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畫屏道:“先皇後去後,奴婢去了奉先殿守着先皇後的靈位。”
“你倒是個忠仆。”江詩熒歎了一句,然後問:“繼續給先皇後守着靈位不好嗎?”
畫屏心道,當然好了!若是沒有得知先皇後死的真相,她如何願意從奉先殿離開?
隻是既然知道了此事,她必得為先皇後報仇才是!
心裡這樣想,她嘴上卻道:“先皇後在世的時候,最是疼愛宋才人這個堂妹。奴婢想着,與其守着靈位,不如替先皇後照顧好宋才人,才不負先皇後的恩情。”
江詩熒颔首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宋才人身邊伺候吧。”
畫屏和宋才人一道謝恩。
隻是,一個看上去心滿意足,另一個卻心不甘情不願的。
當晚,江詩熒就把畫屏被調去宋才人身邊的事告訴了陸昭霖。陸昭霖聽完,隻是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她是先皇後留下的人,想來宋才人也會對她多加善待。”
江詩熒笑着點頭:“陛下說得很是。”
陸昭霖的心思不在這事上,他道:“阿熒可知,平安入學雖還不足一個月,但是上書房裡的幾位先生,卻都對他贊賞有加。”
這事兒,江詩熒這個做母妃的自然是知道的,隻是此時陸昭霖問起,她故意語帶玩笑:“這贊賞,不是沖着他的身份和寵愛去的吧?”
“自然不是!”陸昭霖斬釘截鐵:“朕又不是傻的,他們說什麼就信什麼?朕考教過平安的學問,這孩子,你教給他的東西,最多重複兩遍,他就能盡數記住。
更妙的是,他幾乎一點就透。同樣的東西,他幾個哥哥當初學到的時候,先生恨不得掰開了揉碎了,到了他這兒,理解起來竟然水到渠成、毫無難度。”
江詩熒有些懊惱:“早知道平安如此聰慧,我該早些給他開蒙的!如今才進學,豈不是耽誤了他?”
陸昭霖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以平安的天賦,早一兩年還是晚一兩年并無差别。但是你說的對,不能耽誤了他,朕得給他尋一位好先生才行。”
“上書房的幾位先生不好嗎?”
陸昭霖道:“教老三老四夠了,但是平安,朕得給他更好的。”
江詩熒心裡揣摩着,他口中更好的先生指的是什麼人,六部尚書?三公三師?
下一刻,就聽陸昭霖猛得拍掌:“朕得讓人去尋闫先生的蹤迹了!”
“闫先生?”江詩熒眼睛微微睜大:“闫知塵老先生?”
如今朝堂内外都說尚書令是帝師,但是尚書令之外,還有一位闫老先生,也是陸昭霖的恩師。
當年陸昭霖登上帝位之後,闫老先生直道自己沒什麼好教的了,當即就辭了官。
陸昭霖再三挽留,闫老先生卻說,他已經為大晉教出來一位出類拔萃的明君,自問已盡到了臣子的本分。剩下的年月,隻想好好兒遊覽大晉的大好河山。
話已至此,陸昭霖隻好放他走。
這些年來,老先生一直遊曆四方,偶爾才有隻言片語傳回來。
論學問,論在讀書人心中的地位,這位闫老先生比尚書令隻高不低。
他這一手辭官玩兒得也好!這副不慕權力,一心為國為民的樣子,讓他在清流裡名聲極好。
江詩熒心道,先是問了方院判平安的身子,然後是重新選了伴讀,還一選就是四個,如今又要請闫老先生回來。陛下這一出出的,是在認真考慮把平安推上去?
希望他是真心實意,不是想讓平安做誰的磨刀石才好!
正想到這兒,就見陸昭霖點了點頭:“正是他!唯有闫老先生親自來教,才不負平安的天賦。”
更重要的是,以闫老先生的愛才之心,等他教上平安一段時日,會第一個跳出來請立平安為太子!
平安沒有外家,那他這個做父皇的就替平安來補足。
闫老先生足以在天下文人面前為平安背書。
而他那四個伴讀,個個都出自高門,又都是長子嫡孫。他們跟在平安身邊,自然就是平安的人。他們身後的家族,遲早也會為平安所用。
陸昭霖原本隻是出于偏心和私心,才隐隐約約有了立平安為儲的念頭,卻也是試探性地一步步往前走,并沒有十分确認。
如今在得知了平安的天賦之後,他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朕才不是因為偏寵皇貴妃呢,朕隻是想給大晉培養一位最優秀的儲君!
去尋闫老先生的人第二日就出了京,隻不知何時才能尋到他的蹤迹。
且說宮外。
當初在園子裡的時候,江詩熒就讓人傳了信去t信武侯府。
次日,信武侯夫人林氏随意找了個借口,登上了威武将軍府的門。
威武将軍夫人裘氏,最初收到帖子的時候還有些納悶兒,兩家雖都是武将,往日裡卻并無什麼往來。
心裡這樣想着,她還是接了帖子,又吩咐了底下人仔細着些,熱情地迎了林氏上門。
林氏跟着夫君在朔州多年,是上得了馬提得起刀的,裘氏也是将門虎女,弓馬娴熟。
兩人這一接觸,竟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意思。
等到禦駕回京之後,林氏早已是府上的常客。
這一日,林氏從将軍府正院離開的時候,就見一個貌有殊色的女子,袅袅娜娜地拐進了不遠處的另一處院落。
林氏駐了足,下巴沖着那邊兒揚了揚,問道:“那位是誰?怎的這副做派?”
送她出來的是裘氏身邊的大丫鬟,她撇了撇嘴:“可不就是我們将軍捧在手心上的那位容姨娘。”
林氏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隻是眉心卻一直蹙着。
大丫鬟送走了她,回到裘氏身邊兒之後,把這事兒說給裘氏聽:“奴婢送侯夫人出去的時候,恰遇上了那位。侯夫人一直皺着眉,似乎對那位頗為不喜。”
裘氏嗤了一聲:“正經的大家夫人,哪個能看上那種玩意兒?也就是咱麼那位不知好歹的爺,恨不得把人捧到天上去!”
這事兒,裘氏并未放在心上。
幾日之後,林氏再次上門的時候,說出口的話,卻讓她大吃一驚。
“林姐姐,你說什麼?我沒有聽錯吧?”裘氏緩了好半晌,才求證似的這樣問了一句。
林氏面容嚴肅:“我方才說,妹妹府上的那位姨娘,我上次見過一面之後,就總覺得眼熟。
後來我回府一想,三年前我進宮赴宴的時候,在珍妃身邊兒見過她。
那時候,珍妃還不是珍妃,隻是個修儀。這位容姨娘,當時年紀尚幼,但着實貌美。是以雖然隻見了一次,卻令我印象深刻,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