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邱秀英一聽,這可是大事。
她當機立斷,轉身緊緊抓住顧司衍的胳膊,囑咐道:
“老公,我先跟着過去看看,你趕緊回去開車。”
說完,轉身朝着劉勇和村醫道:“你們走前面,我身子重走的慢,馬上就到。”
劉寡婦家,隻有母子倆相依為命。
如今劉寡婦病重卧床不起,家裡便隻剩下劉勇這一個未成年人。
她跟着去,雖然幫不上大忙。
但她曾在小河村的小學教過書,勉強也算得上是劉勇的半個老師。
遇到這種緊急情況,家裡有個大人在,至少有主心骨,能幫着拿主意。
“行,那邱老師您身子重,慢點兒。”村醫朝她點了點頭,客氣的道。
幾人分頭行動。
邱秀英加快腳步,盡量調整均勻呼吸。
可走到劉寡婦家的時候,仍是忍不住氣喘籲籲。
大冬天的,額頭開始冒豆大的汗。
可此時此刻,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她曾經是孤兒,所以能更加深刻的體會到了劉勇此時的慌亂與無助。
她不奢求病重的劉寡婦能徹底痊愈,跟閻王爺搶命?那不可能。
她隻希望,劉寡婦至少能熬過這個年關。
能陪着改過自新的少年劉勇,再過一個歡歡喜喜的年。
劉勇帶着村醫趕到的時候,床榻上t,被病痛折磨的枯瘦如柴的劉寡婦,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白爺爺,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媽呀!”
“救!我盡力而為!”
“孩子,你先起來再說。”
邱秀英悄聲進屋的時候,恰好看見村醫,一邊紮針,一邊搖頭歎氣。
村醫的眼角餘光,時不時的打量癱坐在地上,趴着床檐嗚嗚哭咽的少年。
此刻的少年劉勇,就像是一個失孤的小狼崽子。
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唉,光紮針有什麼用?”
“關鍵是,要有能吊氣續命的良藥才行。”
“針灸,配上吊氣續命的良藥,勉強熬到年後,不算大問題。”
倆人身後不遠處,淚眼朦胧的邱秀英恍然回神。
吊氣續命的良藥?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東西。
那是葉老得知她懷的是雙胞胎,且月份越來越大之後,留給她傍身用的。
說是關鍵時候,可以吊命。
讓她務必要,随身日夜攜帶。
邱秀英慌忙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琉璃瓶。
小琉璃瓶中,裝着許多藥丸,每一粒都用蠟丸和金箔密封着。
“您看看,這個藥行嗎?也是用來吊氣續命的。”
村醫聞聲,詫異的回頭。
“什麼藥?讓我看看。”
說完,接過小琉璃瓶,對着光線瞧裡面的藥丸。
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個究竟。
打開瓶蓋聞了聞,隐隐聞到多種珍稀中藥材的香味。
“好像有點對路。”
“不過密封的太嚴實,我聞不真切。”
“能倒出一粒來,打開看看嗎?”村醫不太确定的低聲問道。
他是内行,一看就知道這是不外傳的古方秘藥,價格昂貴。
這種藥丸,絕非普通平頭老百姓,能夠用得起的。
邱秀英滿懷希冀的看着村醫,用力點頭,“當然!”
還有什麼,能比人命更重要?
得到允許後,村醫這才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粒。
然後趕緊把蓋子擰上,把小琉璃瓶還給邱秀英。
“丫頭,趕緊收好了,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
說完,村醫默默的看了一眼她的大肚子。
意味深長的叮囑道:“關鍵時刻,可以續命!”
說完,村醫便不再多言。
他小心翼翼的掰開蠟殼,然後拆開金箔。
刹那間,一縷綿柔清幽的藥香,直接鑽入鼻尖。
“好東西,好東西!”
“能用,恰好能用!”
接着,村醫興奮的捏開劉寡婦的嘴,将這粒藥丸喂了下去。
“水,溫水,快點兒!”
轉變來的太快,癱坐在地上的劉勇,眼神呆滞的想要站起來。
嘗試了兩次,雙腿都沒能使上力。
“算了,你呆着,我去拿水!”邱秀英趕緊道。
熱水瓶裡,恰好有溫開水。
她很快便倒了一碗水進來,還順道去廚房裡拿了個勺子。
“放旁邊一點,别礙事!”
邱秀英語氣淡淡的對着地上的劉勇道。
村醫負責捏嘴,她拿着小瓷勺子,一小勺一小勺的喂。
一開始,水還沿着嘴角往外流。
沒一會兒,昏迷中的劉寡婦,便開始下意識的自主吞咽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
村醫欣喜地道。
随之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呼出。
“能喝水了,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接着,邱秀英往旁邊讓開,村醫繼續施針,幫助藥力在身體内緩緩疏散。
當屋外傳來汽車的聲音,顧司衍一低頭,疾步進屋時。
床榻上的劉寡婦,呼吸已經恢複均勻。
蒼白艱難的面色,也漸漸恢複了幾分血色鮮活。
村醫開始慢慢收針。
他一邊收針,一邊道:“我的建議是,好好在家養着,就别送縣醫院了。”
“本來就隻剩一口氣吊着,路上颠簸兩小時,再換個不熟悉的環境躺着。”
“三兩天下來,一口氣隻剩半口氣不到,病人和孩子都受折騰。”
“已經這樣了,不如好好在家養着。”
“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人。”
“心安定了,沒準還能多熬幾天。”
撐着床沿緩緩站起來,又挨着床沿坐下的劉勇。
仰頭看看村醫,又看看邱秀英,眼神中皆是迷茫和無助。
“邱老師,您說呢?”
村醫歎了口氣,轉頭問向邱秀英。
很顯然,此時的劉勇,完全喪失了自己拿主意的能力。
邱秀英憐憫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劉寡婦,現在的她,确實不再适合折騰了。
如果注定要走,不如讓她在自己熟悉的家中,走得安詳一些吧。
“嗯,您說的有理。”
“劉勇,咱們就聽你白爺爺的吧!”
劉勇目光呆滞,緩慢的點了點頭。
他脖子僵硬的轉過頭去,看着自己病瘦的母親。
擡起手來,慢慢撫摸向母親凹陷的臉,隻覺得渾身發冷。
他母親的命,雖然救回來了。
卻是再一次,被判了“死刑”。
不過是早幾天,或者是晚幾天罷了。
從冰冷的屋内出來,邱秀英坐上了副駕駛位置。
顧司衍開着車,緩緩朝着邱家的方向駛去。
她将窗戶搖下來,她一手放在小腹上,一手伸出窗外。
她閉着眼睛,靠在座位上面。
感受着腹内偶爾的律動,以及凜冽寒風從手心刮過帶來的刺痛。
空氣中,隐隐飄着煙熏臘肉和臘魚的香味,那是村中獨有的“年味”。
來年,劉勇将何去何從?
她想幫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