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娘望着門闆後的人影,唇瓣微動,終是未能出聲。
二人隔着一扇門闆說着,直至一抹亮光自窗戶縫透進屋内,天邊漸漸亮起,将屋子照亮。
顧嬌娘轉過身看着門闆後的人,如墨黝黑般的眸子閃現着異樣的亮光,她緩緩擡手用手指描繪着門闆後身影的輪廓。
宴行止怔怔看着門闆後輕輕滑動的手指,心弦微顫,他立在原地,讓門闆後面的嬌娘可以描繪得更為仔細些。
手指在虛空緩緩描繪出了門闆後人的身影,就好似小七有出現在面前,顧嬌娘唇角微彎,眼圈卻有些發紅。
她看着描繪過的聲音,用極輕的聲音說,“小七,再見。”
她知道,從今往後她的小七恐怕再也不會出現,而她的身世同樣也會連累宴行止,既然如此,倒不如就此了結。
她放下手,輕輕吐了口氣。
宴行止自然将門闆後那道輕微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他将手放在門闆上,想說什麼,李冰突然趕來。
“王爺!人都送來了,西北王也已順利出宮,隻是路上受到刺殺,不過西北王并無大礙。”
門闆突然打開,顧嬌娘快步走出同宴行止對視一眼,二人皆是沉默。
“鄭娘子他們可還好?”顧嬌娘收斂心思,望向李冰急切詢問。
“縣主放心,鄭娘子她們雖受了一些刑法,但都無大礙,屬下已經将人在安置在屋子内。”
顧嬌娘立即趕過去,一進屋便見鄭娘子和杏花正坐在屋内上藥。
看到顧嬌娘,二人激動地起身,“姑娘!”
顧嬌娘快步走過去查看杏花和鄭娘子周身傷勢,二人受了鞭刑,好在營救的人及時趕到,這才在宴行裕着人施刑時,将人救下。
“是我連累了你們。”顧嬌娘滿心愧疚。
鄭娘子卻是一笑,“連累什麼,隻要姑娘平安無事,我就安心了。”
杏花也附合點頭,她也是被抓起來才知道顧嬌娘的身世竟是顧家後人,她隻是個小丫頭,不懂什麼罪臣,她隻知道姑娘是好人,不管她是何身世都改變不了。
顧嬌娘紅着眼圈為鄭娘子和杏花上藥,又問鄭大石和鄭家幫的人如何。
鄭娘子笑着道,“姑娘放心,大石是個泥鳅,沒人能抓得住他,至于鄭家幫的人,也都被安置好了。”
“安置好了?”顧嬌娘看着鄭娘子,突然想到什麼,“是殇王?”
“是啊,王爺想得周到,所以姑娘不必擔心。”
得知大家都無事,顧嬌娘才松了口氣。
等為鄭娘子二人上好藥,李冰快步趕來,“縣主請盡快準備,今日便同西北王離開邺京!”
方才顧嬌娘聽到翟匡山已經出宮,想必這些都是宴行止安排的。
“那王爺呢?”顧嬌娘握緊手指看着李冰問,“我們走了,王爺怎麼辦?”
李冰一笑,“縣主放心,王爺自有準備。”
說罷,李冰也不再多言,他讓人送來一個包袱,裡面皆是金銀細軟。
“縣主拿着這些上路,應該能順利打到北地。”
顧嬌娘抱緊包袱,擡眼看着李冰,“王爺呢?”
李冰猶豫一瞬,回道,“王爺已經進宮。”
顧嬌娘心中微沉,她和宴行止這一别,會不會再無相見之日……
不多時,一輛馬車駛到莊子前,李冰帶着顧嬌娘等人出了莊子,便看到翟匡山大步走來。
“義父您的臉……”顧嬌娘見翟匡山面色青灰,擔憂問道。
“沒事。”翟匡山抹了一把臉,“隻是服用一些藥物,等藥效散去,就會恢複。”
翟匡山一雙眼睛仍舊赤紅,但神情已然變得正常,隻是因為服用使自己‘發病’的藥物,面色青灰有些可怖。
“嬌娘快上馬車,我們馬上離開邺京!”
顧嬌娘知道耽誤不得,留在邺京便無生路,她隻有離開邺京,尋到顧家暗兵,或許将來還可以為顧家沉冤昭雪。
“好。”
同一時間,皇宮。
元貞帝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盯着下方的宴行止。
“殇王,是不是你傷了安王的臉,還将顧嬌娘帶走?”
宴行止俊美的面容平靜冷漠,他淡漠道,“不是。”
“宴行止!傅家所有人親眼看到你帶走顧嬌娘,這麼多認證,你還能狡辯得了嗎?”宴行離半張臉上包紮着,忍着劇痛喝道。
“我的臉便是你的軟劍所傷,你可以說謊,但我臉上的傷口不會說謊!”
宴行止淡掃了宴行離一眼,唇角微勾,似關心道,“怎麼一日不見,安王的臉就沒了?”
“你說傅家的人看到本王傷你,敢讓他們同本王對峙嗎?”
宴行離滿目恨意,他脫下僞裝不再是往日朝堂那個透明王爺,而變得尖銳陰郁。
他讓人将傅東等人帶上來對峙,宴行止面色依舊不慌不忙。
“你們說是本王帶走顧嬌娘,是本王嗎?”宴行止漆眸幽冷森寒,“你們且看清楚,當真是本王嗎?”
傅東看着宴行止的面容,心髒猛跳,昨晚他們見到的是小七,而非宴行止……
元貞帝眉頭緊皺,冷冷看着傅東等人。
“是不是殇王!”元貞帝斥問。
傅東身體一抖,飛快看了宴行離一眼咬牙道,“昨晚是殇王扮作其他人模樣帶走顧嬌娘……”
宴行離太過憤怒,以至于失去理智,聞言他忽地心頭一涼,死死瞪着宴行止的臉。
宴行止嗤笑,“父皇您相信兒臣扮作其他人帶走顧嬌娘,又傷了安王嗎?”
“宴行止!你易容了得,皆是因為你府上有一位擅長易容的大夫高玉,你可敢将高玉交給刑部問話?”宴行離咬牙道。
宴行止斜掃了宴行離一眼,目光輕蔑冷漠,“安王要不要将本王府上的人全部抓去刑部審問?”
宴行離一急,“宴行止你不敢!”
“父皇也懷疑兒臣能不在為西北王尋找神醫時,還能扮作其他人去傅家傷了安王,帶走顧嬌娘嗎?”
元貞帝擰眉,昨晚翟匡山發病後,元貞帝便派人查問,宴行止的确是在翟匡山發病時出宮。
他轉頭盯向宴行離,目含審視。
“父皇……”
“父皇,兒臣倒是想問一問安王,既然你抓到顧嬌娘,又為何不将人帶進皇宮,而要藏在傅家呢?”
宴行止突然發問,讓宴行離那半張本就蒼白的面容越發慘白。
觸到元貞帝陰冷的視線,宴行離哪裡還能攀咬宴行止,急忙為自己辯解。
正在這時,t有禁衛軍快步走來,“皇上,西北王突然離開邺京城,朝北地出發了!”
元貞帝面色立時一寒,這時地上的宴行離突然道,“父皇!顧嬌娘一定在西北王的馬車上!”
“兒臣請旨去捉拿前朝罪臣之後顧嬌娘!”
宴行裕惡狠狠瞪了宴行離一眼,搶話,“父皇!兒臣手中有顧嬌娘的人!且一直讓人暗中盯着西北王,兒臣定能将人抓來!”
元貞帝掃了二人一眼,目光最終落在宴行止身上。
他目光深沉,看不出情緒,“殇王,朕派你去捉拿顧嬌娘和西北王,你可願?”
“兒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