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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喜新念舊 瀟騰 2437 2024-08-29 11:06

  再後來周喜彌就出生了。

  據圍觀群衆說,外婆和舅舅看到她并沒有不開心,而是很高興,圍在她搖籃邊打轉,說第一個生的是女兒好,乖巧懂事,長大了點還能幫人做事,到時候生了弟弟也讓大人省心。

  他們說的不是人話,麻藥勁還沒過的媽媽瞬間睜開了眼睛,她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硬生生撐起上半身,拿起一個水杯朝他們砸過去。

  交完費回來的爸爸人都看傻了,在事态進一步發展前趕快插到幾人中勸架。

  至于在結婚時候鬧得最厲害的外公為什麼沒有來醫院,那是因為外公有一個優點。

  他的壽命不是很長。

  周良和周吉娣婚後沒多久的冬天,外公就在自己家裡猝死了,舅舅拿了很大一筆保險賠償金,統統拿去學着别人做生意,最後賠得跟沒有拿過保險金似的。

  自從媽媽趕過一次他們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去看過周喜彌,隻會在過年時舔着臉團聚在一堂吃上一頓飯。

  他們能來吃年夜飯全靠周良的拎不清。

  周喜彌人小記性還可以,她記得媽媽跟爸爸婚後多次吵架的緣由都是因為外婆和舅舅的到來,而外婆和舅舅的到來全是因為爸爸的默許。

  爸爸倒也不是故意的。

  他是個孤兒,對于親情看得很重,總覺得一家人沒什麼聊不過去的檻,解決不了的問題,在這個世界上家人還在家就在,他不希望媽媽跟家裡人鬧翻,不要給以後留遺憾,所以才在每一次他們惹事的時候好聲好氣地說話,勸和。

  直到那次過年,他也實在忍無可忍才斷絕的關系。

  在這點上,周喜彌也理解不了爸爸。

  一家人的關系已經爛成這樣了,哪還有什麼可以修補的地方,肯定是早點遠離微妙,非得每年吵一會,導緻她小時候最煩過年了。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舅舅和外婆說的話,媽媽對她的态度總是淡淡的,她記事後從不關心她,不抱她,也很少跟她說話。

  親戚還告訴她,媽媽明明有奶都不願意給她喂奶,一直都是奶粉喂養,害得她爸爸為了賺奶粉錢差點忙死。

  閑言碎語說到這也就算了,嘴碎的親戚還偏偏補上一句——

  “這也是你為什麼不聰明的原因。”

  周喜彌不信。

  隔壁的姚祖喝母乳喝到六歲還不如她厲害呢,她起碼還考上高中,姚祖連高中都沒考上。

  而且她還漂亮。

  在徹底與讨人厭的家人割席後,他們一家人和和美美關上門過了好長一段好日子,她也從幼兒園的年紀到了上小學的年紀,不變的是她狂野返祖的心。

  爸爸去世那一年楚林迎來夏天常規的大雨,每到這個時候大堤都會漲潮,岸邊的枯樹會被沒過一大半,再高一點可以站在大堤上打水漂。

  周喜彌年紀小,根本不知道水已經漲到可以站在堤上打水漂這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滿腦子隻想跟朋友比比誰的水漂打得最遠,但她也知道父母會将這類事定義成危險中的危險,肯定不會輕而易舉放她去。

  于是她撒了個謊,說自己要跟朋友去公園捉蝌蚪,為了說服爸媽,她還特意編了幾個年紀大的小朋友作為保障。

  以往楚林六到七月份總會下很多雨,但也沒怎麼出過事,周吉娣和周良沒有懷疑她話的真實性,也沒有太在意她去的地方。

  公園地勢較高,漲潮的時候大家都往那邊躲,怎麼想都出不了事。

  吃完晚飯,外頭的雨應景地小了。

  周喜彌換上學校統一發的鵝黃小雨靴,穿上淡粉色的雨衣一個眨眼就跑沒影了。

  誰知道那一年的雨像是下不完似的,轟轟烈烈往下撒,一整天就沒有雨停的時候,待在家裡的周良随着雨聲的t沉重也變得愈加沉重。

  人的心裡有一杆還沒退化完成的秤,聽到新聞上播報楚林發洪水了,還沒等聽完警告大家不要随意外出這一句,周良已經打着雨傘出去找周喜彌。

  公園沒有很遠也沒看見人,心髒亂跳的周良在雨幕裡喊着周喜彌的名字胡亂翻找,确定沒人後他的電話響了,是周喜彌同班同學家長打來的。

  說孩子班裡有幾個人一起約着去大堤打水漂,現在聽說大堤已經被沖了,那幾個孩子不知道沖哪去了。

  在那幾個膽大孩子裡,周喜彌的名字赫然在列。

  心髒漏拍的幾秒眩暈中,他踉踉跄跄往大堤那跑,絲毫不顧廣播裡的洪災警告。

  關于這些,周喜彌都不知道。

  大雨這天剛好是她愛的動畫片大結局,她在路上突然想起來後便急忙跟同學說了聲,然後跑去小七家看動畫片,根本不知道同一時間爸爸正在往決堤的地方不要命地跑。

  由于雨太大,她還在小七家舒舒服服住了一晚。

  第二天,暴雨才停。

  她迷迷瞪瞪跟小七吃早飯時,眼睜睜看着優雅的小七媽媽接了個電話後臉色突變,一把将她薅起來塞車裡,猛踩油門載着她往家趕。

  小七媽媽邊開嘴裡邊念叨什麼,她也是那時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情況好像不太對,自己好像惹出了一件大壞事。

  一件值得自己後悔一輩子的大壞事。

  到了家門口,她還沒站穩,淡如荷花的媽媽一看到她安然無事的模樣上來就一個巴掌,一掌将她掀翻在雨痕未幹的水泥地上。

  她感受不到疼痛,滿心滿眼隻有媽媽充滿怨恨的眼神和消失的爸爸身影,眼淚被無措堵在眼眶裡遲遲不敢落下,凝在她幼稚的臉上像是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彈珠。

  小七媽媽吓得大驚失色又不好勸人,隻能稍微安撫好周吉娣的情緒,載着分開坐的母女倆駛向殡儀館。

  爸爸被找到時手裡還攥着一隻和她相同款式的小雨靴,形成屍僵後更加拿不出來,一抹幼稚的鵝黃在死氣沉沉的冰凍櫃裡顯得格格不入,亮眼到難以忽視它的存在。

  大家在一片沉默中說不出話。

  作為罪魁禍首的她也沒了以往的活潑,呆滞地站在原地,像是所有的童趣全都被那隻雨靴吸盡,即将陪着已逝的父親被埋葬到地下。

  “昨天,你去哪裡了?”

  媽媽聲音冷靜,如果不細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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