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帆一顆心狂跳，哆嗦着手，指着劉海挑過來的那一擔瓷器問道：
“哪來的？你手裡的瓷器，不是全部賣到顧宅去了嗎？”
劉海一愣，沒想到對方還認識自己。
他當即實話實說，“邱老闆聽說，山下有人願意花10元一件，收購這些瓷器，就讓我都挑回來賣了。”
“不過一天的功夫，一進一出，每件瓷器淨賺五六塊。”
這買賣，傻子才不做。
顧帆身形晃了晃，差點沒當場暈倒。
“你、你說什麼？”
他艱難地咽了下口水，指着那一擔瓷器，手指哆嗦着道：“你再說一遍，這些瓷器是誰讓你挑來的？”
劉海心下想笑，不過面上仍舊一副憨厚模樣。
“當然是半山腰顧宅的少奶奶，人稱邱老闆，她讓我挑過來賣的。”
劉海見顧帆的臉色，忽青忽白，一副随時都有可能暈倒的樣子，心下是一點都不同情。
反而假裝看不見對方臉色的變化，繼續道：
“我估摸着，邱老闆原本昨買回去，也就是頭一回下山，圖個樂子。”
“放在手裡把玩了一天，發現也就那樣，山下這東西多了去，也就沒那麼喜歡了。”
“正好，您這大量收購這東西，放在顧宅也就是個破爛，倒不如倒一手，整個零花錢。”
劉海說完這話，顧帆再也頂不住了，嘴裡喃喃道：“我的錢，我的存款，我的金子......”
雙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他之所以敢這麼肆無忌憚，大膽地收購這個東西，就是認準了少奶奶邱秀英看中了這個東西，覺得她有價值。
就算他找不到買家，最後還能出手給少奶奶，邱秀英可是他最後一道防線。
而此刻劉海的這一席話，無疑是直接斬斷了他的退路。
邱秀英和顧司衍兩人下山，原本是循着顧叔給的地址，想來顧帆這邊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想到，剛走到小巷子門口，就看見巷子口停着一輛救護車。
幾個醫護人員，擡着一副擔架，急匆匆地從巷子裡面走了出來。
田秀和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急匆匆地跟在擔架後面，最後跟着一起上了救護車。
邱秀英站在人群當中，隐約瞧了一眼擔架上的病患，居然是個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一時之間，她還有些莫名其妙，“這人是咋了？年紀輕輕的。”
言語之間，頗為可惜！
突然聽見身邊人群中，傳來議論聲音，“喲，那不是顧帆嗎？”
“他可是顧宅的大管家的親侄子，咱們小普陀縣的風雲人物，這是怎麼了？”
剛好有那一路從小巷子裡面圍觀，一路跟出來的路人，開始給人解惑。
“剛才聽搶救的醫生說呀，這是急火攻心！”
“像是在短時間内，受了極大的刺激，也不知道能不能搶救回來。”
人群中，隐約還有那挑着瓷器，不明真相的人，慢慢朝着巷子口移動。
邊走邊打聽，“請問一下，聽說這邊有人高價回收海撈瓷，請問是哪一家呀？”
有那知道内情的人，拍拍來人的肩膀，安慰道：
“改天再說吧，那個願意高價回收海撈瓷的冤大頭，剛才已經氣急攻心，被擡上救護車了！”
來人一聽，瞬間傻眼了，“啊？那我這麼多東西，怎麼辦？”
就在這時，劉海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鑽了出來。
打量了一眼來人挑子裡面的瓷器，淡淡道：“我那倒是還能收一些，不過價格......”
男人一聽，頓時來了興緻，上前谄媚笑道：“什麼價格？說來聽聽？”
劉海想也未想，直接伸出了一個巴掌。
“五塊錢？那也太少了！”
男人臉上的笑容，頓時垮了下來，“我可聽說，這裡有一戶人家，願意出10元一件回收這海撈瓷呢！”
“若是遇到品相好的，價格還能更高。”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男人心裡也是沒底的，他不過是來碰碰運氣而已。
至于是不是真能賣那麼多錢，男人心裡根本就沒有數。
此時不過是想要當衆詐一詐對方，看看這些東西，是不是真的那麼值錢。
旁觀的人聽着，有那熱心腸地開始幫着劉海掰票，“這位大哥，你可不要獅子大開口喔！”
“這位小兄弟開的價格，已經算是很不錯啦！”
旁邊其他的人聽着，也跟着開始附和。
“就是，五塊錢不少啦！”
“這東西若是放在幾天前，給我都不要，嫌晦氣。”
“也就是這幾天，突然就多了一兩個說是收這東西的，這才能換上錢。”
“這東西，在咱們小普陀縣可不是什麼稀罕物件，多了去！”
“今天這麼好的價格，你若是不賣，改天就不一定有人願意收啦！”
男子原本還有些半信半疑，此刻一聽衆人這樣起哄，不僅不着急，反而越加堅定了内心的想法。
既然有人能花五塊錢收，那花十塊錢收的消息，絕對也是真的！
哼，既然如此，那他還不如再等等。
住院怎麼了？人總是會出院的。
邱秀英站在不遠處看着，心中隐隐有些不妙。
她明明和劉海說的，是過幾天再說，眼下情況還沒有調查清楚，顯然不是回收海撈瓷的最佳時機。
她正準備上前去勸阻，沒想到，顧司衍輕輕捏了一下她的小手，低聲道：
“别急，先看看再說。”
“劉海看着憨憨的，實際上卻是個面生豬相，心頭嘹亮的人。”
“他現在之所以這麼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邱秀英一聽，腳下一頓，遲疑了起來。
出于對顧司衍的天然信任，她決定先觀察一下再說。
“行，那咱們先看看。”
讓邱秀英沒想到的是，劉海接下來的話，直接讓她大吃一驚。
“什麼？五塊一件？你搶錢呢！”
“大哥，我說的是五毛！”
“五毛錢，還是品相完好，沒有缺口的瓷器。”
“你但凡是有磕破和缺損的，我可不要，若是太小或者太簡單的，價格還要另說。”
“隻不過，你若是願意賣的話，你這一擔東西，我都可以勉強全包下來。”
劉海的話，像是一顆炸彈，瞬間在人群中引爆了。
“什麼？五毛錢一件？你開什麼玩笑！”
挑着瓷器的男人，徹底傻眼了。
反應過來後，覺得自己被刷了，放下挑子，上前一把拽住而來劉海的衣領，惡狠狠道：
“小子！你可别忽悠我不懂行，想黑吃黑對吧？”
面對男人的暴脾氣，劉海隻皺了皺眉，壓根就不懼。
“什麼叫黑吃黑？買賣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
“你願意賣就賣，不願意賣就拉倒！我隻是說一句，你愛賣不賣！”
“再說了，我在市場裡面擺攤鼓搗這些東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一直就是這個價格，不信你去打聽打聽？”
“若不是最近，我動了想開一個海撈瓷店的想法，想要多收購一些，就你這擔子裡的貨色，我最多收一兩件，了不得了。”
“手放開，賣不賣随你！”
劉海說着，擡手一下拍掉男人的手，動着脖子整理了一下衣冠。
“我是喜歡這東西，所以才覺得它值幾個小錢。”
“說白了，t這東西又不能當吃，又不能當喝，讓我花五塊十塊來收？除非我是個冤大頭！”
說完，劉海大聲随口報了個地址，轉身就走了。
熱鬧看完了，人群也漸漸散開。
隻留下邱秀英和顧司衍站在原地，四目相對。
“那小子，真是個奸商！”
她給他設置的收購價是五塊錢起步，沒想到人家一下山，趁着顧帆不省人事被擡去了醫院，開口就敢喊五毛。
顧司衍輕輕挑眉，淡笑道：“你不妨猜猜看，剛才那個挑籮筐的男子，會不會把東西挑到劉海那裡去賣？”
邱秀英輕輕搖頭，心裡也有些拿不準。
顧司衍擡手摸了摸她的發頂，輕笑道：“走吧，我先帶你去另一個地方轉轉。”
“等回家前，咱們再去市場看看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