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尋提着大包小包進來:“人呢?都沒事吧?”
“尋哥,我光榮負傷。”黑子氣遊若絲:“命懸一線,差點嗝屁。”
“我看你力氣挺足的。”
駱尋掃了他一圈,把東西放了下來:“八爺呢?”
遲夏整理他帶來的東西:“我讓她去洗洗,人沒事,黑子也處理過了。”
她指了指桌子,駱尋順着看過去,看到了葛靜怡從黑子身上取出來的子彈。
駱尋已經掏出了證物袋,哼笑一聲:“槍都用上了,我回頭讓老廖去檢測。”
遲夏拿起夾子把子彈放了進去。
駱尋挽起袖子:“我去找點碗筷,讓他們先填一填肚子,邊吃邊說。
他進了廚房,黑子急急地看向遲夏:“遲警官,錘子的事先别跟尋哥說,我怕壞事。”
“瞿白?”遲夏看他。
黑子嗯了一聲:“我怕壞了他的事。”
駱尋出來的時候,遲夏低聲應了聲:“好。”
葛靜怡自己在t浴室處理了傷口,出來的時候看到駱尋,她呲了呲嘴:“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來人家遲夏家裡吧,飛這麼快。”
“看樣子你也傷的不重。”
駱尋盤腿而坐,把吸管戳進粥裡,又塞進黑子嘴裡:“湊合吃點吧,哥也不會照顧人。”
黑子唉聲歎氣:“哥,我傷的是腿,不是手。”
“忘了。”駱尋把粥拿走:“那你能坐起來嗎?”
黑子動了動手,他這會兒沒力氣:“您還是把管給我插上吧。”
駱尋又把吸管塞進他嘴裡了。
葛靜怡已經吃完了一根雞腿,舒了口氣,又小塊小塊地撕了一些丢進黑子的粥裡:“這事會跟那殺千刀的王八蛋有關嗎?”
駱尋和遲夏神色如常,隻有黑子哀怨地看過去:“聶海舒?你不是說他死了嗎……”
葛靜怡惡狠狠地把肉塞進他嘴裡:“你能不能多讀點書,那叫修辭手法!一種情境下的深刻表達!”
黑子委屈:“你指望一個賊有書讀?我能在那種艱苦卓絕的環境下把字認全,已經很不錯了好吧……”
“求你了,你閉嘴吧。”
葛靜怡也不給他撕肉了,直接拿了個雞腿堵住了他的嘴。
黑子更加委屈了,顫顫巍巍擡起胳膊抓住了雞腿。
葛靜怡看向遲夏和駱尋,神情凝重了起來:“前兩天,有兄弟說在東州看到他了,等再追上去的時候人就莫名其妙消失了,我問過了,那孩子敢保證自己沒看錯,就是聶海舒。”
“你給我打電話那晚?”遲夏問。
葛靜怡點頭。
駱尋問她:“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城中村。”葛靜怡歎了口氣:“我當時就趕過去看了,找了一晚上,一無所獲。”
駱尋背後,原本啃着雞腿的黑子在聽到城中村三個字的時候忽然就被嗆住了,他劇烈地咳嗽着,一時間面紅耳赤,眼淚齊飛。
駱尋轉身又是給他順背又是擦眼淚的:“你怎麼回事,至于麼你?”
黑子咳的喘不上氣來,好不容易才停下來,斷斷續續地說:“我……我聽得太入神,嗆住了,别……别管我,你們說你們的……”
他終于安靜了下來,駱尋又給他喝了幾口水,見他呼吸順暢了才重新轉了回去。
葛靜怡說他:“楚金寶,你閉上眼睛睡覺行嗎,讓我好好把話說完,這是急事兒。”
黑子閉上眼睛:“你們說你們說,我的錯,我原地去世,你們當我不存在就好。”
遲夏問葛靜怡:“我記得你跟我說,你接了他奶奶在身邊,老人家現在怎麼樣?”
“我前面就打電話回去了。”
葛靜怡又舒了口氣:“沒事,人已經睡了,就是人老了,記憶趕不上趟,天天找我要孫子,我上哪兒去找啊,我也想找啊,我連個裝傻充愣的人都沒有。”
“今晚的事到底怎麼回事?”駱尋扯回話題:“詳細說一遍,你們是在什麼地方出事的?”
葛靜怡理了一遍才開口:“關于聶海舒那王八蛋的事兒,我心裡沒注意,也不好跟别人說,我就想着來找遲夏出出主意,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我還買了酒,就他娘的在半路上……”
她說到這兒的時候,遲夏和駱尋同時想到了上次遇到那幾個假醉鬼,幾個人打架的那條巷子。
果然,葛靜怡緊接着就說:“我當時正跟楚金寶打電話,前頭就有一條巷子,莫名其妙就被人抓進去了。”
“幸虧我當時就在附近!”
黑子猛地睜開眼睛:“我電話現在都不知道扔哪兒了,我趕過去的時候他們還沒拿出槍呢。”
“那對方開槍的契機是什麼?”駱尋擰了擰眉問。
葛靜怡和黑子同時沉默下來,都在仔細回想當時的場景。
過了好一會兒,葛靜怡緩慢開口:“現在想想,一開始也就像是普通的混混或者對家暗中使絆子,摸黑趁亂打一架報個仇也就過了,但今天……”
“你抓到那個人的時候。”黑子忽然開口。
氣氛凝滞了兩秒,遲夏問:“抓到誰?”
“那夥人的頭頭,特征很明顯。”
葛靜怡說:“個子很矮,我其實更傾向于那是個侏儒,尤其是我還摸到了,他一隻手有六根手指。”
駱尋臉色凝重,這事兒到目前為止,他還理不出任何頭緒出來。
遲夏手指微動,她閉了閉眼睛,似乎在從腦海中搜尋什麼記憶。
駱尋發現她的異常,頓時有些緊張,他叫了聲:“遲夏?”
遲夏睜開眼睛,眸眼清明,駱尋這才松了口氣。
“是男人還是女人?”遲夏問葛靜怡:“多出來的那根手指,在大拇指,還是其他地方?”
駱尋剛舒展的眉頭又擰了起來,意識到遲夏這個問題問的有點不對勁。
葛靜怡仔細回想:“他紮着辮子,但從偶爾也發出了幾聲聲音,依我看,應該是個男人,至于那根手指……”
她舉起左手,指了指大拇指:“是左手大拇指。”
遲夏吐出來一口氣,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葛靜怡問她:“怎麼了?”
遲夏磕了磕牙齒,眼神冷了幾分:“他們可能是沖我來的。”
“你?”葛靜怡不解:“跟你有什麼關系?”
黑子也看了過來:“對啊,怎麼跟你扯上關系了?”
駱尋沒說話,他有些擔憂地看着遲夏。
遲夏朝他看了過去,她頓了頓,開口道:“我記憶裡,好像有這麼個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駱尋看的出來她眉心輕蹙,似乎也不是很确定,他很快意識到,這或許就是她在餘吉的時候剛想起的東西。
“這次想起的嗎?”他問。
“嗯。”遲夏點了點頭。
其實這次記起來的東西太雜太亂,遲夏自己都還沒有理清楚,隻是今晚碰上葛靜怡和黑子這件事,正好就跟腦子裡某個點對上了。
葛靜怡越來越迷茫,她的目光在遲夏和駱尋之間掃了好幾個來回,然後才問遲夏:“遲夏,你是不是……”
她點了點腦袋:“你又跟上次一樣了?”
遲夏點頭:“嗯,在餘吉的時候。”
“所以我剛才說的那個男人。”葛靜怡明白過來:“存在于你的記憶裡?”
“對。”
遲夏又喝了杯水,看向他們,神情間是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冷漠:“不是什麼好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