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瞿白和阿德下樓的時候,遲夏從兜裡掏出一沓撲克牌。
“你等等。”她扯住瞿白的袖子:“給你看。”
瞿白有點好奇,但也聽了她的話:“好。”
遲夏找了一圈,最終将目光放在了一株小草上:“你往遠點啊,小心傷到你們。”
瞿白失笑,和阿德往遠處站了站。
遲夏做了做準備,微微俯身,手中的撲克牌潇灑一扔,朝着那株小草飛了過去。
瞿白和阿德眼眸微亮。
但很快,遲夏撇撇嘴有點失望。
練了這麼些天,她連一株草都切不斷。
那株小草此刻正耷拉着搖搖欲墜。
“駱尋教我的。”
她轉身朝瞿白說:“五年前,深秋,這個東西救了他一命。”
也救了瞿白一命。
瞿白想起那天看格桑花的時候,她說下次見面要告訴他一個秘密。
命運原來真是這麼小的一個圈,大家的緣分早已經暗自連接。
“他把保命的技能教給你了?”瞿白笑問。
遲夏點頭。
“他能救你一次。”
遲夏站在他跟前,幫他攏了攏衣服:“現在還有我,第二次第三次,都能。”
阿德在一旁說:“還有我。”
瞿白和遲夏同時笑了起來。
“你也小心點。”遲夏拍了拍阿德的肩膀:“咱們家可不鼓勵個人英雄主義。”
阿德先是怔怔地,而後目光裡露出驚訝來,不可置信地看着遲夏,又緩緩地轉過去看瞿白。
“看你這樣子。”瞿白笑他:“還把自己當外人呢。”
阿德眼一熱,忽然有點控制不住自己,轉過身去抹了把眼睛。
“我惜命。”瞿白揉了揉她的腦袋:“也信你們。”
遲夏沒再多說,隻是點了點頭,湊過去拍了拍阿德的背:“還感動呢,該回家了。”
瞿白溫柔而又包容地看着他們,心裡頭所有的空缺都在一瞬間被填滿了。
人間十萬八千裡的路走不盡,他隻想走回家的那一條。
遲夏看着他們的背影在夜色裡逐漸朦胧,也忍不住濕了眼眶,誰都不知道,下一次見是什麼時候,她隻能加快步伐,再加快一點。
回去的時候,駱尋打來電話。
遲夏大概說了林家的事情,又詢問他:“涉及到你姐姐的案子,我想見見你父母,你覺得方便嗎?”
“我聯系我爸吧,我媽……我怕她到時候又難過。”
駱尋思考了一番:“當年一共六個受害者,除了我父母,兩個受害者的父母移居國外,兩個定居他鄉,還有一個,就是那個作家,案發兩年後她媽媽就去世了,後來她爸爸得了老年癡呆症,家裡也沒什麼幫得上忙的親戚,我跟我師父合計了一下,把人送進了養老院,費用我們倆出。”
“好,那聽你的,我其實還想見一見鄭老師。”
遲夏想了想:“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我姐生日那天我肯定回來。”
駱尋聲音略顯疲憊:“這個案子也是他的心病,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見他。”
“好。”
遲夏一邊說着,一邊展開了瞿白留下的那張紙:“瞿白給了我一些線索,包括李一鳴那邊的事,我消化彙總一下,明天早上發給你。”
“從餘吉這邊的形勢來看,他那邊應該也很緊張。”
駱尋在那一頭頓了頓:“我會加快速度,盡快回來幫你們。”
“好。”
聽着他越來越疲憊的聲音,遲夏沒跟他說太多,簡單叮囑了兩句就挂了電話。
而此時駱尋那邊,他跟林文覺已經連夜找到了張濤的妻女,趕在他們離開餘吉之前将人攔住了。
林文覺正在裡面做張濤妻子的工作,駱尋趁着給遲夏打電話的時間抽了根煙。
一個小小的餘吉,短時間内卧虎藏龍,暗中湧動着一股風雨欲來的沉重。
“老駱。”林文覺出來叫了他一聲。
駱尋起身,給他遞了根煙:“聊得怎麼樣?”
“張濤妻子臉上的傷,你也看到了吧?”林文覺點了煙:“問出來了,有人想要她和孩子的命。”
“想到了。”
駱尋下意識又去點煙,想了想放棄了,掏出一顆糖塞進嘴裡。
“一個女人帶着個孩子,身體又不怎麼好,餘吉這幾股人,哪一股都能輕而易舉弄死她們,現在還能是安全的,要麼這個女人有過人之處,要麼,有人在幫她。”
“三次。”林文覺舉了舉手指頭:“被抓了三次,都被人救了。”
“什麼人救的?”
“一個男人,至于其他的,我觀察了,她也不清楚。”
駱尋咬着那顆糖:“張濤到底留了什麼東西?”
林文覺歎氣:“她死活不說,而且我懷疑,她已經把東西給救她們的那個男人了。”
駱尋仰頭愣了會兒:“我們現在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她知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有沒有看過?”
“不說。”林文覺也是疲憊不堪:“從談話的情況來看,她也是一知半解。”
“不管怎麼樣,現在得把她們保護起來,餘吉不安全。”
駱尋薅了把頭發:“現在這個關頭,你覺得誰去幹這件事好?”
“小魏啊。”
林文覺想也不想:“那孩子看着挺穩重的,腿腳功夫也過得去,送個兩個人回去不成問題。”
“我怕有人在路上動手腳。”駱尋還是有點擔心。
“小黑胖?”林文覺試探着。
駱尋乜他:“我們黑子哪兒胖了,你怎麼也跟着叫,他不行,現在餘吉環境這麼複雜,需要他幫忙。”
林文覺笑了笑:“跟着歸來叫的,一下子沒改口過來,既然這樣的話,那就麻煩蘇小姐一趟吧。”
“蘇荷?”
“嗯。”
林文覺說:“我聽歸來說她明天下午在東州有個小型簽售會,不是我說啊,看看人家,幹啥成啥,牛。”
“那我待會聯系她。”駱尋說着笑了笑:“咱們這算是沾我媳婦的光嗎?”
“你相信光嗎?”
駱尋一愣:“我信啊。”
“那就沾一下嘛,都是一家人。”
林文覺碾滅煙頭:“媳婦都給你把江山打下來了,你矯情啥啊。”
“啥?什麼江山?”
駱尋和林文覺循聲看去,是曹斌來了。
“你怎麼來了?”駱尋問:“不是讓你盯着屠國林那邊嗎?”
“歸總盯着呢,我來有事。”
曹斌把手裡的盒子遞了過來:“有人送到縣公安局的,說是給你的。”
“給我?”駱尋疑惑:“檢查過沒有?”
曹斌笑:“你是不知道,一送進來趙所就方方面面檢查了一遍,現在這個關頭誰知道是不是有人使壞呢,但裡面的東西他沒看,應該是沒問題的,所以我給你拿過來了。”
“什麼東西啊,神神秘秘的。”林文覺催促:“打開看看呗。”
駱尋坐在了台階上,在林文覺和曹斌的注視下拆紙盒。
紙盒打開,裡面的東西還套着個袋子,駱尋将袋子拿了出來,上面還貼着張紙。
林文覺笑:“這啥玩意?這畫的是隻熊?”
駱尋原本還有點緊張的心情在看到那張紙的時候忽的就放松了。
腦子裡迅速地過了一遍餘吉的情t況,忍不住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