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沈疏延隻默默陪在她身邊,一句話也沒多問。
墓園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墓碑上刻着三個字:趙景遲。
男人年輕隽秀,眉眼和趙清墨很相似,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上面字樣卻是逝世于36歲。
擺好酒和鮮花,趙清墨輕聲說:“我爸。”
沈疏延靜靜看着墓碑。
半晌他才開口,“看起來不像36歲。”
“嗯”趙清墨潑了酒,“這是他二十一歲的照片,也是唯一的一張照片。”
看到墓碑上的日期,沈疏延眸子裡情緒晦澀,“我們高三那年?”
“8号那天,考完試他來接我,路上出了車禍。”餘光裡沈疏延垂在兩側的手動了動,她緩緩開口,“我沒事,隻住了三天院,他用身體護住了我,他傷的······”趙清墨頓了頓,“準确來說是我以為他傷的不重,因為當時他身上沒有血迹,他也說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她當初真是天真,現在想想那場車禍都覺得膽戰心驚。
失控的大貨車就那樣直直撞上他們的車,車子側翻之後後輪都燃起來了。
她并不知道碎掉的玻璃斜刺進了他的肺部。
那麼小的概率,偏偏他就遇上了。
“高一的時候,我媽跟他提了離婚。其實離婚這件事她說了好多年,我都習慣了,覺得他們隻是吵吵而已,我爸也一直不同意。不知道為什麼那次他就答應了。”
“我來蘆城上學後就一直沒見到他,高考完他來看我,整個人消瘦的不像話。其實他當時的身體狀況就已經很差了,就算沒有車禍,也堅持不了幾年。我後來才知道,他被人騙着染上了毒瘾。想來當初也是因為這樣他才跟我媽離婚的。”
她在說這些話時表情平淡的像是在講故事。
“我從小就特别羨慕那些騎在爸爸脖子上逛公園的孩子,那是怎樣的一種父愛啊,我從來都無法想象。後來漸漸長大了,也就不需要所謂的父愛了,有些東西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他對我不聞不問,沒有一句噓寒問暖,從來不會擔心我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連我讀幾年級在幾班他都不知道。”
“我六年級的時候,暑假跟同學報了夏令營,媽媽去外婆家了,報名費是她提前交好的。頭天晚上我跟他說十天的夏令營得要三百塊的生活費,不然買不了飯吃,他聽到了但他一句話也沒說,我以為第二天起來他會把錢給我。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把必備物品收拾好要出門時去他房間要錢,叫了好多聲他都不回我。時間快要遲到了,我沒有生活費急得快要哭出來,我知道他是醒着的,但他就是不回應我,我當時才11歲啊。”
她撥弄着手裡的花,眸子裡平靜無波。
“你知道嗎,他連三百塊都掏不出來。可我頭天晚上告訴他了啊,知道自己女兒要用錢,三百塊就不能想辦法借點嗎?真的能閉着眼睛無動于衷的躺在床上聽着我哭。後來我哭的厲害,驚動了鄰居老奶奶,是她借錢給我去的。當時她在我眼裡簡直就像救苦救難的菩薩。我也是從那件事之後突然長大,再沒向他要過錢。”
“我是怨他,也不喜歡和他相處,但我——”她微微哽住,“沒想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