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另一個穿紅裙的姑娘聞言,眼睛在江詩熒身上上下打量,然後道:“這位姑娘,好似不曾見過。”
沈溪對着衆人介紹:“這是江尚書府上的二姑娘,嘉宜縣主,名喚詩熒。”
其他人還不曾說什麼,便聽那個紅裙姑娘笑了一聲,語帶不屑:“怪不得我覺得眼生呢,原來是個庶女。”
這話一出,亭子裡的氣氛瞬間變得冷凝。
她旁邊的一個姑娘道:“人家現在可是縣主了呢。”
先前的黃衫姑娘皺了皺眉,沖着那紅裙姑娘道:“袁汀羽,這裡是恩慶侯府的園子,不是你們袁家,你要撒潑回袁家撒去。”
袁汀羽道:“沈溪這個主人家還沒說話呢,就你事多。”
沈溪正要開口,卻聽江詩熒忽然間一笑,問道:“不知這位袁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我父親乃是左谏議大夫,我母親乃是當今母後皇太後的親妹妹。”袁汀羽一臉傲然。
“哦?”江詩熒眉頭輕輕一挑:“不知袁姑娘身上有何爵位?或是有何封诰?”
“并無。你問這個幹嘛?”袁汀羽道。
“那為何見到朝廷欽封的縣主,卻并不行禮呢?”江詩熒看向她,明明兩人的身高相差無幾,眼神裡卻帶了一股子居高臨下的蔑視。
聽到此話,亭子裡的姑娘們都愣住了,似乎才反應過來一般,紛紛對江詩熒福身道:“見過嘉宜縣主。”
江詩熒先是扶起沈溪,道:“溪姐姐和我客氣什麼?”
又扶起剛剛為她說話的那位黃衫女子,道:“這位姑娘,也不必多禮。”
然後才對其他人道:“各位姑娘免禮吧。”
衆人皆行過禮,唯有袁汀羽還站在原地,手指着江詩熒:“你——”
“袁姑娘這是,對聖上的旨意不滿,還是對朝廷的規定不滿呢?”江詩熒好整以暇:“需要我這個縣主,來教一教袁姑娘規矩嗎?”
袁汀羽咬牙切齒,卻還是隻能屈膝行了一禮:“見過縣主。我且等着看,縣主能得意多久。”
說完,也不等江詩熒有什麼反應,一甩袖子就跑出了亭子。
除了沈溪和那位黃衫女子,其他人都找借口離了此地。
“還未請教這位姑娘芳名。”江詩熒對着黃衫女子道。
“她叫楚若菡,你喚她若菡便是。”沈溪為她介紹着:“若菡是禦史中丞家的小女兒。”
江詩熒和楚若菡互問了年齡,便稱呼起了阿熒姐姐和若菡妹妹。
她其實見過楚若菡的。隻不過是上輩子,已經進了宮,被稱為楚貴人的楚若菡。
今日她們在這裡,相處頗為和睦,看似站在一邊。然而過不了多久,說不準便要視對方為對手、甚至仇人。
不止楚若菡,剛剛的那十多個少女裡,有好幾個,都會在來日于宮中重逢。
快到晌午時,便有小丫鬟來園子裡尋人,說是已備好了宴席,可以入座了。
宴席就備在花園子裡。
大晉民風還算開放,是以男賓女客之間,隻用一簾簾輕t紗所制的帷幔略作相隔。那紗很薄,依稀可見模糊的身影,聲音更是清晰可聞。
女賓這邊,夫人們坐在一處,未出閣的姑娘們坐在一處。
夫人們聚在一起,便總愛聊一些兒女親事。也不知怎的,就說到了慶陽侯府的二公子趙明钰。
“我們家钰哥兒确實也到了該相看的時候了。”慶陽侯夫人說道。
旁邊另外一個夫人道:“也不知你想要個什麼樣的兒媳婦。”
“我哪裡有什麼要求,他自己喜歡就好了。”慶陽侯夫人顯得極為開明。
趙明钰今日也來了賞花宴,他娘這話恰好被帷幔另外一邊的他聽到了。隻見他掀開帷幔的一角,眼裡帶了些欣喜和不可置信,看向慶陽侯夫人,道:“母親此話當真?”
慶陽侯夫人嗔了他一眼,道:“當真當真,你快把帷幔放下,好生坐回去,如今這般像什麼樣子。
恩慶侯府的賞花宴不是第一年辦了,除了賞花,讓年輕的少年少女們互相認識,夫人們互相相看,也是這宴會的另一層意思。
是以看到這一幕,不少夫人都笑了起來,卻并不見怪,隻打趣道:“看這樣子,這孩子是有心上人了。”
趙明钰沒有依言坐回去,而是走到女賓這邊,跪在他母親面前,道:“我與江府的二表妹兩情相許,還請母親成全。”
慶陽侯夫人啞然:“你和阿熒兩情相許?可是那孩子,是要入宮選秀的呀。”
這話一出,事情的性質便不一樣了。
若隻是如趙明钰所言,那他和江詩熒,便隻是有些小兒女的情意。雖不是很合禮數,但也不失為一樁佳話。
然而江詩熒是要入宮選秀的。
天家可以給秀女指婚,嫁給官宦子弟。
但若是秀女明明已經心有所屬,卻還報名參加選秀,可就完全是另一碼事了。
席間安靜下來,唯有絲竹聲未停,卻更顯得氣氛尴尬。
這時,就聽一道頗顯尖銳的女聲響起:“我早就想說,咱們這位嘉宜縣主,看着就不是個安分的,果然,呵。”
江詩熒看過去,正是那位放話要看她能得意多久的袁汀羽。
她不理會袁汀羽,隻是擡腳行至慶陽侯夫人和趙明钰不遠處,道:“趙公子長得雖醜,但是想得倒是很美。”
趙明钰一臉深情地看向她,似乎并不為她的諷刺所擾,他說道:“表妹,你明明心中也有我,為何不敢承認呢?”
一旁的江夫人肅容道:“銘哥兒,女子名節至關重要,容不得玷污。你說阿熒與你有私情,你可有證據?”
這話看似是在維護江詩熒,實際上不過是為了引出所謂的“證據”罷了。
趙明钰點頭,道:“自然是有的。”
說完,他又看向江詩熒,道:“表妹,你真的要我拿出所謂的證據嗎?我并不希望,我們之間走到這一步。”
那神态,那語氣,真是好一個深情款款!
江詩熒冷笑道:“哦?趙公子既然有證據,那就請拿出來吧。我也很好奇,這所謂的證據到底是什麼。”
趙明钰一臉心痛地看向她,道:“那證據,正是你發間插着的蜻蜓簪子,這是你我的定情信物。你若不是心中有我,又怎會這個時候,還戴着我送給你的簪子?”
聽到趙明钰的話,所有人都看向江詩熒發間那枚鑲紅寶的蜻蜓簪子。那簪子顯然和其他的頭面并不成套,但卻出現在她的頭上,莫非這趙明钰所說是真的?
江詩熒笑了,卻不看趙明钰,而是看向江夫人,道:“這蜻蜓簪子,可是母親送給我的啊,母親給我時,可沒說過這是趙公子送來的。我還以為,是母親愛重我,才送我這麼華麗的首飾。沒成想,竟是以此布了個局嗎?”
說到這裡,她歎了口氣:“怪不得早上出門時,母親見我沒戴這簪子,還極力勸我換上它。”
江夫人早已想到這一出,此刻并不慌亂:“哦?我何時送你蜻蜓簪子了?我怎麼不知道。你這孩子,就算做錯了事,知錯認錯也就罷了,怎麼還往母親身上潑髒水呢?咱們家裡,可沒有這樣的家教。”
“母親送我頭面時,還有勸我戴上簪子時,三妹妹可就在旁邊呢。”江詩熒不急不緩地說道。
江夫人看向江詩月,眼神裡意味不明:“既然如此,三丫頭,你來說說,這簪子,是我送給你二姐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