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操場時趙清墨頓了頓，台階旁那排長青樹又粗壯了不少。

　　轉學來的那天他們班上體育課，沈疏延就坐在那個隐蔽的位置。

　　曾經清冷淡漠的少年如今就站在自己身旁，讓趙清墨有些恍惚，時間過得真快啊，還像是昨天。

　　學校變了不少，他們也變了不少。

　　留意到她的失神，沈疏延問：“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有點感慨，都過去這麼久了啊。還記得轉學來的那天老師帶我走過操場，天氣很熱，但很有活力——無論是學校還是學生。我一進這個學校就喜歡這裡。”

　　她看了看教學樓，“不知道教學樓能不能上去，想去班裡看看。”

　　“去看看。”

　　沈疏延走在前面，修長的身影在路燈下投下剪影。

　　趙清墨默默地跟在他後面。

　　忽而心頭一動，掏出手機悄悄拍了張他的背影，融合在如墨夜色中，神秘矜貴，有種孤寂的蕭瑟感。

　　教學樓裡沒有燈光，幽暗靜谧，趙清墨覺得有些森然，加緊步子跟着沈疏延。

　　過道裡安安靜靜，寬闊的黑暗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她突然有些後悔大晚上來這裡，白天來不是更好嗎？

　　剛剛那麼點回憶和旖旎的氛圍全都一掃而光，他越是一言不發，她就越是緊張，怕他下一秒會突然轉身對她笑，手指緊緊捏着包包。

　　“沈醫生……”

　　趙清墨聲音有些發緊。

　　沈疏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她，昏暗裡，她一雙漂亮的眸子清潤透亮，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慌張，薄唇微抿，顯然是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

　　沈疏延明白過來，她這是害怕了。

　　膽子還挺小。

　　他下了幾個台階，站在她旁邊，輕聲說：“看來你上學時沒少聽那些傳言。”

　　趙清墨背脊一僵，好端端的提什麼傳言，她都快吓死了好嗎。

　　一中是流傳着一些詭異的故事，學生們喜歡八卦，衆口雲雲，說得繪聲繪色，很難讓人不相信。

　　她記憶最深的是，聽說有人看到過晚上走廊裡有穿着紅色衣服的女人……想到這裡，她猛地咽了下喉嚨。

　　她從小就怕這些東西，甚至比常人更怕，她是高中的時候發現自己這樣的，看一部鬼片，别人也許害怕個三五天就忘了，她卻能記上幾個月。

　　在看後的幾個月時間，隻要一個人待在密閉空間，腦子就會不受控制的浮現出那些恐怖場景，已經到了影響正常生活的地步。

　　在發現自己這點後，她再也沒敢看過鬼片。

　　趙清墨低聲說：“是聽過一些，當時還很相信，你也聽過嗎？”

　　“聽過，”沈疏延睨着她白皙的臉頰，薄唇輕啟：“你指的是走廊這個還是天台那……”

　　“咳咳咳——”她猛地咳了下，用自己制造的噪音蓋住他的音量，希望自己剛剛什麼也沒聽到。

　　沈疏延收了音，餘光看見她掩耳盜鈴的小傻樣，眸子裡不自覺帶了些笑意。

　　“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小。”

　　“嗯，很小。”趙清墨說。

　　所以您不要和我讨論那些傳聞了。

　　到了教室門口，趙清墨握住門把手試探了一下，沒想到竟然打開了。

　　開了燈，教室裡一片光亮，趙清墨打量了下四周，桌椅換了新的，一點他們生活過的痕迹都沒有了。

　　唯一和以前相似的，是窗邊那個位置，一擡頭就能看到那棵大樹。

　　鳥窩早已不在，趙清墨有些怅然，“鳥窩也不在了啊，那窩小鳥經曆好幾代了吧，當初的小鳥都是曾曾曾曾祖了。”

　　聞言，沈疏延詫異：“鳥窩？”

　　“對，以前那棵樹上有的，你忘了嗎？”

　　沈疏延沉思一會兒，開口，“那不是鳥窩，沒那麼大的鳥窩，是松鼠窩。”

　　趙清墨訝異，“啊？不是小鳥的嗎？我明明看到有小鳥飛來……”

　　“真的是松鼠嗎？”她小聲問。

　　“嗯。待了這麼長時間，你居然連那裡住的是什麼都沒搞清楚。”

　　趙清墨啞然，是啊，離自己這麼近的事都被她弄錯了。她确實從沒看到過松鼠，想來是完美的錯過應該有所交集的每一個瞬間了吧，也是自己先入為主的思想誤導。

　　她注視着那棵樹，良久後才低聲說，“原來是小松鼠啊，沒有緣分呢。”

　　她的聲音很低，沈疏延沒聽清。

　　“這是我以前的位置。”他說。

　　我當然知道，趙清墨在心裡默默的想。

　　“嗯，好像是的。”

　　過了一會兒，趙她補充，“我也坐過這裡，兩個星期。”

　　“嗯。”沈疏延低聲應。

　　故地重遊，還是和曾經暗戀的人，這種感覺伴随着絲絲縷縷的黯然酸楚，她開口：“沒什麼好看的了，走吧。”

　　關了燈出去，走了一段路，他轉過頭：“等我一會兒，我去個洗手間。”

　　趙清墨點點頭，想了想怕他看不到，又說了句：“好。”

　　沈疏延走後，過道更顯冷清了，遠處的走廊盡頭像是一個無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