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裘氏口中這“姓丁的”,指的正是她的夫君——威武将軍丁勝康。
她原本隻打算對容姨娘動手。
但是看丁勝康今日那副樣子,為了一個容姨娘,竟不惜拖整個将軍府下水。
裘氏心中暗道,若是容姨娘出了事,隻怕他要不依不饒。
想到這兒,裘氏心中有些好笑,又有幾分凄涼。
丁勝康今日說什麼?讓她識時務者為俊傑?
他倒是個識時務的,靠着這識時務,得了她父親的青眼和提攜,從一個普通兵丁,步步高升,最終坐上了威武将軍的位置。
若非她父親的餘威,西郊大營裡的那些人也不會服他。
如今她父親才去了幾年,丁勝康就敢如此t對她?
裘氏的心,早就在容姨娘進門之後漸漸冷了下來。
今時今日,卻像是被人迎面潑了一盆冰水一般,終于徹底清醒過來。
既然丁勝康自己先違背了誓言,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
九月底,京裡接連下了好幾日的大雨。
就是在這樣的一個雨夜裡,威武将軍丁勝康,在從西郊大營回府的路上,不慎墜馬摔斷了腿。
親衛們把人送回将軍府上的時候,人已經意識模糊了。
裘氏不顧宵禁,連夜派人去敲響了方院判家的府門。
也因着這一出,不過一晚的功夫,威武将軍墜馬重傷的消息就在京中的高門府第之間傳播開來。
與此同時傳播開的,還有裘氏吩咐人刻意宣揚出去的那幾句話。
“什麼?我們将軍為何要不顧大雨連夜回府?還不是為着府裡的那個狐媚子!昨兒是我們府上容姨娘的生辰,将軍答應了她要陪她慶生,這才遭此橫禍!”
第二日一早,江詩熒才剛起,就見紅英面帶肅容進了寝殿。
“娘娘,今兒早上宮門剛開,威武将軍夫人裘氏就遞了牌子進宮,說想求一味稀有的藥材,救她的夫君。”
江詩熒原本還有些瞌睡,一聽她這話,瞬間就清醒過來:“她夫君?那不是威武将軍嗎?威武将軍怎麼了?”
紅英道:“威武将軍昨晚冒雨回京的路上,墜馬摔斷了腿。方院判連夜就被請到了将軍府上,看了人之後,說腿是救不回來了,但人還有希望救醒,如今就隻差這味藥。”
江詩熒道:“讓小軒子持本宮的手令,去一趟禦藥房,把藥材取了,然後直接送去将軍府。”
紅英“諾”了一聲,出去傳話。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江詩熒才細細問她:“這幾日那麼大的雨,尤其是昨兒,本宮在屋子裡聽着外頭的雨聲都覺得驚心。威武将軍是為了什麼,非要在雨夜裡急着趕回府?”
紅英道:“奴婢問了,說是為了給府上的姨娘慶生。”
江詩熒聽罷,輕嗤了一聲:“可真是個癡情種子。”
嘴上這樣說,她心裡卻在想,怪不得前些日子裘氏一直引而不發,原來是在等着昨日這個大好時機!既能處理了威武将軍,又能将鍋甩到容姨娘頭上,一舉兩得!
正想到這兒,就見平安進來跟她請安,說要上學去了。
平安這一來,江詩熒才想起來,裘氏和威武将軍的獨子,還在宮裡頭給平安做伴讀呢。
也不知,他父親出事的消息,可傳到了這孩子的耳中?
這樣想着,江詩熒吩咐:“秋雨,你跟着平安去一趟學裡,跟丁府的齊哥兒說一說他們府上昨日發生的事,說的時候緩着些,别吓着孩子。”
秋雨道:“娘娘放心,奴婢省得。”
江詩熒又道:“等你跟他說完了,就着人把他送回府去。他父親出了事,料想他留在宮裡也無法安心。不妨回去住上幾日,等他父親的情況好起來了再進宮不遲。”
秋雨“諾”了一聲。
平安有幾分好奇:“齊哥兒府上出什麼事了?”
江詩熒摸了摸他的頭,把威武将軍墜馬的事告訴了他。
平安聽完,張大了嘴巴:“他可是武将,如今腿斷了,豈不是,豈不是斷絕了仕途?”
江詩熒點了點頭,心道可不就是!
她還以為,裘氏會直接要了威武将軍的命,卻不想是盯上了他的腿。
對一個正值壯年的武将來說,斷了腿可能比丢了命還要難受!
昨兒他還是威風凜凜的西郊大營最高将領,今兒就成了個站都站不起來的廢人。
如此一個廢人,可不就是任由裘氏磋磨?過去這一兩年裡,裘氏在他身上受了多少氣,從此都可加倍讨回來了。
還有那位容姨娘,如今怕是宮内宮外已經無人不知,她就是那個害得威武将軍斷腿的禍頭子,裘氏便是直接打死了她,旁人也不會說裘氏善妒,隻會誇裘氏做得好!
裘氏如此心狠手黑,江詩熒心裡,不由自主地就對她生出了幾分喜歡。
心裡這樣想,她面兒上卻帶着溫和的笑,輕輕捏了捏平安的臉蛋,道:“你還有空想這個呢?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再拖下去,今兒的早課就要遲到了吧?”
話音落下,平安懊惱地“啊”了一聲,急匆匆地對她行了個禮:“兒子告退。”
然後就腳步匆忙地出了殿。
又過了兩日,阿圓收到了宮外傳進來的消息,屏退了衆人,在江詩熒面前回禀。
“舅夫人說,裘氏和裘副将做得不夠幹淨,留下了些小尾巴,舅夫人已經着人清理了痕迹,收好了證據,以備不時之需。”
江詩熒聽完,眼中漸漸漫上笑意:“舅母做事,我向來都無需擔心的。”
昨日的朝堂上,陸昭霖已經将裘氏的弟弟提拔為英武将軍,同時,将西郊大營的兵權交到了他的手裡。
他們姐弟兩個,最好跟着齊哥兒一起,一直乖乖地站在平安身後。
如此,舅母手中的證據,就永遠隻是個後手。
若他們不乖,那她就隻好把這證據當作缰繩和馬鞭,這姐弟兩個隻要不想馬失前蹄,就得任她驅使。
威武将軍府的事兒,隻在宮裡宮外引起了三五日的讨論,就被另一件大事徹底壓下了熱度——
闫老先生回京了!
闫老先生入宮面聖了!
闫老先生見過了陛下膝下的所有皇子!
闫老先生被任命為太子太傅,從此要留在上書房教導皇子了!
随着這事兒在京中傳開,不少朝臣的心思都活絡起來——這一連串的動作,是不是表明,陛下有了立儲的意思?
若當真如此,陛下看好的是誰?
闫老先生呢,又是看中了哪一位皇子,才應下了這樁差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