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别墅之前,遲夏和駱尋去見了邱老一面。
主題是針對遲夏的檢查報告挨罵。
“我就知道,我一個老頭子的話誰聽的進去嘛。”
“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人家年輕人嘛,我算個什麼嘛。”
“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反正那身體又不是我的嘛,人家想怎麼造就怎麼造嘛。”
“我是沒辦法了,我真的沒辦法了,反正也沒人聽我的話嘛。”
遲夏站在門口,聽到邱老這一聲聲的嘛,已經開始頭皮發麻。
這老頭對她最有用的辦法,就是這透着委屈和失望的“嘛字決”。
屢試不爽,百試百靈。
用失落的語氣引起她深刻的負罪感和愧疚感,短時間内反省自己,作出改變。
又在長時間中持續擺爛,将他的苦口婆心抛之腦後,依舊橫行霸道為所欲為。
很明顯邱老已經看穿了這個騙局,他放棄了對遲夏的耳提命面,将重心放在了駱尋身上。
于是接下來的時間裡,遲夏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打了一把遊戲,駱尋在旁邊接受邱老的“遲夏管制說明”。
最後,還是邱老的朋友從中調和,邱老才恨鐵不成鋼地踹了踹遲夏的腳:“我說話你到底聽進去沒有!”
“當然聽進去了!”遲夏斬釘截鐵:“我一定好好補它!”
“隻是補有用嗎!”
老頭子胡子一翹一翹:“你還得鍛煉,鍛煉!好好把你這幾次丢了的精氣神給找回來!還有!按時來這裡做檢查,每個月兩次,聽到沒有!”
遲夏乖巧點頭,伸出手指頭發誓:“做不到我是小狗。”
駱尋搭腔:“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督促她。”
邱老瞥了這兩人一眼,指着駱尋對遲夏說:“你不好好配合,這小子就會被連坐,以後你倆想結婚,我這關堅決過不了!”
遲夏急了:“您這也太過分了啊,拿我終身大事開玩笑。”
“那你這意思是自己做不到的意思了?”
遲夏瘋狂搖頭:“能,能,我當然能,我自己的身體我還沒有點數嗎?”
“你有數才怪!”
“我發誓我真有。”
遲夏目光澄淨。
友人又說了兩句,邱老這才重重地哼了一聲:“行了,你們走吧。”
遲夏:“那您……”
“我給某個小混賬制定康複計劃!”
遲夏忍不住笑:“那混賬先滾了?混賬還有點事兒要忙呢……”
邱老氣的隻想一腳把人踹出去。
“滾蛋!
遲夏立馬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
夕陽西下的時候,遲夏和駱尋到了别墅。
“我父母去世半年後,我重新裝修了這裡,按照原本的裝修還原的。”
遲夏打開門進去:“隔段時間會有人過來打掃,雖然冷清一點,但還算幹淨。”
駱尋跟着她進去,看到滿屋被白布遮蓋的家具:“沒想過回來住嗎?”
“太冷清了。”遲夏說:“我偶爾會過來住兩天。”
駱尋看到牆上的照片:“你們感情很好。”
遲夏站在他身邊看着那張照片,每一張照片都能讓她回憶到拍攝照片時的場景,他們說了什麼話,當時什麼心情,全部都細碎而又清晰地讓她回到過去。
“剛被收養的時候,我的性格很孤僻,那段時間吓壞了我媽,有一段時間裡,她都不敢跟我說話。”
遲夏擡手摸了摸照片上的人:“後來記憶被封鎖,是她教我慢慢融入正常人的生活,她算得上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帶着駱尋往地下室走:“我父親是個很風趣溫柔的人,他們感情很好,在過去的這些年裡,我知道自己是被收養的,但我從來沒有覺得我和别人哪裡不一樣,他們給了我一個正常孩子該有的一切,包括愛和理解。”
她的傾訴欲似乎沒有這麼強烈過,駱尋安安靜靜聽着她說話,偶爾回應兩聲。
她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心情是愉悅的。
地下室的門被打開,和其他地方不一樣的是,這裡布滿了灰塵。
“這裡沒讓打掃的阿姨進來過,鑰匙隻有一把,在我手裡。”
遲夏拍了拍眼前的灰塵,指了指一旁的工具箱:“那裡面有工具,幫我拿一下,我胳膊疼,腿也疼。”
駱尋打開工具箱:“你說,我來弄。”
遲夏退了一步,指了指一塊地闆:“撬開。”
駱尋撬着地闆:“你行啊,藏的這麼隐蔽。”
“我媽很喜歡在家裡藏一些東西讓我找,這是她的樂趣。”
地闆被撬開,下面是個設計精巧的小機關,遲夏蹲下去:“這個地方是她設計的,連我爸都不知道,後來她把這個小秘密告訴了我,至于這個機關,是我自己改造的,除了我基本沒有人……”
遲夏話還沒說完,吧嗒一聲,機關被打開,露出裡面的t箱子。
遲夏眉頭一擰:“除了我沒有人能打開這個機關。”
“是暴力毀壞。”
駱尋的臉色也變了變:“遲夏,是很暴力的拆卸,你看,這裡還有血迹。”
遲夏舌尖頂了頂上颌:“打開箱子。”
駱尋用改錐撬開箱子,看到裡面除了幾滴血迹,沒有任何東西。
遲夏的氣息在一瞬間變得冷凝起來。
“我先采集血樣。”
駱尋撫了撫她的後背:“先讓老甯做個檢測,确定血迹是什麼人的。”
遲夏擰着眉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催眠之後我就忘了這個地方的存在,我父母他們不可能……”
遲夏說到這兒的時候停了下來,她剛才說的不可能已經變成了事實。
她的心跳莫名地快速跳動了幾下,像是某種預告似的,讓她感到很不舒服。
駱尋采集了血樣,把她扶起來:“裡面的東西确定被人拿走了,遲夏,你記不記得你放進去的是什麼?”
“時間太久,我其實很模糊,隻記得集團内部的一些人物,聽到或者看到的一些事,還有一些是那些孩子們的身份信息。”
遲夏嗓子眼堵的很不爽:“當時還嘗試模拟過我逃跑的路線,我當時想過回去的,但結果似乎并不令人滿意。”
“既然有人想盡辦法都要把這些東西帶走,就證明你留下的東西在一定程度上威脅到了他們。”
駱尋說着看向她:“或者,威脅到了某個人。”
遲夏眸光一緊,似乎想到了什麼。
“池潇。”
她深吸了一口氣,心裡升騰起憤怒來:“逃出來的那段時間,我深受記憶的折磨,因為各種藥物注射和測試的緣故,我的記憶經常會産生錯亂,有時候我甚至分不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我必須依靠文字的叙述,把腦子裡的東西倒出來。”
“所以你為了清醒,一定會把這些東西記錄下來。”駱尋問:“對嗎?”
“是。”遲夏眸中露出冷光:“事無巨細,全部寫下來,再去分辨和整理。”
駱尋語氣肅然:“那是池潇最需要的東西。”
“駱尋。”
遲夏叫了駱尋一聲,她看着他:“安排一下我和李一鳴見面吧,見過陳老後,我就去見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