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秋霜期待的有朝一日不知何時能到來,而江夫人心心念念等着的兄長慶陽侯,終于如她所願,帶人打上了江府,來給她撐腰了。
“砰砰砰”的叩門聲在江府大門處響起,聽這聲音,就知道來者不善。
正在樂呵呵聊天吹牛的的兩個門房,互相對視一眼,圓臉的那個機靈地招呼護衛做好準備,另一個長臉的,則是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門。
“何人叩門?”
“慶陽侯來訪,還不速速開門。”
兩府互為姻親,往日裡來往頗多。聽這聲音,的确是慶陽侯身邊的小厮。
圓臉的那個門房趕緊往府裡跑,去給老爺和管家報信。老爺那邊現在怕是正在洞房花燭呢,若是讓慶陽侯闖進去。啧啧,他想都不敢想。
長臉的那個門房,則是一邊高喊着“來了來了,這就來了。”,一邊則是用平生最慢的速度開門。
大門剛開了一條縫,便被人從外面“碰”地一聲撞開,毫無準備的門房直接被撞倒在地上。
還沒來得及哀歎他的屁股,就聽到慶陽侯飽含怒氣的聲音:“你們老爺呢?”
門房心裡清楚,老爺十有八九在林姨娘的倚霞院,但他不敢說啊,隻能嚅嗫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
慶陽侯看了他一眼,不在這裡與他糾纏,隻帶着人,大步往裡走。
江府的護衛們想攔,但是又不敢用力攔。慶陽侯府的人就沒那麼客氣了,橫沖直撞的。
是以,一路上竟似毫無阻礙,很快就過了外儀門。眼看着就要一路繞過正廳,朝内儀門而去,就見江管家終于急匆匆地趕到。
“老奴見過侯爺。”江管家行了一禮,然後微微躬身,指向正廳的方向道:“請侯爺在正廳内喝口茶,用些點心,我們老爺稍後就到。”
慶陽侯“哼”了一聲,沒有堅持往内院闖,擡腳走進了正廳裡。
他是來要個說法的,不是想徹底撕破臉。與其硬是往人家内院裡闖,不如想想一會兒怎麼讓江鵬遠那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付出更多代價,達成他此行的目的。
這邊廂,江詩熒和江鵬遠已經同時接到了消息。
江詩熒還在慢悠悠地讓秋雨給她梳頭,聞言隻道“不急”。
江鵬遠這裡則是截然相反。
他方才雲雨初歇,正半靠在床上,摟着新得的佳人說些悄悄話,就聽得大舅子帶人闖進了府裡。
于是趕緊急匆匆地命人給他更衣,然後就往前廳裡趕。
“舅兄今日怎麼有空來江府?”江鵬遠心裡明鏡兒似的,嘴上卻道:“怎麼沒讓人遞個帖子?我也好提前準備着,以免怠慢了舅兄。”
慶陽侯諷刺一笑:“我為什麼來的,妹夫你不知道?還沒恭喜妹夫,今日喜得佳人啊。t”
江鵬遠全當沒聽懂他嘴裡的嘲諷,笑了一聲,道:“隻是個妾罷了。”
“隻是個妾?”慶陽侯提高聲音:“那可是良妾!”
不等江鵬遠接話,慶陽侯問他:“妹夫,這些年來,慶陽侯府待你不薄吧?”
江鵬遠正色回答:“自然,侯府的提攜之恩,一日不敢忘。”
他的出身,說好聽些是書香門第,說難聽些其實就是個清貧的讀書人家,比林姨娘家好不到哪去。若不是背靠慶陽侯府這棵大樹,也不能短短二十餘年間,便官至一部尚書。
慶陽侯又問:“我妹妹,這些年來,為你執掌中饋,教養兒女,沒出過錯吧?”
江鵬遠點點頭:“夫人這些年來的付出,我都記在心裡。”
慶陽侯再問:“敬兒長到十三歲,從五歲起,每旬去慶陽侯府附學,侯府一向把他當作自家孩子教養,一應待遇和他的表兄弟們絲毫不差,沒錯吧?”
如果是之前,慶陽侯提到這事,江鵬遠心裡自然是感激得很。然而此刻,他想到江敬那個不成器的樣子,隻覺得自己終于找到了事情的根源,原來都是慶陽侯府把他的好兒子教成了這樣!
但是現在,他當然不能這麼說,隻能點頭承認:“舅兄和嫂子待敬兒一向上心。”
慶陽侯歎了口氣,道:“既然這樣,妹夫,你告訴我,為什麼要聘一個良妾入府?你知不知道,這是把慶陽侯府的臉面扔在地上踩?”
就如江詩熒在小佛堂裡說的那樣,良妾,是可以被扶正的。
莫姨娘那樣的妾,身家性命都在主家手裡,被打殺了賣了都沒處說理。
良妾卻不同,那可是在官府有記檔的,是良民。若是出了什麼事,官府是當作正經命案來查辦的。
江鵬遠自然不能把他和江詩熒的對話告訴慶陽侯,而是打哈哈:“舅兄言重了,不過是個妾。”
慶陽侯哪能讓他糊弄過去,道:“我妹妹可有攔着你納妾?可有苛待你的庶出子女?便是當年那個人的孩子,不也被她好好教養長大?”
話音剛落,就見正廳的門被人推開。
江鵬遠和慶陽侯轉頭看去,見是江詩熒帶着秋雨站在門口。之前的對話,不知道被他們聽去了多少。
“哦?那個人的孩子?那個人是哪個人?父親除了我們四個子女外,莫非還有其他孩子不成?”
江詩熒一邊說話,一邊走向廳内:“這可不行,養在外面,豈不是連個正經的名分都沒有?”
說完,不等江鵬遠和慶陽侯的反應,自顧自地坐在了椅子上。
慶陽侯沒怎麼和她打過交道,但從以往了解到的信息裡,很快就猜出眼前之人是誰,他皺了皺眉:“這就是江府的家教嗎?見到長輩都不知道行禮嗎?”
就見江詩熒拱了拱手:“慶陽侯,有禮了。”
敷衍得很,但是慶陽侯卻拿她沒辦法。
放到以前,這隻是個妹妹家裡的庶女。作為長輩,找個教訓小輩的理由,讓她跪下也沒人能說什麼。
但是如今,這個庶女搖身一變,成了正四品的縣主。
他的慶陽侯之位,傳到如今也隻是從三品了,不過半品的差别。
江鵬遠似乎沒看出兩人之間的機鋒,隻是在邊上笑着不說話。
慶陽侯暗自憋氣,江詩熒卻不放過他:“我們江府的教養啊,那可得問問慶陽侯府的好女兒,您的親妹妹了。畢竟,這府裡的孩子,可都是被她教養長大的。”
“放肆!”慶陽侯氣怒地一拍桌子,“妹夫,你就眼睜睜看着你的好女兒如此不敬嫡母?”
江鵬遠其實從心底裡覺得江詩熒說得沒錯,更甚者,他覺得自己沒質問慶陽侯,為什麼把他兒子教養成這副樣子,已經很夠意思了。
所以他隻是道:“小孩子嘛,舅兄不要與她計較。”
江詩熒卻不放過慶陽侯,道:“侯爺沖我父親發什麼火?您覺得江府的教養不行,可能從根子上看,都是侯府的問題呀。您與其質問我父親,不如回府之後,好好質問一下侯府的老夫人?”
這話說的,實在是太打臉了。
慶陽侯已經顧不上眼前這是聖上親封的縣主了,他抓起桌上的茶盞,向着江詩熒扔去。
不料,江詩熒一鞭子甩出,“啪”得一聲将茶盞在空中劈成兩半。她自己倒是好好的,慶陽侯卻被濺了一身的茶水。
江鵬遠沒料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就聽他女兒還在那裡拱火:“在别人的府裡沖着一個女眷動手,慶陽侯府的好教養,本縣主可算是見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