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舟站在門口，冷俊的面容僵硬了一瞬。

　　他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嘴唇動了動。

　　殷甚看了父親一眼，有些拿不準父親的态度，但是又更加在意星星的需求。

　　終究還是沖着父親點了點頭，走到了星星的身前，将小孩抱了起來。

　　軟乎乎的小團子乖巧趴在殷甚的懷裡，撇着小嘴看了一眼沈沉舟。

　　發現爸爸也在看自己，星星又飛快地移開目光，小聲嘟囔：“讨厭。”

　　殷甚聽到了，愣了一下，有點驚訝地看了一眼星星。

　　從來都乖巧可愛的禮貌小孩，居然會說出“讨厭”這兩個字麼？

　　驚訝之餘，殷甚莫名的有點幸災樂禍。

　　他輕聲咳嗽一聲，摸了摸星星的小腦袋：“困了？那哥哥帶你去洗漱。”

　　随後，又轉向門口站着的沈沉舟：“父親，您請自便。”

　　沈沉舟面無表情走了進來。

　　随t着殷甚把星星抱到洗手間，沈沉舟也跟在了後面，雙手抱兇，依在門框上，狹長深邃的雙眸看着兩人的一舉一動。

　　殷甚後背毛毛的。

　　父親這是受了什麼刺激了……

　　不敢問。

　　他細心地将小孩抱到高高的椅子上面，幫她擠好牙膏，想幫她刷牙的時候，星星紅着臉說自己來。

　　于是殷甚又放了一盆溫水，遞上小朋友專用的精油，在小孩刷好牙之後給她洗臉。

　　最後細細給她的小臉蛋上塗上寶寶專用面霜。

　　塗得時候手感實在是太好，殷甚沒忍住多捏了幾下。

　　星星咯咯笑，抓住殷甚的的手，挖了一小塊面霜也塗在了殷甚的鼻子上，奶呼呼道：

　　“哥哥也要~”

　　殷甚心尖尖軟乎乎的，笑：“好，哥哥也要。”

　　在外煞氣十足心狠手辣的英俊男人，此時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粉雕玉琢的小團子軟綿綿撒嬌，咯咯笑着。

　　這一幕實在是和諧又溫馨，但沈沉舟眉頭越皺越緊。

　　他想到了星星住在他家的那幾天。

　　小孩什麼都是自己來的，吃飯，洗漱，玩耍，他一概沒管。

　　小孩甚至還掉到了馬桶裡……

　　他忽然走了過去，聲音沉着，叫人聽不出什麼情緒：

　　“讓我來。”

　　殷甚：？

　　殷甚：“什麼？”

　　沈沉舟淡淡掃了殷甚一眼，沒有說話，拿起小孩的面霜，挖了一大坨就要往小孩臉上塗。

　　星星瞪大了眼睛，拼命後仰：“不要不要！”

　　小短手揮舞着，随後幹脆把臉埋在了小手裡。

　　沈沉舟僵硬站在原地，指尖的面霜順着他修長的指節緩緩流下去……

　　殷甚用力咳嗽了一下：

　　“父親，星星已經塗完了，不需要了……”

　　沈沉舟沉默了兩秒鐘，随後優雅地抽了一張紙巾，慢條斯理地将面霜擦幹淨，語氣淡淡：

　　“她還需要什麼？”

　　殷甚：“嗯……需要一杯熱牛奶然後睡覺。”

　　沈沉舟點頭：“牛奶在哪？”

　　殷甚：“需要現沖……”

　　沈沉舟：“怎麼沖？”

　　殷甚額頭滴下一滴冷汗，懷疑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父親是個假的。

　　倒是星星看了好幾眼沈沉舟。

　　圓溜溜的眼睛本來是想要悄咪咪看人，但無奈動作依舊明顯。

　　但每次沈沉舟看過去，小孩就會立馬轉移目光，扣扣手，揪揪殷甚的衣擺，就是不理人。

　　殷甚努力讓自己表情穩定一點：

　　“父親，我現在先把星星抱到床上，然後我去沖牛奶……”

　　沈沉舟看向星星：“我抱。”

　　星星“嗷嗚”一聲，拽着殷甚不松手：“哥哥抱！”

　　沈沉舟伸着手，兩手空空，動作僵硬。

　　殷甚把星星抱了起來，匆匆和沈沉舟打了個招呼，邁着大步像是後面有鬼一樣把星星抱到了二樓。

　　他輕輕将星星放在柔軟的大床上，嘴角忍不住勾起來，捏了一下星星的小臉：

　　“這麼讨厭他？”

　　星星噘着嘴，低着頭，情緒有點低落：“他是大壞蛋，才不要理他……”

　　殷甚：“那就不理。星星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把星星最喜歡的粉色小兔子塞進她的懷裡，

　　“哥哥給星星沖牛奶去，星星先和小兔子玩一會兒吧。”

　　星星點點頭，目送殷甚出了房門，又低頭看懷裡的小兔子。

　　小奶音有點迷茫，有點生氣，還有點委屈：

　　“為什麼我的爸爸是壞蛋呢？

　　“還是欺負哥哥姐姐們的壞蛋。

　　“而且一點都不喜歡星星……”

　　之前在五哥哥的醫院裡，爸爸看星星的眼神，那種冰冷危險的殺氣，她記得可清楚了呢。

　　說到最後，小孩眼睛都有點紅了。

　　她用力揉了一下眼睛，将心裡那點不開心壓了下去。

　　-

　　殷甚下了樓，一到廚房，傻眼。

　　沈沉舟正挖奶粉，粉色小奶瓶裡面直接裝了半瓶，然後企圖往裡面倒開水。

　　殷甚：“！！！啊别！”

　　沈沉舟動作一頓，一臉陰沉地轉頭：“怎麼？”

　　殷甚趕忙走過去，接過沈沉舟手裡的奶瓶，輕咳：

　　“父親，奶粉不是這樣沖的，您放太多了。20克就夠了。

　　“而且也不能倒開水，這不是在泡茶，而是需要用40度左右的水溫。”

　　殷甚一邊小心翼翼說着，一邊觀察着沈沉舟的表情。

　　活着麼大，他還是第一次阻止父親，而且還教父親做事……

　　要是在以前，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會有這種情況。

　　但他竟然在小心和惶恐的同時，莫名覺得也沒有那麼違和。

　　沈沉舟沒有說話，皺着眉盯着殷甚的動作。

　　殷甚将瓶子裡的奶粉倒掉，又仔仔細細按照他說的要求沖泡，動作竟然十分娴熟。

　　沈沉舟忽然開口，聲音陰恻恻的：“你怎麼會？”

　　殷甚搖着奶瓶，低聲回答：

　　“之前星星在我這邊住了一段時間，所以我查了一些資料，關于怎麼照顧這麼大的小孩的。”

　　他當時樹敵多，勢力又還沒這麼強，所以根本沒想着去找保姆，而是親力親為。

　　不知不覺，這些技能就學會了。

　　沈沉舟沉默下來。

　　今天他沉默了太久，又過于反常。

　　殷甚大概猜到了是因為星星，他驚訝于星星對于父親的影響度。

　　但轉念一想，那可是星星啊，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孩，最厲害最特别的小天使，好像能讓父親改變，也合理了起來。

　　奶粉完全晃勻之後，殷甚在自己手背滴了兩滴，溫度剛好。

　　他剛準備上去給星星，隻見沈沉舟一伸手：

　　“給我，我去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