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死了一位美人,不算大事,但也不能草草了事。
就在柳嬌娘正陪着蒙氏在佛堂打坐時,宮女得了消息趕忙來禀報太後。
聽到姚氏親手掐死黃美人,還被元貞帝當場撞見,柳嬌娘都有些驚。
姚氏到底是在位多年的皇後,掌管後宮事宜,即便是為了太子,她也不該殺了黃美人,實在奇怪。
蒙氏知曉此事忍不住大罵姚氏愚蠢,她還要處理後宮之事,便讓柳嬌娘先行退下。
蒙氏讓人秘密處置了黃美人的屍體,又審問了在場的宮人,得知是姚氏親手掐死了黃美人,還聲稱是宴行止指示黃美人陷害太子。
一國皇後發瘋至此,簡直有失體統,蒙氏揮手讓這些人下去,扭頭對簡嬷嬷吩咐,“所有在場的人一個不留。”
簡嬷嬷忙恭敬道,“是,奴婢這就去辦。”
接着蒙氏又去見了姚氏,姚氏被軟禁後倒是冷靜下來,見到蒙氏,姚氏連忙下跪請罪,言道她并非要殺黃美人。
蒙氏懶得聽姚氏辯解,隻問,“你有何證據是殇王誣陷太子?”
姚氏忙将那晚之事說與太後,“定是柳嬌娘和殇王勾結陷害太子,太後您一定要救太子啊!”
蒙氏聽得臉色陰冷,“哀家聽說你和太子對殇王下藥,可有此事?”
姚氏一陣心虛,“那都是臣妾的意思,和太子無關啊!”
太後冷哼,她怎會不清楚宴行裕的為人,和元貞帝就是如出一轍的心小疑人,因不滿宴行止大權掌握,便想方設法想要将兵權奪過來,偏偏還鬥不過殇王!
簡直蠢而不自知!
“皇後,往後你便好好在坤甯宮修養,至于太子的事,不必多管!”
“太後您一定要救太子啊!!”姚氏哭喊着,看着蒙氏無情離去,含淚的雙目布滿怨恨。
蒙氏回了甯壽宮,一臉疲态。
“你說太子之事,會是殇王指使嗎?”
她審問過那晚見過柳嬌娘的宮女,她是奉皇後旨意害柳嬌娘,卻反被柳嬌娘反殺擊暈。
柳嬌娘怕出人命,這才前往太醫院請太醫又偶遇宴行止,倒也說得通。
但柳嬌娘和宴行止偶遇的确有些詭異,若是太子無事也便罷了,偏偏和他們二人都有關聯,可姚氏又拿不出确實證據。
簡嬷嬷不敢出聲,蒙氏也沒等她回應,隻喃喃道,“沒想到哀家退居後宮這麼多年,皇後還是這般蠢笨,連太子也被她養育得如此愚蠢!”
接着扭頭對簡嬷嬷道,“将哀家準備的東西送去殇王府,再給殇王帶句話,哀家幫他一回,他準備何時回報哀家。”
“是。”
殇王府。
太後送來的東西已然送到宴行止面前。
肖墨上前揭開,隻見托盤上放着一個缺了口的瓷碗。
“王爺,太後這是何意?”肖墨不解。
“太後是在提醒本王莫要忘記當年一飯之恩。”宴行止冷嗤,擡手拿起一瓷碗,來回轉動幾下,眸中閃動暗芒。
“當年本王回宮後,因受先帝責罰關禁閉半年,期間太後曾來看過本王,還着人賞了膳食,而本王不小心打破了一隻碗。”
說起當年之事,肖墨眼睛一暗,他知道王爺回宮後,必定受了極多苦楚,深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獄,宴行止硬是靠着自身在那深宮活下來,還讓先帝和元貞帝不得不對他看重!
“太後這是要保廢太子啊。”肖墨說着,面上浮現怪異笑意,“看來很快就有好戲看了。”
宴行止将瓷碗扔在托盤上,拿過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
肖墨頓了一下,又道,“隻是太後那句話是要讓王爺助廢太子?”
宴行止将帕子随意t扔在桌上,擡眸,“那本王便讓她如願,助廢太子離開東宮。”
肖墨心中一跳,瞬間明白。
“這樣做是不是太快了?”
“那幫老東西要的不就是如此嗎?”宴行止眸中深處似有暗火,“皇族越亂,他們的機會才更多,本王不過是将時間提前而已。”
肖墨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說什麼。
這時李冰快步走來。“王爺,黃美人的屍體運回來了。”
肖墨輕嗯一聲,“黃美人也是個可憐人,好好将人安葬。”
“屬下倒不覺得。”李冰道,“黃美人為母報仇,心甘情願為王爺辦事,如今黃氏一族滅族,黃美人也算得償所願,求仁得仁,該是圓滿。”
宴行止目光深邃,“人死了還談什麼圓滿。”
但這也是黃美人自己選擇,旁人無權幹涉。
肖墨低歎,“王爺說的是,人活着才最重要。”說完,他便不由想起柳嬌娘。
柳嬌娘曾說她隻是想好好活着,某些地方,王爺和柳嬌娘當真很像。
他看向桌上那張畫像,抿了抿唇,道,“王爺,惠恩縣主會不會和顧家有關?”
當顧小将将顧盈的畫像送來時,他看後也驚到了,實在是柳嬌娘的眉眼和顧盈相像,可這怎麼可能呢?
柳嬌娘的生母是容雪,難不成當年容雪和顧盈相同時間生子,又中途調包?
宴行止面容冷峻,垂下的眼睑幽暗,“此事本王會查清楚,你們不必插手。”
肖墨知道宴行止是不想将柳嬌娘牽涉當年之事,可柳嬌娘的身世如果真的和顧家有關,那就不同了。
“王爺,顧小将想回邺京親眼看看惠恩縣主。”
宴行止面色驟冷,“告訴他,如果想讓本王幫他,就老實養病,否則本王不介意将他送回幽州!”
“屬下明白。”肖墨提醒,“但王爺也要想想,是否真的繼續騙縣主您的身份。”
***
蒙氏是如何處理姚氏,又是如何處理黃美人身死一事,柳嬌娘不得而知。
她隻知道,姚氏被軟禁,宴行裕那邊隻會更難過。
這兩日她通過蒙氏身邊伺候的人,又打聽了一些顧家的事情。
譬如太後這些年時常會懷念,每年到了顧府出事那日,都會給顧家死去的人上香燒紙錢,還請高僧為顧家的人超度靈魂。
蒙氏這些年所做可謂有情有義,對柳嬌娘沒來由的疼愛更是确認了蒙氏對顧盈的喜愛之情。
但越是如此,柳嬌娘越是覺得詭異,蒙氏看似事事都在懷念顧家,卻又有一種違和感。
便如那張藏于菩薩玉像底座的畫像,蒙氏是擔心睹畫思人,還是在害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