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皇後轉頭看向陸昭霖:“陛下,這是有人在故意謀害永甯!那人必然知道永甯的安排,知道她會讓小太監在馬王的草料内加入藥粉。
于是他故意在食槽裡加了陳醋。馬王嗅覺靈敏,聞到了這令它不喜的味道,隻吃了一點點加了藥粉的草料。
因着藥效不足,永甯才會,才會墜馬身亡。”
最後一句,皇後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來。
說完這句話,就見她的眼睛中再度浮現出水光。
陸昭霖攬住她的肩膀,沉聲道:“将禦馬監衆人,全部打入慎刑司。徹查,究竟是誰,在食槽裡加了陳醋。”
然後,又見他看向跪成一片的太醫:“永甯的藥粉是哪裡來的?是你們給她開的?”
太醫們紛紛否認。
花溪低着頭,聲音有些發顫道:“是公主,公主命奴婢在宮外找獸醫開的。”
皇後走到她身前,居高臨下地問:“她讓你開,你就去開?你不知道這事有多危險不成?你身為她身邊的大宮女,竟不知規勸她嗎?”
花溪為自己辯解:“公主的命令,奴婢不敢違背。”
卻聽禦馬監的總管太監道:“啟禀陛下,啟禀皇後娘娘,今日公主說要馴馬,奴才等人都在阻攔,就連公主帶來的其他宮人也都有勸阻,唯有花溪姑娘,一直在慫恿公主。”
聞言,花溪身後跪着的其他人也紛紛出言。
“就是,奴婢們都說馴馬危險,想法子攔着公主,唯有花溪,說此事對公主而言輕而易舉。”
“花溪還說,奴婢們若敢攔着公主,那就是存心不想讓公主立功。”
“奴婢猜,這個主意就是花溪給公主出的。”
“今日之前,奴婢都不知道公主要馴馬,也不知道馬王被下了藥。”
“奴才也不知道。”
“隻有花溪知道,肯定是她出的主意。”
随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皇後看向花溪的目光越來越冷。
花溪大聲道:“不是我,不是我出的主意,是冬青的主意。”
她的眼睛緊緊盯着皇後,目光懇切:“皇後娘娘,真的是冬青的主意。”
皇後沉默片刻,先是道:“去把冬青找來。”
她身邊兒的書文“諾”了一聲,帶了幾個鳳儀宮的小太監,去公主所裡找人。
然後,就聽皇後問道:“既然是冬青的主意,為何是你去宮外找的藥粉,為何是你把藥粉給了這飼養馬王的小太監,為何今日是你伺候在永甯身邊?”t
花溪頭上都是汗珠,她答道:“因為冬青不同意這個主意,所以公主才派奴婢去做這些事。”
皇後聞言嗤笑出聲:“若真是冬青出的主意,她為何會不同意?你當本宮是傻子不成?”
花溪倉皇道:“是我,是我聽她和雯兒私下裡提起這個主意,為了争得公主的信任,我在她之前把這個主意告訴了公主。冬青為了防止我立下大功,這才反對這個主意。”
話音落下,皇後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大功?害我兒身死的大功嗎?”
她用力極重,這一巴掌,直接把花溪扇得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又過了一多刻鐘,冬青和雯兒都被帶了過來。
卻不是自己走過來的,而是被擡着過來。
她們二人,此時皆是臉色蒼白,嘴唇幹裂,整個人一副虛弱萎靡的樣子。
說起話來,也是氣息不穩:“奴婢拜見陛下,拜見皇後娘娘。”
“這是怎麼回事?”皇後看着跪在眼前的兩人,眉頭皺起。
書文回話道:“啟禀陛下,啟禀皇後娘娘,奴婢等人到了公主所後,問了人才知,冬青和雯兒二人,都被花溪命人關了起來,已經關了有三日功夫。”
皇後道:“冬青,花溪說,是你想出來的主意,給馬王下藥,然後再讓永甯馴馬,此話當真嗎?”
冬青道:“啟禀皇後娘娘,這絕不是奴婢出的主意,是花溪出的主意。三日前,花溪出了這主意後,奴婢努力勸阻,卻不能讓公主改變心意。奴婢和雯兒想要給陛下報信,阻止公主冒險,卻被花溪命人關了起來。”
說到這,兩行眼淚從她的眼眶中流了出來:“奴婢無能。”
雯兒也已經泣不成聲,道:“奴婢無能。”
書文補充道:“奴才們打開門的時候,冬青看到奴才等人,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快禀報陛下,花溪要害公主。”
花溪急道:“你胡說,明明是你和雯兒先說起的這個主意,被我聽到了,這才會先你一步給公主獻計。”
冬青也不辯解,隻道:“這個主意的确不是奴婢想出來的。但是奴婢未能攔下公主,也未能及時給陛下報信。奴婢失職,請皇後娘娘責罰。”
花溪還想辯解,卻被皇後又是一巴掌打到臉上:“賤婢!”
冬青和雯兒,看着花溪被倒在地上,都在心裡默念:花楹姐姐,你看到了嗎?我們為你報仇了。永甯公主已經下去陪你了,很快,花溪也會被送到九泉之下。
戌時初,忽然就下起了大雨。
豆大的雨點打在屋頂的黃色琉璃瓦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鳳儀宮裡,皇後坐在窗前。
她手中端了一盞茶,熱氣從水面往上飄,熏到她的眼睛上,熏出朦胧的水汽。
她的聲音又輕又緩:“永甯從前,十分不喜雨天。便是有宮人小心伺候着,也難免濺濕了裙角,踩髒了鞋子。”
畫屏低聲道:“公主向來喜潔。”
皇後吸了吸鼻子,道:“是啊。她今日那身衣服,被弄得又髒又皺,上面又是草葉,又是塵土,又是血迹的。她穿在身上,一定很不開心。好在,我已經讓人給她換上了一身幹淨的新衣服。”
說到這兒,她面上露出笑容。手中的茶盞裡,卻有“滴答”聲響起。
畫屏強忍着淚意:“娘娘若是不想笑,便不要笑了。”
皇後沉默片刻後,放下茶盞,擡眸看向她,問:“冬青和雯兒,還守在永甯靈前?”
畫屏點點頭,道:“是。奴婢讓人領她們下去用些東西,冬青卻道,她心中覺得愧對公主,用不下去。”
皇後歎了口氣,道:“等永甯的喪事結束,讓她們兩個到鳳儀宮伺候吧。”
畫屏道:“娘娘仁慈。”
當天夜裡,慎刑司那邊就審出了結果,姚興德在禦前回禀此事。
“陛下,禦馬監有一個小太監吐了口,說是平貴人身邊的織翠,讓他在馬王的食槽裡加陳醋。他以為這隻是讓馬王少吃兩口罷了,并不是什麼大事。織翠給的銀子,足夠他後半輩子花用了,這才答應下來。等到飼養馬王的小太監說出了藥粉之事,他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您看,是否提審平貴人身邊的織翠?”
陸昭霖牙呲欲裂,道:“平貴人和織翠,一并提到慎刑司。”
慎刑司的人到了永福宮時,平貴人就坐在東配殿的小廳裡,等着他們過來。
打頭的是孫嬷嬷,她行了一禮才道:“平貴人,陛下有令,請小主和織翠姑娘跟老奴到慎刑司走一遭。”
聞言,平貴人擡眸看向她,唇邊噙了一抹笑,道:“我知道嬷嬷此來為何。嬷嬷直接去向陛下回話吧,永甯公主之事,是我做的。”
禦前,陸昭霖聽到小太監的回話,直接将手邊兒的白玉鎮紙扔到地上,發出了“當”的一聲。
“将那個賤人提到甘泉宮來。”
小太監領命而去後,他又轉頭對姚興德道:“請皇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