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夏等人用了一個下午,才從失蹤人口資料中挑揀出來了二十三份較符合白骨的報案。
其中五個人屬于三個月内報案,剩下的十八份,報案時間都在四個月到六個月之間。
卷毛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滿臉失望:“我連接警員那邊都問了,最近都沒有接到相關的報案。”
“那就隻能從這些失蹤案件中找了。”林文覺呼了口氣道。
“二十三份……”曹斌痛苦地趴在桌子上:“這得咋查哦,又得挨家挨戶敲門喽。”
卷毛在一旁補刀:“也不是單單敲門的事,人家明明失蹤的人,咱們找上門去告訴人家你的人可能沒了,少不得吃閉門羹啊,嚴重點還得挨打吧……”
林文覺抱着保溫杯:“咱也沒辦法,咱隻能默默承受,誰讓咱是快樂的人民警察。”
他這哀怨的語氣逗笑了所有人,大家笑意還沒散下去呢,甯弈就啃着幹脆面走進來了:“你快不快樂我不知道,我倒是可以給你們送來快樂,趕緊的,給我杯水,這玩意兒幹巴巴的你們怎麼吃下去的?”
駱尋給他倒了杯水遞了過去:“有結果了?”
甯弈白了他一眼,往椅子上一坐:“總不能白白浪費駱大隊長的方便面啊,結果都在裡面了,自己看吧。”
駱尋拿過他手裡的文件,遲夏立馬湊過去看了。
卷毛委屈巴巴:t“老甯,人家那不叫方便面。”
甯弈皺着眉:“這不跟方便面長一樣的嗎?”
卷毛苦口婆心:“人家有名字,叫小浣熊幹脆面。”
甯弈愣了愣,咔嚓又咬了一口,就着杯子裡的水咽了下去:“甭管它啥玩意吧,能吃就行,但是,為啥叫小浣熊,不能叫小熊貓呢小狗熊呢,你們不覺得奇奇怪怪的嗎?”
卷毛扶着腦袋:“誰來救救我,我想卒……”
甯弈看着快要崩潰的卷毛笑的那叫一個幸災樂禍。
駱尋看完了資料遞給了一旁的遲夏,問甯弈:“你的意思是,死者的死亡時間其實是從現在往前推三個月,也就是……三個月前?”
甯弈站了起來:“不錯,按照正常的白骨化過程以及東州的氣候來說,這具屍體呈現白骨化的過程至少是六個月甚至以上,但經過我們檢測,屍骨有被處理過的痕迹,這也就意味着,有人用化學手段,加速了屍體的腐爛過程。”
“也就是說,這個兇手,有一定的化學專業知識?”遲夏也看完了資料,将其遞給了林文覺他們。
“氫氟酸?”
林文覺看着資料上的化學名字:“知道利用這個東西來腐蝕屍體的普通人也不會多到哪裡去吧。”
曹斌接着他的話:“就算知道,這種化學物普通人也不會輕易拿到手的吧。”
甯弈解釋道:“氫氟酸的用途主要是用作分析試劑,高純氟化物的制備,玻璃蝕刻以及電鍍表面的處理等,它的濃度較低時因為形成氫鍵而具有弱酸性,但重點是,當它的濃度達到5mol/L以上的時候,就會發生自偶電離,這個時候,它的酸度就與無水硫酸相當了,此時它腐蝕性非常強,主要對牙齒和骨骼的損害非常嚴重。”
曹斌捂着腦袋:“我就聽懂了最後一句……”
甯弈扯了扯嘴角:“前面聽不懂不重要,我要說的是,一定程度上來說,如果兇手再狠狠心,我們今天能不能發現這這具屍骨都不一定。”
他這話讓大家都不由得後背一涼,是啊,再多加一點,或許能夠做到毀屍滅迹了。
遲夏擰眉沉思,緩緩開口:“我記得,市場上售賣的氫氟酸濃度相當于22.5mol/L,因為這個東西大多用于鋁和鈾的提純,還有蝕刻玻璃,雕刻圖案,标注刻度和文字,以及半導體工業和煉油廠中都可以用到,甯法醫,所以氫氟酸,它并不像是硫酸那麼難得到手吧?”
卷毛和曹斌徹底卒了,趴在桌子上,不斷調整自己的語言系統來理解他們說的話。
甯弈有些詫異地看向她:“你知道的還不少啊。”
駱尋也看了過來,心想:她何止知道啊,她十五歲的時候就研究化學把自己家炸了呢。
“恰好知道一點。”遲夏笑了笑:“我高中學的理科。”
駱尋輕輕嗤了一聲,大概也隻有遲夏本人聽到了。
甯弈繼續道:“要到手的确是沒有太大的難度,但也需要一定的資質,至少,得要從事相關行業,還有一點,氫氟酸它的儲存條件常人是難以做到的,遲夏,你說是吧?”
“嗯。”遲夏點着頭:“陰涼通風這種常識性的先不說,儲存氫氟酸,空間溫度不能超過30°,相對濕度不能超過85°,普通人的确很難做到。”
甯弈很滿意她的解釋,眼裡浮着笑意:“氫氟酸這個東西,它雖然清澈無色,但它屬于發煙的腐蝕性液體,并且伴随着劇烈的刺激性氣味,這一點你們查案的過程中可以注意一下,能幫上你們大忙。”
駱尋點了點頭。
卷毛打了個激靈,幽幽說道:“生活,真是處處充滿殺機……”
甯弈哈哈大笑,拍拍屁股準備走人:“那麼,滅殺大隊的同志們,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你們就勇敢地出擊吧,我在後方永遠支持你們。”
他握着拳頭做了個加油的動作,潇灑地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林文覺目送着他離開的背影,緩緩開口:“我怎麼那麼想揍他一頓呢。”
曹斌磨着牙:“蹂躏他。”
卷毛堅決附議:“毆打他。”
三個人齊齊看向駱尋。
駱大隊長漫不經心地垂下眼皮,重新拿起桌上的資料:“我同意。”
三個人互相對視一眼,朝着外面飛奔而去,很快,走廊裡傳來了甯大法醫罵罵咧咧的慘叫聲。
遲夏被他們的笑聲和甯弈的慘叫聲感染了,忍不住笑了出來,一擡頭看到駱尋正盯着她。
她嘴角的笑還沒散下去:“駱隊,你看我幹嘛?”
駱尋神色閃爍了兩下,開口問她:“那個……你餓不餓?”
“還好。”
遲夏側身去拿整理出的失蹤者資料,從裡面挑出了五份:“按照甯法醫剛才的說法,這二十三份資料,我們至少可以排除十八份了。”
駱尋收斂好情緒,跟她一起将剩餘的五份資料擺在了桌子上。
“杜小雨,28歲,未婚,一子。”
“湯蘭,30歲,已婚,一兒一女。”
“劉彩芸,35歲,已婚,兩女。”
“周婉柔,34歲,已婚,一子。”
“萬佳倩,32歲,離婚,一女。”
他說完這些,看向遲夏:“你說,哪一個才會是我們要找的人?”
遲夏目光沉沉地看着這幾份資料:“不管是哪一個,對她們的親人來說,都是滅頂之災吧,駱隊,咱們現在,就是查。”
“查什麼查。”
駱尋收起資料:“你看看外面的天,這時候上門去,不被人家打出來才怪。”
遲夏往窗外一看,天已經很黑了。
“先回去吧。”駱尋說:“好好休息,明天可能得跑一天,還有……”
他有點欲言又止地看着遲夏,思來想去還是指了指她的胳膊:“你那個藥,得用多久?”
“短時間内不會再用了。”遲夏摸了摸胳膊。
“那……那行。”
駱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張卡來,往遲夏跟前一遞:“那啥,你剛來,還沒來得及給你辦飯卡,這是我的卡,你拿着,随便刷。”
遲夏看着那張卡,又去看駱尋的臉,看到駱大隊長有點不好意思,她忽然覺得好笑,猛地想起兩人在巷子裡打那一架,結束的時候他也是這麼叽叽歪歪的,欲蓋彌彰地說要找花。
駱尋被她盯得更不好意思了,胳膊往她那邊戳了戳:“愣着幹啥啊,拿着呀,嫌棄啊?”
遲夏笑着接過了那張卡,忽的問他:“駱隊,在巷子裡的時候,你是不是害羞了啊?”
“什麼?”
駱尋一愣,想到了什麼,臉又熱了起來。
遲夏一笑:“沒什麼,駱隊,那我下班了啊。”
駱尋趕緊甩了甩手:“趕緊的,趕緊走吧。”
遲夏走到門口,又回頭,對上駱尋倉皇的臉。
她說:“駱隊,你臉紅了你知道嗎?”
駱尋:……
我欠你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