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許昀放進來不到一秒,周喜彌就後悔了。
一個人住的時候總會更加自在,她許久沒有完整有過一場獨居生活,這一不留神就自在過了頭,東西亂扔亂放,走到哪放到哪,像是立誓要在家裡布滿自己的痕迹。
最終導緻的結果就是整個客廳透露出一絲整齊有序的雜亂無章,遍地開滿了意想不到的花。
雖然她和他同居過一段日子,互相是個什麼底除了生理上的,性格上的也摸清了,但人是有面子的,她片刻前還在跟他鬧别扭,現在就讓他看到如此不體面的畫面,這讓她後面的發揮哪來的底氣啊?
這就相當于穿着緊身裙,踩着高跟鞋的女王一個轉身背後全是補丁,鞋子的跟還是用膠水粘上的。
這麼一來還沒開場氣勢就先落了一大半。
不行!不行!
絕不能讓他在客廳多待!
她看了眼服務周到,正在一個一個替她整理外賣盒的許昀,出聲阻止道。
“送外賣的這位先生,你還是先去洗個澡吧。”
不了解内情的許昀動作一頓,立刻揪起衣領聞了聞,臉上飛上兩片绯紅。
“不好意思,昨晚有點忙,我沒來得及洗澡。”
“嗯嗯嗯,那你現在快去吧。”
周喜彌擔心他發現客廳的亂象靠得越來越近,許昀卻在意自己身上的味道,面對她的靠近連連退步,沒成想被她抓了個正着。
“你什麼意思?”
眼看她又要生氣了,許昀擔心硝煙再起,也是為了避免自己被趕出去連忙道:“沒有,你先吃飯吧,我去洗澡了。”
等人消失在主卧,周喜彌立馬像一隻揣着胡蘿蔔跑的兔子,手腳麻利地東收收西撿撿,花了不到五分鐘把客廳收拾得幹幹淨淨,速度和活的精細程度足以讓幹了二十年的阿姨為之驚歎。
“咕咕。”
人還是得幹活,幹了活才知道餓。
主卧的洗澡聲沒有停下,周喜彌抹了把汗,去公用洗手間洗手。
外賣盒子都被打開了,她一屁股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可能是吃開心了,也可能是因為别的原因,周喜彌覺得重播了一遍的綜藝好像沒這麼難看了,仔細品品還覺得别有一番風味。
妙。
許昀愛幹淨,洗到皮都快皺了才出來。
他們之前那段同居日子不是白同居的,他的衣物還在衣帽間挂着,他溜溜達達拿了常穿的幾件給自己套上,去客廳前他還額外噴了點香水。
男人容易臭,他有點心機又如何。
他出來時第一個發現是周喜彌不在客廳,也沒坐在餐桌那,第二個發現是餐桌上又多了一堆沒有開封的外賣,幾乎快把餐桌鋪滿了。
“這都是你的。”許昀有些不可置信。
周喜彌被一碗粉就塞飽了,她瞄了一眼琳琅滿目的餐桌,站在微波爐前悶悶應了一聲。
他明知故問:“這麼多,你一個人能吃完嗎?”
“吃不完。”周喜彌脫下隔熱手套,眼神掃過他,大方道,“看你可憐,吃吧。”
她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實際上菜都給他加熱好了。
許昀态度良好地起身,過去端菜時碰了碰她的肩膀,小聲道:“謝謝。”
周喜彌是個善變的女人,沒走幾步冷冷道:“吃完就走。”
他把熱好的飯菜放到桌面上,哀求她:“可我真的很困。”
“你家沒床?”
他看不到她的臉,但聽得出她的語氣很沖,擔心她是真的要趕走自己,他連忙追上去賣慘。
“疲勞駕駛很危險而且不負責,為了大家的安全,我還是不開車回去比較好。”
“找代駕。”
“别墅區找代駕很麻煩的。”
“我給你找。”周喜彌說着,便熱心地拿手機出來。
他趕忙一攔,然後在她警告的眼神裡腦子一抽,閉着眼扣住她後腦勺吻了下去。
她明顯沒想到他是這一出,呆了一會才用力把他推開,臉紅紅的,語氣倒沒見有多惱怒。
“你幹嘛!”
他舔了舔嘴唇:“餓了,嘗嘗味。”
“飯不就在那,你真是的,瞎嘗什麼!”
她蹬蹬跑到客廳坐下,把臉埋進毯子裡,不看他也不出聲趕他。
許昀這才敢放心坐下,三下兩除二做好掃尾工作,還不忘收拾好餐桌上的外賣袋,沒有開封的收進冰箱,剩下的丢到外面的垃圾桶。
這還不算完。
為了給自己争取過夜的機會,許昀默默開始擦桌子,拖地,晾衣服。
他媽媽說過,賢惠和貞潔是男人最好的醫美,他作為一個好男人得嚴格執行。
但他失敗了。
“我沒請保姆,你可以回去了。”
在他第三次晃到周喜彌眼前時,她突然出聲。
“還趕我啊?”他拿着一把衣架,語氣有些痛苦。
“什麼叫趕你。”周喜彌切他一聲,“這是我家。”
話是這麼說,但是……
“你是在為昨天的事跟我生氣,是不是?”
一提到昨天,周喜彌白他一眼不說話了。
許昀心裡有了數,像條哈巴狗蹲在她身邊,讨好地拉了拉她身上的毯子:“你昨晚問我跟蔣煜的事,我想了想,我應該……”
他的原意是想道歉,為沒有站在她的角度想問題,而是遵從着繁瑣的程序完成任務間接忽略了她的感受而道歉。
可沒想到周喜彌一聽到蔣煜的名字情緒就變了。
“誰跟你說蔣煜了,你沒事提他幹嘛?”周喜彌推開他的手,激動道,“你還是在乎我跟他的事對不對?你之前說的不在意都是騙我的對不對?”
“沒有。”
他蒼白解釋,伸出手卻又被她打開。
“我不想跟你說話!你走!”
周喜彌扯過自己的毯子,将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眼神冰冷地看着他,眸子裡盛滿了對他的排斥。
許昀手臂失了力,一時竟然真的依她的話起身離開。
見他一步步走到門口,周喜彌兇腔止不住起伏,厲聲威脅道。
“許昀,你走了就别再回來找我。”
許昀身形一頓,沒有回頭也沒有出聲,而默默坐下換鞋子。
門打開了,許昀才握着門把手,低垂着頭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我好像,不知道該怎麼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