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安安!”
顧驚唐眸中的血浪一瞬間洶湧成災。
濃烈的赤紅,仿佛彙聚成了一片血海地獄,要生生将他的心髒撕碎。
他精壯的身體止不住劇烈顫栗,差點兒直接栽倒在地上。
他手指顫抖得尤其厲害,甚至,他不敢去探她的鼻息。
幾乎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他才艱難地擡起手,輕輕碰了下她的鼻端。
他幾乎感受不到她的呼吸。
無邊的恐慌,攜帶着滔天的憤怒,徹底将他的理智擊潰。
他彎下腰,死死地将她箍緊懷中,絕望如同被逼到了懸崖邊上的孤狼。
“安安,你快醒醒!我不許你死!”
“你怎麼敢尋死!”
“你怎麼敢……甯願死,也不讓我睡你!”
“安安,你快給我醒醒!”
顧驚唐眸中恨意夾雜着血色,幾乎也要将他懷中的虞安歌撕碎。
她這麼不乖,他恨不能将她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可他又舍不得。
他不停顫抖的指尖,控制不住落在了她慘白、冰冷的小臉上。
他恨她入骨。
卻,更愛她。
很多人都說他少年老成,小小年紀,比大人還懂事。
他從小就清醒得要命,從一開始靠近她,他就知道,隻是為了複仇。
但他明明那麼清醒,靠近她之後,他卻又控制不住淪陷。
他忘不掉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跟在他身後,帶着三分乖、幾分調皮喊他驚唐哥哥。
他忘不掉小姑娘眸中璀璨的星光。
他忘不掉,她生日許願,願望是長大後能做驚唐哥哥的新娘。
更忘不掉,她成年那天,她抱着一大捧的紅玫瑰向他表白。
驚唐哥哥,我長大了,可以愛你了!
他無數次告訴自己,他對她好,不過就是為了取得她以及虞家那兩隻老狗的信任,好更好地報複、摧毀虞家。
可在那麼多個日夜的相處中,他真的很難絲毫不動心。
因為,她是那麼明媚那麼好。
乖軟得像一隻小兔子,又溫暖得像一顆小太陽。
他想擁有她,想讓她做他的新娘。
想跟她死生相許,至死不渝。
可,虞家那兩隻老狗,是害死他父母的罪魁禍首。
他們之間,橫亘着跨不過去的血海深仇,橫亘着,越不過的山海……
所以,他與她戀愛的時候,極其克制。
哪怕在無數個午夜夢回,他發瘋一般渴望着她,與她相處,他依舊克己複禮。
不敢熱烈擁抱她,不敢狠狠吻她。
他以為,不去觸碰她,就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他并不愛她。
但對她的喜愛,越來越炙烈,哪怕刻意疏遠她,他依舊無法欺騙他自己。
不管他怎麼告訴自己厭惡她,實際上,他發瘋一般愛着她!
用命……愛着她!
“安安,你給我睜開眼睛!我不許你有事!”
顧驚唐力氣很大。
他之前與虞安歌相處,極盡克制,卻也并非從未抱過她。
她很輕,他以前單手就能抱起她。
可現在,他心中慌得太厲害,身體也顫得太狠,他兩隻手一起用力,一時都無法把她從水中抱起!
他咬着牙,眼尾紅得仿佛要凝結出血珠,唇顫了許久,他才總算是把她抱起,發瘋一般往房間外面沖去。
“安安,你給我撐住!我不許你有事!”
“你不能死……我不許你死!”
“你若是敢死,我就讓虞家所有人給你陪葬!”
“安安,我的安安……”
薄璟宴原本計劃在海城待三到五天。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心裡莫名有些不踏實。
是以,處理完最緊要的事後,他把剩下的事交給蕭遲收尾,就率先回了帝都。
虞安歌已經提了結束這場交易,且她還把他拉黑了,薄璟宴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她。
可中了邪一般,回到帝都後,他還是不受控制地開車到了她小區外面。
既然來了,他也不介意進去轉轉。
将車停到路邊後,他就進了小區。
他剛往前走了沒幾步,就看到兩個女人在吵架。
林初傾、趙麗。
林初傾聽說了虞家被催債的事,她打不通虞安歌的電話,直接來她小區找她。
沒想到發現虞安歌已經被無良房東趕走,她和宋檀等人的東西,還被趙麗扔了出來。
林初傾脾氣不算差,可她最好的朋友被人這麼欺負,找到趙麗後,兩人當下就撕打在了一起。
“你都一把年紀了,怎麼這麼不要臉!安安跟你簽過合同,房租還沒到期,你有什麼資格扔她的東西,還把她趕出去?”
林初傾氣得要命,忍不住狠狠地推了趙麗一把。
趙麗潑婦一般撕打林初傾。
“大家快來看啊!賣肉的同夥來了!你們快記住她的臉!她就喜歡到處賣,還勾有婦之夫!你們一定要看好自己家的男人,别被她勾走了魂兒!”
“你鬼叫什麼?你才賣肉呢!”
林初傾簡直要被趙麗這副不講道理的模樣給氣死了。
但她現在更擔心虞安歌的情況,也沒心情跟趙麗打架。
遠遠地看到薄璟宴,她連忙甩開趙麗,就朝着他跑去。
“薄大少,你有沒有見到安安?”
虞安歌跟薄璟宴做交易的事,林初傾是知道的。
薄璟宴雖然不認識林初傾,但見她提起虞安歌,他也猜到她是她的朋友。
薄璟宴現在萬分嫌棄虞安歌,連帶着也不待見她的朋友。
他并不想跟林初傾交流,隻是出于禮貌淡淡說了句,“沒有。”
“沒有……”
林初傾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盡。
“我聯系不上安安……她也沒跟你在一起……”
“那些催債的人,肯定是被顧驚唐授意,才會對安安步步緊逼……”
“安安現在一定是去找顧驚唐了!”
林初傾急得眼淚都止不住滾落了下來,“顧驚唐這個混蛋,他憑什麼這麼逼迫安安!我要去殺了那個混蛋!”
林初傾用力擦了把眼淚,就往小區外面沖。
可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了幾步,她才意識到,她根本就不知道顧驚唐把虞安歌囚困在了什麼地方。
她隻能轉身向薄璟宴求助,“薄大少,求求你幫我救救安安!”
“顧驚唐就是隻畜生!他做這一切,就是逼着安安去找他!”
“安安無法與外界聯系……他肯定會囚困安安!”
“安安那麼驕傲,她肯定不願意做小三,更不願意被囚困一輩子,我真怕她會做傻事!求求你幫我找找安安……”
聽了林初傾這話,薄璟宴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對虞安歌也算不上多感興趣,但他畢竟睡過她,他也不可能不管她的死活。
顧驚唐肯定不會把虞安歌困在梁家别墅,或者他跟梁明月平時住的别墅。
他應該是把她困在了他個人名下的别墅。
想到虞安歌被逼得走投無路,哭得眼睛得紅得像小兔子,薄璟宴心裡莫名有些不舒坦。
他絲毫不敢耽擱,連忙給手下打電話,讓他們去查顧驚唐名下物業的位置。
除了他和梁明月現在住的别墅,顧驚唐名下,隻在東郊還有一棟别墅。
薄璟宴沉着臉捏了下車鑰匙,筆直的長腿邁出,就疾步往他車停的方向走去。
林初傾知道,他未必想載她一程,可她現在真的是太擔心虞安歌了,還是厚着臉皮上了他的車。
她不停地在心中祈禱,希望她的安安,平安無憂!
顧驚唐别墅大門開着,但有傭人在門口守着。
他們見來人是薄璟宴,沒敢阻攔。
很快,薄璟宴車就開到了别墅主樓前面。
他拉開車門下車,正想沖進主樓找人,就看到,顧驚唐抱着虞安歌疾步沖了出來。
虞安歌今天穿了一件杏色的連衣裙。
此時,她身上杏色的連衣裙,已經被血水染成了淺紅。
薄璟宴一垂眸,就看到,她左手腕上有一道極深的傷口,還隐約有血絲滲出。
顯然,她是割腕自殺了!
她流了太多血,到現在,隻能滲出t零星的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