，是不是被人惡作劇了。

　　川山涼子隻是摸摸小揪揪笑了笑。

　　但是内心卻在想，為什麼真的被惡作劇時，别人以為是真的，而真的這麼紮起來時，别人卻以為是惡作劇啊！

　　他哼了一聲，啟動車子。

　　算了，不管了。

　　車子駛上馬路，目标方向，信本宅。

　　他現在要去确認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如果是正确的，那麼…這件事的導火索…依舊是信本良三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