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程令儀唇邊挂着笑,眼神卻是冰冷的。
她看向蘇姨娘,略帶些玩笑的口吻說道:“我揭不揭露你,是我的事,或許,我隻是想叫你也感受一番,刀懸在頭頂,你卻不知道它何時會掉下來的恐懼?”
“少大放厥詞了!”
蘇姨娘臉色一沉,“你以為,僅憑一張供認書能耐我何?”
她譏諷出聲,“小賤婢,今日我就教教你吧,是我害了你又如何?這些事,算起來頂多隻是侯府的家事,就算你将我告到衙門,但這又不是命案,況且還牽扯到了侯府,衙門未必敢受理,到最後也隻是叫侯府自行處置罷了,想要我的命,你還沒這個資格!”
程令儀面上有些若有所思。
“就算隻是鬧到侯府,可你謀害徐家主母和子嗣在先,損毀徐家顔面在後,又會落得什麼好下場?如此有恃無恐,想必是因為高甯侯吧?”
蘇姨娘一怔,随即輕哼了一聲,“侯爺是我的夫君!”
程令儀淡淡道:“蘇姨娘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隻是妾室而已。”
蘇姨娘怒視着她,襯着臉上已經幹涸的血迹,模樣看起來格外猙獰。
“若不是袁如霜那個賤人橫插一腳,世上根本不會有你這個人,我也不會失去我的孩兒……若非我怕髒了自己的手,一直未對你下手,你以為你還有命站在我面前,對着我口出狂言?”
程令儀笑了笑,好心地提醒道:“你不是不想對我下手,隻是沒能成功而已。”
“你!”
蘇姨娘一噎,面色惱怒異常。
程令儀無視她幾欲吃人的神情,站起身道:“該說的話已經說了,蘇姨娘,不管你信不信,刀都已經懸在你頭上了,好自為之吧。”
說罷,她便站起身往外走。
蘇姨娘氣不過,忽然一掌拍在桌上,冷冷道:“賤婢,你知道我有一樣什麼東西,是你沒有的嗎?”
程令儀回過頭看向她。
蘇姨娘卻不說話,隻面帶譏诮地笑着,居高臨下看着她。
程令儀見狀沒再停留,帶着石甯徑直出了院子。
蘇姨娘望着她的背影,修長的指甲無意識地去摳衣裳上已經結痂的血塊,口中喃喃道:“你是很聰明,但那又如何?日子還長呢,總會有你哭的時候……”
“咦,程娘子,你已經來見過岚依了嗎?”
外間傳來高甯侯夫人說話的聲音。
程令儀回道:“見過了,但蘇姨娘今日好似有些不便,我就先告辭了。”
高甯侯夫人挽留道:“不是叫你多玩一玩嘛,急着走做什麼?好歹吃了飯再說。”
“謝過徐侯夫人厚愛,但我忽然想起,家中還有些事需得回去處理,就不多留了,改日再來拜訪。”
“也好,那你去吧,下回一定來。”
馮麗娘有些慌張,壓低聲音道:“姨娘,夫人來了,你……你這副樣子該如何是好?”
自家姨娘此刻滿身血迹,已經幹涸成了黑紅色,瞧着十分駭人。
蘇姨娘卻沒理會,她聽着屋外二人說話,心裡頗有幾分詫異,倒是沒想到,那個賤婢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如今卻還對親娘這般冷淡,難道,她真的不想與侯府相認?
還是說……有什麼别的打算?
這一愣神,高甯侯夫人也已經走進來了,她一看到蘇姨娘滿身血污,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驚呼道:“岚、岚依,你這是怎麼了?”
馮麗娘滿臉急色,卻不知如何解釋,連忙暗中推了推還在走神的姨娘。
蘇姨娘回過神,笑着解釋道:“夫人别怕,沒什麼事兒,今日煙岚閣原本在做法事,那道長叫我要端一碗黑狗血去祭拜神靈,借此辟邪,求得安康,但我一不小心,失手将碗打翻了,這才灑了我一身t,方才那位狀元娘子正好瞧見了這一幕,也是吓了好大一跳呢!”
她搖着頭,一臉的難為情。
“程娘子好心來拜訪,我卻這副模樣,真是失了侯府的體面。”
高甯侯夫人松了一口氣,“人沒事就好,我還當是出了什麼事……”
她見蘇姨娘身上的血迹都已經幹涸了,皺眉道:“大熱天的,血都幹了,一身血腥味兒多難聞,你怎麼也不先去換身衣裳?”
蘇姨娘笑了笑,“呃,倒不是我不想換,道長說狗血灑了,有些不祥,所以又增設了一場法事,因而我才沒去換衣裳,我倒是沒什麼,隻苦了程娘子,我這副唬人的樣子,虧她還能談笑自若地與我說話,也沒見取笑,可真是好修養。”
“是嗎?”高甯侯夫人笑了笑,“看來你也很欣賞這位程娘子。”
“沒錯,如此有趣的人,我真想日後多與她相見呢。”
高甯侯夫人沒聽出她的話外之意,點頭道:“都說程娘子是鄉下來的,沒有見識,可我卻沒瞧出什麼不妥,别人不說,我還隻當她是哪個大戶人家嬌養出來的千金呢!”
蘇姨娘微微挑眉,“夫人很喜歡她?”
“挺知情識趣的一個孩子,年輕人很少有像她這麼穩重不輕狂的了。”
穩重不輕狂?
跑到自己的地盤上來撒野,還叫穩重不輕狂?
想到今日種種,蘇姨娘臉色難看了幾分,但轉瞬又盛着笑意,“說起來,我倒在府中聽過幾句閑話……”
“什麼閑話?”
蘇姨娘打趣道:“我聽見有下人說,程娘子與夫人有母女緣,所以才長得跟你有三四分相似,先前我還不信,今日一見,發現果真如此,夫人可得好好回憶回憶,莫不是當年生了雙胎,有一個落在外面了,不然怎會這般相像?若是如此,那夫人可得快些把人認回來才是,這樣咱們檀兒還能多一個姐姐!”
“渾說什麼!”高甯侯夫人無奈地搖着頭,“你呀你呀,瞅瞅你現今這副寒碜樣兒,也好意思來打趣我,還不快去沐浴換身衣裳,我聞着味兒都難受!”
蘇姨娘笑着說:“夫人惱什麼呀,多個女兒孝敬你多好?”
高甯侯夫人面色卻嚴肅起來,“岚依,我看你真是該驅驅邪了,什麼話都往外說,我隻生了檀兒一個女兒,是我的眼珠子命根子,我知道你是說笑,可也别拿一個外人跟我的寶貝檀兒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