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去哪見面？”

　　虎妮可不敢小看敢南下拿貨的人，這可能是經濟開放之後的第一批個體戶，作為本地人手上的渠道會有很多，完全可以弄一個代理經銷商，省去她去推銷了。

　　“去家屬樓，很近，五分鐘就到，我哥應該在家裡。”

　　沈如意熱情邀請，怕虎妮有所顧慮，還把家裡的情況說了一些給她聽。

　　“那帶路吧。”

　　虎妮很驚訝眼前的姑娘家裡每個人的崗位還挺不錯的。

　　這個人初中畢業就到紡織廠那裡當個播音員，這個職位很清閑，還挺好。

　　談笑間，幾人就來到了一大片的居民樓附近，兩層樓高單門獨戶，看着就比鎮上筒子樓好多了。

　　“媽，我帶個姑娘回來，我哥呢？”

　　沈如意告别幾個朋友，帶着虎妮就走向第七間屋子。

　　沈母聽到動靜，忙把手頭上的菜放到盆子裡面，把手往前面的圍兜擦了擦，一臉笑意的迎出去：“你這丫頭對你哥的事真上心，這又是哪家的姑娘呀？看着不大，沒滿15吧？”

　　“哎呀，媽，可不是給我哥介紹對象，人，人家才12歲。”

　　沈如意忘了自家老娘就喜歡她帶一些同學跟朋友回來，讓她哥相親。

　　又低聲說：“别看人家年紀小，這可是個外銷員，拿着他們那個地方的東西來這邊推銷的，剛好被我在百貨樓裡面撞見了，我就把她帶回來。”

　　沈母一聽，又熱情的招呼：“姑娘進屋裡坐，我給你倒杯水喝，上去叫你哥下來。”

　　家裡兒子樂意幹這個，他們也沒法阻止，隻是千方百計的把他塞進采購部，天南地北的去采購東西。

　　“嬸子别忙活了。”

　　虎妮看着熱水，糕點還有難得的蘋果，堆在桌子上面。

　　這婦人還挺熱情。

　　“哎呦，習慣了。”

　　沈母不好意思的說道，入冬的時候就托媒人介紹了好幾個姑娘，每一次都是瓜果點心的招待着，一不小心就順手拿了上來。

　　“媽。”

　　沈洋從樓上下來就看到了母親跟個小姑娘聊得挺好，怕她又起了讓他娶媳婦的念頭，忙不疊地打斷。

　　後頭沈如意也跟着一起坐在桌子上，沈母看到家裡兩孩子都在場，就去廚房煮飯了。

　　“長話短說，看看貨物。”

　　虎妮一臉笑眯眯的樣子，雙方介紹姓名之後，她就非常有壓迫力的看着沈洋，拿了款式放在桌子上面。

　　沈洋一眼就看得出這些東西，别說南方了，就算京都的友誼商場也沒有賣這玩意的。

　　作為商人，不能表現出對這些貨品的喜愛，不然等會價格不太好壓，隻得雞蛋裡挑骨頭的說了一通。

　　虎妮也不給他壓價格的機會：“我留在這個城市的時間短，也不想費勁巴拉的去找買家，我直接作為供銷商把貨供給你，你作為二把手可以把貨銷售給其他人。

　　就跟你南下批東西回來賣一樣，我們可以鐵路郵遞過來，省去你親自去拿的，麻煩。”

　　沈洋聽着這丫頭口中那幾個特别的詞語，覺得很貼切，他也的确是二道販子，手裡有門路，沒幾天就銷售一空，利潤還挺不錯的。

　　他試問：“那你給我個價格看看。”

　　“我拿了價格單子，你看一下。”

　　虎妮拿出打印出來的貨品價格，上頭還有圖案，簡單易懂。，還有關于批發零售的價格。

　　沈如意贊了一聲：“字兒好工整，圖畫得也不錯。”

　　沈洋對比一下價格，這批發跟零售之間還是有一塊多的利潤，但也得一個款式拿五百個，貴點的可以一百個起批。

　　“哥，這個百貨樓還沒有，這種毛茸茸的，冬天肯定很多人喜歡，我朋友都已經預定了好幾個。”

　　沈如意自己也很喜歡，最貴的三塊錢也是非常值得一買的。

　　不僅有個發網能把頭發全部都兜住，夾子上還有顔色鮮豔的綢布加上珍珠蕾絲。

　　她敢保證，廠裡那群女人肯定會搶瘋了，明天弄一個來盤頭發帶去廠裡讓人好好看看。

　　沈洋問：“有多少貨呢？到時候沒有了，我該怎麼拿？”

　　“我們隻帶了每樣隻帶了幾百個，到時候沒有了，按照這清單上的地址寫信打款，等我們郵寄就行了。”

　　如果不是集體的名頭，彙款怕被人查，所以大家坐在一起開了個會，讓村長又申請了一個制衣小作坊，挂集體的名，但沒分成，一年隻需要向村裡繳納十塊錢的費用就行。

　　“這些加起來有兩千件嗎？”

　　沈洋手指在桌上輕輕的扣着，漫不經心的問道。

　　“真巧，剛好有。”

　　虎妮賣了幾個，但有樣品能補上湊整數還是可以的。

　　沈洋還想着現貨不多能壓低一點價錢，這要是都是貴的貨，那手裡頭的錢就會都壓貨上。

　　虎妮又加說明：“我們這種貴的隻有一百個，普通大腸圈跟素圈有一千多，毛絨加布偶的就三百t個。”

　　這種貴的發夾體積比較大，又占地方，所以出門就帶的少。

　　沈洋聽完長呼一口氣，還好能留點備用資金。

　　兩人又把其他細節讨論完成，虎妮開口說：“東西都在新開的招待所裡面，你要不随我走一趟簽個合同，然後把貨順道拿走？”

　　這樣就不用兩邊跑了。

　　“小姑娘，要不先留下吃個飯吧？”

　　沈母在廚房聽到他們事情已經聊的差不多了，就出來留客。

　　“不用了，嬸子，我哥還在招待所等着我呢。”

　　虎妮隻是想搭個順風車，賣完東西再睡個午覺，晚上美美的帶着堂哥去看電影。

　　“那請你等下，我上去拿東西。”

　　既然都已經敲定好了，那就早點把貨都拿回家，明天就可以往外分貨，這個時間段大家都會籌備過年的東西了，容易賣。

　　十五分鐘後，虎妮回到招待所敲了徐夏來的房門，隔了一會，門打開了一半。

　　沈洋心裡撲通撲通的亂跳，他才剛想贊歎一下好俊的姑……哎呦，是個小夥子。

　　看來真的是得找個好姑娘結婚了，弄得看見一個俊小夥都臉紅心跳的。

　　“二哥，他要兩千件，你去把單子拿出來寫上數量，然後給他簽名蓋個章就行。我去拿東西過來數。”

　　虎妮對着睡眼惺忪的徐夏來輕聲說道。

　　徐夏來點頭，把門大開着，又把床頭櫃搬到中間，請人坐在屋裡唯一的凳子上面，從包裡拿出堂弟給的圓珠筆微笑着說：“這上面得寫地址，下面這個地方簽名，一式兩份。”

　　說完還打了個哈欠，有床睡還挺舒服的，就是鋪蓋太薄了點。

　　沈洋看着裡頭内容，關于郵遞路上損壞太多的話，郵遞回去廠家能給郵費，但是這一點說啥也得跟這個廠家合作。

　　像羊城那邊的廠家拿點東西，太少了都不給拿，多了又不給郵，壞了自己吃啞巴虧。

　　虎妮在沈洋簽好名字的時候就帶着背包走了進來，把裡頭的東西全拿到床上笑着說：“我們這一小包是100個，你可以數一下，再送備用的十個，不會缺的。”

　　這些數量在村裡的時候就已經數好了，虎妮随機扔了兩包給沈洋讓他數。

　　沈洋搖搖頭說道：“不用數了，就你們弄得這麼正式，也不會缺斤短兩。”

　　虎妮看他那麼爽快，又送了兩個手掌大的兔子娃娃。

　　沈洋看着手裡五顔六色的布娃娃，感覺像是兔子，輕聲笑道：“謝謝，挺有趣的。”

　　“客氣。”

　　虎妮給他點數，徐夏來記上數量，而後拿出柚子給的翻蓋小計算機，比手掌大一點，在上頭按了一會就把價格記單子上。

　　沒一會就完成工作，讓沈洋核對一下。

　　買家算了好一會，确實沒錯，不由驚訝：“你這個東西哪裡買的？還挺方便。”

　　不像他，每次算賬都得拿着一個笨重的算盤。

　　“這個比較難弄，我們也是拖了好些關系才拿到一個。”

　　徐夏來微笑着說，柚子拿給他的時候就說了是為了出行方便，才特意去弄的。

　　“是嘞，都趕得上一台收音機了。”

　　虎妮忙插嘴，這個東西在未來才十幾塊錢，但在現在還是個沒出現的東西，物以稀為貴。

　　沈洋可惜了一下，既然那麼稀有，也不去強求，從兜裡頭掏出一把錢，點了1080塊錢出來交了貨款。

　　等數好了錢，虎妮拿出自己定制的印章在合同上面蓋下去。

　　沈洋才發現這小丫頭脖子上面挂着一個竹木棍竟然是個雕刻好的印章。

　　就挺意想不到的。

　　等人一走，徐夏來還回不來神，笑問：“這東西一下子就賣出去了，那晚上咱拿啥去擺攤？”

　　“擺不了，晚上看電影去，我兜裡揣幾個自己沒用過，等遇到那些姐姐就當是賠禮了。”

　　虎妮覺得既然都已經跟人家講了就得言而有信，拿幾個給人家賠禮道歉。

　　徐夏來疑惑：“那明天就離開？”

　　“這裡廠子那麼多，物品也挺多的。明天逛一下，有哪些東西比較容易攜帶的去下一個城市賣。”

　　兩個人有商有量，又午睡了一下，傍晚5點，堂兄妹兩人就走出招待所。

　　細細的雪從天空中飄灑下來，虎妮哈了一口熱氣，那嘴裡的煙就冒個不停。

　　“别把風吃進去了。”

　　徐夏來按了一下她的腦袋，幫她拍掉上面的雪點。

　　“二哥，聽說這裡羊湯馄饨不錯，咱去吃碗熱騰的。”

　　而且距離不遠，是個晚上才擔着爐子出來擺，好像在附近。

　　“好。”

　　徐夏來看着比早上還要多好幾倍的人群，驚訝于這些人這個時間點都不回家吃飯的嗎？

　　自行車跟人一度造成路上擁堵，兩人也是跟着一步一步慢慢挪。

　　“人口太密集也是一種負擔。”

　　徐夏來被擠着走，還不忘拉住堂妹，就怕一不小心人就分散了。

　　“那也側面的說明這個地方發達，二哥，你知道嗎？這裡好幾個港口，鐵路又多，未來肯定是一個比較重要的交通要塞。”

　　虎妮又靠近了一點低聲的跟他分析，記得在網上查過這個區域再過幾年就會被國家提名開發。

　　港口對外貿易，這個地方的鋼鐵也是往外出口，現在這個地方都有點發達了。

　　“确實，交通很便利，廠房也有很多。”

　　徐夏來發現即使是省城也沒法跟這個地方比。

　　說話間就來到一個小巷子，一個老頭在擺着流動攤，大家拿着飯盒排在他面前，等煮好的羊肉馄饨。

　　兄妹兩人沒拿飯盒隻得拿着老闆自帶的雞公碗坐在他身後的小木凳上吃。

　　天氣冷，碗面熱，兩人都帶着露指的手套，美滋滋的吃着。

　　羊肉湯馄饨的老闆發現今天來買東西的人特别多，再來兩個人今天就能提前兩小時回家了。

　　吃完東西，兩人走到了電影院門口，發現門口隻有賣瓜子的，虎妮上前問了價格，一分錢一茶杯，1毛錢一小碗。

　　她要了一毛錢的，那人用報紙卷成一個圓錐形，分量還挺多的。

　　“二哥，看女兵還是男兵的？”

　　在影院外頭有張黑白的闆報，最新的電影就是女兵海燕跟其他戰争片。

　　徐夏來微微一笑：“看最新的。”看到前面好幾對男男女女都挑了最新的一部電影，覺得應該不錯。

　　“新電影一毛錢一票，十分鐘就開場了，趕緊的。”

　　售票員就跟趕蒼蠅一樣拿錢給票，然後揮着手把人趕進去。

　　還好堂兄妹倆的座位在一起，虎妮眯着眼睛看着昏暗的場景，有點像未來普通影院的那種感覺，是從兩邊進場，他們正好在第七排，12座跟13座。

　　坐下沒一會，幕布升起一道光亮，大家都聚精會神的看着。

　　虎妮是習慣性的以為是彩色的，想不到放出來竟然是黑白的，不過也看的精精有味。

　　在大家都聚精會神的不想錯過每一幕的畫面，坐在虎妮附近的好幾個人，總是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響。

　　他們知道是有人在吃東西，可是這也實在是太誇張了點，一顆接着一顆，根本就沒停。

　　虎妮看電視或者電影嘴裡沒點東西，都不習慣，這瓜子還是原味的一點不閑。

　　兩個小時後，徐夏來掏了掏耳朵，電影講的什麼他給忘記了，但耳邊那嗑瓜子的聲音一直在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