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景陽宮裡,江詩熒也在和秋雨阿圓等人說起這事。
江詩熒幽幽歎了口氣:“這宮裡,若論長盛不衰,貴妃才算得上其中翹楚啊。”
秋雨不解:“和您相比,貴妃娘娘的寵愛也算不得什麼吧?”
江詩熒瞥了她一眼:“貴妃可是潛邸時就伺候在陛下身邊的,到如今,都十多年了。跟她一批入府的,早就斷絕了寵愛。可貴妃呢?便是前邊兒這一年裡,我再怎麼如日中天,一個月裡,陛下也總會有那麼一兩晚歇在鹹福宮。”
聽她這麼一說,秋雨的表情立刻就變成了如臨大敵。
江詩熒笑了一聲:“倒也不必如此小心。”
這後宮裡的争芳鬥豔,此時才剛剛拉開序幕。
又過了幾天,聽說玉妃在禦花園裡彈琴時,恰好被陛下撞見。
這之後,雖然不見她承寵,但是每日裡,總有禦前的人帶了東西,從甘泉宮送到長信宮去。
後宮裡的其他人,仿佛從中學到了什麼。
後面這小半個月裡,隻要陸昭霖出了甘泉宮的門,就總能遇上那麼一兩個打扮得鮮妍嬌嫩的妃嫔。
有的撲蝶,有的摘花,有的唱歌跳舞彈琴,甚至還有一位在宮道上放風筝的,險些沖撞了禦駕。
直到陸昭霖黑了臉,把放風筝的那個降了位份禁了足,後宮裡才算暫時消停下來。
“阿熒在景陽宮裡都聽說了,陛下這段日子,豔福當真不淺。”說着話,江詩熒眼睛斜斜地瞥了陸昭霖一眼。那語氣,與其說是吃醋,不如說是打趣。
陸昭霖失笑:“朕看你這副樣子,倒很像是在看朕的笑話呢。”
江詩熒憋着笑:“阿熒可沒有,陛下不要冤枉人。”
陸昭霖點了點她的額頭,沒好氣道:“真該在你身後綁條尾巴。”
“為何?”江詩熒不解道。
陸昭霖道:“看看你現在那幸災樂禍的勁兒,綁條尾巴可不就歡快地搖起來了?”
“陛下!”江詩熒不滿地嗔了她一眼。
兩個人正說說笑笑着,就見有小太監進殿,道:“陛下,鳳儀宮的畫屏姑娘求見。”
陸昭霖微微蹙了蹙眉,道:“傳她進來。”
畫屏進殿後,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奴婢參見陛下,參見純妃娘娘。”
“免了。”陸昭霖道:“皇後讓你來可是有事?”
畫屏看了一眼江詩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江詩熒隻當看不懂她的表情,自顧自地撿了一顆糖漬梅子吃。
反倒是陸昭霖不悅道:“有事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畫屏心下一凜,道:“啟禀陛下,天氣一日日熱起來了,皇後娘娘命奴婢來問,是否可以着手準備今年的避暑一事了?”
聞言,陸昭霖沉吟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道:“跟皇後說,今年的避暑就免了。”
畫屏心知,陛下這決定,十有八九是因着純妃身子不便的緣故。
但是此事并沒有她置喙的餘地。
況且,若是把這事兒好好地宣揚一二,怕是會有不少人在心裡咒罵純妃,對她們鳳儀宮有益無害。
她正要行禮退下,卻聽江詩熒道:“陛下取消今年的避暑,可是為着阿熒?”
陸昭霖颔首:“路程遙遠,隻怕你的身子受不住。但是若把你獨自留在宮内,朕又不放心。索性翠微山行宮年年都去的,也不差這一年。”
江詩熒莞爾一笑:“正是因為年年都去,偏偏今年因着阿熒的緣故去不成,隻怕後宮裡不少姐妹都得恨死了阿熒。”
陸昭霖皺眉:“是朕的決定,她們若恨若罵,都沖着朕來便是,與你何幹?”
“陛下真好。”江詩熒先是笑嘻嘻地摟住他的右臂,然後才道:“但是這宮城裡,夏日實在是熱得很。後妃們忍一忍也就罷了,太後娘娘上了年紀,若是中了暑氣可怎麼辦?哪兒能為了阿熒,就置太後的身子于不顧呢?”
這話倒是有理。她此話一出,陸昭霖也不免多了幾分猶豫。
江詩熒又道:“便是阿熒自己,也盼着去避暑呢。這還沒到最熱的時候呢,就已經動不動一身汗了。等再熱一些,真是不知該如何度日。”
說完這句,她就眨巴着大眼睛看向陸昭霖,嘴裡小聲嘟囔着:“求求陛下了,今年還是去避暑t嘛!”
陸昭霖失笑:“你且少念叨兩句,讓朕好好兒想想。”
江詩熒閉了嘴,眼睛卻還祈盼地看向他。
畫屏還在下面低頭等着他發話,心裡,已經起了驚濤駭浪。
純妃和陛下私底下相處,也過于自在了些吧?便是皇後娘娘早年,與陛下稱得上琴瑟相和的那些日子,夫妻之間,也是溫和有禮的,何曾有過此等親昵?
她這邊兒震驚着呢,就聽上首的陸昭霖開口:“你跟皇後說,今年就不去翠微山了,去玉泉山的靜熙園吧。”
畫屏“諾”了一聲,退了出去。
身後的殿裡,陸昭霖在跟江詩熒說起靜熙園的事。
“靜熙園是先皇在世時修的園子,就在京郊南邊兒的玉泉山上,離京城近的很,半日功夫就能到。”
江詩熒好奇的問:“以往倒是隻知翠微山行宮,不曾聽人提起過靜熙園。”
陸昭霖道:“先帝在時,曾經把靜熙園賞給了先端王。後來端王謀逆,平叛之後,端王府的家産都被抄沒,靜熙園也被收了回來。”
說這話時,他表情淡淡的,語氣也不見什麼特殊。
江詩熒不知道這一茬事,卻聽說過先端王。
先端王是先帝的第三子,陸昭霖的三哥。
先太子故去後,先端王和陸昭霖都是皇位的有力競争者。
後來,先端王謀逆被處死,陸昭霖成功繼位。
江詩熒所知道的,不過是輕描淡寫的這麼幾句。其中的刀光劍影,卻顯然不止于此。
她心裡迅速把這事過了一遍,口中不提什麼先端王,隻将頭擱在他的肩膀上,道:“陛下真好。”
很快,宮裡就人人皆知,為了純妃身子不便的事,今年避暑不去翠微山,改去靜熙園。
其餘的人不知道靜熙園和翠微山行宮有什麼區别,隻當是一近一遠罷了。
皇後貴妃等幾位,跟在陸昭霖身邊十多年的,卻都在得到這消息時,齊齊在心裡歎了一聲。
陛下待純妃,也太過特殊了些。為着純妃,連靜熙園也願意去了。
唯有陸昭霖自己知道,這一決定,并不純粹因着江詩熒。畢竟十多年過去了,當年再多的恩恩怨怨,到底,他已經成了勝利者。一個園子罷了,去不去的,并沒有那麼要緊。
永福宮正殿。
謹妃手裡拿了布料針線,在軟榻上細細縫着。
忽然,就聽一陣急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什麼事這麼着急?”謹妃擡頭,微微蹙眉。
佩環還微微有些喘,就聽她道:“娘娘,陛下的旨意,今年不去翠微山行宮,改去靜熙園。”
聞言,謹妃的嘴唇微張,手一松,手裡的東西就落到地面上。
片刻之後,她看向佩環,問道:“确定了嗎?”
佩環點了點頭,将撿起來的布料和針線放在小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