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顧庭芳一怔,他臉色在瞬間一片煞白,說不清是為了什麼,心口某個地方,傳來一陣清晰的刺痛。泿
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她竟然,想要自己的命。
難怪,她明明手握大軍,近在咫尺,卻要舍近求遠将消息遞了出去,不就是想要事發之後,洗清自己的嫌疑麼?
顧庭芳隻覺得自己的心瓣像是被利刃花開,他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寒涼。
可是,為什麼呢?
殷鹿竹她不是……心悅自己的麼?
“姐姐,快跟我走,别猶豫了,他們正往這邊來,晚了就來不及了。”
小月拽上顧庭芳的胳膊,就将他往外外面拽。泿
然而,剛走到門口,便與迎面而來的楊天等人撞到了一起。
陳默當即便是一驚。
他怔怔的看着顧庭芳,心中慌亂,竟然,當真是君上。
當年,他在殷都之時,金銮殿上匆匆一瞥,天子之顔,猶在眼前。
顧庭芳顯然也看到了陳默,他狹長的鳳眸微眯:“陳愛卿?”
陳默下意識的就要跪下,卻被楊勇一把扶住。
陳默會意,陰沉的盯着顧庭芳,“什麼東西,也敢這般稱呼于我?”泿
隻一瞬,顧庭芳便知道,小月說的是真的。
盯着眼前逼近的衆人,顧庭芳将小月擋在身後,不動聲色的往後退着。
陳默滿臉陰霾的盯着他,“今日,這山寨便是你的葬身之所!”
“快!殺了他!”
陳默後退一步,站在了楊天和楊勇身後,沉聲吩咐道。
楊天握着刀的手卻在一直顫抖,不敢妄動,畢竟,眼前的人可是大殷天子啊!
陳默側目看向楊天,“你還在等什麼?你難道等着援兵來到,将你碎屍萬段麼?”泿
陳默的話終于還是刺激到了楊天。
他緩緩舉起大刀,朝着顧庭芳就砍了下去。
顧庭芳閃身躲過,衣角卻還是被砍斷了一截。
看着這一幕,陳默滿是陰霾的眸子掃過楊天,他悄無聲息的退出了人群,而後,張開了弓箭。
手一松,那箭便迅速的朝着顧庭芳刺了過去。
“唔!”
随着顧庭芳一身悶哼,那箭當即便刺入了他的兇口處,力道很大,連他也被帶着後退了幾步,這才跌倒在地。泿
他一手捂住兇口的位置,艱難的擡頭看去。
卻見陳默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慢慢的将弓放了下來。
“姐姐!”小月扶着顧庭芳的手臂,滿臉焦急,“姐姐,你沒事吧?”
顧庭芳搖了搖頭。
楊天當即松了一口氣,命令道:“燒了!”
随着他一聲令下,無數火把就朝着房屋扔了過來。
這房屋是木質的,僅僅一瞬,火焰從屋内噴薄而出,似乎要将整個世界吞噬。泿
火焰在風中狂舞,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濃煙升騰,迅速籠罩了整個山寨,黑色的煙霧中夾雜着橙色的火光,如同一幅末日畫卷。
顧庭芳努力的想要撐起身子,可是身上的虛弱之感讓他連呼吸都困難。
關鍵時刻,他隻得将小月推向唯一的一個窗口,“走!”
第772章
“可是大姐姐你……”泒
“走!”顧庭芳沙啞的聲音低吼而出。
瞧着他兇口處的箭,小月歎息一聲,眼裡閃過一抹失望,看來,自己終究是做不上那個尊位了,如此,還是快些走吧,免得白白将自己的性命搭了進去。
沒有猶豫,小月連忙從窗戶裡跳了出來,顧庭芳也終于支撐不住的,趴在了地上。
他的眼睛,卻是死死的盯着門口處,裡面,萦繞了許許多多叫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正在這個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他微怔,下意識的擡頭看去,就見一根粗壯的橫梁在火勢的侵襲之下,搖搖欲墜。
還不待他有所反應,那橫梁突然就掉了下來。泒
顧庭芳瞳孔猛地一縮,随即,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被一個力道拽了出來,那橫梁砸在地上,驚起火花一片。
感受着自指尖傳來的溫度,顧庭芳擡眸看了過去。
在沖天的火光裡,殷鹿竹一身紅衣,眉目妖冶如畫,此刻,她正緊緊的抓着自己的手。
四目相對,她勾起了紅唇,笑的賤氣四射:“君上,臣來晚了。”
看着眼前的人,顧庭芳突然就松了一口氣。
這一刻,不管是因為什麼,不管他先前有多失望,他隻知道,她出現,便夠了。泒
“君上,臣帶你離開!”
殷鹿竹俯身,将顧庭芳扶了起來,瞧着他虛軟無力的步伐,殷鹿竹好看的眉頭輕輕一蹙,她下意識的看向男人。
還不待殷鹿竹詢問出聲,顧庭芳便解釋道:“被人下了藥,并非你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殷鹿竹有些茫然不解。
她想什麼了?
她也覺得他是被下了藥!
門口的楊天和陳默一行人,看着這沖天的火光,那懸着的心也終于慢慢的放了下來。泒
陳默歎息一聲,“便是那幽州侯來了,他說不了半個字!”
他話音剛剛落下,一陣馬兒的嘶鳴便響了起來。
衆人聞聲看去,就見葉盛玄坐在高大的駿馬上,身後是浩浩蕩蕩的馭冥軍。
瞧着那飛揚在空中的旗幟,陳默和楊天對視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裡看到了茫然不解。
這殷鹿竹是什麼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殷鹿竹扶着顧庭芳沖出了火海,倆人的頭發都被火舌燎過,衣袍也破敗不堪。
一時間,偌大的山寨裡,寂靜無聲。泒
一道道目光不可思議的瞧着從火海裡沖出來的殷鹿竹和顧庭芳,當即便怔住了。
陳默張了張嘴,想要質問什麼,卻又無從說起,畢竟,從一開始,都是他在揣度這殷鹿竹的心思,誰知道,這人竟然救了君上!
迎着衆人震驚的目光,殷鹿竹沉聲吩咐道:“陳默與山匪勾結,意圖殺害君上,颠覆大殷天下,此乃株連九族的大罪,先圍了這山寨,蒼蠅也不可放過一隻。”
“是!”
葉盛玄吐出一個音節,一揮手,偌大的山林便被馭冥軍圍得水洩不通。
垂眸,看着半跪在地上,臉色蒼白的顧庭芳,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君上,你這樣子,真叫臣心疼。”
聞言,顧庭芳臉上神情微僵,一顆心,詭異的震蕩了一下。泒
第773章
垂眸,看着半跪在地上,臉色蒼白的顧庭芳,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君上,你這樣子,真叫臣心疼。”灁
聞言,顧庭芳臉上神情微僵,一顆心,詭異的震蕩了一下。
陳默環顧四周,心中卻是一片荒寒,直到此刻,他也依舊不理解,殷鹿竹這番作為,到底是為了什麼?
楊天疑惑的目光也朝着陳默看了過去,無聲的詢問。
他們落草為寇,也隻是為了能夠生存,也是萬萬不敢惹上這天下霸主,如今,他們險些将人燒死。
若他當真死了便也罷了,可偏偏,人被救了。
這是大殷的君上,他們這些人,哪裡還會有活路。
殷鹿竹看了一眼顧庭芳,命令道:“将君上送回大涼城,請大夫好生醫治。”灁
“是。”
嶽軒應了一聲,親自護送着顧庭芳離開,。
一時間,偌大的山寨忽然就安靜了下來,陳默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他走上前t來,小心的看着殷鹿竹。
“殷世子?這是……什麼意思?”
聞言,殷甯涼薄的目光掃過他,“陳太守,我以為你隻是與匪寇勾結,沆瀣一氣,誰知道,你竟然敢弑君!”
弑君一頂帽子扣了下來,陳默雙腿當即一軟,虧得被一旁的楊天和楊勇扶住。
陳默臉色煞白,“殷世子,我這麼做,可都是順從你的意思啊,我……”灁
“順從我的意思?”
殷鹿竹打斷了他的話,“你的意思是?是本世子讓你謀害君上的?”
陳默連連搖頭,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中了殷鹿竹的計謀。
她是故意讓自己誤解的。
她也是故意這麼做的,為的,就是除掉自己。
這些年來,涼州群龍無首,他鎮守一方,俨然成了涼州百姓心中的神。
可是他私通匪寇的事情被殷鹿竹猜到了,而且笃定。灁
可是沒有證據能夠證明,若她殺了自己,定然會激起民憤,到時候,涼州便更加難以掌控。
所以,她才設了這麼一個請君入甕的局。
不但讓他與匪寇勾結的事實有了證據,還罪犯弑君,罪不容恕。
陳默無力的癱倒在地,許久之後,他才慢慢的擡起頭,他看着眼前面眸色清冷的殷鹿竹,突然就笑了起來。
她看上去,分明像是一個單純無害的深閨佳人,可是……她竟敢用君上做局,讓他半點防備都不曾有的,便心甘情願的走了進來。
好個楚湘王府世子,還個殷鹿竹。
迎着陳默憤恨不甘的目光,殷鹿竹勾唇一笑,“将人押去大涼城,待到君上醒了,親自處置。”灁
陳默被帶走,楊天和楊勇縮在一起,想要反抗,可看着周圍手持弓箭的馭冥軍,卻是半點也不敢動。
殷鹿竹目光幽幽的掃過他們二人,突然咧嘴一笑。
“二位,可是戴罪立功,救自己全族一命呢?”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楊天和楊勇對視了一眼,“殷……殷世子,我們犯的,可是大罪,也能戴罪立功麼?”
“那便看你們的誠意了。”
倆人對視了一眼,随即連連點頭,“願意,願意,殷世子讓我們做什麼,我們便做什麼。”
第774章
殷鹿竹沉吟了片刻,她突然就收起了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眸子裡也多了絲絲縷縷的認真。漼
她目光掃過跟前的匪寇,沉沉的歎息一聲。
“我知道,這麼些年來,涼州幹旱已久,莊稼更是顆粒無收,土地貧瘠,成為了周邊州縣人人可欺的地方,涼州百姓每年被餓死的人,更是不計其數,其中,也有你們的親人孩子父母。”
沒想到這生活在殷都裡貴胄之家的世子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匪寇們一時不由得愣住了。
殷鹿竹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
“其實,君上從未想放棄涼州,放棄你們,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派人前往涼州。”
“可是啊,生存在涼州這片土地上的百姓都太苦了,送到涼州赈災的糧食更是被貪官污吏層層剝削,到了你們手中,便隻能得到一碗稀粥。”
“所以你們落草為寇,我能理解,隻是……”漼
殷鹿竹瞧着烏泱泱的一片匪徒,眼睛裡劃過動容。
“隻是,大家都是一樣的,曾經生活在水生活熱之中,誰不是一面不想活了,卻又要努力的活着。”
“大家都是一樣的,你們又何必再去讓他們本就不好的生活雪上加霜呢?”
“殷世子……”
楊天目光複雜的看着殷鹿竹,他似乎褪去了身上的匪氣,此刻,周身似乎被一種頹廢悔恨的東西所籠罩着。
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捏了起來。
“涼州,當真還有希望麼?我們,還能過上好日子麼?”漼
聞言,殷鹿竹看着他,看着衆人,她笃定的點頭。
“我奉命駐守涼州,君上也來了涼州,往後,我們一起同心協力,将涼州這片土地治理好。”
“殷世子說得倒是容易,涼州幹旱,便是草木都難以存活,更别說想要種出莊稼了。”
殷鹿竹看向人群中說話的人,她道:“所以我第一件事要做的,便是興修水利,将幽州河之水印入涼州,灌溉農田。”
“當然,這并不容易,需要漫長的時間和投入過多的銀錢,可這些,我都會想辦法解決。”
身後還未熄滅的火光照在殷鹿竹的身上,将她點綴的如同神明臨世。
衆人面面相觑,這一次,這個人,或許可以信上一信。漼
似乎是想到什麼,楊勇怯生生道:“殷世子,我們意圖燒死君上,這誅九族的大罪,也可不被追究麼?”
殷鹿竹點頭。
楊勇還有些不放心,“你憑什麼保證?”
“我為何要跟你保證?”殷鹿竹反問,“如今的你們,已是甕中之鼈,若我想要殺你們,不過一句話的事兒。”
她的話,讓現場一片寂靜。
楊天看着她,瞧着她臉上的自信和從容,瞧着她那不同于曆任飯藩王的冷冽氣質,突然就松了一口氣。
“殷世子,我們該如何配合你?隻要你一聲令下,我們定萬死不辭!”漼
殷鹿竹目光淡淡的看向幽州的方向。
“你們參與修建水利,朝廷會給你們發月錢,你們便用這月錢換糧食,不可再做出一件燒殺搶掠之事,否則,殺無赦!”
第775章
楊天點了點頭,他轉身看向身後的衆人,沉聲道:“往後,我等唯殷世子之命是從,誰敢忤逆,殺!”謣
殷鹿竹滿意的點了點頭,她回頭遙望着這一望無際的涼州,她将從這裡開始,一點一點的,成為那個能真正掌握他人生死之人。
……
漪瀾殿内,華麗的帷幔随着微風輕輕飄動,絲絲縷縷的月光透過窗紙灑入室内,描繪出一幅甯靜的夜晚畫卷。
深夜的寝宮,萬籁俱寂,隻有風吹過宮殿的聲音和偶爾傳來的蟲噪聲,仿佛在訴說着這宮殿的寂寥。
殿内的香爐散發出袅袅的煙霧,如同仙氣般缭繞,淡淡的香氣彌漫着整個空間,讓人感到甯靜與神秘。
雕花的床榻寬大而舒适,上面鋪着柔軟的被褥和絲質的枕頭,每一處細節都透露出尊貴與精緻。
宮殿的牆壁上挂着精美的壁畫,美人婉約柔美,似乎在訴說着一個又一個浪漫的故事。謣
窗紙上映出月光銀色的樹影,如同一幅水墨畫,讓人感覺仿佛置身于夢境之中。偶爾,微風吹過,輕輕拂動着窗紙,發出“沙沙”的聲音,如同古老的旋律,在深夜中奏響。
顧庭芳悠悠的從昏迷中轉醒,瞧着這殿内熟悉的陳設,他有了一瞬間的恍惚。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腳步聲輕輕的傳來。
長桉端着湯藥走了進來,見他醒來,臉上拂過一抹喜色。
“拜見君上。”
顧庭芳揉了揉眉心,“殷鹿竹呢?”
“我家主子正在安撫涼州百姓,籌備修建溝渠之事,今夜,恐不會回來了。”謣
聽着長桉的話,顧庭芳狹長的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抹複雜。
這個人,她是真的在外了涼州百姓考慮,她也是真的想要治理好這一方土地。
似乎是想到什麼,顧庭芳看向了長桉,“今日,馭冥軍為何姗姗來遲?”
聞言,長桉面不改色。
他輕輕的垂着頭顱:“回禀君上,我家主子之所以去得慢了,便是想要那涼州太守犯下大錯,無從狡辯。”
“為了誅殺一個陳默,她便用孤的性命去冒險?”
顧庭芳的嗓音陡然大了許多,夾雜着一股暴戾之氣,他目光猩紅。謣
殺一個陳默而已,有千百種辦法,為何,偏偏以自己為餌?
“莫非,殷鹿竹真有反意?”
聞言,長桉面上有一瞬間的呆滞。
反意?
主子都這般明顯了?難道君上是真的看不出來麼?
吞了一下口水,長桉果斷的否決。
“主子說了,殺陳默自然有無數種辦法,隻是這樣一來,受他蒙蔽多年的涼州百姓隻會人心惶惶,更會因此對主子生出防備,如此一來,想要治理涼州,便是難上加難。”謣
“隻有陳默犯下重罪,才無可辯駁,也無可有法度之外的開恩大赦。”
聞言,顧庭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默默的回到床上躺下。
長桉摸了摸鼻子,“君上,這藥……”
“不喝。”
長桉:“……”
端着手中的藥,長桉複雜的看了一眼背對着自己躺下的顧庭芳,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有的時候,發現君上,當真是有些怪異了。謣
第776章
顧庭芳躺在床上,正有些昏昏欲睡,正在這個時候,寝殿的門卻突然被人輕輕的推開,有腳步聲傳來。缞
那人影投射在地上,将影子拉得長長的,顧庭芳也在瞬間睜開了眼睛。
他卻不曾扭過頭,依舊躺在床榻上。
正在這個時候,一隻手輕輕的覆上了他的肩頭。
唇角微不可見的勾了一下,顧庭芳道:“孤的死活不要你管!”
聞言,那隻放在顧庭芳肩頭的手陡然一僵,。
下一刻,時越便在床榻邊上跪了下來t,“屬下救駕來遲,讓君上受苦了。”
聞言,顧庭芳一愣,随即猛地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缞
他瞧着跪在地上的時越,有一瞬間的迷惘。
透過窗外的月光,顧庭芳看到時越一張臉黑的幾乎看不清原本的模樣,整個人活像一個逃難到此的,狼狽不堪。
顧庭芳唇角輕輕抖動了一下。
“你不是被囚禁了麼?怎麼?越獄了?”、
時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就在那一瞬間,他似乎是看到了君上眼底一閃而過的失望。
似乎,不希望他越獄一樣。缞
可即便如此,時越還是誠實的回答道:“今夜不知為何,守衛松動,屬下便帶着剩餘的弟兄逃了出來,此刻,他們就在外面接應,隻要屬下救走君上,今夜便能徹夜離開大涼城。”
時越一雙眼睛格外的亮堂,充滿了希冀。
“待我們回到大殷,君上便可派兵讨伐這殷鹿竹,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顧庭芳坐在床榻上,他面無表情的看着時越,也不搭話。
瞧着他的神情,時越眨了眨眼睛,怕他是心中有所顧忌,時越又道:“君上放心,屬下已經打探過了,殷鹿竹今夜不在大涼城,就連她身邊那些侍衛也不在,是一個機會。”
顧庭芳:“……”
聽着時越的話,顧庭芳也不回答,隻是坐在床榻上,滿臉寫滿了抗拒。缞
時越那充滿了希望的眼睛也慢慢的沉了下來。
“君上,可是有什麼顧忌?”
顧庭芳搖了搖頭,“其實,孤在這裡也挺好,殷鹿竹對孤也算不錯,倒也沒必要趁着她不再就離開,這非君子所為。”
時越:“???”
有那麼一瞬間,時越幾乎是懷疑自己幻聽了。
什麼叫過得不錯?
他們日日被關在牢裡,三餐不濟,受盡苦楚和欺壓,再者,君上身為一國之君,卻被人囚禁,淩辱,就這……還叫做對他不錯?缞
“君上,可是殷鹿竹對你下了什麼蠱?”
時越話音剛落,顧庭芳一個刀眼便朝着他看了過來。
他道:“你們所有人都出來了?”
時越連連點頭,一臉期待。
然後,就見顧庭芳道:“你們全部回牢裡去,沒有她的允許,不準再随意出來,若她知道,會不開心的。”
時越:“……”
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從希望到絕望,便是時越此時此刻的心情。缞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君上這是怎麼了?
“回去!”
見時越愣着不動,顧庭芳陡然加大了些許音量。
後者低垂着頭,默默的行了一禮,懷着哔了狗的心情又原路返回了,。
此刻,其餘人正在外面翹首以盼,卻見時越垂頭喪氣的回來,“走。回去!”
第777章
“啊?回哪裡去?”俾
瞧着眼前個個狼狽不堪的天子近衛,昔日裡并肩作戰的夥伴,有那麼一瞬間,時越竟覺得無言以對。
在幾人茫然不解的目光注視下,時越硬着頭皮道:“回牢裡去!”
“……”
随着時越一句話落下,是死一般的寂靜。
一時間,誰也不曾說話,隻是無數道目光落在時越的身上,充滿了深深的疑惑。
亘古的沉寂之後,才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時統領,這是為什麼?是君上出什麼事了麼?”俾
時越搖了搖頭,“君上……有自己的想法,讓我們再等等,從長計議。”
“可是時統領,我們真的不想再回到牢房裡過着吃不飽穿不暖還時不時要被鞭打的日子了,從前訓練的時候我都不曾這麼覺得累過。”
時越:“……”
君上不走,他有什麼辦法?
“别說了,這是君令,我們先回去。”
于是,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一行人又默默的折了回去,自己将自己關進牢獄。
……俾
晨曦微露,天色漸漸明亮。
這個時刻,世界仿佛剛剛從夢境中蘇醒,充滿了神秘和詩意。蔚藍的天空中,淡雅的蓮花色逐漸擴散,映照出無盡的美好與甯靜。
殷鹿竹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的上了馬。
她看着正在施粥的馭冥軍,微不可聞的松了一口氣,這些糧食,根本就撐不了多久。
便是從殷都要糧,運到這裡,百姓恐怕早就餓得發生暴亂了。
所以,不但要往殷都要糧食,還要在此期間,向周邊州縣籌集糧食,等到殷都糧草到。
想到這,殷鹿竹一夾馬腹,迅速的朝着大涼城的方向離去。俾
要糧食,得讓顧庭芳下令。
……
殷鹿竹策馬回到大涼城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一襲黑袍的顧庭芳站在城樓上。
他手裡端着一杯酒,姿态恣意,透着絲絲縷縷的邪魅之态。
此刻,他顯然也看到了殷鹿竹。
他垂眸俯視着她,四目相對,男人輕輕的勾起了唇瓣,正在此時,一陣清風吹來,卷着他的墨發在風中盤旋,美如妖孽,蠱惑人心。
殷鹿竹輕輕挑了一下眉眼,一夾馬腹,迅速的沖進了大涼城。俾
來到漪瀾殿門口,殷鹿竹走上前來,輕輕的拽了拽顧庭芳的衣袖,“君上,見你醒來臣就放心了,若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臣該怎麼才好?”
聞言,顧庭芳黑眸裡閃過一抹什麼,轉瞬即逝。
他就知道,殷鹿竹舍不得他。
昨夜他若是走了,這個人一定會傷心的。
思及此,他道:“孤沒事,區區一場大火,奈何不了孤。”
“我便知道,君上是真龍天子,一定會萬歲的。”
瞧着她這谄媚的樣子,顧庭芳沒忍住的低笑出聲。俾
“呵呵,說吧,你又有什麼屁事要求孤的?”
殷鹿竹上前一步,停在了與顧庭芳咫尺的地方,她眉眼彎彎的看着他,勾唇一笑。
“臣需要君上傳旨至殷都,撥款,撥糧,救濟涼州百姓。”
“你要多少?”
“白銀一百萬兩,糧食萬擔。”
“什麼!?”顧庭芳驚訝的看向殷鹿竹,眼底的震驚久久沒有收回。
第778章
“殷鹿竹,是你瘋了,還是孤瘋了?”纇
顧庭芳垂眸看着她,有些譏削的反問出聲。
殷鹿竹也不在意,似乎顧庭芳的想法早已經在預料之中,她歎息一雙,雙目看向遠處,臉上多了絲絲的認真。
她道:“涼州幹旱,久久無雨,若再這般下去,這裡遲早會成為一片死地,朝廷撥款撥糧也不過是治标不治本,所以……”
“你想做什麼?”
“臣想将幽州河之水,引到涼州,灌溉良田,供百姓飲用,讓涼州重燃生機。”
聞言,顧庭芳眼底驚愕一閃而過,“你可知,這并非易事?這其間,會耗費無數的财力和人力,引幽州河之水,更是難上加難。”
殷鹿竹點頭。纇
她一雙晶亮如畫的眸子灼灼的看着顧庭芳,“君上,我知道這很困難,可是再困難的事兒,也總要有人去做不是麼?”
“涼州百姓也是大殷的百姓,身為人臣,自然也忍心讓他們自生自滅。”
“君上,我已經聘用涼州百姓為長工,修建溝渠,他們可以用勞動所得養活自己,直到将幽州河之水引往涼州。”
顧庭芳突然就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殷鹿竹,這個人,短短時日,當真給了他太多太多的意想不到。
自己比起他,為百姓做的,當真是少之又少。
許久之後,顧庭芳突然歎息一聲,聲音裡充滿了無盡的感慨。纇
他道:“有的時候,孤真的覺得,自己不如你。”
聞言,殷鹿竹悠悠的看了他一眼,“君上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顧庭芳:“……”
迎着男人不悅的目光,殷鹿竹默默的垂下眼睫。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自己還要向他要錢的。
“孤會傳旨回殷都,你且等着吧。”纇
“君上你真好。”
殷鹿竹笑的眉眼彎彎的,拽着顧庭芳的衣角輕聲細語。
男人似乎是第一次見她這般溫柔可人的模樣,眼裡有一瞬間的失神。
這個人……
……
蠻族。
陽光從殿頂的琉璃瓦反射下來,閃耀着金光,仿佛普照着整個蠻族。纇
甯嬌嬌跟着姬硯沉一路走進了大殿,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殿内的漢白玉欄杆,光滑如鏡,精巧絕倫。
欄杆間,雕刻着龍鳳呈祥的圖案,生動而神秘,大殿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龍椅,由黃金與象牙精心制作而成,顯得莊重而神秘。
在龍椅的背後,是一幅巨大的萬裡江山圖,描繪着當年的繁榮與昌盛。
大殿的兩側,是兩排紅木的宮燈,上面雕刻着各種吉祥的圖案,一盞盞的點燃,為整個大殿帶來了微弱而溫暖的光。
在宮燈的後面,是兩排紅木的百官椅,每一把都曾經見證過蠻族曆代的變遷,見證過王朝的興衰。
年幼的蠻族王撻顔坐在王座上,見姬硯沉歸來,他連忙起身,“為相邦看座。”
座椅随即被搬了上來,姬硯沉行了一禮,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纇
這個時候,撻顔似乎才注意到了站在底下的甯嬌嬌,他盯着甯嬌嬌看了半晌,突然問道,“你是t何人?”
第779章
聞言,甯嬌嬌上前,盈盈一拜,這才道:“小女乃是幽州侯之女,特奉家父之命,為蠻族王奉上我幽州至寶。”颫
“哦?幽州至寶,是什麼?”
撻顔畢竟還年幼,對于稀奇珍寶,自是十分好奇的。
見此,甯嬌嬌一揮手,便有人将東西拿了上來,上面還覆蓋着一快紅布。
随着紅布被人輕輕揭開,呈現在眼前的則是一塊白璧無瑕的玉佩。
撻顔眼底的光瞬間就熄滅了,他有些悻悻的回到王座上坐下,歎息一聲,這才道:“這玉佩我蠻族王宮不知道有多少,你幽州至寶也就這檔次了。”
聞言,甯嬌嬌也不惱。
她看着撻顔,輕聲解釋道:“王上别看着玉普通,可它帶在身上,可冬暖夏涼,夜晚還會散發出猶如月亮一般的光芒,若人受傷,帶在身上,還可起到加速愈合傷口的功效。”颫
“如何證明啊?”
甯嬌嬌看着撻顔,而後拔出了頭上的發簪,伸出手,在那白皙無暇的手上狠狠的劃下。
輕咳之間,手上便出現了一道醒目的血痕。
蠻族衆臣看着這一幕,不禁有些佩服起甯嬌嬌來。、
這人雖說隻是一介女流,卻很有勇氣。
随後,甯嬌嬌拿過玉佩,輕輕的握在掌心。
在衆人的目光之下,那血便被玉佩一點一點的吸取,那傷口,正以肉眼所見的速度愈合。颫
衆人發出驚訝的感歎。
“此乃神物啊!若有此物,往後不是天下無敵麼?”
撻顔更是來了幾分興趣,他連忙跑到甯嬌嬌跟前,仔仔細細的将她的手看了一遍,這才道:“這麼好的寶物,當真給本王了?”
甯嬌嬌微笑颔首。
“隻是,有一個小忙想要請王上幫上一幫。”
聞言,撻顔臉上的笑意就這樣僵在了嘴角,他握着玉佩的手也有些松動。
他下意識的朝着姬硯沉看了過去,卻見男人眉眼溫淡,絲毫沒有要發表意見的意思,這才問道,“什麼忙啊?”颫
甯嬌嬌衣袖底下的手猛地一緊。
他道:“求王上發兵涼州,殺了挾天子令諸侯的殷鹿竹,救出我大殷君上。”
“什麼?”
撻顔微驚。
“你大殷君上竟在涼州?”
甯嬌嬌點了點頭,“想來蠻族王也聽說了,涼州新到了一涼州侯,便是從前楚湘王府的世子,殷鹿竹,眼下,他将君上囚禁在了大涼城,我父親讓我來借兵,殺了殷鹿竹,救出君上。”
“到時候,大殷定會重重酬謝。”颫
姬硯沉眸色有一瞬間的陰沉。
就在這個時候,撻顔也看向了他,“相邦,此事,你怎麼看?”
姬硯沉短暫的沉吟之後,這才緩緩擡眸朝着甯嬌嬌看了過去。
對上他的視線,甯嬌嬌面頰微紅,有些羞澀的垂下眉眼。
姬硯沉卻是譏諷的輕哼出聲,“敢問甯小姐,如何确定大殷君上被殷鹿竹挾持?若是大殷君上自己要在大涼城的呢?”
“這不可能。”甯嬌嬌一口回絕,“父親說,那夜,君上逃到了幽州城,誰知道,殷鹿竹卻早早在那等候,将君上又帶回了大涼城,且态度嚣張跋扈,一副以下犯上的佞臣模樣。”
第780章
“若是大殷君上心甘情願的,我蠻族貿然出兵,恐會帶來禍事、。”褥
姬硯沉話音一落,朝堂上便是一陣附和之聲,衆大臣議論紛紛。
“這些年來,大殷勢頭正盛,君上顧庭芳又不是個好相處的,若當真得罪了他,蠻族危矣。”
“且不說那大殷君上,便是那殷鹿竹便是個心眼小的,睚眦必報,得罪了他,我蠻族也無法平安。”
“南疆王一代枭雄,擁兵自重,不也被殷鹿竹瓦解的潰不成軍,死的無聲無息麼?”
聽着周遭的議論之聲,甯嬌嬌衣袖底下的手緊緊的捏了起來。
父親說過,君上一定是被殷鹿竹挾持的,若能救出君上,往後,便能扶搖直上,回到殷都,做那當朝新貴,君上跟前的紅人。
想着,甯嬌嬌連忙開口道:“小女所言句句屬實,若蠻族王能出兵,助我幽州救出君上,君上定會感念大恩,永修完事之後。”褥
頓了頓,甯嬌嬌又道:“退一萬步講,即便小女所言有虛,蠻族出兵相救君上,也是大義之舉,君上定然也會感念大恩。”
“可是那殷鹿竹……”
有人有些發怵。
“殷鹿竹不過一個纨绔世子,沒了楚湘王的庇佑,如今的他,不過是個成不了氣候的,他都被君上趕往涼州了,諸位難道還不知道其中之意嗎?”
甯嬌嬌的話,讓朝堂上有了一瞬間的靜默。
這的确是一場豪賭,若是當真救了大殷君上,蠻族便等于多了一個盟友,若要征伐六部,豈不是如有神助。
撻顔猶豫了片刻,這才朝着姬硯沉看了過去,“相邦,此事,你怎麼看?”褥
姬硯沉微微颔首,“據我所知,顧庭芳是特意待在大涼城的,他心悅殷鹿竹。”
姬硯沉一句話落下,整個朝堂上傳來一陣詭異的靜默,就連甯嬌嬌也僵住了。
半晌之後,她才道:“相邦怕不是有什麼誤會,那殷鹿竹不過一男子……”
“殷鹿竹乃女子之身,顧庭芳知道,卻未治其罪欺君之罪,諸位以為,這是為何?”
撻顔點了點頭,看向姬硯沉的眼裡更是多了一絲感激。
“還好有相邦,否則,今日便是整個蠻族埋下禍根了。”
甯嬌嬌臉色有些發白,“相邦怎會知道這些事兒的?若是你情報有誤呢?”褥
“我與那殷鹿竹乃舊識。”
姬硯沉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就将甯嬌嬌所有的幻想擊的粉碎,她有些無力的垂下腦袋。
“如此,倒是我幽州杞人憂天了。”
姬硯沉看她一眼,也不說話。
甯嬌嬌垂頭喪氣的走出蠻族朝堂,她遙望着幽州的方向,歎息一聲。
浪費了一塊上好的玉,事情也未辦成。
那殷鹿竹,當真是女子之身?褥
想到見她之時的那一身女裝,甯嬌嬌有些恍惚。
她有預感,幽州将會被這殷鹿竹攪得不得安甯。
正在這個時候,一襲黑袍的姬硯沉也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将玉佩遞了過來,“甯小姐,王上說,無功不受祿,此物,便歸還甯小姐了。”
第781章
甯嬌嬌微楞,連忙伸手接了過來,“多謝姬公子。”駝
姬硯沉搖了搖頭,擡腳就要離開,甯嬌嬌卻拽住了他的衣袖,“姬公子。”
姬硯沉腳步一頓,他垂眸看着被她拽在手心裡的衣袖,有一瞬間的恍惚。
從前,那個人也喜歡拽着她的衣袖,可自從那夜之後,他們之間,便什麼情分也沒有了。
眸色暗了暗,姬硯沉将自己的衣袖抽了回來,臉色有些鐵青,“我不習慣與人親近,還望甯小姐自重。”
姬硯沉冷漠的語氣讓甯嬌嬌白了一張臉。
她福了福身,“抱歉,是小女一時情急。”
“姬公子,我初到蠻族,你可否,帶我到處逛逛?”駝
甯嬌嬌看着他,眼底全是希冀,還透着一絲小心翼翼,生怕惹得男人不快。
姬硯沉看了她一眼,随手便換來了身旁的小厮,“帶她去逛逛。”
丢下一句,還不待甯嬌嬌反應,他擡腳便上了馬車,離去匆匆。
甯嬌嬌站在原地,看着那逐漸淡出自己視野的馬車,她沉沉的歎息一聲,這個男人,總是這般拒人千裡的麼?
……
馬車上,姬硯沉捂着兇口,狠狠的吐出一口鮮血,那張俊美的臉在此刻蒙上了一層深深的蒼白,看上去,極度的惹人心疼。
夜楓掀開簾子坐了進來,瞧着他此刻的模樣,眼裡随即多了幾分凝重。駝
“主子!你又發病了!”
姬硯沉擡手輕輕的拂去唇角的血迹,沒有說話,他隻是靠在馬車上,大口的喘着粗氣。
這突如其來的疼痛,似乎将他全身的力氣都給抽幹了,疼的讓人難以忍耐。
這樣的疼痛,這些年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孤身一人隐忍了多久。
“哼!”夜楓挫敗的冷哼一聲,一拳砸到車壁上,“都怪那殷鹿竹,若不是她拔了主子的救命藥草,主子早已痊愈,也不必受盡這病痛的折磨了。”
聽見殷鹿竹三個字,姬硯沉眼皮輕輕的顫了顫。
他突然就笑了起來,隻是那笑容裡啊,不知道沉澱了多少的苦澀。駝
他雙肩輕輕抖動,不知道是痛苦還是什麼其它的。
瞧着他這模樣,夜楓隻覺得有些心疼。
“主子,莫在作繭自縛了,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治好你身上姬姓皇族的血毒,重振雲姜,其它的事兒,我們便不想了,好不好?”
姬硯沉沒有說話,隻是閉着眼睛,那眉頭一直都深深蹙着,像是正經曆着什麼磨人的疼痛。
馬車就這樣朝着姬府的方向走去,在街道上留下哒哒的馬蹄聲。
……
殷都,皇城。駝
沈南箫瞧着八百裡加急遞到手上的文書,他眼裡露出一抹歎服的神情來。
傅姑娘,她在屬于她的封地上發光t發熱。
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的知道,原來傅姑娘從來都不屬于後宅,她天生就該在官場厮殺。
正在這個時候,喬歲宜走了進來,看着沈南箫臉上的笑容,她一喜,大步走了上來。
“可是有殷鹿竹的想消息了?”
沈南箫擡眸深深的看向喬歲宜,而後點了點頭,将折子給她遞了過去。
第782章
瞧着上面的内容,喬歲宜臉上拂過一抹喜色,她将折子合了起來,給沈南箫遞了過去。裂
“鹿鹿成功在涼州駐紮了,我就知道她一定行的,她是我見過最特别的女子。”
聞言,沈南箫擡眸深深的将她看了一眼,眼裡有太多太多的情緒。
他沒再多言,隻是吩咐撥糧赈災。
就在喬歲宜準備離開的時候,沈南箫忽然叫住了她,“公主。、”
腳步一頓,喬歲宜扭頭看着他,“相爺有什麼吩咐?”
“吩咐不敢。”沈南箫站起身,微微颔首,“下個月便是公主的生辰了,公主可有什麼喜歡的?”
聞言,喬歲宜當即便愣住了。裂
她看着沈南箫,眼底有不可思議的光芒在流轉着。
“相,相爺何意?”
沈南箫走上前來,她垂眸看着喬歲宜,語氣是從所未有的認真,他道:“公主,我從前辜負過一個人,讓我傷情了許多年。”
喬歲宜看着他,眼裡頓時掠過一抹不悅。
然而,還不待她說話,沈南箫便道:“殷鹿竹她曾告訴我,公主是個很好的女子,她跟我說,既然娶了公主,便該往前看,否則,便是辜負了公主。”
沈南箫又上前一步。
她輕輕的牽起喬歲宜的手,“我不願再辜負公主,想一同往前看,我往後會試着對公主好。”裂
喬歲宜輕輕的垂下眼睫。
這似乎是她等了許久許久的話,從前她日思夜想,可是如今,不知道怎的,竟覺得,無所謂了。
她将自己的手自沈南箫手中抽了出來。
語氣帶着絲絲縷縷的涼薄,“相爺不必勉強自己,從前是如何的,往後還是如何吧,我素來不喜歡強人所難。”
沈南箫微楞。
随即便見喬歲宜轉身走了出去,半點的留戀都不曾有。
沈南箫站在原地,看着喬歲宜遠去的身影,久久都不曾回過神來。裂
一陣清風拂過,吹起他的滿頭的墨發,猶如九天神祗。
……
大涼城。
夕陽西下,彩霞滿天,紅得像燃燒的火焰,照亮了大涼天空,夕陽晚照,山水變幻,一片金黃,似乎整個世界都被染成了金黃色。
四周變得甯靜,鳥兒已經歸巢,隻有那些山川和水流還在那裡,靜靜地等待着下一次夕陽的到來。
殷鹿竹站在大涼城,遙望着幽州城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
正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她也不曾回頭,隻是道:“君上,明日,我們一起去籌集錢糧吧。”裂
顧庭芳挑了挑眉眼。
“如何籌集,用你馭冥軍去強逼?”
聞言,殷鹿竹蹙眉不悅的看了他一眼,“君上,臣是讀書人,自然隻會用斯文的辦法。”
“我已經讓從桐廣邀附近諸侯官員,還有蠻族之王到大涼城來做客了,便是明晚。”
顧庭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嗤笑一聲,“你又憋什麼壞水?”
“臣這樣的人,怎會憋壞水呢?不過是為了涼州百姓豁出君上這張……”
話音戛然而止,她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顧庭芳,話鋒一轉。裂
“不過是豁出自己這張老臉而已。”
顧庭芳:“……”
隻覺得她這笑容實在陰險得很,有些不好的預感。
第783章
夜幕低垂,星月閃爍,一輪輕盈的弦月懸挂在天際。此刻的大涼王城,繁華喧嚣,盛裝的貴人們穿梭于瓊樓玉宇,缤紛的燈籠灑下柔和的光輝,如夢如幻,恍若仙境。鹂
宴席上的布置精美絕倫,富麗堂皇。瑰麗的屏風上繡着龍鳳呈祥,絲綢軟緞在燭光的映照下更顯華貴。
桌子上擺放着各式美食,山珍海味,琳琅滿目。每一道菜都是精心烹制,色香味俱佳,令人垂涎欲滴。
琴瑟和鳴,笙歌悠揚,舞姬們身着輕紗,翩翩起舞。她們的舞姿優美,如花似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絲竹之聲在空氣中流淌,悠揚的旋律伴随着舞姬們的步伐,形成一幅和諧的畫卷。
交談聲此起彼伏,人人言笑晏晏。貴人們互相敬酒,贊美之詞不絕于耳。他們談論着時局,談論着風月,談論着一切所能想到的話題。
顧庭芳坐在主位上,一側是一襲紅衣妖娆的殷鹿竹。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舉着酒杯站了起來,“殷世子?你是殷鹿竹?”
瞧着說話的人,殷鹿竹點了點頭。鹂
“哈哈哈哈!”
那醉醺醺的男人突然就笑了起來,“你是男人還是女人啊,還是不男不女啊?哈哈哈哈……”
殿堂上響起了一陣哄笑聲。
殷鹿竹卻也不惱,她隻是拿起面前的酒杯,慢悠悠的從座位上起身,臉上挂着妖娆的笑容,朝着男人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
可是那眼睛裡,卻分明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暖意。
随着她的步步逼近,男人也不由得慌了神,他想要後退,可是又想到,這衆目睽睽之下,殷鹿竹也不敢拿他如何,便一臉不屑的盯望着她。
來到他跟前停住腳步,殷鹿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這才道:“你是誰?”鹂
“哼!”男人輕哼一聲,“我乃幽州侯部下,百夫長劉……”
男人話音未落,脖子上便多了一條血痕,他等着眼睛,不可置信的倒了下來,人頭滾落,血迹蜿蜒。
宴席之上瞬間便安靜了下來,那看向殷鹿竹的目光有許許多多的探究之處。
“呵呵呵。”殷鹿竹低低的笑了一聲,一雙妖冶狹長的鳳眸掃過衆人,最終,落到了幽州侯甯藏鋒的身上,“幽州侯,現下,你可知道我是男是女了呀?”
甯藏鋒驚恐的看着她,擡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殷世子自是殷氏貴女無疑了。”
“君上封我為涼州侯,涼州便是我的封地,我知道,或許有人會覺得,女子,不配入朝為官,更不配掌一方大權,可本侯,卻非得逆風而行,若有不服,便找君上理論。”
她微微側過身子,讓衆人清晰的看到那坐在主位上的顧庭芳。鹂
迎着衆人不解,或是憤怒的目光,顧庭芳靜靜的坐在那,沒有說話,像是默認了一切。
見衆人沒有異議,殷鹿竹突然話鋒一轉。
“自然了,君上今夜将大家召集前來,是有要諸位效勞的地方,就是不知道,諸位可願意啊?”
衆人面面相觑,随即跪了下來,“臣等願意為君上分憂。”
第784章
“???”顧庭芳疑惑不解的朝着殷鹿竹看了過去。鍛
有問題的難道不是她殷鹿竹麼?什麼時候成了自己?
對上顧庭芳的目光,殷鹿竹朝着他咧嘴一笑,有些讨好的意味在裡面。
後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才将目光寡淡的移開。
見顧庭芳不說話,殿上的氣氛不由得有些尴尬起來,于是,殷鹿竹輕咳一聲,她緩緩站起身子,笑容滿面的瞧着衆人。
“君上此次乃是微服出行,身邊不曾帶什麼人,自然,也不曾多帶什麼錢财。”
“按理說,君上前來投奔于我,我該負責君上的衣食住行,隻是,涼州百姓尚在水火之中,我有心無力,君上生活素來奢靡……”
瞧着顧庭芳一瞬間看來的目光,她輕咳一聲,默默的道:“自然,君上已經收斂了許許多多了,可是,日子還是過的不夠舒坦。”鍛
“今日,就想問問諸位,能否進獻一些财帛呢?待到君上回到殷都,自當雙倍奉還。”
“……”顧庭芳握着酒杯的手不停的收緊,臉上的笑容更是陰森邪妄。
此刻,殷鹿竹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一雙眼睛無比熱切的瞧着底下衆人。
衆人面面相觑,有些無措。
第一次見君上跟臣子伸手要錢的,而且,還是為了自己過的好一點。
這般直接,倒叫人不好拒絕了。
隻是,若是進獻财帛太多,君上定會以為他們中飽私囊,為官不端,若是少了又怕惹得君上不悅。鍛
沉寂中,殷鹿竹突然道:“幽州侯可在?”
甯藏鋒幾乎是連滾帶爬的爬了上來,“臣在。”
“那幽州侯,你便先來吧。”
甯藏鋒一噎,最終還是規矩的行了一禮,“臣可以将君上接到幽州居住,君上的衣食住行,臣都會上最好的。”
殷鹿竹眸色陡然一沉。
然而,還不待她開口,就見顧庭芳皺起了眉頭,“孤就想待在大涼城。”
甯藏鋒微怔。鍛
他呆愣愣的看着顧庭芳,有一瞬間的反應不過來的,那夜,君上分明是被這殷鹿竹劫持而來。
如今,他好不容易能夠脫離苦海,怎得還不願意離開了?
難道,君上當真是心甘情願待在大涼城的,殷鹿竹也不曾謀逆犯t上?
不止甯藏鋒不解,就連殷鹿竹也疑惑的看向顧庭芳。
他若答應了甯藏鋒,便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大涼城,回到殷都,揮兵北上,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
見顧庭芳都拒絕的這般明顯,甯藏鋒也不敢再多說,隻道:“臣願奉上銀錢五千兩,糧食一百擔。”
“好!幽州侯大義!”鍛
殷鹿竹不算小的嗓門忽然就在響了起來,她親自上前将甯藏鋒扶了起來,“待到君上回到殷都,定會重重有賞!”
重重有賞三個字傳入耳膜,衆人皆是一愣。
升官發财,這機會不就擺在眼前麼?
于是,衆人紛紛上前,争着給顧庭芳進獻财帛糧食。
男人坐在那,臉色漆黑如夜,今夜過後,他這好名聲怕是徹底的蕩然無存了。
可是瞧着殷鹿竹笑的幾乎收不住的樣子,他又覺得,這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的。
第785章
回到大涼城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嚩
殷鹿竹坐在馬車裡,心裡細數着今晚的收貨,她笑的眉眼彎彎的。
顧庭芳便坐在一側,安安靜靜的看着她,臉上被救起熏染的有幾分绯色,卻是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殷鹿竹突然擡眸朝着他看了過去,“不愧是君上,往那一坐便讓那群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狠狠脫了一層皮。”
“哼。”顧庭芳看着她,很是慵懶的哼了一聲,“殷鹿竹,你可想過,往後如何兌現今夜的承諾?”
“君上何須兌現承諾,誰能證明今夜出現在宴席上的人便是君上你呢,或許,是有人易容的呢?君上隻需将一切都推到臣的頭上即可,這個黑鍋,臣為君上背了便是。”
“……”顧庭芳沉默不語,隻是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這話聽起來,好像自己十分沒擔當,一點小事也需要讓她一個女子扛着。嚩
于是,他不悅的哼了一聲,“大可不必,孤身為君上,一言九鼎……”
話音未落,馬兒突然發出一聲嘶鳴,那馬車也停了下來
剛準備将那手拿開,殷鹿竹卻快他一步将手收了回來,規規矩矩的坐在那,像是一切都不曾發生過那般。
瞧着她這端莊的模樣,顧庭芳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哪家的高門淑女呢,竟也有這般姿态雅緻的時候。
“你是什麼人?竟敢攔馬車,不要命了?”
車外傳來了長桉的呵斥聲。嚩
随即,便聽見一女子的聲音傳來。
“大人,民女聽說君上住在大涼王城,民女聽說這便是大涼王城的馬車,所以才冒死攔下,求大人帶我進大涼城好麼?”
長桉蹙眉打量着眼前的衣着破爛的女子,最終還是低聲道:“君上,有人要見您。”
顧庭芳下意識的看向殷鹿竹,卻見她依舊端坐在那,儀态萬千。
他蹙了一下眉頭,将車簾掀開。
一眼,他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月亮,她一身破衣爛衫,腳上的鞋子也被磨破,甚至露出了猩紅的血迹。
見到顧庭芳,月亮眼睛一紅,眼淚當即便委屈的掉了下來。嚩
“君上,你還記得民女麼?”
顧庭芳打量真她,“你是那日山寨裡救我的女子?”
她連連點頭,“民女已經沒了容身之處,還望公子給口飯吃,民女願意為奴為婢伺候君上。”
顧庭芳看了小月半晌,對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他終究是沒有鐵石心腸。
“你上來吧。”
小月眼睛一亮,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容易,更沒想到,自己竟然可以與他同乘。
于是,擡手擦了擦眼淚,便四肢并用的爬上了馬車。嚩
可剛一進到裡面,小月臉上的笑容便凝固了。
第786章
她看着同樣坐在車裡,一身華服的殷鹿竹,眼底露出一抹失望來。鎃
這女子,應當便是他的皇妃了吧?這容顔,當真是傾國絕色,難怪會得君上這般相待,走哪裡都帶着。
她小心膽怯的來到一側坐下,忍不住的又看了一眼殷鹿竹。
感受到她的目光,殷鹿竹也剛好擡眸看了過來。
小月卻像是受到驚吓一般,猛地低下頭,無措不安的絞着自己的衣袖,“我,我我……”
她半天也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字,整個人急促不安到了極點。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畏懼,顧庭芳解釋道:“她是涼州女候,殷鹿竹,那日,便是她出現才救了我。”
聞言,小月又是一怔。鎃
涼州女候?
這大殷,竟還有女子可為官?竟還封了侯?
可隻要想到不是君上的皇妃,她的心又放寬了,這般絕色,若是君上的後妃,隻怕自己無法與之相争了。
自己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女,之所以能得君上多看一眼,隻是因着自己也曾不顧姓名的想要救君上的心。
殷鹿竹一行人回到大涼王城的時候,遠遠的就見從桐和他的姐姐從欣等在了門口。
見殷鹿竹和顧庭芳從車上下來,從桐和從欣連忙行了一禮,“拜見涼州侯。”
殷鹿竹緩步走上前去,目光掃過從欣,她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這大涼城的風水不錯,短短時日,便将姑娘養的白嫩。”鎃
聞言,從欣臉當即便紅了起來,她有些膽怯又有些羞澀,隻道:“是主子大恩,不叫我做任何粗活,還給了宮女伺候,這才有了如今這般模樣。”
“你不必喚我為主子,你是你自己,并非誰的奴仆。”
從欣眼睛裡劃過一抹異樣的神情,她行了一禮,“主子于我和弟弟而言,恩同再造,從欣不敢造次。”
見她固執,殷鹿竹歎息一聲,也沒深究,隻是看向了一側的從桐。
“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兒?”
從桐行了一禮,“世子今夜可還順利?”
“順利。”鎃
聞言,從桐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的痕迹,他道:“崇文書院那邊也一切順利,到時候,定不會讓世子失望的。”
殷鹿竹點了點頭,今夜她心情似乎不錯,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很是好看。
她突然将從桐上下打量了一遍,由衷道:“好些日子不見,你是越發的俊了。”
“……”從桐微楞,突然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隻是低低的垂着頭,半天才憋出一句,“世子謬贊。”
“呵!”
從桐話音剛剛落下,便傳來一句毫無溫度又夾雜着無盡諷刺的輕哼。
顧庭芳拖着長袍走上前來,往殷鹿竹身畔一站,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竟将她往旁邊撞去幾分。鎃
這才道:“殷鹿竹素來眼盲心瞎,你不必放在心上。”
從桐不敢多言,隻是深深的行了一禮,“拜見君上。”
顧庭芳不語,隻是唇角的冷笑濃郁了幾分。
他的眼裡,分明隻有殷鹿竹這個涼州侯,而無自己這天下之主,又何須假惺惺的行禮。
第787章
“孤困了。”蠶
殷鹿竹擡眸看他,“困了就去睡,我還有事與從桐……”
話音未落,顧庭芳便拽起殷鹿竹的衣袖,強行拖着她往漪瀾殿的方向而去。
月愣了一下,也連忙跟了上去,卻被青蘿攔住了。
小月一怔,她膽怯的看向青蘿,又看看逐漸走遠的顧庭芳,她剛準備開口叫喚,便聽青蘿道。
“大涼城禁止喧嘩吵鬧,你可想好了?”
瞧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月亮吞了吞口水,默默的将即将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我,我住哪裡呢?”蠶
青蘿蹙眉看了她一眼,有些為難。
就在這個時候,從欣走上前來,她道:“青蘿統領,不如,便讓我将這位姑娘帶到我那裡去住吧,反正,主子給的院子足夠大,多幾個人也是住得下的。”
青蘿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
“那勞煩你了。”
從欣受寵若驚,“不敢不敢,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話落,她來到小月身邊,“姑娘,你跟我走吧。”
小月将眼前的從欣深深的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跟上了她的步伐。蠶
她不會看錯,這從欣,與她是同一種人,低賤之人。、
瞧着從欣遠去的背影,從桐這才收回目光,他朝着青蘿和長桉微微颔首。
“我還要趕回崇文書院,便不多留了。”
“自便。”
青蘿冷漠的丢下兩個字,與長桉一道朝着裡面走去。
明月高懸,将整個大涼城照耀的猶如白晝。
漪瀾殿内,顧庭芳泡在浴桶裡,水聲嘩啦的傳來,攪得正在看書的殷鹿竹一陣煩悶。蠶
他卻仿佛注意不到那般,依舊我行我素。
半晌之後,殷鹿竹合起書籍,一臉不悅的朝着内殿走去。
繞過屏風,她蹙眉看着水裡的顧庭芳,“君上,你是發瘋了麼?”
男人狹長的鳳眸微微一挑,端的是風流無雙,他輕笑一生,“殷鹿竹,孤今夜幫了你一個大忙,你便是這麼對待孤的?”
“君上,這并非是幫臣,而是幫着涼州百姓,而這涼州百姓是你的子民,所以,你幫的不是臣,而是你自己。”
“牙尖嘴利!”
“待到這些事情了了,你便與孤一并回大殷吧,孤給你貴妃t之位……”蠶
“呵!”殷鹿竹冷笑出聲,“先前不是給賢妃之位麼?如今又給貴妃之位了?再說,貴妃之位給了我,白芷希怎麼辦?”
“尋個由頭,降了她的位分便是。”
“算了吧,君上如此涼薄,今日會這般對待白芷希,難保他日看到其它美人,不會也這般待臣。”
聞言,顧庭芳臉色突然就沉了下來,那雙看向殷鹿竹的眼睛,也多了絲絲縷縷的認真。
他道:“孤并非玩笑,還是說,你還不曾放下那個前朝餘孽?”
提起姬硯沉,殷鹿竹的好心情瞬間就被破壞殆盡了,她一腳踢上木桶,神色涼薄。
她垂眸看着顧庭芳,“君上便覺得,天下女子之有成婚一條路可以走麼?”蠶
“比起做你後宮的金絲雀,臣更願意待在涼州,永不回殷。”
第788章
“為何?”就在這一瞬間,顧庭芳清晰的看到了殷鹿竹眼底一閃而過的寒意。甪
她像是對殷都,對殷都的人事都失望到了極點的模樣。
“殷鹿竹,這些年來,孤可曾虧待過你?”
聞言,殷鹿竹雙手撐在了木桶的邊緣,她緩緩俯下身子,那雙妖異的眸子與顧庭芳對視,倆人呼吸彼此交纏。
顧庭芳扶着浴桶邊緣的手猛地一緊,想要退縮,又狠狠的忍住了,他迎上殷鹿竹的目光,與她對視。
然而,她卻隻是輕輕的哼了一聲,“君上你說呢?”
她伸出手,輕輕撩起男人的一縷長發,漫不經心的放在手中把玩。
“今生,我嫁誰都不會嫁君上,畢竟,君上與我可是有殺父之仇的。”甪
顧庭芳猛地一怔。
他快速的将自己的發絲從殷鹿竹手中抽走,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得離自己近了幾分。
“殷鹿竹,孤再說一遍,楚湘王的死,與孤無半點關系!孤敢以顧氏先祖來發誓。”
殷鹿竹臉上依舊帶着溫溫淡淡的笑意,卻是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偏偏是這般模樣,讓顧庭芳清晰的感覺到,倆人之間像是隔了一條天塹,永遠也無法逾越。
下一刻,他将殷鹿竹的手重重的甩開。
“孤一定會殺了那個前朝餘孽!讓你再無半點期待!”甪
“君上高興便好。”
雲淡風輕的丢下一句,殷鹿竹轉身便要離開,然而,走到一半,她又停住了腳步。
微微側目。
“君上身材不錯。”
顧庭芳:“……”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麼?
既然覺得他身材不錯,為何又無動于衷!甪
這個言不由衷的女人,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
北國。
早早的,北國已經是漫天飛雪了,宮門深掩霜華濃,瑞雪紛飛錦繡重。玉樓金殿埋雪裡,龍檐鳳閣映日紅。
玄卿站在城樓上,俯瞰着偌大的北宮,宮花寂寞紅,柳絮輕盈白。禦溝靜流水,屋角垂冰淩。
錦繡山河披銀裝。珠簾繡幕遮不住,一片繁華瑞雪中,日暮蒼山遠,青松挺霜雪,梅花傲霜魂。
林斐恭敬的行了一禮,禀報道:“這便是殷鹿竹對涼州這段時日所有的作為。”甪
玄卿遙望着遠處,眸子微微眯了起來,那嗓音如雪一般的寒涼,“這麼說,殷都錢糧無須時日,便會抵達涼州?”
林斐點了點頭。
“沈南箫坐鎮殷都,已經撥下錢糧,令官員相互監督,若有貪腐者,上報者,官升三級,貪腐者,株連滿門,嚴令一下,殷都無人敢造次,這錢糧,必是能安然到達涼州的。”
玄卿突然就笑了起來。
他一身青衣站在雪地裡,任由白雪覆蓋,将他點綴的猶如蒼松覆雪那般。
他道:“這麼說,殷鹿竹燒掉的糧草,可以加倍還回來了。”
林斐微怔,“君主是要劫下殷都的那批錢糧麼?”甪
玄卿點了點頭,“這件事,便交給林将軍去辦。”
“臣一定不辱使命!”
林斐眼裡燃燒着激動自信的光芒,他行了一禮,轉身便退了下去。
第789章
玄卿孤身一人站在雪裡,他仰起頭,任由白雪落在臉頰,可突然,擡手捂住了身子某個部位。蛓
這裡,從前被殷鹿竹命人穿了琵琶骨,每到冷天,便是蝕骨的疼痛涼意。
他環抱着自己,慢慢的蜷縮了起來。
明明痛不欲生,可是每每,思緒總會不由自主的飄到從前那個高門大院的楚湘王府裡。
想到那一夜,她無情的命人穿了他的琵琶骨,想到她一次又一次的利用算計。
可是慢慢的,這些好像都已經不重要了,算計又如何,傷害又如何,在她的手上九死一生又如何。
他這輩子,大概也就這樣了,他便是要與她一路鬥下去,直到她認輸,她投降,方可。
……蛓
殷鹿竹日日都前往涼州,查看施工,一日也不敢懈怠。
顧庭芳看在眼裡,隻覺得這人心中是當真有百姓的,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殷鹿竹比他還要适合做這天下的主人。
直到夜幕降臨,殷鹿竹才帶着一身的疲憊回到了大涼城。
回到漪瀾殿,桌上已經擺放了菜肴,談不上精緻,雖然隻是普通菜肴,且蔬菜居多,可看上去也是十分清爽可口的。
殷鹿竹下意識的看向從外面走進來的顧庭芳,“君上,這菜看着不錯,是換廚子了麼?”
顧庭芳搖了搖頭,“這些菜都是……”
“你做的?”殷鹿竹驚愕的看向顧庭芳,眼睛裡有不可思議的光澤,在黑夜裡,熠熠生輝。蛓
瞧着她此刻期待的模樣,顧庭芳即将脫口而出的話就這樣噎了回去。
短暫的思索之後,他點了點頭,“嗯,看你近來辛苦,便學了幾道菜,做給你品嘗。”
殷鹿竹拿起筷子,輕輕的夾起一塊清炒藕片放入口中咀嚼。
“不錯,吃起來很是清爽,我喜歡。”
聞言,顧庭芳臉上的笑容弧度擴大了幾分,他大步來到桌邊,拿起筷子又給殷鹿竹夾了一些。
“你若喜歡,我日日給你做。”
小月剛端着最後一道菜進來,聽到的便是顧庭芳這樣一句話,。蛓
她腳步一頓,眼中劃過一抹茫然。
雖然不解,可她卻未深究,隻是緩步走了進來。
走上前來,她将最後一碟青菜放在桌上,這才行了一禮,“拜見君上,見過涼州侯。”
殷鹿竹擡眸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小月,“這菜……”
“是……”
“是孤方才做好忘在了廚房,小月看到特意送過來的。”
小月:“???”蛓
“你若沒事,便先退下吧。”
“是!”小月俯身行了一禮,臨走前,她以一種微妙的目光深深的将顧庭芳看了一眼。
君子遠庖廚,況且還是一國之君。
這菜,分明是自己做給君上品嘗的,可君上竟為了讨好殷鹿竹,而冒用了她的功勞,這是一國之君能做出來的事兒麼?
即便心中有諸多不解,召月還是規規矩矩的走了出去。
殷鹿竹轉眼便吃了一桌子的菜,就在她吃飽喝足的時候,葉盛玄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
第790章
“世子,出事了。”響
殷鹿竹臉上神情微僵,“誰死了?”
葉盛玄搖了搖頭,“我去接運殷都而來的錢糧,可是,卻被一夥人在半個時辰之前冒充馭冥軍而接走了。”
“……”殷鹿竹臉上最後一丁點的笑容也沒了。
“可有眉目,是哪個陰人,我要他的狗命!”
葉盛玄搖了搖頭,“聽描述,那人很是了解馭冥軍,了解世子,否則,不會冒充的那麼成功,直到接走錢糧也未有人懷疑。”
殷鹿竹一雙眸子像是在涼水裡過了一遭,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就在這個時候,顧庭芳卻是譏諷的哼出一個音節。響
然而,還不待他發表點什麼意見,殷鹿竹便一臉兇悍的朝着他看了過來,“看你底下的朝臣,都是一些庸臣,無能之輩,如此重要的錢糧居然不親自送達涼州,而是任由旁人诓騙!”
“你怪他們做什麼?”
顧庭芳随意的往一側一靠,“能在這裡接走錢糧的,定然是了解你,又與你有恩怨的。”
“你想說誰?”
殷鹿竹蹙眉看着他,滿臉的煞氣。
“前朝餘孽,姬硯沉那個大夫。”顧庭芳很是笃定,“這些都是你惹來的風流債,你自己解決。”
殷鹿竹突然就沉默了,她盯着漆黑的夜色,默不作聲,不知道在想什麼。響
顧庭芳上前兩步,站在了她跟前,學着她往日的樣子,輕輕的拽起她的衣袖,那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輕輕低語。
“他不仁,你不義,現在便帶人去蠻族,将他碎屍萬段,找回錢糧,涼州便有救了。”
葉盛玄複雜的看了一眼顧庭芳,若不是直到君上素來不喜歡姬硯沉,眼下,他幾乎都要相信了。
“咳。”沉寂中,葉盛玄還是沒有忍住的輕咳了一聲。
“君上,那姬硯沉回了蠻族,至今還未到達涼州境内,想來,應當不會是他,再者,姬硯沉雖未蠻族相邦,可為人卻是……”
葉盛玄未說完的話,在顧庭芳涼薄無一絲暖t意的目光之下,慢慢的噤了聲,不再言語。
“你也知道他如今乃蠻族相邦,他即使不親自前來,難道手底下便沒有人能供他驅使麼?”顧庭芳道。響
葉盛玄沒敢反駁,隻是低低的垂着頭。
正在這個時候,殷鹿竹終于吐出一口濁氣,她像是确定了什麼那般。
“帶上人,随我走一趟蠻族。”
“是!”
明月高懸,夜涼如水,大批的騎兵趁着湧出了大涼城。
顧庭芳站在城樓上,看着那遠去的身影,他滿意的勾起了唇角。
什麼姬硯沉,也配跟他争!響
而此刻,牢内的時越一行人聽着外面的聲音,眼睛裡閃爍着希冀的光芒,“外面是出什麼事兒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獄卒議論道。
“今夜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兒,殷世子竟親自帶人出了大涼城。”
“看去的方向,應當是蠻族。”
“我聽說,殷都而來的錢糧被劫,想來,是蠻族所為,殷世子次去,便是去興師問罪,要回錢糧的。”
第791章
時越隻覺得心髒在劇烈的跳動,。鋮
幾人目光在微弱的燭火之下炯炯有神。
今夜不越獄,更待何時。
……
夜色宛如若流水,星光灑在窗外,竹影搖清夜,夜色掩門内,窗含夜色深,風送秋葉聲。
顧庭芳正在躺在軟榻上幻想着姬硯沉被一劍穿喉的場景,那張妖媚邪肆的面容上浮起了絲絲縷縷的笑容,猶如暗夜之中勾人的妖精。、
正在這個時候,那緊閉的房門被人輕輕的推開,一道影子折射在了地面上。
顧庭芳也在瞬間睜開了眼睛。鋮
他手中暗器扔出,隻聽見一聲悶哼,殿内的燭火也在瞬間亮了起來。
顧庭芳也清晰的看到被他暗器打中的時越。
他一手握着肩膀,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頹廢,活像一個乞丐,可即便如此,他的一雙眼睛卻是格外的锃亮。
他快步來到顧庭芳跟前,“君上,今夜殷鹿竹出了大涼城,去了蠻族,正是我們離開的時候!”
“什麼?”顧庭芳眉頭輕蹙,眼底拂過一抹淺淺的不悅。
“……”看着他此時此刻的神情,時越一顆心突然就涼了下來,這場景,這畫面,怎麼都像上一次的光景啊。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鋮
時越上前,握住了顧庭芳的衣袖,“君上,天子近衛已經在下面接應了,這一次,一定能順利的回到殷都。”
顧庭芳默不作聲的僵自己的衣袖從時越手裡拽了出來。
出口的話,還是如上一次一般,“回去。”
“???”時越。
這到底是為什麼?
時越雙膝一軟,突然就在地上跪了下來,“君上,國不可一日無君,殷鹿竹狼子野心,難保不會對君上下手,我們一定得快些離開,回到殷都。”
時越苦口婆心的勸告着,顧庭芳卻隻是雲淡風輕的看了他一眼。、鋮
“殷鹿竹不會對孤不利,你們也不必整日想着越獄,逃走,據孤所知,她并未苛待你們。”
聞言,時越差點就一口氣沒有上得來。
這些時日,他都已經餓得面黃肌瘦了,還要怎麼苛待。
她不是苛待,她殷鹿竹是直接忘了有他們的存在,整日都是清粥小菜,且還不夠三個人吃的份。
天知道他活到現在有多難。
瞧着時越一臉悲憤的模樣,顧庭芳歎息一聲,“罷了,你們也不必再回到牢獄之中了,便在這裡保護孤吧。”
“若是殷鹿竹回到,定會遷怒于君上的。”鋮
“她不會。”
“君上為何這般笃定。”
“呵呵。”顧庭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嗓音,低沉喑啞,“她心悅于孤,此生非孤不可。”
時越:“……”
有的時候,他真的懷疑君上的精神狀況,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可以順順利利的回到殷都,他怎麼就能視而不見呢?
時越懷着疑惑的心情,還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這些時日,他們便守在君上身邊,看看是不是他的飲食被人動了手腳,下了什麼藥。鋮
……
夜色在日落徐徐展開,悠遠的夜空如一幅巨大的黑色畫卷。天空中的星點點,宛如珍珠灑落,閃耀着迷人的光芒。
第792章
夜色在日落徐徐展開,悠遠的夜空如一幅巨大的黑色畫卷。天空中的星點點,宛如珍珠灑落,閃耀着迷人的光芒。桕
風在夜色中疾馳,帶着遠方草木的清香,像一首永不停息的夜曲。蠻族的燈火在風中,搖曳生姿。
殷鹿竹帶着騎兵,一路來到了蠻族城,随意打聽之後,便一路來了姬硯沉的府邸。
站在門口,葉盛玄上前敲了敲門。
不消片刻,那朱色的大門便被人打開,小厮好奇的打量了幾人一眼,瞧着他們個個兇神惡煞,心中不由得警惕了起來。
“請問,你們找誰?”
“這可是姬硯沉的府邸?”
小厮點了點頭,“我家主子已經歇息了,不見客,你們若有事兒,明日再來。”桕
話落,小厮便連忙将門關了起來。
葉盛玄一愣,随即再度敲門,可是這門卻再也沒有打開。
裡面,小厮瑟瑟發抖,看裝扮,這些人并非蠻族中人,反而有些像中原人。
據說中原人心思狡詐,陰險卑鄙,都不是些什麼好人,這深更半夜的前來找主人,說不定是有什麼陰謀。
葉盛玄叫了半天的門也沒有人應,殷鹿竹眸色微沉。
她扭頭看向一側的長桉,“你去。”
長桉摸了摸鼻子,“葉将軍叫不開,屬下去了也是叫不開啊,要不,明日再來?”桕
“我讓去将門給掀了。”
長桉:“……”
默默的看了一眼殷鹿竹,長桉也沒有敢在多說什麼,他翻身下馬,稍微醞釀了一下,整個人帶起一陣淩厲而強勢的氣流,朝着那緊閉的大門劈去。
然而,刀劍與大門相碰,卻隻是在門上留下了一條痕迹,竟紋絲未動。
殷鹿竹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
她歎息一聲,下了馬,在幾個侍衛的目光之下,翻牆而入。
衆人:“……”桕
……
殷鹿竹直接朝着主屋的方向而去,她輕手輕腳的推開門,小心的走了進去。
走進屋内,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高聳入雲的拱形穹頂,上面繪制着繁複的星圖,充滿了神秘的色彩。
屋内的長明燈照亮了金碧輝煌的壁畫,屋子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床,其上覆蓋着精緻的絲綢床單和繡有繁複圖案的錦被。
床的四周是雕刻精美的屏風,既遮擋了視線,又營造出一片私密的空間。床頭的一側是一張烏木雕花桌,上面擺放着黃梨木的燭台,點燃的蠟燭發出柔和而溫暖的光。
殿内的陳設簡單而雅緻,每個物件都顯得沉穩而古樸。
牆角的一座銅鼎吐出縷縷輕煙,猶如龍涎香般令人心神甯靜。窗棂外,月華如水,靜靜地灑在窗戶紙上,形成了一幅月夜畫卷。桕
可是,床榻卻沒有人。
殷鹿竹握在掌心的匕首捏緊了幾分。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突然傳來,她一怔,随即朝着聲音的地方跑去。
昏暗的屋内,桌上的陳設散落一地。
而姬硯沉,便倒在了那一堆雜亂的物件之上,他眉頭緊緊地蹙着,蒼白無一絲血色的臉上盡是薄汗。
第793章
看着他此刻的模樣,殷鹿竹瞳孔微微一縮,她連忙上前将攙扶,“姬硯沉!姬硯沉!”汎
她有些焦急着拍打着他的臉,盡力的呼喚着他。
姬硯沉嘴角卻是緩緩的滲出了一口鮮血。
殷鹿竹拍打着他面頰的動作有了片刻的遲疑,接着,便徹底的收住了。
她費了好大的力将男人拖回了床上,又用冷水給他額頭降溫,一直反複。
做完一切,她也累的癱坐在了床邊。
瞧着床榻上的男人,她輕哼一聲,“明明是來找你尋仇的,你倒好,讓我照顧一整夜。”
“你說你好歹也是堂堂蠻族相邦,身邊竟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當初還不如就待在了我楚湘王府裡呢。”汎
“算了,你就是個白眼狼,野心勃勃,就不該同情你。”
說着說着,殷鹿竹便噤了聲。
她靜靜的看着姬硯沉,瞧着他緊緊閉着眼睛的樣子,唇瓣也有了絲絲的血色,看上去,一如當初那般俊美。
可是,這俊美的男人啊,是最不能信的,一肚子的陰謀算計,讓人防不勝防。
時間慢慢的過去,殷鹿竹即便是有夜行千裡的千裡馬,還是疲累不堪,她一隻手撐着便睡了過去。
月色如水,浸透屋子的窗紙,映照在姬硯沉的臉上。
隻是此刻他的臉色蒼白如雪,嘴唇緊閉,身體不自主地微微顫抖。汎
他的身上原本華麗的絲綢衣裳,此刻也變得淩亂不堪,此刻他的身體卻像被看不見的力量緊緊束縛住,使他無法動彈。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腦海中不斷閃現出一個個曾經雲姜亡國的畫面,讓他心有餘悸。
在這屋子裡,陳設華貴而雅緻。
窗邊的書桌上有盞燭火搖曳,散發出微弱的t光芒。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仿佛進入了一個無盡的黑暗之中。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仿佛化作了一片羽毛,被風帶着飛翔。他的心跳越來越慢,仿佛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回蕩。
就在他即将沉入黑暗之際,一個聲音突然傳來:“姬硯沉!”
夜色漸漸的淡去,朝陽透過窗戶灑在地上,映照出姬硯沉那蒼白如雪的臉龐,為這個寂靜的夜晚平添了幾分凄涼。汎
姬硯沉慢慢的睜開眼睛,帶着初醒的朦胧。
他的目光,卻突然定格在了床榻邊的殷鹿竹臉上。
初升的朝陽透過窗棂灑在她的臉上,映照出她精緻的睡顔。
她的眉眼如畫,細長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抹淡淡的影子。她的鼻子小巧而挺拔,讓人忍不住想輕輕觸碰。她的櫻唇微微上翹。
她的長發散落在在身後,如同一匹烏黑的綢緞,閃着絲絲華光。
屋内的燭光還在搖曳,将她的睡顔映照在紗帳上,形成一片斑駁的光影。
微風拂過,紗帳輕輕飄動如同一幅美妙的畫卷。汎
姬硯沉顫抖的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一下。
可是,當要觸及之時,他又停住了,不敢觸碰。
他想,這一定是他的一場美夢吧,。
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呢?
想來,是還在夢中,可如若這當真是夢,他甯願沉淪其中。
第794章
就在這個時候,殷鹿竹悠悠的睜開了一雙眼睛,一瞬間,她便看到了姬硯沉停在自己跟前的手。蹄
睡意在一瞬間蕩然無存。
她猛地坐了起來,順勢抽出了腰間的匕首,鋒利的抵在了男人的頸間。
感受着脖子上傳來的鈍痛,姬硯沉的神志才清醒了幾分。
他看着與自己近在咫尺,呼吸交融的殷鹿竹,突然就紅了眼眶,“當真是你?”
“是我!”
殷鹿竹冷着聲音低吼道。
姬硯沉也不顧及那停在自己脖子的匕首,也不管那匕首是不是會在下一刻就劃開他的喉管,隻是看着殷鹿竹,生怕自己一個分神,她便會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見。蹄
“昨晚,是你在照顧我?”
姬硯沉的嗓音有些喑啞,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你,是擔心我麼?”
“呵呵。”
殷鹿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瓣,貼近了姬硯沉幾分,同時,那匕首也割進他的皮肉幾分。
“姬硯沉,殷都而來的錢糧都是救濟涼州百姓的,是他們的活下去的希望,我們之間不管有什麼恩怨,都不該用無辜百姓的命來博弈!”
聽着她的話,姬硯沉滿目不解。
“什麼錢糧?你在說什麼?”蹄
“你又在裝什麼?”
姬硯沉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什麼那般,他那雙原本锃亮的眼睛,在這一刻,突然就黯淡無光了。
他輕輕的垂下頭,拉聳着肩膀,沉沉的歎息一聲。
“你以為,是我劫了你的錢糧,所以才從大涼城遠赴而來?”
“并非是擔憂我?”
瞧着他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殷鹿竹輕輕抿了抿唇瓣。
“除了你,還有誰能這般了解我,了解馭冥軍,不費吹灰之力便騙走了錢糧。”蹄
聽着她的話,姬硯沉突然就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了。
他沉沉的歎息一聲,“你忘了,大涼城相鄰的,不止有蠻族,還有一個北國麼?”
“北國!”
殷鹿竹收回匕首,“你不說我差點就将這個人忘記了,果然,穿綠衣服的都沒個好東西,這個青菜蟲!”
姬硯沉不語,隻是靜默無聲的盯望着殷鹿竹。
殷鹿竹也收起了匕首,她目光掃過他脖頸處的血迹,輕輕的垂下長睫。
“還疼麼?”蹄
半晌之後,殷鹿竹有些嘶啞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搖了搖頭,姬硯沉一語未發,隻是靜默無聲的盯着殷鹿竹。
許久之後,殷鹿竹才歎息一聲,。“你昨夜,是血毒發作了麼?”
姬硯沉點了點頭,眼中有片刻的無力。
殷鹿竹不再言語,隻是心口微微一緊,這個男人,他原本有機會治愈的,都怪自己。
若不是手賤摘了他救命的七夜菱花,他如今又何須遭受這些折磨。
這個男人,他是有野心,有報複的,卻生生的被自己折斷。蹄
“殷鹿竹,從前的種種,是我對不住你,我……”
“姬硯沉。”
不給他說完的機會,殷鹿竹便打斷了他的話。
“其實,你從來都不欠我什麼的,倒是我,毀了你活下去的希望,我這一生都對你有愧。”
第795章
站起身,她利落的将匕首收在自己的身上,這才回眸看向姬硯沉。鐫
“你不救父親,我也不可強求,總之,姬萱已死,我也毀了你的七夜菱花,往後,我們便永不相欠了。”
話落,殷鹿竹轉身便往外走去,卻被姬硯沉拽住了衣袖。
一時間,風聲緘默,誰也不曾說話,隻是寂靜無聲的站在那。
似乎是過了很久很久,姬硯沉那喑啞的嗓音才輕輕的響了起來,“鹿鹿,我們重新開始可以麼?”
殷鹿竹看着姬硯沉,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笑話一般。
“呵呵呵!姬硯沉,如何重新開始?其實,你一直都知道,我們是同一種人,我們這種人,注定得不得旁人的真心,我們心裡隻有自己的欲望,而無其它。”
姬硯沉怔怔的看着殷鹿竹,瞧着她唇角那譏諷的笑意,和眼底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神,這一刻,他突然就懂了什麼。鐫
他放不下去雲姜的傾覆,而殷鹿竹,也要手握大權。
他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的落寞和失望,也沒有再多言。
殷鹿竹剛打開門,就見夜楓帶着甯嬌嬌走了上來。
夜楓一驚,甯嬌嬌也是一驚,。
“你,你怎麼在這裡?”
兩道聲音突然同時想起,夾雜着不同的情緒。
瞧着夜楓眼底的敵意,殷鹿竹慵懶的往門上一靠,“我在哪裡,還需要和你交代麼?”鐫
夜楓還想要說什麼,就見姬硯沉穿着裡衣走了出來,他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疲倦。
“什麼事兒?”他問夜楓。
夜楓看着姬硯沉一身裡衣,俨然是剛起床的樣子,他下意識的朝着殷鹿竹看了過去,心中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将頭埋得低低的,有些底氣不足的解釋道:“甯小姐要見主子,屬下便……”
夜楓沒敢再說話,隻是低低的垂着頭。
瞧着這架勢,殷鹿竹也沒有再留下的意思,她道:“我便先走了。”
“殷世子!”鐫
在經過甯嬌嬌跟前的時候,她突然出聲叫住了殷鹿竹。
腳步頓住,她側目看着甯嬌嬌,一雙眼睛皆是妖冶魅惑。
和她目光對上的一刹,甯嬌嬌隻覺得一種自卑油然而生,她昂首挺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道。
“殷世子即便權勢滔天,可也是一女子,身為女子,卻清晨從别的男人房間出來,便不覺得羞恥麼?”
“呵呵呵呵。”
殷鹿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她突然就笑了起來,笑的媚态橫生。
她看着甯嬌嬌,嗓音輕柔而又慵懶。鐫
“甯小姐,隻要我想,天下男色皆可入大涼王宮侍奉。”
甯嬌嬌瞳孔猛地一縮,衣袖底下的手更是緊緊地捏了起來。
殷鹿竹的話涉及到了她的盲區,她滿臉不可置信。
就在這個時候,姬硯沉沙啞的嗓音低低的傳來。
“甯小姐,姬某從前在楚湘王府的時候便是殷世子的男寵,如今,重溫就愛,你有意見?”
“……”
甯嬌嬌猛地吸了一口氣,差點跌倒在地。鐫
第796章
殷鹿竹回眸,深深的将姬硯沉看了一眼,她沒再多言,翻身上馬。敥
就要離開之時,姬硯沉忽然飛身躍上了馬背,強勢的牽住了缰繩,同時也将她整個人圈住。
殷鹿竹眉頭輕蹙,“做什麼?”
“你遠道而來,若不看看這蠻族的風貌豈不可惜?”
“呵呵!”殷鹿竹涼涼的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道;“我錢糧丢失,每拖延一會兒,涼州百姓便多一分危險,你覺得我有功夫看這蠻族麼?”
姬硯沉沉吟片刻。
“若你願意多留幾天,我便向王上進言,送你一些糧食布帛。”
聞言,殷鹿竹眼睛頓時一亮。敥
她扭過頭,瞧着眼前男人白皙無一絲瑕疵的面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糧食不糧食的倒是不重要,隻是這異域的風景,倒是不曾好好看過,那便去看看吧。”
夜楓:“……”
夜楓看着這一幕,嗤之以鼻。
他就知道,殷鹿竹便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小人,眼裡隻有利益交換,而無半點其它。
瞧着他們策馬遠去的背影,甯嬌嬌目光輕輕閃爍了一下,“他說的真的麼?”
“什麼?”夜楓不解的詢問。敥
“他說,他曾是殷鹿竹的男寵。”
“……”夜楓一噎,他輕咳一聲,“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主子是住在楚湘王府,至于倆人之間的私密之事,我不清楚。”
甯嬌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挂起一抹牽強的笑,她道:t“姬公子清風霁月,定不會委身于人。”
夜楓看了一眼甯嬌嬌,沒有多言。
他覺得,主子在面對殷鹿竹的時候,就是那種人。
……
街道兩旁,矗立着古老的木結構建築,這些建築充滿了異域的特色。敥
屋頂上,雕刻着各種神秘的圖案,卻是殷鹿竹從未見過的,有些繁複,神秘,讓人仿佛置身于神話世界。
建築的外牆,塗滿了紅、黃、藍等鮮豔的色彩,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
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有身着蠻族傳統服飾的男女老少,有擺攤賣工藝品的商販,還有那些在街邊喝酒。
在街道的一角,有一家蠻族酒館,裡面傳出陣陣悅耳的蠻族歌曲。酒館的門口,挂着一串串用蠻族特産釀制的酒葫蘆,讓人垂涎欲滴。
殷鹿竹靜靜的看着,瞧着繁華的街道,她眼裡飛快的劃過一抹興味。
“你在想什麼?”敥
瞧着她一雙晶亮如畫的眼眸,姬硯沉沒忍住的問道。
臉上的笑容在瞬間戛然而止。
殷鹿竹扭頭,他瞧着眼前的姬硯沉,突然就咧嘴笑了起來,随後,她來到攤位前,一眼過去,便拿起了一根銀簪。
“這個很适合你。”
說着,她便将銀簪插在了男人的發間。。
姬硯沉呆愣了片刻,眼裡似乎是閃過一抹流彩。
他擡起手,将那銀簪拿下,放在掌心裡,輕輕的握了起來,便是賣貨的小販也能感受到他的珍視。敥
于是,打趣道:“公子與夫人感情真好。”
第797章
姬硯沉一愣,随即紅了整張臉,他下意識的朝着殷鹿竹看了過去,隻見她扯了扯唇瓣,陰陽怪氣的道:“老闆,你這眼睛是真的麼?”胟
“……”老闆微楞,随即尴尬的笑了起來,“姑娘,你這話問的多冒昧啊。”
“喲,老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居然還知道冒昧。”
“……”攤販臉上的最後一絲笑容也無法維序,隻是悻悻的看了一眼殷鹿竹,識趣的不再說話。
這女子,長得實在豔麗,隻是,活像一個杠精。
姬硯沉握緊了手中銀簪,他快步追上了殷鹿竹的腳步,看着這熙熙攘攘的街道,他突然道:“謝謝。”
殷鹿竹擡眸看了他一眼,她一雙鳳眸微微上挑,帶起無盡的風流媚态。
迎着姬硯沉的視線,她低聲問道:“為何想到來這蠻族?你覺得蠻族王能助你複國?”胟
她的話,讓姬硯沉眸色暗了幾分。
他輕輕的垂下眼睫,唇角卻是勾起了自嘲的弧度,他道:“天下之大,除了蠻族,哪裡還有我的容身之地?”
殷鹿竹微楞。
也是,從前在楚湘王府的時候,他與玄卿多有不睦,自然無法去往北國。
而其餘的國,皆已臣服于大殷,誰又敢收留一個前朝餘孽來得罪顧庭芳呢?
隻有這蠻族,異域之國,國泰民安,百姓富庶,他在這裡也才能真正的安身。
“姬硯沉。”殷鹿竹淡淡的喚着他,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胟
她道:“我知道,其實這些年來,你一直都存着收複雲姜河山之志,可惜的是,如今大殷昌盛,而雲姜,山河國破,剩餘的人難以激起半點水花,你的雄心壯志,隻如殘燈一盞,照不亮這萬裡山河。”
“你又何須執着?”
“你身中姬氏皇族的血毒,你該想的是如何自救,而不是去複活一個早已經沒了人望的國家。”
“我知道,或許我說這些你會不愛聽,可是作為朋友,我隻需要你能夠活着。”
姬硯沉沒再說話,隻是一路靜靜的陪着殷鹿竹緩緩走着。
其實他也知道,從前那顯赫的雲姜王朝,已經猶如那西沉的落日,沒有一點餘光了。
可是,這是他身為姬氏王族子弟必須要去做的事兒。胟
“殷鹿竹。”
沉寂中,姬硯沉忽然喚了殷鹿竹一聲,他側目看着她,白皙的面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道:“這大殷天下疆域遼闊,若為其主,定是人生一大幸事,就是不知道頂着忠臣之後的你,可敢肖想這大殷王座呢?”
聽着男人蠱惑的聲音,殷鹿竹也隻是抿唇一笑。
“你既知道我是忠臣之後,便該清楚,我此生都終于顧庭芳,終于大殷皇室,我隻是一個女子,薄似飛花,輕如落葉,挑不起這千斤重擔,我隻要做一方諸侯便夠了。”
聞言,姬硯沉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他沒有說話。
其實,他一直都懂得她的野心,隻是這一刻,他還是有些失意了,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再也不會如從前那般信任他了。、胟
第798章
直到夜幕降臨,殷鹿竹和姬硯沉才回到了府邸。脠
下馬車的第一件事,殷鹿竹便直接開門見山道:“說好的布帛糧食,什麼時候可以兌現?”
姬硯沉淡淡的看着她,瞧着她眉宇間的認真,突然抿唇一笑,“逗你的。”
“???”殷鹿竹臉上的神情在瞬間就僵住了。
她不可思議的看着姬硯沉,當即便愣住了,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是懷疑自己幻聽了。
瞧着眼前男人一臉劍賤氣四射的模樣,殷鹿竹被氣笑了。
眼看她就要發脾氣,姬硯沉連忙道:“許久不曾見你這模樣了,有些想念,你且住在這府裡,明日一早我便入宮。”
殷鹿竹:“……”脠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姬硯沉,“有的時候,我真的懷疑你的精神狀況!”
話落,她便大步朝着府裡走去。
夜楓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了眼前,他才一臉凝重的看向姬硯沉。
“主子,你當真要為她要來布帛和錢糧麼?”
頓了頓,夜楓又道:“涼州作為殷都邊塞,若涼州寸草不生,别說百姓,就是軍隊也無法駐紮,如此,攻下涼州,便可振奮軍心,又何必要助她呢?”
姬硯沉輕輕的垂下眼睫,他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瞬間就消散在缭繞的風煙裡。、
他說:“她既成了涼州侯,便一定會讓涼州這片死地重煥生機,便是我不幫她,她也一定可以完成,如此,我何不賣給她一個人情呢?”脠
“原來是這樣。”夜楓輕聲呢喃道。
似乎是想到什麼,他又一臉希冀的看向姬硯沉,“那幽州侯之女甯嬌嬌似乎對主子很有好感,主子若是娶了甯嬌嬌,他日起事,不就有了幽州侯的支持,何樂而不為啊?”
“夜楓。”
姬硯沉神色淡淡的朝着夜楓看了過去,嗓音涼薄,“你太能算計了。”
“我……”
夜楓一噎。
他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姬硯沉,似乎是懷疑這話到底是不是他說出來的那般。脠
這些年,主子算計的還少麼?
便是姬萱,他的皇妹,不也被他算計的體無完膚,含恨而終,如今,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想着,夜楓又忍不住的将姬硯沉看了一眼。
“那主子,打算娶甯嬌嬌麼?”
他搖了搖頭,“幽州侯軟弱,我也指望不上他什麼,至于他的女兒,與我八字不合,不吉利。”
夜楓:“……”
他蹙眉将姬硯沉看了一眼又一眼,最終還是沒有忍住的問了一句,“哪裡不吉利。”脠
“她無法生養。”姬硯沉言簡意赅。
夜楓大為震驚。
他一臉慶幸,幸好主子精通醫術,否則,遲早得完。
似乎是想到什麼,夜楓連忙湊了上去,低聲道:“那……殷鹿竹呢?”
姬硯沉微微一僵,随後道:“她會子孫滿堂,福壽延綿的。”
夜楓:“……”
他幽怨的看了姬硯沉一眼又一眼,想要說出來的話,終究還是忍了回去,沒敢多言。脠
隻道:“那主子現在入宮麼?”
“嗯。”
點了點頭,姬硯沉擡腳便上了馬車。
第799章
夜色中,月光如水,輕輕灑在屋瓦上,微風吹過,仿佛将一切塵世的喧嚣都帶走了。叝
夜幕降臨,蠻族萬家燈火漸漸熄滅,隻有幾盞燈籠在夜色中搖曳,猶如一隻隻孤獨的螢火蟲,在黑暗中尋找一絲光明。
此刻的街道,靜得隻能聽到更鼓的聲音,一聲聲悠揚而深遠,仿佛在訴說着歲月的滄桑。夜色中的古樹,顯得更加莊重肅靜,與月光相互映襯,仿佛時間在這一刻都靜止了。
夜色中的湖水更顯神秘,月光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有無數銀色的魚兒在跳躍。風吹過,湖面蕩起層層漣漪,倒映的月光随之晃動,這一切宛如一幅潑墨山水畫,讓人恍若置身于夢幻之中。
古城牆矗立,宛如一位古老而堅定的守護者,默默守護着這片土地。城牆上的磚石見證了無數歲月的風雨,每一塊磚石都似乎訴說着一個古老的故事。
在這夜色中,一葉小舟靜靜地停靠在湖邊,舟上點着一盞明燈。燈光映照下,湖水如一面銀鏡,倒映出小舟的輪廓。
舟中之人,或沉思,或凝望,宛如在夜色中尋找着屬于自己的那份甯靜與詩意。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來,小舟上的少t年皇帝下意識蹙起了眉,似乎是煩被人叨擾了這甯靜的夜晚。叝
“王上,相邦來了。”
撻顔微楞,“讓他上來。”
他話音落下不久,一襲黑衣的姬硯沉便走上了小舟。
他行了一禮,環顧四周,感歎道:“都說王宮的美景是一絕,卻不曾想,這湖心島更是猶如世外桃源了。”
撻顔來到桌邊坐下,擡手倒了一杯酒,“相邦深夜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姬硯沉來到桌邊坐下,他靜靜的看着撻顔,低聲道:“我有一好友,她如今需要糧食和布帛,不知王上可否慷慨相助?”
撻顔摩挲着酒杯的手微頓。叝
“什麼好友?”
“據本王所知,相邦可無甚知己好友啊。”
“自是有的,她便是殷國的涼州侯,從前楚湘王府的世子,殷鹿竹。”
“殷鹿竹。”撻顔淡淡的呢喃着這個名字,“聽着這名字倒是有些可愛。”
“可他是相邦的朋友,不是本王的,本王為何要替相邦送糧食布帛呢?相邦能許我什麼呢?”
姬硯沉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般問,也隻是勾唇一笑。
随即,他将一顆藥丸放到了桌上,“這藥丸,是臣剛研制出來的,可解王上心中之刺。”叝
撻顔盯着桌上幽黑的藥丸,眸色猛地一緊,随即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放肆,你敢讓本王毒殺王叔!”
“呵呵。”姬硯沉低低的笑了一聲,“這藥臣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研制出來,服之,身子會日漸虧損,制止油盡燈枯,任是誰來也看不出中毒之狀,隻會以為是王爺自己沉溺酒色,傷了身子。”
聞言,撻顔将姬硯沉深深的看了一眼,随即就笑了起來。
“相邦言重了,你我之間本就無需交易,相邦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區區糧食布帛,那便給吧。”
第800章
姬硯沉微微颔首,像是一切早已經盡在掌握那般。簾
“多謝王上。”
撻顔不再言語,隻是拿起桌上的藥丸放在掌心端詳着,眼裡劃過一抹與他年紀不符的陰冷。
姬硯沉沒再久留,起身行禮之後便離開的小舟。
……
姬硯沉回到的時候,遠遠的便看見甯嬌嬌打扮的千嬌百媚的朝着自己走來。
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似乎能蠱惑人的心魂,可是看在姬硯沉的眼裡,卻是掀不起絲毫的波瀾。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甯嬌嬌朝着他福了福身,而後道:“姬公子,我知你深夜歸來,一定是餓了,我為你做了幽州的特色美食,還望你賞臉嘗一嘗。”簾
“不必了甯小姐。”
姬硯沉想也不想,直接便拒絕了。
“我剛往王宮回來,已經吃過了,不餓。”
話落,他擡腳便往前面走去,也絲毫不顧忌滿臉失望的甯嬌嬌。
看着她一臉挫敗受傷的樣子,夜楓有些于心不忍。
他到底是看好這甯嬌嬌和自家主子的。
于是,他快步跟了上去,詢問道;“主子陪着那殷鹿竹逛了一天的街,剛回來便又去了宮裡,分明就沒有用膳,為何不吃上一點甯小姐準備的呢?”簾
“你若喜歡,自己去吃便好。”
夜楓:“……”
瞧着姬硯沉熟門熟路的朝着殷鹿竹所住的院子走去,夜楓歎息一聲,無奈的跟了上去。
那甯小姐弱柳扶風,溫柔賢惠的,哪裡都比那個隻會陰陽怪氣又卑鄙無恥的殷鹿竹強!
推開緊閉的房門,姬硯沉大步走了進去。
然後就看到了殷鹿竹。
她慵懶的躺在軟榻上,手裡正拿着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見她進來,隻是挑了下眉眼,便直接沒了後文。簾
姬硯沉緩步來到她跟前,伸手奪過她手裡的書,“看什麼呢這麼入迷?”
随即,他垂眸看去。
“座上香盈果滿車,誰家少年潤無暇。為采薔薇顔色媚,賺來試折後庭花。半似含羞半推脫,不比尋常浪風月。回頭低喚快些兒,叮咛休與他人說。”
姬硯沉皺眉看了一眼殷鹿竹,隻覺得這内容有些奇怪。
後者伸手便要來搶,姬硯沉卻是默默的翻開了下一頁。
...
姬硯沉的聲音戛然而止,那張白皙的面龐也在瞬間就紅了起來。簾
他默默的将書籍合了起來,又以一種很是複雜的眼神将殷鹿竹深深的看了一眼,裡面,蘊含了許許多多的複雜情緒。
最終,卻化作一聲歎息。
殷鹿竹:“……”
一時間,倆人相顧無言。
夜楓站在屋外,聽着裡面的對話,隻覺得這殷鹿竹實在是無恥得很,竟看這種淫詞。
沉寂了好一會兒,姬硯沉終于還是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好歹也是大家閨秀,怎可看這等……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第801章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這是我從你書房裡找出來的。”曉
姬硯沉:“……”
夜楓:“……”
一時間,偌大的屋子裡寂靜無聲,隻有令人窒息的尴尬在無聲的湧動。
姬硯沉抓着書一角的手用力再用力,即便将書抓的滿是皺褶也不曾放開。
瞧着他越來越紅的臉,殷鹿竹疑惑的皺起了眉頭。
她突然湊近了男人幾分,擡起手輕輕的覆上了他的額頭。
同一時間,姬硯沉猛地一顫,從前那麼多親密的時刻,在這一刻,蜂擁入了腦海,似乎就要将他徹底的湮滅于其中。曉
殷鹿竹卻是飛快的抽離了手,“你是要發病了麼?臉怎麼這麼紅?”
姬硯沉迅速的挪開看向她的目光。
“這書,大概是夜楓看的,不小心落在我書房裡了,我平日裡,從不曾見過,我對這等書籍,毫無興趣。”
殷鹿竹了然的點了點頭,到底也沒有多在意。
隻是不鹹不淡的丢下一句,“那他還挺無恥媚俗的。”
“他這人素來如此。”姬硯沉道。
“……”曉
門外的夜楓聽着裡面旁若無人的對話,艱澀的勾了勾唇角。
他什麼時候看過書了,他直至練劍,精進武功,什麼時候會看那種東西的?
主子竟然這樣說他。
真是……心寒。
姬硯沉随手将書收了起來,這才問道,“你怎麼不問問我,結果如何呢?”
殷鹿竹看他一眼,“我不問,反正你已經答應了我,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便是蠻族王不同意,你也得想辦法給我。”
聽着她這熟稔的語氣,姬硯沉臉上終于露出了自重逢而來第一個發自内心的笑。曉
他道:“我真是欠你的。”
“王上已經答應了,明日一早,你便可帶着布帛糧食回到蠻族。”
聞言,殷鹿竹臉上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
他伸手拍了拍姬硯沉的肩膀,“雖然你這人陰險了點,算計了地啊你,可好在還算有點信譽,此事,多謝了。”
姬硯沉:“……”
“方才,我回來的時候遇到甯嬌嬌了,她……”
“你該不會想讓我帶她一起回去吧?”曉
姬硯沉看着殷鹿竹,輕輕抿了下唇瓣,“她給我做了一桌子幽州名菜,可是,我不想吃。”
“不想吃咱就不吃。”
“我想吃……當年在楚湘王府裡的那些菜肴了。”
聞言,殷鹿竹一臉認真的朝着他看了過來,“我也是,要不,你去問問甯嬌嬌,她會不會做?”
姬硯沉:“……”
瞧着她這一臉單純的樣子,姬硯沉隻覺得一陣無力。
他沉吟了片刻,終于開口道:“你是名門閨秀,不止精通琴棋書畫,烹饪煮茶更是必修之課。”曉
頓了頓,他又道:“我想吃殷都的菜。”
殷鹿竹不悅的看了姬硯沉一眼又一眼,想要罵他幾句,可人家今晚剛辦了件大事,也不合适。
于是,她道:“我去找長桉來,他什麼都會。”
在經過姬硯沉身畔的時候,他突然就伸手拽住了她:“不必了,我突然就不想吃了。、”
第802章
在經過姬硯沉身畔的時候,他突然就伸手拽住了她:“不必了,我突然就不想吃了。、”韐
“呵呵。”殷鹿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你最近,是越發的能折騰了,你是跟你那個冷血動物侍衛學的吧?”
外面站得筆直的夜楓:“……”
一時間,屋内突然就靜了下來,誰也沒有再說話,姬硯沉突然就想到了當初王府的樣子。
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如果自己不是雲姜皇族後裔,和她,或許當真會有未來的。
可是如今……
歎息一聲,姬硯沉起身打開了窗戶,一陣涼風伴随着桂子花香飄了進來,殷鹿竹有些貪婪的吸了一口。
“天色不早了,我要睡了,明日一早還要回大涼城。”韐
“嗯。”姬硯沉輕輕的哼出一個音節,一雙眸子像是沒有焦距的看着窗外無邊的夜色。
……
翌日,早早的,殷鹿竹便将蠻族王送的布帛和糧食裝了起來,瞧着這四五車的東西,她滿意的勾了勾紅唇,笑的眉眼彎彎。
翻身上馬,她側目看向站在一側的姬硯沉。
“有空到大涼城來玩啊!”
姬硯沉眼波輕輕閃爍了一下,他輕輕點了點頭,“一定。”
瞧着他眼底的堅定t,殷鹿竹微楞了一下,随即輕咳一聲,“其實,你若不願意來,也是可以的。”韐
“我願意來。”
殷鹿竹:“……”
其實,她也隻是客套客套,畢竟,顧庭芳還在大涼城,他對雲姜後裔沒有什麼好感,若是遇到了這人,不知道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姬硯沉,這個世上,便再沒有七夜菱花了麼?”
想了想,殷鹿竹還是問出了心中一直都想知道的答案。
她不想這個人因她而死,否則,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然而,面對她的問題,姬硯沉也隻是淡然一笑,“或許,還會有其它救我性命的方法也不一定呢。”韐
殷鹿竹艱澀的勾了勾唇角,“若有,你告訴我,我會拼盡一切為你尋來。”
話落,她便一夾馬腹,朝着大涼城的方向飛奔而去。
姬硯沉站在原地,心口微微窒了一下。
殷鹿竹的話還在耳邊盤旋。
她說:若有,你告訴我,我會拼盡一切為你尋來。
這樣是不是說明,其實她的心裡,還是有自己這的一席之地。
直到殷鹿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視野裡,姬硯沉還遙望着她離開的方向,半晌也不曾回過神來。韐
正在這個時候,甯嬌嬌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他的身畔。
她道:“姬公子,我也該告辭了。”
聞言,姬硯沉這才垂下了眼眸,輕輕的哼出一個音節,“嗯。”
頓了頓,他又道:“甯小姐一路好走。”
“姬公子,我走了,你會想我麼?”
甯嬌嬌有些期待的看着姬硯沉,這個男人,真的讓人神魂颠倒,從第一次初遇,他的模樣,便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腦海中。
大概,這便是話本上說的一見鐘情吧。韐
“不會。”
姬硯沉的嗓音冷漠的傳來,打斷了甯嬌嬌的思緒。
他道:“我與甯小姐本就是萍水相逢,何來想念?”
第803章
甯嬌嬌衣袖底下的手猛地一緊,随即在臉上扯出了一抹牽強的笑容來。籙
“我便知道會是這樣的,開個玩笑,姬公子若是到了幽州,記得過府一叙。”
他微微颔首,便再沒了多餘的言語。
甯嬌嬌戀戀不舍的看着他,三步一回頭的坐上了馬車。
馬車剛走,她便迫不及待的掀開簾子,可是引入眼簾的,卻是他入府而去的背影。
甯嬌嬌有些失望的放下車簾,沉沉的歎息一聲。
……
葉盛玄瞧着這滿載的糧食,和嶽軒對視了一眼,随即策馬來到殷鹿竹跟前,他有些佩服。籙
“你是如何勸服他送這麼多糧食的?這夠涼州百姓吃上好一段日子了。”
聞言,殷鹿竹腼腆的笑了笑,“大概,是看在我美色的份上吧。”
葉盛玄:“……”
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甚至還拽了拽缰繩,不願多看她一眼。
嶽軒輕咳一聲,“我聽說,那蠻族相邦曾經與主子有過一段露水情緣?”
“呵呵!”葉盛玄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殷鹿竹花心得很,對那雲姜後裔,不過是玩玩而已。”籙
聞言,嶽軒更是來了幾分興趣,他繼續道:“那君上呢?主子可是為了君上,都将人綁在身邊了,冒這麼大的風險,應該不隻是玩玩吧?”
聞言,葉盛玄深深的将嶽軒看了一眼,。
所以,他是真的沒有發現,殷鹿竹這是有謀逆之心麼?
瞧着葉盛玄唇邊的邪魅一笑,嶽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來對君上是真的。
……
北國。
深夜寒冬裡,玄卿坐在窗邊。籙
屋外的風雪呼嘯着,紛飛的白雪像一片片羽毛,落在他的眼前。他的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能穿越這風雪,洞察世間萬象。
他一身錦袍,氣質高雅,面容冷峻而優雅,眼中閃爍着叫人無法看懂的情緒,他凝視着那飄零的雪花。
窗外的白雪紛飛,像一幅流動的畫卷,可是……
閉上眼睛,玄卿沉沉的歎息一聲,“王一。”
王一推門而入,“君主,可是有什麼吩咐?”
玄卿眼波微微閃爍,目光依舊看着那紛飛的白雪,那白雪自窗戶中飄了進來,落在了案桌上,不消片刻便悉數融化為水。
許久之後,他才道:“林斐已經将涼州救命的錢糧劫來許多日了,你說殷鹿竹為什麼還不來找我要呢?”籙
王一微楞。
他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玄卿,“或許,她以為劫走錢糧的人不是君主,所以便不曾前來。”
玄卿搖了搖頭,一臉笃定。
“她不會想不到的,或許,隻是不想見到我罷了。”
“她不來更好,我就看她如何度過這個難關。”
王一至始至終,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那,不言語。
自君主離開殷國,成為這北國之主開始,他似乎,從未有過一日的歡愉。籙
除了那日……
殷鹿竹答應嫁與他為妃那日。
那日,君主雖然仍然有所戒備,可是臉上的笑容,卻是他第一次見過,那般明媚,像是從心底最深處最隐秘的角落而發出的一般。
第804章
可是,殷鹿竹還是讓他失望了。堷
王一低下頭,無奈的歎息一聲,“主子,夜深了,還是早些安置吧。”
……
午夜時分,官道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淹沒。
雨滴密集地敲打着萬物,如同千軍萬馬在馳騁,大街小巷彌漫着沁人心脾的清涼,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在這個深夜裡,閃電劃破天際,将天空映照得慘白,雷聲接連不斷,仿佛天崩地裂,駭人心魂。
殷鹿竹一行人躲在一個林間廟宇當中,寺廟牆壁在歲月的侵蝕中顯得老舊,暴雨順着牆角流下,仿佛在訴說着那些逝去的歲月。
廟宇的鐘聲在雨夜中回蕩,悠揚而神秘,廟宇前的石階上,一位年邁的僧人默默地打着坐。他的目光堅定,仿佛可以看穿這世間的一切虛妄。堷
廟宇内,一盞孤燈搖曳。燈光昏暗,卻恰好照亮了神像前的那片小天地,神像默默無言,仿佛在守護着這天下每一個角落。
在這場暴雨中,好似都陷入了沉睡。他們的夢中充滿了不安和恐懼,仿佛在預感到即将到來的災難。然而,在這個神秘的夜晚,沒有人知道災難究竟會以何種形式降臨。
午夜的鐘聲敲響了十二下,大涼城變得更加寂靜。就在這時,一陣詭異的風吹過街道,仿佛帶來了某種不祥的預兆。
黑暗中,顧庭芳突然坐了起來,他扭頭望向屋外,眉頭緊緊的蹙了下來。
下一刻,他突然站了起來,朝着外面走去,他凝視着遠方,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牆頭默默的露出一個人影。
顧庭芳眸色一緊,瞬間拔出了身上的匕首,隻是,還不待他動手,就見那人露出一張髒兮兮的臉。堷
“主子!”
顧庭芳嫌棄的瞥了一眼突然出現的時越,将匕首收了起來,“你又越獄了?”
時越擡手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屬下方才睡着了,夢見殷鹿竹死了,這夢境很是真實,不如,我們逃吧,回到殷都,便一切都好了。”
時越不曾注意到,在他說完那句話的時候,顧庭芳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
時越還在滔滔不絕。
“屬下已經找到了夜行千裡的良駒,一定能逃出去的。”堷
“主子,你覺得呢?”
顧庭芳寬綽衣袖底下的手微微緊了緊,。
他擡眸看着遠處漆黑的蒼穹,突然道:“你死了她也不會死。”
“???”時越一臉茫然的看着顧庭芳,有些不解。
主子這是怎麼了?
“他們呢?”
沉寂中,顧庭芳突然問道。堷
“就在下面等着接應呢。”
“帶上人,我們走!”
時越眼睛頓時一亮,連忙順着牆角縮了下去。
此刻,雨越下越大,地面上已經積起了厚厚的一層水,馬蹄踏在上面,濺起水花無數。
顧庭芳騎着白馬,頭上帶着鬥笠,在夜色中疾馳,身後依舊是帶着鬥笠拿着佩劍的天子禁衛。
走了許久,時越終于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主子,我們的方向是不是反了?”
這似乎不是回殷都的路!堷
第805章
“少廢話!跟上!”顧庭芳冷漠的丢下一句話,便是叫人窒息的沉默。唒
午夜時分,偌大的山林被暴雨洗劫,雷電交加,雨滴如箭矢般狂飙,砸落在屋頂、山林和池塘,發出響亮的撞擊聲。
一盞盞街頭燈籠在風雨中搖曳,弱光在彌漫的雨水中掙紮,宛如暗夜中的燭火。
殷鹿竹縮在這殘破不堪的寺廟裡,伸手将自己輕輕的環抱起來。
她看向四周,“這雨下得太大了,此地偏遠,我怕有山賊出沒,你們看護好糧食,萬不能出了差錯!”
“放心吧主子,我們雖然人不多,可護住這糧食還是不在話下的。”嶽軒道。
殷鹿竹打了一個噴嚏,将自己抱得更緊。
她又看了一眼在雨中打坐的和尚。唒
“這人看着便不正常,莫不是有什麼貓膩?”
葉盛玄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半晌之後他才收回t目光。
“不過是一個老和尚罷了,這出家人都有自己的嗜好,應當不礙事的。”
說着,葉盛玄掃了一眼殷鹿竹,突然就将自己的鬥篷扯了下來,朝着殷鹿竹劈頭蓋臉的扔了過去。
“你身子素來嬌弱,别給自己凍病了,到時候還要背你!”
殷鹿竹也不客氣,趕緊用鬥篷将自己裹得圓圓實實,“你這衣服味道有點大。”
葉盛玄一噎,“還我。”唒
卻見殷鹿竹隻是淡淡的看他一眼,就攏緊了身上的衣服。
葉盛玄:“……”
這人嘴還是一如既往的賤!
他輕哼一聲,“你可真是……”
葉盛玄話音未落,就見殷鹿竹突然站了起來,一腳朝着他踢過。
葉盛玄一個不備,狼狽的跌入泥濘裡,同一時刻,那泛着寒光的冷箭也釘在了牆壁上。
若殷鹿竹不将他踢開,此刻,他恐怕已經是那剪下亡魂了。唒
大雨還在繼續,馭冥軍卻已經持盾擋在了殷鹿竹跟前,将她擋的密不透風,警惕的看向四周。
殷鹿竹眸色緊了幾分。
“是誰?躲躲藏藏的做什麼縮頭烏龜?”
話音落在,又一支冷箭飛來,卻是被嶽軒一劍擋下。
嶽軒看向黑夜之中,隻見遠處的一片密林,伸手不見五指,什麼也看不清。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聲低笑。
“那不如,爾等猜猜,我是誰啊?”唒
“區區匪寇,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莫不是不想活了!”嶽軒的聲音透着淅瀝的雨聲傳了過去。
那邊有片刻的靜默,随即又笑了起來。
“既然如此,還不把東西交出來!”
“做夢!”話落,嶽軒突然拔出牆上的箭,朝着那人說話的方向擲了過去。
他這動作,顯然惹怒了對方。
刹那之間,無數泛着火光的箭便朝着他們射了過來。
隻是,剛到跟前便被雨水澆滅,很顯然,這是他的一個警告。唒
殷鹿竹盯着那夜幕,狹長的鳳眸微微一眯,突然道:“蠻族王既然到了此地,何不現身一叙?這般忸怩猥瑣,莫不是個大姑娘吧?”
殷鹿竹一句話,霎時便掀起了一陣波瀾。
葉盛玄和嶽軒驚愕的看向她。
蠻族王?
怎麼可能呢?
第806章
一刹那,遠處突然就亮起了火把,在一大片亮光中,那年幼的少年騎着馬緩緩而來。蚫
他臉上帶着與年級不符的算計。
看着殷鹿竹,他勾唇一笑,“大名鼎鼎的涼州侯,竟是個女子麼?女子不是不可入朝為官麼?大殷何時這般開明了?”
“蠻族王的心兇就跟你的年歲一般,明明已經是送給我的東西,居然還好意思追來想要回去,也不怕傳出去叫人笑話啊?”
殷鹿竹的話,讓撻顔臉上的神情冷了幾分。
他年少即位,最痛恨的便是旁人拿他的年歲說事。
他看着殷鹿竹,緩緩舉起了手中長弓,對着她放了一空弦:“大殷的女子都入你這般伶牙俐齒的麼?”
“蠻族的少年都如你這般陰險狹隘的麼?”蚫
撻顔:“……”
他不再跟殷鹿竹鬥嘴,隻是目光涼涼的掃過這眼前被他們保護得很好的糧食,輕笑一聲。
那聲音裡,沉澱了許許多多的涼意和譏諷。
他道:“我蠻族素來與大殷無甚關系,這糧食布帛,你們不能帶走,放下糧食,你們自行離去,我便不傷你們分毫。”
殷鹿竹看着撻顔,不知道在想什麼,唯獨那一雙狹長的眸子格外的從锃亮。、
許久之後,她才道:“沒有關系,可以建立關系,不如,我便攻下蠻族,做你蠻族新王?”
撻顔微楞。蚫
那一個短暫的刹那,他清晰的瞧見殷鹿竹眼底一閃而過的野心和堅定。
他不曾像旁人一般因為殷鹿竹是女子而忽視于她。
就像在旁人眼裡,他隻是一個不曾成年的小子,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他們真正的實力。
不如,今夜便試試這涼州女候的實力!
撻顔緩緩擡起手,随即猛地放下,一刹那,蠻族士兵便無所畏懼的沖了上來。
手中的大刀在雨夜裡顯得越發滲人。
刀光劍影,刀劍碰撞的聲音當即便響撤了整個林間。蚫
殷鹿竹冷眼看着這一幕,撻顔倒是看得起她,竟帶來了這麼多的人。
可她帶的人卻不多,卻好在都是上過戰場的精銳,應對起來也不覺得吃力。
撻顔微楞,這不過百人,竟有這樣的爆發力,實在叫人意外。
不過……
撻顔瞧着站在檐下的殷鹿竹,一雙眼睛輕輕的眯了眯,這個女人,似乎不會功夫。
所謂擒賊先擒王,若是能将這人殺了,這一戰不就赢了,也少了往後那些不必要的麻煩。
于是,他将自己的身影隐入了漆黑的角落裡,對着殷鹿竹緩緩張開弓弦。蚫
箭迅速的朝着殷鹿竹刺了過來,就在即将沒入她兇膛的時候,另外一支箭突然襲來,将撻顔的箭擊落于地面,濺起水花一片。
撻顔一愣。
他下意識的看去,就見一行人騎着夜行千裡的良駒而來,個個身手矯捷,一遍便知不俗。
“撤!”
冷靜了片刻,撻顔果斷的下了命令。
很快的,不過片刻,那蠻族士兵便迅速的撤退了,四周又是一片寂靜,像是什麼也不曾發生過那般。
第807章
殷鹿竹擡眸看去,隻見顧庭芳緩緩放下了手中長弓,他像是舒了一口氣的模樣。濪
下一刻,他突然一夾馬腹,便大步朝着她跑了過來。
來到跟前,顧庭芳勒住了缰繩,他蹙眉看着殷鹿竹,眉宇間帶着絲絲縷縷的嚴肅,“沒事吧?”
“無妨。”殷鹿竹淡淡的搖了搖頭,“君上,你怎麼會來?”
“孤知道你這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所以便來看個熱鬧,誰知道,你果真這般沒用,竟被一個乳臭未幹的東西逼得這般狼狽。”
知道這人素來就是這般模樣,狗嘴吐不出象牙,殷鹿竹第一次沒有與他計較。
她上前,仰頭看着顧庭芳,他周身已經被雨水打濕,看上去卻絲毫不見狼狽之态。
她目光掃向他的身後,隻見時越,還有他的天子近衛都穩穩當當的坐在馬背上,英姿飒爽。濪
迎上她的目光,幾人下意識的低下頭。
得了!主子大好的機會不回殷都,跑到這個鬼地方來救殷鹿竹,回去之後又得下大獄了,說不定,飯都吃不飽。
“時越,你們怎麼越獄了?”
時越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幾下,沒有說話,反正他已經看透了,這殷鹿竹就是好歹不分的,說什麼她都不愛聽。
“那回去的時候你們自己乖乖回牢内哦,别逼我動粗。”
衆人不約而同的沉下了臉。
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他們可是不遠千裡而來,這剛剛才救了她的狗命,這轉身就不記得了?濪
時越輕哼一聲,沒有說話。
來救這殷鹿竹,他心裡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的,簡直是晦氣!
顧庭芳目光掃過這殘破的寺廟,最終落到車上的糧食和布帛上,微楞了一下。
“難怪蠻族王要來追殺你,蠻族本就不富裕,你還帶走人這麼多東西,難怪他不會甘心了。”
“哼!”
殷鹿竹不滿的輕哼一聲,“這些都是姬硯沉向撻顔要來的,他若不想給便不給,這給了,後腳又想來搶回去。”
聽見姬硯沉三個字,顧庭芳那俊美的面容瞬間就沉了下來,像是被細碎的寒冰覆蓋着,冷的有幾分瘆人。濪
“那雲姜餘孽在蠻族?”
殷鹿竹看他一眼,倒也沒有隐瞞,“他如今是蠻族相邦,怎麼了?”
“呵呵!”
顧庭芳扯了扯唇瓣,那聲音裡含着太多太多的涼意,“難怪你如此樂不思蜀,原來是遇到了舊情人。”
“我何時樂不思蜀?”
顧庭芳隻是輕哼一聲,一言不發的牽動缰繩,朝着黑夜之中狂奔而去。
長桉走上前來,“主子,君上不會要回大殷吧,若是回了大殷,你便慘了!”濪
“他不會回去的,涼州百姓也是他的子民,如今他在這裡,便想看着涼州一點一點好起來,再者,我雖然對他不敬,可我對百姓的付出他隻要長了眼睛都看得見。”
正在這個時候,葉盛玄策馬上來。
“我就喜歡你這無論何時這般自信的模樣。”
殷鹿竹:“……”、
這話聽着,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
第808章
時越冒着大雨一夾馬腹,快速的追趕上了顧庭芳,他神情有些焦急,還透着絲絲縷縷的興奮。衋
“君上,我們這便回大殷,此刻殷鹿竹分身乏術,我們離開,待到她反應過來之時,我們已經出了涼州了!”
顧庭芳像是沒有聽到那般,依舊騎在馬背上,那雙狹長的鳳眸像是含着萬丈寒冰。
時越深深的将他看了一眼,見他不說話,便也隻當男人是默認了。
于是,一行人終于來了精神。
在這大涼城的着些日子,他們可謂是度日如年,慘不忍睹,便是當初訓練的時候也不曾這般憋屈過。
然而,時越走了一段路,敏t感的發現,這還是去大涼城的路。
他張了張嘴,想要問點什麼,可是看着男人的難看的面色,他突然就問不出來了。衋
就這樣,顧庭芳一路騎馬進了大涼城,熟門熟路的朝着漪瀾殿的方向而去。
這模樣,就好像是在他的昭德殿一般。
時越一行人生無可戀的跟在他的身後,卻見男人腳步突然一頓,他轉身,看着時越,眉頭輕蹙。
“你們跟着我作什麼?”
時越眨了眨眼睛,一臉疑惑的回答:“屬下自然是保護君上。”
“你們且回去吧,不必跟着。”
“回,回哪去?”衋
一刹那,時越似乎是懷疑自己幻聽了,最近這段時間,當真發現君上是越發的不正常了。
顧庭芳蹙眉看向時越,理所當然道:“地牢。”
時越:“……”
衆天子近衛:“……”
……
北國。
玄卿聽着底下人的禀報,那張猶如樟蘭美玉的面龐上,浮現出了絲絲縷縷的涼意。衋
“據孤所知,蠻族并不算富庶,為何會贈予她那麼多糧食?”
林斐低垂着頭,“探子來報,這些糧食,都是蠻族相幫姬硯沉向蠻族王求來的。、”、
“姬硯沉!”
玄卿下意識的叫出着三個字,那雙猶如冰雪一般的眸子裡已經覆上了一層細碎的寒冰。
又是姬硯沉!
當日,在王府之時,他對自己多番無視,見死不救,如今,竟到了蠻族,還做了那蠻族相邦。
真是可笑。衋
“哼!”玄卿涼涼的哼了一聲,“我便看看這蠻族得來的糧食,能夠撐得了多久,孤便不信,殷鹿竹不會來求孤,不會對着孤搖尾乞憐!”
望月站在宮門口,看着玄卿近乎瘋魔的樣子,她寬綽宮裝衣袖下的手緊了幾分。
他對殷鹿竹成見已深,這輩子,倆人隻見恐隻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貴妃娘娘,你為何在這不進去?”
一道聲音突然想起,打斷了望月帶你思緒,也吸引了玄卿的目光。
雲錦緩步上前,朝着玄卿行了一禮,“臣妾拜見君主。”
“何事?”玄卿語氣淡淡的,透着一絲浸入骨髓的疏離之意,雲錦卻是半點也不介意。衋
她走上前來,将早就熬好的參湯放下,“君主日夜操勞,臣妾怕您身子吃不消,特意送來參湯。”
玄卿垂眸看着桌上的參湯,眼神莫名,不知道在想什麼。
第809章
下一刻,他便道:“望月近來面色有些差,這參湯,你喝了吧。”崀
望月微楞。
雲錦也是一愣。
雲錦下意識的看向望月,在她回來之前,整個北宮裡,唯獨自己最受君主寵愛。
可是自從望月回來,一切都好像變了,就連君主也不似從前那般了。
望月有些尴尬的看向雲錦,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這才道:“這是明妃妹妹的一片心意,臣妾不敢領受。”
望月話音落下,還不待玄卿說話,雲錦連忙道:“總歸都是妾身的一片心意,不管是君主還是貴妃娘娘,妾身都該好好服侍的。”
雲錦字裡行間裡,皆是謙卑。崀
見玄卿堅持,望月便也沒有再推脫,她走上前來,端起案桌上的參湯,一飲而盡。
見此,玄卿終于是滿意了。
“你在大殷之時受盡折磨,該好好的将養着,若是落下病根便不好了。”
望月輕輕點了下頭。
雲錦就這樣靜靜的站在一側,她面上帶着淺淺的笑意,隻是那眼底,卻不見一絲的暖色。
在沒有貴妃之前,宮裡的嫔妃,便隻有她還能與君主親近幾分,可自從這貴妃入了宮,一切都不同了。
如今,便是她親手熬的參湯,君主也輕而易舉的便送給了貴妃,全然将她的一片心意糟踐。崀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望月的身上,瞧着她周身萦繞着我見猶憐之态,她艱澀的扯了下唇瓣。
裝成病弱美人,暗地裡卻是一副狐媚之樣。
望月放下參湯,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玄卿,無數次的欲言又止。、
玄卿有些煩躁的将書籍丢到桌上,
“你可是有什麼話想要說?”
“臣妾隻是聽聞,殷世子來了涼州,任涼州侯,臣妾與殷世子也算是舊識了,聽聞他在涼州興修水利,遇到了難題,我想……”
“你想如何?”崀
玄卿面色陰沉的打斷了望月的話。
他像是撕裂了那層完美的僞裝,露出了叫人毛骨悚然的尖銳,這還是雲錦第一次見他這般冰冷的模樣,像是下一刻就要擰斷人的脖子。
她一雙眼睛輕輕的眯了眯。
殷世子?從前來過北宮的殷鹿竹嗎?
面對玄卿的冷厲,望月有再多的話也終究是沒有說出來,她輕輕的垂下頭。
“沒,沒什麼。”
“若沒事,你便回自己的朝陽宮吧,近日沒事便不必來了。、”崀
望月擡眸深深的看了一眼玄卿,轉身朝着殿外走去。
雲錦行了一禮,也匆匆跟上了望月的腳步。
“貴妃娘娘。”
聽着身後的聲音,望月擡手擦去眼角的眼淚,停住腳步轉身朝着走來的雲錦看去,。
“明妃有什麼事兒麼?”
雲錦走上前來,朝着她福了福身,“那殷世子将君主得罪的徹底,貴妃娘娘若還想與君主兩情長好,便不必再提起殷鹿竹了。”
望月輕輕垂下眼眸,“我知道了,多謝明妃。”崀
雲錦不再多言,隻是輕輕福了福身,便先行離去了。
望月看着她的背影,有片刻的呆愣,對于玄卿而言,明妃對他來說,也是不可替代的吧。
第810章
雲錦不再多言,隻是輕輕福了福身,便先行離去了。嗔
望月看着她的背影,有片刻的呆愣,對于玄卿而言,明妃對他來說,也是不可替代的吧。
望月和雲錦走後,這偌大的殿内當即便安靜了下來,玄卿披着厚厚的鬥篷,孤身一人登上了城樓。
他遙望着大涼城的方向,許久都不曾收回目光。
夜晚,風雪肆虐,很快的,便将他的肩頭堆滿了潔白的雪花,一眼看去,有一種遺世的美。
那年,玄染登基為帝,這天下之大,竟沒有了他的容身之地。
他帶着親衛逃命到了大殷,可身邊的人也在護送他的途中死傷殆盡,就在他最絕望的那個冬夜裡,他遇到了殷鹿竹。
那個時候她,還是殷都裡赫赫有名的纨绔。嗔
深夜,她帶着一身的酒氣自青樓走出,那墜滿了朱玉寶石的馬車更是晃的人睜不開眼。
這一路行來,他早已經聽過這殷鹿竹極愛男色的事兒。
再加上,楚湘王府固若金湯,自己若能進入王府,便可保全自身。
于是,他丢掉了身上的鬥篷,跌跌撞撞的朝着殷鹿竹走去,剛好與她撞到了一起。
不出他所料。
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間,她眼裡便露出了一抹驚豔之色。
“你是誰?本世子在殷都還從未見過你呢?”嗔
“滾!”
當時,他隻是沉着臉這般低吼出聲。
然後,他便在殷鹿竹的眼裡看到了征服的欲望,她命人将他綁起來,想要帶進府中,卻被路過的沈南箫制止。
再後來,便是楚湘王親自找到了自己,讓自己入了王府,陪殷鹿竹解悶,作為交換,會護他一身安虞。
他原本以為,日子便會這樣平淡的過去,每日與殷鹿竹周旋,若即若離,即便惡心,也要堅持。
可是直到有一天,她許久都不曾跨進寒月台。
後來,在王一的請求下,她還是來了,可那看向他的目光,再沒有了往日的绻绻眷戀,沒了往日的驚豔之色。嗔
那看向他的眼睛,甚至帶着絲絲縷縷的嫌棄。
“呵呵!”
想到過去,玄卿突然無力的低笑一聲,那聲音裡,帶着許許多多的自嘲。
那個時候,自己竟然還以為,這不過是那殷鹿竹的計謀,攻心之計。
可是直到後來的某一個夜晚……
她親自命人穿了他的琵琶骨。
驟然的疼痛席卷全身,也是自那時候開始他才知道,原來這人,從來都不是衆人以為的纨绔,她纨绔的表象下,是令人無法想象的狠辣陰險。嗔
隻可惜,他還是明白的太晚了。
玄卿扔掉身上的鬥篷,隻留下一件單薄的青衫。
他手輕輕的撫摸過身上的傷口,那雙原本迷離的眼睛,在瞬間又冷了起來。
他是一定不會讓殷鹿竹好過的!
風雪還在肆虐,很快的,便将玄卿一襲青衫浸濕,他卻像是不曾發覺那般,依舊站在城樓上,遙望着大涼城的方向。
“殷鹿竹,你此刻是不是正為丢失的糧食而夜不能寐呢?孤便要看看,你到底能挺多久!”
第811章
蠻族而來的糧食,本可以撐上一段時日,可夜裡,一場突如其來的活在燒毀了糧倉。躢
這場空前的災難使得涼州百姓們的生活變得異常艱難。
大旱本就使得糧食供應嚴重不足,許多人因饑餓而死亡。
此刻,偌大的太守府也被一群百姓圍得水洩不通,百姓大聲喧嘩着,焦躁不安。
“我們快要餓死了,為什麼還不給我們糧食?”一個年長的老t人問道。
“我們為了得到糧食已經等了很長時間,如果再等下去,我們都會餓死!”另一個百姓激動地說道。
“殷世子承諾過我們,會給我們發月錢,會給我們米糧,可是如今,糧倉被燒,我們吃什麼?”
葉盛玄在一旁試圖解釋:“大家請冷靜,朝廷已經派發了一些糧食,但因為數量有限,我們必須按照順序發放。你們的家人也在等待糧食,請耐心等待。”躢
然而,百姓們已經無法忍受。他們開始推搡着士兵,朝着唯一一個幸存的糧倉而去。
“我們必須平分這些糧食!”一個年輕的大喊道。
“對!我們要平分!”其他人跟着呼喊。
葉盛玄試圖阻止他們,但他的聲音被淹沒了。
随即,他擡手換來了不遠處駐紮的士兵。
“放下武器!”一個士兵命令道。
“我們隻是想活下去!”一個百姓哭喊道。躢
“我們必須平分這些糧食!”另一個人大喊。
在一片混亂中,從桐帶着一群随從騎着馬來到。
他試圖讓大家安靜下來:“我是殷世子跟前的人,我來這裡是來解決問題,不是來制造混亂的。”
百姓們漸漸地安靜下來,聽從桐講話。
他們知道這個人,寒門士子從桐,他們一樣都是苦命人,想來,他是不會害他們的。
瞧着激憤的百姓,從桐沉沉的歎息一聲。
“我知道你們面臨的困境。”躢
“朝廷來的錢糧還在路上,殷世子已經帶人去接應了,這剩餘的糧食,一定能撐到殷世子回來的,她不會讓你們再過從前那種食不果腹的日子。”
聽着從桐的聲音,百姓們的聲音才漸漸小了。
而此刻,殷鹿竹正帶上了長桉青蘿還有數百名馭冥軍,喬裝準備入北國。
就在她準備離去之時,顧庭芳也帶着時越匆匆而來。
他目光掃過殷鹿竹,“孤随你一道去。”
殷鹿竹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玄卿那人素來卑鄙無恥又沒品,你若貿然而去,他将你拿下威脅沈南箫,這于大殷并無益處,你還是待在大涼城吧。”
聞言,顧庭芳身側的時越贊同的點了點頭。躢
然而,顧庭芳卻是滿臉不屑。
“不過一個玄卿,孤還不将他放在眼裡,他既敢劫我大殷錢糧,。孤便得讓他後悔今日所為。”
“……”
瞧着他臉上洋溢的自信,殷鹿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那你随我一道去,可不許拖我後腿哦。”
顧庭芳面色微沉,“你不要拖孤的後退便可。”
話落,他一夾馬腹,那馬兒便朝着前面狂奔而去,轉眼,便沒了蹤影。
殷鹿竹磨了磨牙齒。躢
真是怕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第812章
北國之地,素有雪域之稱,冰封萬裡,凜冽而神秘。每當寒冬之際,白雪紛飛,如柳絮飄舞,大地一片銀裝素裹,如詩如畫,給人一種純淨而甯靜之美。籒
雪國之中,一座古樸的城堡矗立其間,周圍群山環繞,湖泊鑲嵌其中,宛如一幅潑墨山水畫。
城中的石牆被雪覆蓋,仿佛是一座雪砌的宮殿,紅磚綠瓦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更加醒目。窗棂上挂滿了晶瑩的冰淩,仿佛是冬天裡的水晶簾,閃爍着寒光。
北國的旗幟在風中飄揚,獵獵作響,仿佛在訴說着千年前的故事。
雪景之中,一隊騎兵緩步前行,馬蹄踏碎冰雪,留下深深的印記。騎兵的衣物被風雪打濕,卻依舊不減他們的豪情。
偌大的北國,甯靜而安詳。
屋檐下的紅燈籠在風中搖曳,與白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村中的老人小孩,在雪地裡嬉戲玩耍,留下一片歡聲笑語。那笑聲穿透寒冷的空氣,仿佛能融化這雪國的一切。
夜幕降臨,星空映襯着雪景,宛如銀裝素裹的天地。籒
篝火旁,有百姓圍坐,彈唱着古風的歌曲。那曲調悠揚,詞意深遠,講述着那過去的英雄事迹和兒女情長。歌聲在雪夜裡回蕩,。
殷鹿竹駐馬看着那一幕,她唇瓣微不可見的輕輕扯了一下,“看不出,玄卿這樣的冷血動物,北國在他的治理下,居然也能有這番溫馨的光景。”
聞言,一側披着大氅的顧庭芳很是孤傲冷漠的哼了一聲,他狹長的鳳眸漫步精神的掃過殷鹿竹。
“帝者,總是将百姓放在首位的,即便那北帝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不失為一個好皇帝。”
殷鹿竹聽着,磨了磨牙齒。
“也是,玄卿雖然不是個好人,但至少不會為了鞏固自己的皇權而濫殺無辜,讓無辜的忠臣用鮮血去為他鋪就錦繡大道。”
殷鹿竹的話傳入耳膜,顧庭芳有片刻的愣怔。籒
他眼裡,飛快的閃過一抹什麼,快的叫人來不及捕捉。
殷鹿竹站在一側,她不動聲色的将顧庭芳此刻的神情收入眼中,旁敲側擊道:“君上是想到什麼了麼?”
下一刻,顧庭芳便揚起了下巴,他瞥了一眼殷鹿竹,“不曾。”
四目相對,殷鹿竹隻是輕輕勾了下唇瓣,便沒有再多言一個字。
男人啊,這輩子都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尤其,這個男人還是高高在上,掌握世間一切生殺予奪的帝王。
隻是……
待到來日,這萬頃山河易主,他是否還能這般驕傲。籒
傅氏全族的仇恨,她一刻也不曾忘。
“若是歇息夠了便走吧。”
話音落下,殷鹿竹便一夾馬腹,棗紅色的駿馬在雪地裡有些艱難的行走着。
道路上風雨飄搖,孤燈靜靜的伴随左右,那剛剛踏出的馬蹄聲,不過片刻,便被紛飛的白雪覆蓋了起來。
這北國遼闊,滿目雪域,一眼看去,皆是素白,倒是叫人沉溺其中。
顧庭芳瞧着殷鹿竹的背影,那雙漆黑的瞳孔微微閃爍了一下,随即,趨于無聲。
第813章
一行人一路朝着北國都城而去,在半夜之時,停在了一家客棧内前。嗷
銀裝素裹的雪夜中,唯一的一間客棧燈火通明。在肆虐的風雪中,這抹暖黃的光輝讓人能洗去一身的疲憊。
這間客棧坐落在一片廣袤的雪地之中,仿佛是一座孤獨的燈塔,指引着迷失的旅人。
古樸而大氣,木質的門扉上雕刻着精美的吉祥圖案,門前挂着一幅已經模糊不清的對聯。在門檐下,一盞明亮的燈籠搖曳着暖黃的光芒,為這個冰冷的雪夜帶來了一絲溫暖。
長桉和青蘿上前扣門,随即便走了緊去。
剛一進去,一股暖流撲面而來。
大廳裡,一個巨大的壁爐正熊熊燃燒,發出溫暖的熱氣。
客棧的老闆是一個熱情慈祥的老者,他正坐在壁爐旁的搖椅上,手中捧着一杯熱茶,臉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嗷
在客棧的角落裡,幾個旅客正圍着爐火談天說地,他們的臉龐被爐火映得紅彤彤的。
客棧的内部陳設簡單而雅緻,牆上挂着一些北國的風景畫,讓這個空間更加具有鄉土氣息。在壁爐的一側,擺放着一張擺滿熱氣騰騰美食的餐桌,上面擺放着幾道精心烹制的菜肴。飄散的香氣與溫暖的火光交織在一起,讓人不禁垂涎欲滴。
小二的熱情的迎了上來,上下打量着一行人,“客官是住店麼?”
“嗯。”長桉冷漠的哼出一個音節,手卻是緊緊的握着長劍,生怕有半點的疏忽之處。
小二臉上的笑意不減,隻是道:“看各位客官風塵仆仆而來,想來也是餓了,要不給你們上點吃的?”
長桉下意識的朝着殷鹿竹看了過來。
後者眉頭輕蹙,“不必了,我們減肥。”嗷
小二将殷鹿竹上下打量了一眼,“那客官,樓上請。”
走上樓,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突然撲鼻而來。
殷鹿竹腳步微頓,她下意識的看向顧庭芳,“我覺得,這店有點問題?”
男人狹長的鳳眸掠過一抹冷厲,就猶如這冬日裡的寒風一般。
他瞥了一眼底下正在談天說地的衆人:“此地偏僻,還是注意些吧,晚上你便不要睡了,守着孤。”
“……”殷鹿竹看着顧庭芳,她眨了眨眼睛,下一刻,突然往男人手臂上狠狠的擰了一把。
“你還以為在殷都呢,可以随意壓榨我,使喚我!”嗷
顧庭芳掀開衣袖,隻見手臂上已經青紫一塊了。
時越和站在不遠處的天子禁衛也隻是靜靜的看着那一幕,像是早已經被磨平了棱角那般。
若是從前,他們早就拔刀而上了。
可這一路行來,他們覺得,這些都是君上自找的,他們還是躲遠些,少去觸那殷鹿竹的黴頭。給自己引火燒身。
“幾位客官,熱茶來了。”
店小二端着茶壺走了上來,很貼心的将房門打開,“客官請。”
一陣冷風吹來,殷鹿竹微微瑟縮了一下。嗷
在顧庭芳即将踏進房間大門的時候,她突然拽住了他的手,“今夜,你守夜。”
男人扭頭看了她一眼,随即露出一抹淺笑。
他破天荒的沒有出言譏諷,而是點了點頭,“嗯。”t
殷鹿竹狐疑的看他一眼,也不曾多說什麼,就這樣走進了屋子。
第814章
燭光在漆黑的房間裡,似乎能普照整個世界。扅
光芒穿過層層疊疊的輕紗,溫柔地灑在顧庭芳白皙無暇的臉上,形成淡淡的光暈。
這種光暈随着夜風的輕拂,仿佛在空氣中舞動的精靈,将一切都染上了甯靜而神秘的氣息。
輕紗的簾子被輕輕掀起,燭光透過簾子的縫隙,像一道光束打在顧庭芳的臉上,更顯得他的清冷孤傲。
片刻之後,顧庭芳擡眸朝着殷鹿竹看了過來,他好看的眉頭輕蹙,“你看我做什麼?”
“嘿嘿。”迎着他的目光,殷鹿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隻是覺得……”
“孤生得好看?”
不等殷鹿竹把話說完,顧庭芳便截過了她的話,低聲反問道。扅
後者臉上的神色僵了僵,看向顧庭芳的眼睛也多了一絲淺淺的嫌棄。
“臣隻是想說,這一路行來,發現君上變了許多。”
聞言,顧庭芳臉上出現了瞬間的恍惚。
這個帝位高高在上,卻是高處不勝寒,他日日都得小心謹慎,生怕一步走錯,便是滿盤皆輸,他更怕自己撐不起這萬頃江山,讓祖宗蒙羞。
可是這段時間以來,卻是他最放松,最開心快樂的時候。
顧庭芳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即便這個人做出許許多多大逆不道之事,可他始終認為,她的心不壞。
比起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忠臣,她卻顯得真誠許多。扅
她是真的想讓百姓都能夠安居樂業的。
有的時候,自己甚至會覺得慚愧,身為一國之君,卻不如一個女子。
“呵呵。”顧庭芳垂下眼眸,他低低的笑了一聲,語氣裡皆是無奈和自嘲。
“那你覺得,孤與姬硯沉相較,誰更好?”
“一丘之貉罷了。”
殷鹿竹回答的幹脆又利落。、
顧庭芳卻是在一瞬間沉下了臉,“殷鹿竹你放肆!那前朝餘孽也配與孤相較?”扅
“……”殷鹿竹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淡淡的陳述道:“是君上你先與他相較的。”
“……”
顧庭芳面上飛快的劃過一抹不自在,卻是迅速的掩藏了起來。
他道:“出門在外,你便不能喚個稱呼,若是被有心人聽到,又是一場麻煩。”
“顧公子?”
“普天之下,便隻有大殷皇族一個顧姓,你這是明擺着告訴旁人,我便是大殷皇族中人麼?”
“那叫你什麼!狗蛋?”殷鹿竹語氣有些暴躁。扅
瞧着殷鹿竹眼底閃動的不耐,顧庭芳卻是微微擡起了下颚,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裡,似乎有隐隐的羞赧在流淌着。
一句話,似乎是曆經了九轉千回那般,才從他菲薄的唇瓣裡而出。
“你喚我夫君便好。”
殷鹿竹:“……”
當下,殷鹿竹就以探究的眼神凝視着顧庭芳。
顧庭芳也看着她。
他隻覺得,殷鹿竹的一雙眼睛生得很是好看,就好像是浸在水中的明月,清澈透亮,那妩媚的眼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種撩人心魄的危險與放肆,眉宇間輕蹙,仿佛承載着深重的煩惱。扅
第815章
就在顧庭芳以為殷鹿竹又會出言譏諷的時候,卻見她看着他,那紅唇堅定不移的吐出兩個字:“夫君。”
顧庭芳瞳孔猛地一縮,一刹那,偌大的屋内,是死一般的寂靜。
他怔怔的看着殷鹿竹,似乎聽見了自己心弦跳動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傳來,猶如鼓聲。
眼前的殷鹿竹,她豆蔻年華,紅衣傾身,那醉人風姿,無須輕裝,隻是天然,卻好似賽過了這世間所有淡妝濃抹。.
殷鹿竹靜默無聲的看着他,瞧着他逐漸微微泛紅的臉,瞧着他那逐漸偏移的視線。
她紅唇微不可見的勾了起來,不見一絲一毫的暖意,甚至冷的有幾分瘆人。
自父親将她托付給了沈南箫,卻最終逃不開一個死字那時候起,她便明白,這感情呐,就是人生最大的枷鎖。
一個人,隻要有了情感的牽絆,便會一往不利,拖泥帶水。
所以,重來一次,感情于她而言,便隻是錦上添花,邁向權勢的工具。
“咳!”顧庭芳輕咳一聲,他攏緊了身上的大氅,“你睡吧,明日一早再趕路。”
殷鹿竹聽話在床榻上躺了下來,她望着帳頂出神。
“今夜怕會是一個難眠之夜。”
“無妨,你且睡你的。”
聞言,殷鹿竹長長的眼睫輕輕顫了顫,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這一路來的舟車勞頓,她确實早已經疲憊不堪了,自從來到涼州,她便無一日能好好的歇息。
……
朦胧月光透過古老的窗棂,灑在幽靜的客棧走廊上,映出一片凄涼。
客棧老闆眼中閃爍着一種令人心悸的光芒,帶着人手,輕手輕腳的推開了緊閉的房門。
今夜而來的這些人,個個衣着華麗,舉手投足間皆是貴氣,尤其是那身着大氅的男子,單是那一件大氅便值萬金。
今夜,當真是賺了!
房内,寂靜無聲,隻有微弱的燭光在夜色中閃爍。
客棧老闆等人悄然進入,聽着那呼吸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瞧着他輕手輕腳的樣子,店小二道:“當家的放心吧,我給他們的熱茶裡都加了蒙汗藥,不到天明,他們是醒不過來的。”
客棧嘴角揚起一抹冷酷的微笑,他擡起手,向手下們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動手。
兩人在床邊站定,舉起手中的兇器,準備下毒手。
就在這個時候,口鼻突然被人狠狠的摁住,不等他們反應的機會,就飛快的割斷了喉嚨。
店小二和店老闆瞳孔猛地一縮。
一刹那,屋内燈火通明。
身披大氅的顧庭芳在時越的跟随下緩緩走了進來。
瞧着跪在地上滿頭大汗的倆人,顧庭芳殘戾的勾起了唇角,這笑容,帶着無邊的陰戾,叫人無端的畏懼。
“求,求公子給一條活路!”
“不知死活的東西。”
顧庭芳隻是冷冷的丢出一句,轉身便朝着屋外走去,行至門口的時候,他腳步微頓,沉聲道:“動作輕些,别吵了殷鹿竹。”
時越嘴角抽搐了一下,卻是毫不遲疑的抽出長劍。
隻見寒光一閃,地上便出現了倆個滾動的頭顱。
第816章
翌日,天剛剛亮,刺眼的光芒從窗戶裡投射進來,落在了殷鹿竹的臉上,她不安的皺了下眉頭,這才悠悠的睜開了一雙眼睛。殤
這一夜,睡得很是安穩。
正在這個時候,青蘿從外面端着熱水走了進來,見她醒過來,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主子,你醒了,洗漱完便下去吃早飯吧。”
殷鹿竹輕輕垂下眼眸,“昨夜,可還安穩?”
青蘿搖了搖頭,“昨夜奴婢睡着了,倒是也沒有特别的事情發生。”
殷鹿竹狐疑的看了一眼青蘿,接過她遞來的毛巾輕輕擦拭着面頰。
洗漱完,殷鹿竹這才緩步往樓下走去。殤
卻見樓下有些熱鬧,桌上擺着簡單清素的小菜,掌廚的,端菜的,皆是顧庭芳身邊的天子近衛。
此刻,顧庭芳身上又換了一件藏青色的大氅,看上去很是暖和,他就這樣坐在靠窗的位置,時越站在跟前,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
見她下來,顧庭芳朝着她招了招手,“過來。”
眉頭微不可見的一蹙,殷鹿竹倒也沒有多說什麼,便快步來到桌邊坐下。
“昨夜客棧裡的人呢?”
“被孤殺了。”
殷鹿竹眉眼輕佻,眼底卻是沒有半分的意外,像是早已經在預料之中的那般。殤
男人慵懶的往背後一靠,那雙邪肆魅惑的眸子就這樣看着她,帶着幾分漫不經心。
“怎麼樣?昨夜睡得好麼?”
殷鹿竹擡手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輕輕喝了一口,“挺好的,君上雷霆手段,令人畏懼。”
男人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一下,“你會畏懼?”
“臣隻是一個小女子,薄如飛花,輕如落葉,遇見這些血腥的事兒,自然是會害怕的。”
顧庭芳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忍住的詢問出聲,“你是突然瘋了麼?”
殷鹿竹:“……”殤
就在這個時候,葉盛玄從外面走了進來,他來到桌前,朝着顧庭芳微微行了一禮。
而後來到桌前坐下,将手中的地圖放到了殷鹿竹的跟前。
“我們一路往北,到明日便能到達北國都城了,我已經讓人先去打聽過了,很奇怪,北國并未戒嚴,我們進入都城便容易得多,可問題是,如何才能找到錢糧的存放之處。”
殷鹿竹輕輕的摩挲着酒杯。
“這些東西,自然是有重兵把守的,且入城吧,到了北國都城,我便入夜潛入北宮裡看看。”
葉盛玄不贊同的皺起了眉頭。
“你與北帝積怨已深,若是被他發現,定會有去無回,還是我去吧。”殤
“好,那便你去。”
葉盛玄:“……”
突然間,葉盛玄就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他深深的将殷鹿竹看了一眼,點了點頭,“知道了。”t
話落,他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呵呵。”顧庭芳卻是突然低笑一聲,他那雙狹長的鳳眸有些揶揄的瞧着殷鹿竹,“怎麼?玄卿便讓你這般害怕?”
聞言,殷鹿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做的惡事太多,得罪的人也太多,這出門在外,還是謹慎點好。”殤
顧庭芳看着殷鹿竹,隻覺得眼前這人,實在坦率的可愛,從前,怎就不曾發覺呢?
第817章
吃過飯,衆人便踏上了去往北國的路途。跈
途中,風雪迷人眼,冰冷的寒風刺得骨頭生疼,縱使是時越一男子一張臉被凍的慘白。
殷鹿竹策馬上來,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你很冷麼?”
時越凍的直哆嗦:“自然是冷的。”
聞言,殷鹿竹攏緊了身上的衣服,“幸好我穿得多,你這還是太自信了,受凍也是情理之中的。”
話落,她便策馬而去。
瞧着她的背影,時越狠狠的磨了磨牙齒,他為什麼會穿着單薄,她心裡難道真的沒點數麼?
到大涼城第一日便收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錢财,隻給他留下一件單薄的衣服,如今,居然還敢說他活該!跈
時越被氣笑了。
“到了都城,都去買幾身衣服吧。”
顧庭芳将一塊錢莊的令牌丢了過來,時越伸手接過,随即,臉上便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差點便忘了,在北國,君上也是有産業的。
……
夜晚的北國,大雪覆滿了整個都城,可萬家燈火璀璨,長街熱鬧絡繹不絕,一眼看去,就像是一副活色生香的刺繡,叫人沒由來的有些心安。
一行人低調的住進了客棧。跈
葉盛玄也迅速的換上了一身夜行衣,告别了殷鹿竹,就這樣匆匆的隐沒在了黑暗之中。
青蘿和長桉也随着他一道去了,躲在暗處準備着随時接應。
葉盛玄滿眼警惕,身手矯捷躍入高牆,進了北宮之中。
長桉看了一眼高高的城牆,“葉将軍會平安無事的吧?不會被北帝捉了吧!”
聞言,青蘿臉上神色突然就冷了下來。
她跳起來,一拳重重的砸到了長桉臉上,“閉上你的烏鴉嘴!”
“我……”跈
長桉還想說什麼,突然就被刺眼的火光照亮了。
瞧着将他們團團圍住的北國侍衛,長桉抿了抿唇瓣,“我們就是路過,路過。”
“呵!”為首的那人冷笑一聲,“抓起來,君主等候你們多時了。”
聞言,青蘿狠狠的剜了一眼長桉,就被人鉗制着進了北宮。
……
富麗堂皇的北宮殿堂上,燈火通明。
玄卿慵懶的靠在王座上,那燭火照在他的臉上,将他整個人襯得半明半昧的,看上去格外的悠閑,俊朗。跈
他一手撐在腦後,神情淡淡的看着長桉和青蘿,也不說話。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長桉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好,好久不見。”
“呵呵。”玄卿一聲淡淡的低笑溢出菲薄的唇瓣,隻是那笑容,沉澱了許許多多的情緒,叫人難辨喜怒。
“殷鹿竹就派你們倆個東西前來打探?”
聽着他嘴裡的‘東西’倆字,長桉嘴角抽了抽,“我家主子沒來。”
玄卿微楞,那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失望,随即似是想到什麼,又消失不見了。
“既然如此,。留着你們也沒有什麼作用了。”跈
“來人,将人拖下去,腰斬!”
長桉瞳孔微縮,連忙道:“求北帝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繞過我們吧,我和青蘿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
“殷鹿竹在哪?”玄卿開門見山,沒有絲毫的委婉。
第818章
瞧着玄卿眼底的冷冽,長桉和青蘿默默的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明月客棧。”淨
玄卿長眸微眯,“來人,将這倆人關起來,粘貼告示,明日午時處斬。”
“什麼!”
長桉瞳孔震驚的一縮,“不是說告訴你我家主子的下落便不發落的麼?”
玄卿便是看也不看倆人一眼,他身姿颀長的站在那,猶如挺立在風雪之中的松柏一般。、
長桉和青蘿很快的便被人帶了下去。
暗處,葉盛玄靜靜的瞧着着一幕,低聲呢喃道:“這倆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淨
明月客棧。
殷鹿竹正準備歇息,就聽見傳來一聲敲門聲,她扭頭看了一眼,“進來。”
話音落下,那門被人推開,一身夜行衣的葉盛玄帶着一身風雪走了進來,眉宇間全是凝重。
“找到了?”
殷鹿竹眼底露出一抹希冀來,瞧這嚴肅的神情,定然是已經找到了。
然而,卻見葉盛玄搖了搖頭,“長桉和青蘿被抓了?”
殷鹿竹:“……”淨
反應了一會,殷鹿竹用一種很是疑惑不解的目光看向葉盛玄,“夜探北宮的人是你,怎麼被抓的會是他們?”
聞言,葉盛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你身邊這倆人這般不靠譜,你心裡難道當真沒點數?”
殷鹿竹:“……”
這話問的,真是讓她沒法接啊。
“那現在怎麼辦?已經打草驚蛇了。”
“哼!”淨
葉盛玄輕哼一聲,“你還是快些離開這裡吧,想必不一會兒,玄卿的人馬就來擒你了。”
殷鹿竹:“……”
葉盛玄依舊一副怒氣難平的模樣,“從前王爺便時常教導你,與人為善,萬事留一線,可你,非得對人趕盡殺絕,如今讓人記恨上,也是你活該!”
殷鹿竹:“……”
抿了抿唇瓣,殷鹿竹将葉盛玄深深的看了一眼,“我若離開這裡,那玄卿一定會拿長桉和青蘿出氣,得将人救出來!”
“你說得倒是容易,如何救?”
殷鹿竹突然就沉默了下來,她看着窗外紛飛的白雪,即便深處黑夜之中,那漫天的白色依舊清晰可見。淨
沉吟了片刻,她歎息一聲。
“讓顧庭芳去救,他是大殷的皇帝。”
話落,殷鹿竹随意的披上衣服,便出了房門。
葉盛玄沉沉的歎息一聲,有些無奈。
此刻,顧庭芳正沐浴在浴桶裡,那熱水熏得他皮膚都有些泛紅,他有些舒服的喟歎一聲,慵懶的靠在了浴桶的邊緣。
正在這個時候,那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有些大力的推開。
顧庭芳頭也不擡道:“水還熱,過段時間再來加吧。”淨
殷鹿竹大步來到浴桶跟前,一把就扶住了顧庭芳的雙肩,’“君上,救命啊!”
突如其來的觸感,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得顧庭芳一個哆嗦。
他睜開眼睛,就見殷鹿竹趴在浴桶的邊緣,雙手扶着他的雙肩,那雙帶着素來妖異的眸子此刻噙着點點水霧,充滿希冀的看着他。
顧庭芳不動聲色的将身子往水裡沉了沉,故作鎮定道:“怎麼,葉盛玄死了?”
第819章
“……”襦
瞧着他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樣子,殷鹿竹臉上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僵硬。
忍住給他一拳的沖動,她艱澀的扯了扯唇角,“長桉和青蘿被玄卿捉住了,你知道的,他們倆個從小便陪我一起長大,與我情同手足,我不能看着他們被玄卿虐待,挫骨揚灰啊!”
顧庭芳伸出一根手指,将她往後推了幾分,“離孤遠些!”
殷鹿竹像是沒有聽到那般,反手就握住了顧庭芳的手指,目光懇切,“君上……”
顧庭芳:“……”
歎息一聲,顧庭芳有些無語,“你且出去,有何事待孤穿上衣服再說。”
“我不,我不出去!你不答應救青蘿和長桉我便不出去。”襦
顧庭芳突然就沉默了。、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着殷鹿竹,瞧着她精緻的眉眼,瞧着她那看向自己的目光,。
他突然輕咳一聲,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绯色。
“你的心意,孤知道了。”
“啊?”
殷鹿竹有一瞬間的迷惘,她的什麼心意?他知道什麼了?
迎着殷鹿竹懵懂的目光,顧庭芳又是一聲輕咳,“誰跟你說孤在沐浴的?”襦
殷鹿竹:“???”
“你便是想看孤身子,也該找個合适的機會,合适的理由,何須這般做作!”
殷鹿竹:“……”
“别以為孤不知道,去夜探皇宮的人分明就是葉盛玄,便是要出事也該是他,關青蘿和長桉什麼事兒?”
殷鹿竹:“……”
此時此刻,殷鹿竹的内心幾乎的崩潰的。
她如此認真嚴肅的跟他商讨如何營救青蘿和長桉之事,他倒好,想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襦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忍住了心中奔騰的怒火,殷鹿竹臉上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意來。
“君上!臣沒有跟你開玩笑!”
說着,她目光逐漸下移,落到了浴桶裡。
迎着她赤裸的目光,便是顧庭芳也覺得有些許的急促不安,他默默的伸出手,将漂浮在水裡的花瓣撈過來,遮住自己的身子。
看着他這悠哉悠哉的樣子,殷鹿竹火氣當即便上來了。
她猛地抽出一側懸挂的長劍,一劍急速的劈下。
一刹那,那木質的浴桶便四分五裂開來,水漫了整個房間。襦
四目相對,顧庭芳臉上拂起一抹錯愕的神情,“你……”t
話音未落,門外便傳來了時越的聲音,“主子,可是出什麼事兒了?”
眼看時越就要開門而入,看到自己這衣不蔽體的樣子,顧庭芳伸手便要去拿衣服,卻被殷鹿竹率先一步拿走。
男人的手僵在了半空,“給孤!”
“隻要君上答應,以大殷君上的名義入北宮,我便給你!”
“不行!”顧庭芳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絕了,“若是朝中那些老臣知道,又會沒完沒了,甚至上書讓孤回殷。”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此刻貿然出現在北國,玄卿若殺了孤,大軍直逼殷都,該當如何!”襦
殷鹿竹眼眸輕輕顫了顫,“那好,君上如此絕色,若肯男扮女裝,讓臣進獻給玄卿,臣便給君上。”
第820章
“呵呵!”顧庭芳涼涼的扯了扯嘴角。嵇
就在這一刻,那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他一把便截住了殷鹿竹的手腕,猛地拉向自己。
當時越帶着人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滿地的狼藉,還有那四分五裂的浴桶。
而君上,正被殷鹿竹抵在了牆上,她正緊緊的貼着君上,一副急不可耐想要竊取男色的模樣。
而君上,衣服被丢在地上,面色绯紅,充滿了暧昧的氣息。
時越等人迅速的低下頭,假裝什麼也不曾看到,默默的退了出去。
屋外,傳來了侍衛不可置信的聲音。
“時統領,這殷世子也太不矜持了吧,身為女子,竟這般急不可耐的投懷送抱,真是……唉!”嵇
“……”殷鹿竹當時便被震驚了。
她不可思議的擡頭看向顧庭芳,後者垂眸看着他,朦胧的燭火照在他的臉上,将他俊美的五官襯托得越發輕魅,猶如暗夜裡勾魂的妖精。
迎着她震驚的眸子,顧庭芳緩緩的勾起了唇瓣,他笑得漫不經心。
“殷鹿竹,你敢威脅孤?”
殷鹿竹輕輕的垂下眼眸,她瞧着男人白皙的皮膚,精緻的鎖骨,那手,突然攀上了他的腰際。
“嗯!”
顧庭芳突然悶哼一聲,整個身子在瞬間緊繃了起來。嵇
懷裡的人,與自己貼的很近,他幾乎可以感受到她的心跳,感受到她灼熱的身軀,似乎就要将他燃燒殆盡。
“殷……殷鹿竹……”
顧庭芳沙啞的聲音低低的傳來,無聲的警告着什麼。
而那放在他腰際的手,卻是毫不客氣的擰了一下,“君上,你真滑。”
“……”顧庭芳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在這一瞬間,他所有的忍耐,似乎就要瓦解。
而殷鹿竹卻突然俯下身子,将他發衣服撿了起來,輕輕的蓋在了他的身上,。嵇
顧庭芳看着她,那狹長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淺淺的疑惑。
“君上……”
殷鹿竹輕聲喚他,那嗓音,竟溫柔的讓人心生幻覺,似乎能夠驅散這寒冬裡的涼意。
“君上是臣見過最好看的人,你若是能穿上女裝,成為進獻到北宮的女子,定是能迷得人神魂皆倒。”
“如此這般,不但能找到錢糧,還能救出青蘿和長桉。”
顧庭芳輕哼,那嗓音還是沙啞不堪。
“殷世子妖冶魅惑,自己為何不去?”嵇
聞言,殷鹿竹歎息一聲,“我也想去,也不想讓君上陷入危險之中,隻是,玄卿對我女裝的樣子已經不陌生了,我此去,不但騙不了他,也救不了人。”
“君上,為了涼州的百姓,你便走一趟吧。”
顧庭芳想要拒絕的話,再對上她這目光之時,突然就梗在了喉嚨處。
這個女人,他說自己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子。
遲疑了片刻,顧庭芳歎息一聲。、
“孤與姬硯沉,誰更好看?”
“自然是君上。”嵇
聞言,顧庭芳突然就勾起了唇瓣,那粲然一笑,似三月桃花,嬌不可言。
“如此,孤便幫你這個沒用的東西一次。”
殷鹿竹:“……”
你是懂聊天的!
第821章
寒冷的冬夜,大雪紛飛,凜冽的寒風呼嘯着,掃過空蕩的街道。在這寂靜的時刻,長桉和青蘿被關進了漆黑一片的牢房。嬃
牢房内濕冷,陰森的氣氛讓人窒息。他們被捆綁在一起,瑟縮在角落裡,面對着冰冷的牆壁,無法動彈。
地牢,陰暗而潮濕,牆壁上的苔藓和角落裡的蜘蛛網讓人想起了被封閉在這裡的漫長歲月。牢房裡的空氣充滿了沉悶的鐵鏽味,似乎在警告着那些試圖逃脫的人,這裡的無情與冷漠。
随着夜深人靜,牢房裡的氣溫逐漸下降,冷風透過狹窄的窗戶吹進來,讓人感到更加寒冷。
“這玄卿真不是個好東西,從前在出相王府的時候,我們對他也多有照拂,如今,他竟這般言而無信,對我們趕盡殺絕!”
長桉忿忿不平的出聲抱怨。
聞言,青蘿側目看了他一眼,“他此舉,隻是想逼主子出來,應該不會真的殺了我們。”
“我們隻是倆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人家可是一國之君,殺便殺了!”嬃
“隻是可惜了我,年紀輕輕,連親也為曾成過,便要客死異鄉。”
“……”青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省些力氣吧,主子不會讓我們死的。”
“呵呵。”長桉苦笑一聲,“你可真樂觀啊,這可是北國,主子與玄卿積怨已深,恐怕連主子都無法幸免。”
青蘿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懶得再與他多說一個字,便直接閉眼假寐了起來。
……
這一夜,玄卿幾乎是一夜未眠,他就這樣孤身一人枯坐在案桌前,他雙眸像是沒有焦距一樣的盯着漆黑的夜色,那臉上的神情,竟帶上了幾分隐隐綽綽的柔光。
直到上早朝的時間,他才換上衣服去了朝堂。嬃
北國朝臣今日也意外的發現,從前每每上朝臉色皆難看不已,冰冷如霜的君主,今日的臉上竟多了點點的暖意。
“諸位愛卿,可有本要奏?若無本奏,便退朝。”
玄卿話音剛剛落下,便有臣子站了出來。
“啟禀君主,昨夜殷國涼州侯殷鹿竹前送來文書,說初到涼州上任,特來拜訪君主,還帶來了殷國至寶,想要獻給君主。”
玄卿眸色微亮。
“殷國至寶?”
他低聲呢喃着,随即一聲輕笑,“如此,便讓她入宮觐見吧。”嬃
……
夜晚,北宮絲竹樂聲回蕩在内,燈火通明,金碧輝煌。
殷鹿竹在太監的帶領下,緩步走進了殿内。
玄卿自她入殿開始,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青絲如翠,披肩而下,紅唇若蜜,酒窩淺笑,衣衫輕盈,繡着桃花,步履輕盈,如風拂柳。
在一大片琵琶聲中,她細眉如畫,朱砂一點,媚眼如絲,手指纖長,玉簪點綴。
那紅顔一笑,似能讓山河變色。嬃
殷鹿竹走上前來,盈盈一拜,“外臣殷鹿竹拜見北帝。”
玄卿眸色微緊,朝臣卻是一怔,這……沒聽說殷鹿竹是這麼個……德行啊!
“呵呵。”玄卿低低的笑了一聲,“你這般傾國傾城,何需妝點?”
第822章
北國衆臣都一副看熱鬧的姿态,在他們的眼中,這殷鹿竹便是男扮女裝,說不定有什麼癖好,君主如此羞辱他,想來是會生氣的吧。菒
然而,殷鹿竹卻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知我天生麗質,可到底是來做客的,太随便倒顯得外臣不會做人了,丢了個人顔面是小,丢了大國氣度才是不好。”
北國衆臣臉上的神色僵了僵。
這個人難道真的聽不出這是在諷刺他麼?
他有必要一口一個客人,一口一個大國氣度的麼?提醒誰呢這是?
“涼州侯!”有朝臣忍不住譏削的開口:“你如此這般,身為男子,卻男扮女裝,已經夠給殷國丢臉了吧。”
聞言,殷鹿竹輕輕的眨了眨眼睛,她看着說話的臣子,一臉的天真無辜。菒
“這人大人年紀不大,卻早已眼盲至此,我可不是什麼男子,而是女子。”
殷鹿竹一席話落下,朝堂上便響起了一聲抽泣聲。
目光慵懶的掃過他們,殷鹿竹道:“我國君上氣度寬宏,從不覺得女子便低人一等,所以,他看中我的能力,讓我居于廟堂,為大殷百姓謀福祉,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大殷能夠成為第一大國的原因。”
衆人:“……”
她裝什麼?
方才說話的臣子默默的閉上了嘴,不再多言。、、
這個時候,玄卿才道:“聽說,你帶了大殷至寶進獻于我。”菒
殷鹿竹微微颔首、
随機,那大殿門口便走進了一女子,身後,還跟着幾個身材魁梧的丫鬟。
衆人聞聲看去,隻見那女子翠翹珠飾,頭上搖曳,飄然若仙,如花似玉。
绫羅綢緞,柔軟滑潤,錦繡絲帛,華麗絢爛,衣帶飄飄,如雲似霧,倩影綽綽,如幻如夢。
春水映月,風吹楊柳,秀色可餐,婉約動人。
如此妖媚,如此豔麗,回眸一笑,百媚生香,眉梢一挑,風情萬種,紅袖一舞,翩若驚鴻,
美人如玉,衣衫如花,青絲如雲,眉毛細彎,櫻桃小口,紅唇點點。菒
錦t衣華裳,風華絕代。
那一舉一動一擡眸,婉約如水,妖娆如狐,美貌動人,媚眼如絲。
即便是隔着一層面紗,也能想象到那面紗之下是如何的傾城絕色。
顧庭芳走上前來,那狹長的鳳眸朝着殷鹿竹投來一瞥,滿意的看着殷鹿竹眼中所浮現出來的驚豔,男人眼尾終于帶上了幾分笑意。
他走上前來,輕盈一拜,嗓音清冽。
“青兒拜見北國陛下。”
玄卿坐在王座上,他垂眸看着底下的女人,面上無一絲的波瀾,隻是那眼裡,含着諸多不悅。菒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道:“平身。”
話落,玄卿便直接将矛頭對準了殷鹿竹,“這便是你要送給孤的殷國至寶?”
殷鹿竹點了點頭。
“這是我大殷第一美人,知道君主後宮虛空,便将這美人送來,還望君主笑納。”
“呵呵。”
玄卿涼涼的勾了勾唇角,讓人難以看出他在想什麼。
沉默良久,他忽然道:“退朝。”菒
殷鹿竹一愣,“君主,這美人…
第823章
默默的移開與顧庭芳的對視的目光,殷鹿竹迅速的朝着玄卿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姮
然而,隔着一段距離,卻被王一攔了下來,他将殷鹿竹上下打量了一遍,輕哼一聲,“殷世子這是要幹什麼?這般沒有規矩,還以為是在楚湘王府的時候麼?”、
看着王一此刻的态度,殷鹿竹面色一點一點的沉了下來,“如果我沒有記錯,你還是我楚湘王府的奴隸,怎麼,如今跟着玄卿到了北國,見到昔日的主子便是這種态度?”
“……你!”
“你的賣身文書還在我楚湘王府,隻要我想,随時都可以将你帶走,發賣,或是杖斃。”
瞧着殷鹿竹此刻冷漠的神情,王一的嚣張氣焰也慢慢的降了下來。
殷鹿竹輕哼一聲,直接繞過他,朝着玄卿跑去。
“玄卿!”姮
聽見她的聲音,玄卿腳步突然就頓住了,他不曾轉身,隻是冷漠的站在那。
聽着那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捏了起來。
此刻,無人知他心中像是岩漿過境,幾乎燎原。
不消片刻,殷鹿竹便走了上來。
她氣喘籲籲的看着玄卿,那張嬌媚的臉上還帶着點點的绯色,她微微喘息着,“你看我都送你美人了,那樣的絕色,換青蘿和長桉倆個無甚作用的人,想來你也是不虧的。”
玄卿墨色的黑瞳裡暗流湧動,他也不說話,隻是這樣看着殷鹿竹,叫人一時間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那美人,你若不想送,帶回去便是,我不稀罕。”姮
殷鹿竹一噎。
這天下男人皆愛美色,竟然當真有人可以在面對那等絕色之時也能這般淡然,。
殷鹿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莫不是,有什麼隐疾吧。
玄卿站在那,瞧着殷鹿竹那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的視線,他眸子不悅的眯了眯。
“你派他們深夜前來,有何貴幹?”
“涼州百姓日日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若沒有那些錢糧,他們會撐不過這個冬日。”
“玄卿,我知道我們有恩怨,可我也知道,你是一個好皇帝,好君主,你定然也是不忍心看見百姓受苦受難的。”姮
玄卿靜默無語的看着殷鹿竹。
許久不見了,她還是這般的能言善道,那一句一句的話,輕而易舉的便能蠱惑人心。
自己從前,竟就這般輕而易舉的被她蠱惑了,最終,輸得一敗塗地。
殷鹿竹上前一步,她伸手拽了拽玄卿的衣袖。
“我來,不是為了耍陰謀詭計将那些錢糧帶回去的,我來,便是任由你處置,隻要你消氣了,将那些錢糧還給我便好。”
說着,殷鹿竹掏出身上的匕首遞了過去。
玄卿蹙眉看着她,卻沒有伸手去接。姮
等了半晌,見他始終沒有反應,殷鹿竹便上前一步,将匕首強行塞入他的手中。
而後,她後退一步,默默的閉上了眼睛,“你動手吧。”
玄卿握緊了手中的匕首,那雙眼睛卻是緊緊的盯望着殷鹿竹,見她一身紅衣,站在紛飛的白雪裡,竟有一種不真實的美,叫人……神魂皆顫。
第824章
玄卿握緊了手中的匕首,那雙眼睛卻是緊緊的盯望着殷鹿竹,見她一身紅衣,站在紛飛的白雪裡,竟有一種不真實的美,叫人……神魂皆顫。鏉
正在這個時候,一片雪花飄落而下,剛好就落在了她長長的羽睫上,美的有幾分不真實。
就在這個時候,殷鹿竹長睫輕輕的顫了顫,緩緩睜開了一雙眼睛。
她看着玄卿,四目相對,她有些不解,“玄卿?”
後者終于回過神來,他将匕首反手一扔,便扔到了不遠處的雪地裡,轉瞬便被大雪覆蓋。
他看向殷鹿竹,眼中露出了一抹譏削。
“難得見你這般模樣,看來,那涼州百姓在你的眼裡,心裡,都很重要,既然如此,那你便捱着吧。”
話落,他便拂袖離去。鏉
瞧着他離去的背影,殷鹿竹狠狠的磨了磨牙齒,。
自己在這裡煽情半天,他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啊,這麼冷漠,真是讓人火大。
這個男人如今對她的警惕之心,實在是太深了,他再也不是從前三言兩語便可以哄騙到的玄卿了。
殷鹿竹沉沉的歎息一聲,有些頹廢的垂下頭顱。
青蘿和長桉救不出來,錢糧也要不回來,在這北國之中,又不宜動武。
現在隻希望,顧庭芳能夠争點氣,争取将這玄卿迷得五迷三道,能夠交出錢糧。
就在殷鹿竹往宮外走的時候,卻突然被人攔住了去路。鏉
瞧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劍,她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怎麼?要斬使臣?”
“君主有令,涼州侯貿然而來,居心不良,還是在宮裡住下吧。”
殷鹿竹:“……”
這個狗,還挺陰險的!
于是,青蘿和長桉等到了午時也不見被處斬,就在倆人慶幸着殷鹿竹會救他們的時候,就見殷鹿竹也被推了進來。
倆人一驚。
一時間,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這樣緘默無聲。鏉
許久之後,長桉才打破了沉默,“主子,你怎麼也被關進來了?”
殷鹿竹長長的吐出一聲歎息,随意的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狠狠的剜了倆人一眼。
“要不是你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如今還在客棧裡躺着呢,也不至于被玄卿給關進來了。”
長桉和青蘿對視了一眼,默默的在角落裡蹲了下來。
完了!連主子都被關進來,看來,這是兇多吉少了。
……
文德殿。鏉
聽着王一的禀報,玄卿将手中的奏章放了下來,他看着外面紛飛的白雪,那雙清寂的眸子微微閃爍了一下。
“冷麼?”
王一一怔,随即,被漫天的感動所湮滅。
主子居然會在意自己冷不冷。
于是,王一連忙回答道:“奴不冷,主子的文德殿很是暖和。”
玄卿眼眸輕顫,“貴妃在做什麼?”
“貴妃這些日子,都在看書撫琴,别的,倒也沒什麼了。”鏉
“殷鹿竹也是她的故友,你找人将消息透露給她吧。”
“是。”
王一懷着滿滿的疑惑走出了文德殿,主子素來與殷鹿竹水火不相容,從來,更不喜歡貴妃娘娘提起殷鹿竹,如今,怎麼會允許他們相見的呢?
第825章
殷鹿竹生無可戀的坐在一堆幹草上,那白雪甚至從窗戶飄了進來,落在地上,轉瞬便化成了水。、癀
殷鹿竹擡手搓了搓雙臂,“這也太冷了,玄卿真的太不是個東西了,從前在楚湘王府的時候我對他可謂是有求必應,如今到了北國,他就這般虐待我,他會後悔的,他是不是忘記了他的皇位還是在我的幫助下才坐上去的!”
青蘿和長桉靜靜的聽着她發牢騷,也不敢打斷。
從前在王府的時候,起初玄卿過的确實還不錯,便是殷都城裡公子哥都沒幾個能和他比較的。
可是後來,主子就變态了。
玄卿的悲慘生活也就開始了。
至于這個皇位,玄卿坐的也很是痛苦啊,北國皇室那麼多人,都被主子殺了,這誰能不怨啊。
殷鹿竹還想說什麼,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是侍衛的聲音,“見過貴妃娘娘。”癀
“殷鹿竹在裡面麼?”
侍衛點了點頭,率先走了過來,将牢門打開。
殷鹿竹擡眸看去,就見望月在良兒的跟随下緩緩走了進來。
許久不見,望月被養的臉色越發好了,金钗玉簪雲鬓間,芙蓉如面柳如眉。
滿頭的青絲如瀑垂落在腰間,她身着一件金絲繡制的華服,色彩鮮豔,光芒四射。
衣襟上鑲嵌着顆顆珍珠,如同夜空中的繁星,閃爍着迷人的光芒。
她的頭上戴着一頂金絲發冠,鑲嵌着數顆寶石,猶如繁星點點,璀璨奪目。發冠兩旁懸挂着縷縷流蘇,每一下擺動都引人遐想。秀發如瀑布般流淌在肩頭,配以精緻的發飾,更顯得容顔嬌美,風情萬種。癀
她的頸間戴着一串t珍珠項鍊,每一顆珍珠都如同淚水般圓潤,光澤熠熠。
殷鹿竹看着她,勾起了微笑的弧度。
望月走進來,瞧着殷鹿竹的一身女裝,眼裡露出一抹茫然來,“你這是?”
“我……”
“是君主逼你的麼?”
瞧着望月眼底的擔憂,殷鹿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我一直都是女子,一直以來,我隻是以男裝示人,很抱歉,連你也一起瞞了。”
望月眼裡露出一抹不可置信,随即漸漸的成為了驚喜。癀
她拉起殷鹿竹的手,仔細的打量着她,瞧着她妖媚如狐的雙眸,瞧着她不盈一握的纖腰,看着她吹彈可破的肌膚,她突然就笑了起來。
“你竟當真是女子!”
殷鹿竹輕輕的垂下眼睫,點了點頭,“對,我是女子。”
望月看向殷鹿竹的眼神多了一絲别樣的興奮,“可你為何還能成為涼州侯,大殷君上沒有治你的罪的麼?”
“縱使是我的女兒身,男兒能做的事兒,我也可以做,也未必會做的比男兒差。”
“至于君上,他念在這些年的功勞,也念在我是楚湘王府唯一後人的份上,便也不追究了。”
望月松了一口氣。癀
她連忙将良兒換了過來,一股腦的将厚衣服,棉被塞進她的手裡,“我會去求君主放你出來的,今夜,你便先對付一下。”
第826章
長桉和青蘿臉上露出一抹喜色,連忙将東西接了過去,殷鹿竹卻是歎息一聲,“算了吧,求他這個冷血動物有什麼用?”脊
望月輕咳一聲,“其實,也不怪君主這般待你,從前,你也未曾善待他。”
殷鹿竹:“……”
望月又将殷鹿竹上下打量了一遍,由衷道:“殷世子,你真好看。”
聞言,殷鹿竹臉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她笑了笑,“你也很好看,像是高懸的明月一樣。”
望月面頰微紅,“那你且好好歇息,我明日去見見君主,總歸是要努力一下的,萬一君主願意放了你呢。”
殷鹿竹想要潑冷水的話,在看到望月眼裡的希冀時,突然就默默的忍了下去。
算了算了,她要去求玄卿便讓她去求吧,總歸是沒用的就對了。、脊
……
望月走出地牢,她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緊閉的牢門,瞧着那腐朽之地,她沉沉的歎息一聲。
“殷世子素來金尊玉貴的養着,何時受過這種苦楚,更何況,她也隻是一個女子,真是可憐。”
良兒走上前來,輕輕的扶住望月,“娘娘不必為她擔心,殷世子也并非一般的女子,否則,怎可以女子之身居于涼州侯之位,且從前那些雷厲風行,也着實叫人害怕。”
望月一步一步的走着,她很溫柔,就連走路也透着一股端莊典雅在裡面。
倆人一路上緘默無聲,直到回到寝宮,望月才道:“其實,我很羨慕殷鹿竹。”
“嗯?”良兒一臉不解的看向望月,“娘娘有何好羨慕她的?”脊
“娘娘身為貴妃,如今後位空懸,娘娘便是這後宮之主,又于君主有着多年的情誼,是誰也比不了的,往後,也定會是母儀天下的皇後。”
“而殷世子,雖然出身顯赫,可如今楚湘王沒了,王府便樹倒猢狲散,大不如從前那般輝煌了。”
“她一個女子,卻要駐守涼州這片荒涼之地,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折在這了呢。”
望月搖了搖頭。
她遙望着天邊的一輪明月,低聲道:“你不懂良兒,自古以來,女子隻能困守後宅,依附男人,便是做到母儀天下的後位,還是得倚靠男人。”
“而殷鹿竹,她倚靠的是自己,待到來人,她強勢而起,便是大殷君上也得給她幾分薄面。”
聞言,良兒愣了愣,“可從來都是這樣的啊,女主内,男主外。”脊
望月歎息一聲,沒有再說話,隻是擡腳走進了寝殿。
今夜,又是一個清冷孤寂的夜晚。
她也不知道自己與玄卿之間到底是怎麼了?像是突然間就隔了一條讓人無法逾越的鴻溝,他對自己始終是客氣的,卻也是疏離的。
再也不似從前那般無話不談了。
望月脫去身上厚厚的狐裘,剛準備更衣睡覺,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君主駕到’的聲音。
她瞳孔微微一縮,不可置信的看向良兒,眼中燃燒着喜悅和不可置信。、
“良兒,當真是君上麼?”脊
第827章
良兒眼裡含着激動的熱淚,聽見望月的話,她連連點頭,“是君主貴妃娘娘,君主快到到正殿了,趕緊準備接駕吧。”嶨
望月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服,迅速的來到銅鏡前,瞧着鏡中一如既往端莊的自己,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剛來到門口,那緊閉的殿門便被推開,玄卿帶着一身風雪走了進來。
他身上隻穿着一件單薄的青衫,那白雪落在上面,就好像落在蒼翠的綠葉上,有一種蠱惑人心的美。
“臣妾拜見君主。”望月俯身行了一禮。
玄卿将她扶了起來,“你我之間不必多禮。”
玄卿的嗓音還是那般清冷,帶着點點的疏離,聽在望月的耳裡,卻覺得猶如天籁,叫她的心跳聲也沒由來的加快了許多。
玄卿尋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他環顧四周,“這裡還住得習慣麼?”嶨
這麼些日子以來,這似乎是玄卿第一次這般關心自己,望月眼眶微紅。
她點了點頭,“君主一切都給臣妾最好的,臣妾自然是習慣的。”
“那便好。”玄卿點了點頭。
一時間,偌大的殿内突然就沉寂了下來,誰也不曾說話,安靜的有幾分瘆人。
良兒看着這一幕,臉上浮現出一抹暧昧的笑容,帶着其餘的宮女便退了下去。
霎時,偌大的殿内便隻剩下了望月和玄卿的存在。
香爐裡,鵝梨帳中香正散發出清甜的味道,萦繞在殿内,經久不散。嶨
望月緩步來到玄卿身側坐了下來,她看着玄卿,漸漸的出了神。
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的看過他了呢?
這些日子,他似乎很累,那眉頭一直都緊緊的蹙着,像是有濃得化不開的萬千愁緒,叫人心疼。
下意識的,望月伸出手,想要撫平他的眉心。
然而,手剛剛觸碰上去,玄卿便像是受到驚吓那般,很迅速的推開了她的手。
望月呆愣的瞧着被他推開的手,有了片刻的呆愣。
他們什麼時候竟這般疏離了。嶨
他竟嫌棄自己至此麼?
瞧着望月一瞬間蒼白的臉,和眼裡濃得化不開的愁緒,玄卿這才道:“抱歉,我……”
望月臉上擠出一抹笑容,她搖了搖頭。
“我知道的。”
他在大殷的那些年,受了許多苦,自然是下意識的排斥與人接觸。
玄卿抿了抿唇瓣,想要說點什麼安慰的話,可終究還是一語未發。
他沉吟了片刻,終于還是開了口,“聽說,你去看了殷鹿竹?”嶨
望月眉心微挑。
原來,他今夜是來問罪的。
望月起身便往跪下,卻被玄卿阻止了,“你坐着說吧,我們之間無需如此。”
‘我們之間’這四個字于望月而言,就好像是這世間最美的,總是能輕易的驅散心中的所有陰霾。
望月看向玄卿,也不曾隐瞞,她道:“從前在楚湘王府的時候,殷鹿竹對我很照顧,我把她當成好友,如今她淪落入獄,我自然不能做事不管的。”
“我知君主對她多有成見,可……”
望月看向玄卿,像是做了什麼決定那般,她呼出一口氣,語氣有着從所未有的認真。嶨
第828章
“我知道君主從前在大殷的時候受了許多苦,甚至這其中很多苦都是來自殷鹿竹,可是……”廂
望月深深的看了一眼玄卿,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那般。
“君主,殷鹿竹她也隻是一個女子,她從小便被嬌寵着長大,雖然有的時候或許驕橫了些,可是她的本質并不壞。”
聞言,玄卿挑眉朝着望月看了過去。
她知道殷鹿竹是女子了?
玄卿看了望月許久,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才幽幽的吐出一句,“你與殷鹿竹,不必走得這般近。”
聞言,望月輕輕的垂下眼眸,全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
“君主,望月的家族早已經沒落了,這一路走來,受盡了無數的白眼和冷待,可唯獨殷鹿竹,她不管我是不是高門郡主,也不管是不是敵國送來的人質,依舊待我以誠。”廂
“我很珍惜殷鹿竹這個朋友,即便知道君主會因此不悅。”
玄卿沒有再說話,隻是神情淡淡的看着望月。
殷鹿竹待望月當真那麼好麼?好到讓她忤逆自己,這些時日以來,望月從不會對自己說不,可唯獨對于殷鹿竹,她每次都在抗拒。
他與望月同樣都是北國中人,為何她會對望月好,唯獨對自己這般苛刻,處處利用?
玄卿輕輕的垂下眼眸,想不明白,他便也沒有再多想。
他歎息一聲,站了起來,“我文德殿還有奏章要批,你且睡吧。”
“君主。”廂t
在玄卿即将走出去之前,望月連忙伸手拽住了他。
瞧着被她握在掌心的手,玄卿眼波微微閃爍了一下,不動聲色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還有什麼事兒麼?”
望月瞧着他身上單薄的衣服,無奈的歎息一聲,“北國的冬日寒冷刺骨,君主穿着如此單薄,若是生病了該怎麼辦?”
說着,望月走進裡屋,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拿了一件厚厚的狐裘大氅。
她動作溫柔的給玄卿皮了上去,瞧着燭火之下的男人,豔光逼人,美的猶如蒼翠挺拔的青松,望月眼中滿是驚豔。
“這件大氅我縫制很久了,果然很襯君主,俊朗非凡。”廂
玄卿心中閃過一抹淺淺的動容,他擡起手,輕輕的扶住望月的手臂,“早些歇息,别累着自己了。”
刹那間,望月的臉便紅了起來。
她羞澀的看着玄卿,點了點頭,“臣妾遵旨。”
就在玄卿即将離去之時,望月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那般,突然問道:“聽說,殷鹿竹送了君主一位美人?”
玄卿點了點頭。
“君主可想到要封美人什麼了?”
“讓她在文德殿做些灑掃的活計便好。”廂
瞧着玄卿雲淡風輕的樣子,望月眼裡閃過一抹意外,她聽聞,這美人可為是傾國絕色,妖媚惑人,這樣的絕色,居然隻是做宮女的活計?
“這……合适麼?”
“殷鹿竹此人心機叵測,突然送此等絕色于我,定是細作,留在文德殿,且看她要做什麼。”
望月輕輕抿了抿唇瓣,想要說什麼,終究還是一語未發。
第829章
玄卿沒有再多留,直接走出了出去,瞧着他遠去的背影,望月眼眸輕輕閃爍了一下,終是一語未發。翟
良兒推門走了進來,她有些擔憂的看着望月,“娘娘,君主怎麼走了呢?”
垂下眼眸,望月收起了眼裡那滿的幾乎都要溢出來的傷痛和失望,臉上扯出了無比牽強的笑容。
“君主本就不是來住下的,他隻是來看看我,沒有其它的想法。”
“唉!”
良兒歎息一聲,有些失望的垂下了腦袋,“娘娘與君主可是青梅竹馬,比這後宮裡的任何一位娘娘感情都要深厚的。”
“娘娘,别擔心,君主不也沒有寵幸其餘的妃嫔麼?”
“君主甚至都不去别的娘娘那裡,隻要入後宮,都是來我們這的。”翟
聞言,望月臉上的神色果然好了許多。
她也贊同的點了點頭,“良兒,熄燈吧。”
“好,奴婢就守在外面,娘娘有需要就換奴婢。”
望月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默默的來到床榻上躺下,她無聲的看着帳頂,腦海裡所想到的,皆是從前和玄卿那些個在黑暗的長河裡互相扶持的場景。
……
玄卿回到文德殿的時候,就見王一還守在殿外,漫天的白雪紛飛,今夜,似乎比前些日子越發的冷了。
走上前來,玄卿道:“你下去歇息吧,這裡不用伺候了。”翟
王一憂心的看了一眼殿内,“那殷鹿竹送來的美人此刻就在殿内。”
玄卿好看的眉頭輕輕一蹙,他擡腳便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他便看到那美人趴在他的案桌上,華麗的衣擺拖在身後,異常的占地方。,
那滿頭青絲更是垂落在地上,一眼看去,當真美的迷人心智。
玄卿盯着那身影,特意加重腳步走了過去。
本以為這女人會起身行禮,誰知道,她卻是微微側目,帶着不怒自威的氣勢。
“還有沒有規矩?”翟
這話一出,玄卿當即便,愣住了,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懷疑是自己走錯了地方。
站在原地,玄卿盯着那道身影,涼涼的扯了下嘴角,“呵!”
“……”
顧庭芳微楞,突然就回過了神。
這是在北國,不是在大殷。
思及此,他連忙站了起來,拱手一拜:“拜見君主。”
玄卿看着他的動作,眉頭皺得緊緊的,“殷鹿竹竟将你這樣的人送來了,可見,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翟
顧庭芳這才意識到行錯了禮。
他黑着一張臉,又學着女子的模樣行了一禮,“拜見君主。”
玄卿看着他,隻覺得這人看着便有一種莫名的讨厭。
走上前來,玄卿在案桌旁坐下,這才擡眸看向顧庭芳。
“你來這裡是做宮女的,不是做妃嫔,還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舉止。”
顧庭芳暗暗咬牙,在心中将殷鹿竹罵了一遍,這才牽強的扯出一抹笑容來。
“奴婢……知錯了。”翟
“今夜,你守夜吧。”
玄卿瞥了一眼顧庭芳,淡淡的吩咐道。
顧庭芳下意識的看向屋外紛飛的白雪,“守夜?在外面?”
“不然你還想在哪裡,孤的榻上?”
第830章
顧庭芳下意識的看向屋外紛飛的白雪,“守夜?在外面?”蹉
“不然你還想在哪裡,孤的榻上?”
瞧着眼前玄卿的樣子,顧庭芳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區區質子,一朝登臨帝位,竟也這般嚣張。
看着眼前女人這一副誰也不服氣的模樣,玄卿輕哼出聲:“怎麼?殷鹿竹送你來伺候孤的時候沒教過你什麼叫服從麼?”
想到殷鹿竹,顧庭芳微微愣了一下。
那便讓他再嚣張些時候吧。
于是,顧庭芳行了一禮,轉身走出了寝殿。蹉
站在門口,冷冽的寒風呼嘯而來,夾雜着雨雪,打在臉上,竟覺得冷的骨頭都有些疼。
顧庭芳環抱起雙臂,靠着牆壁慢慢的蹲了下來。
玄卿這是想把自己給凍死麼?
……
這一夜,玄卿一夜好眠。
他甚至還做了夢,夢到了從前在楚湘王府裡的日子。
夢到了殷鹿竹,見她如從前一般,巧笑嫣然,将所有珍視的東西一一捧到了他的跟前。蹉
夢見她笑着對自己說,“玄卿,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子,看着你我便心生歡喜。”
這夢似乎太美,待到玄卿醒來的時候,臉上甚至還挂着淺淺的笑。
他環顧殿内,臉上的笑容忽然就一點一點的隐沒了下去。
正在這個時候,王一走了進來。
站在不遠處,他行了一禮,“君主,奴來伺候你更衣。”
玄卿側目看了他一眼,也沒有拒絕。
洗漱完,換上了衣服,玄卿這才朝着殿外走去。蹉
走出門,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縮着蹲在地上的人,她的身上還是那薄薄的華服,此刻,他的頭發,肩頭,甚至是衣擺上都沾染了一層潔白的白雪。
整個人像是要被覆蓋起來一般。
玄卿微楞。
王一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他道:“奴方才看過了,還有呼吸。”
玄卿眼裡無波無瀾的,隻是神情寡淡的睨着地上的顧庭芳,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查到了麼?”
王一搖了搖頭,“奴命在大殷的探子查過了,近期殷都城裡無任何官眷貴女出城,這女子,不像是貴族之女。”蹉
玄卿輕哼一聲,眉宇間的譏諷之意又濃重了幾分。
“涼州呢?”
“也派人查探過了,涼州貴女本就少,幽州貴女也是甚少,這女子像是被人買來的一般。”
“殷鹿竹……還好麼?”
聞言,王一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昨夜風雪太大,比任何一個夜晚都要寒冷,這殷鹿竹身子這般嬌弱,本也是扛不住的,可惜昨夜,貴妃娘娘送去了棉被,殷鹿竹安然無恙。”
玄卿輕輕垂下眼眸,無波無瀾:“知道了。”
話落,玄卿便擡腳大步走了出去。蹉
就在他離開後,顧庭芳才緩緩擡起了頭,他站起身,抖落了一身的雪花。
“這質子,還真是一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
幸好自己一身内力,否則,昨夜還真就凍死了。
沒有多做逗留,顧庭芳連忙進了文德殿。
第831章
顧庭芳環顧殿内,随後,大步朝着玄卿的案桌走了過去。爊
來到桌便,他便連忙翻看起了案桌上的奏章,企圖往裡面找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玄卿太謹慎,竟毫無所獲。
他有些無力的靠在案桌上坐了下來。
那殷鹿竹的意思是讓自己獲得玄卿的憐愛,從而憐憫百姓,能夠将被他劫走的錢糧還回去。
可經過昨夜……
顧庭芳冷哼一聲。
“這北帝,說不定就是一個不能人道的,對美色無一絲一毫的心念。”爊
就在這個時候,那緊閉的大門忽然被打開。
顧庭芳擡眸看了過去,隻見倆女子緩步走了進來,她們身後皆帶着奴婢,身上穿着華麗的宮裝。
瞧着這一身的規制,顧庭芳便知道,這倆人想來便是北帝的後妃了吧。
倆人在不遠處停住了腳步,目光帶着敵意就落在了顧庭芳的身上。
其中一人将顧庭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突然發出一聲極度不屑的冷哼,“你便是那涼州侯殷鹿竹進獻的美人?”
瞧着眼前女子傲慢的态度,顧庭芳輕哼一聲,不多做回答。
瞧着他這桀骜不馴的樣子,沈曼渠眼裡露出一抹涼意。爊
她t拖着長長的衣擺走了上來,停在了顧庭芳的跟前。
“容貌倒是不俗,可在這後宮裡,最不缺的也就是美人。”
就在這個時候,沈珈藍低笑一聲,她緩步走了上來,她垂眸看着顧庭芳,語氣溫柔。
“姑娘不必害怕,這未是賢妃娘娘,我是淑妃,你可以喚我珈藍。”
顧庭芳站起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隻是微微颔首,并不多說話。
“呵!”
沈曼渠又是一聲不屑的輕哼,“走吧。”爊
沈珈藍微微朝着顧庭芳點了點頭,轉身便跟上了沈曼渠的步伐。
出了大殿,沈珈藍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姐姐不是說要給這女人一點顔色看看的嗎?怎就這樣走了?”
“哼!”沈曼渠眉宇間皆是嘲弄,“這人雖然生的很是妖娆魅惑,可這性子,不是君主會喜歡的類型。”
“君主喜歡溫婉敦厚的女子,便如貴妃那樣的。”
提起望月,沈曼渠眼裡陰冷一閃而過,讓人捕捉不到絲毫。
沈珈藍輕輕的垂下眼眸,“姐姐便不怕君主偏偏對她上心麼?這宮裡,已經有一位貴妃了,若她他日能夠誕下皇嗣,這後位,想來便會是她的了。”
“她不過一個沒落郡主,身後無權無勢,若她為後,對君主無任何益處,而我就不一樣了,我是沈氏嫡女,若我為後,對君主便是一大助力。”爊
沈珈藍不語,隻是眸色晦暗的看了一眼沈曼渠,立馬便附和道:“姐姐說得對,姐姐是沈氏嫡女,天之驕女,當如太陽高懸。”
聞言,沈曼渠滿意的笑了起來。、
“你且聽父親的,好好輔佐我,他日我登上後位,不會虧待了你的。”
“我自是會好好輔佐姐姐的。”
倆人相視一笑,沒再說話,一路朝着前面走去,隻在路面上留下淺淺的腳印。
第832章
玄卿下了朝,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去了關押着殷鹿竹的地牢。湧
自從登上帝位以來,這似乎還是他第一次走進這個腐朽陰暗的地方,剛一進去,潮濕陰冷的感覺便猶如跗骨之蛆一般的襲來。
他攏緊了身上的衣袍,大步朝着裡面走去。
來到關押殷鹿竹的地方,他一眼便看到了她。
此刻,錦被鋪在一堆幹草上,她正躺在上面,睡得香甜,還蓋着一層毛茸茸的獸皮,看上去便覺得很是暖和。
就連她的倆個侍衛,身上也添了棉被和衣服,絲毫沒有被凍着。
看着這一幕,玄卿心中的擔憂莫名的驅散了。
果然,望月對這個女人是上了心的,是真的将她當成了至交好友。湧
隻是,這殷鹿竹素來陰險,望月與她來往,說不定是會吃虧的。
想到從前自己被她欺騙至此的那些畫面,玄卿臉上的神色忽然就有些難看起來。
他看向獄卒,“将門打開。”
獄卒連忙上前,将牢門小心地打開,随即退到了一側。
聽見聲音,青蘿和長桉連忙就站了起來,瞧着突然出現的玄卿,倆人對視了一眼,默默的沒有說話。
玄卿長腿一邁,緩步走了進來,最終停在了殷鹿竹的跟前。
見她睡得香甜,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玄卿輕哼一聲,擡腳踢了踢她。湧
殷鹿竹這才迷迷糊糊的睜開一雙眼睛,然後,她就看到了站在身前的玄卿。
他一身青衣,還是如記憶中的那樣,外面披着厚厚的狐裘,看上去很是暖和,也将他襯托得貴氣逼人。
四目相對,玄卿衣袖底下的手猛地收緊了起來,無人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瞧着瞧着,殷鹿竹忽然就笑了起來,她的嗓音帶着初醒的朦胧和撩撥,“玄卿,你怎麼來了?”
聽着從她口中叫出的名字,玄卿長長的眼睫輕輕的顫了顫。
自從登臨這至高無上的帝位,已經很少有人這般喚自己了。
可無論聽多少次,他依然覺得,隻有這個女人叫自己的名字時才是最動聽的。湧
可不過片刻,玄卿便移開了目光,他涼涼的哼了一聲,那嗓音裡盡是涼意。
“你倒是絲毫沒有階下囚應有的模樣。”
“是誰給你送的棉被?”
殷鹿竹坐了起來,她睡眼朦胧的看着玄卿,然後果斷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本來是睡在枯草上的,可不知為何醒來便是這般光景了,我還以為是玄卿顧念我們相識一場,特意拿給我睡的呢。”
“……”
玄卿轉身,蹙着眉頭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
“還是這般牙尖嘴利!”湧
話落,他便扯着她的手将她拽了起來,“殷鹿竹,你來我北國,意欲何為?”
殷鹿竹看着他,那雙狹長妖媚的眸子裡,是玄卿所看不懂的情緒。
倆人就這樣對視着,誰也不肯先說話。
沉默了良久,還是玄卿先打破了沉默,“孤便告訴你,不管你有什麼企圖,你都實現不了,孤會将你……”
“想你了,便來看看。”
第833章
不等玄卿把話說完,殷鹿竹溫溫淡淡的嗓音便響了起來。其
傳入耳膜,玄卿未說完的話就這樣哽住了,那身子也在瞬間僵住,他能感覺到自己一顆心,詭異又瘋狂的跳動了起來,即便……
即便知道這女人言不由衷。
一時間,寒涼陰寒的牢房裡突然就安靜了下來,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玄卿身姿颀長的站在那,像是被石化了那般。
過去很久,他才僵硬的轉過身子,直視着眼前的殷鹿竹,“想孤?呵!”
他譏諷的扯出一抹笑容來,那眼裡,卻是殷鹿竹所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明媚,“好歹我們也曾相識一場,也曾是至交好友,我想你不是正常的麼?難道,你一點都不想我麼?”其
玄卿看着她,呼吸有一瞬間的紊亂。
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便相信了。
可是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殷鹿竹的無情,她能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東西,這個人,她是沒有心的。
玄卿唇角緩緩的扯出一抹笑容來,“孤,也想你了。”
對上他的目光,殷鹿竹眉眼輕輕顫了顫,隻覺得,玄卿這笑容相當的陰險,隻是看着便知道心裡正憋着什麼壞招呢。
上前一步,殷鹿竹來到他跟前,她伸出手,輕輕的拽了拽他的衣袖,“那不如,便放了長桉和青蘿吧,他們沒有什麼惡意的。”
玄卿垂眸看了一眼被她握住的衣袖,到底也沒有拒絕。其
他點了點頭,然後便有獄卒上前将倆人給推了出去。
一時間,這偌大的牢房之内便隻剩下了玄卿和殷鹿竹的存在。
玄卿也不說話,安靜的有幾分瘆人。
殷鹿竹臉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她用胳膊肘撞了撞玄卿,“我送你的美人,你可還滿意?”
聞言,玄卿臉上的神色在瞬間便冷了下來,像是浮着一層細碎的寒冰,叫人無端的不寒而栗。
看着他此刻的神情,殷鹿竹一顆心陡然一沉。
果然啊,顧庭芳還是不靠譜啊,一點都沒有美人該有的柔媚。其
“你若是不滿意,日後我遇到好的,便再送給你。”
“呵!”
玄卿涼涼的扯了扯唇角,“你這般關心我?”
“我自然是關心你的,你如今後宮之中也沒有多少人,甚至連皇後也未立,你若沒有子嗣,帝位便随時動蕩,我自是……”
“若你當真這般未我着想,那不如,便做我的妃嫔?為我生兒育女,延綿後嗣?”
玄卿清寂的眸子緊緊的盯着殷鹿竹,絲毫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聽着他的話,殷鹿竹身子微微僵住。、其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懷疑自己是幻聽了。
沉默良久,她才低笑一聲,“你不是說我這樣的人,在哪裡都是麻煩麼?”
“麻煩,便該待在自己的身邊,免得再出其它的幺蛾子!”
玄卿不緊不慢的說道。
殷鹿竹看着他,瞧着他白皙的面龐,精緻的五官,沉吟片刻,她道:“可有聘禮啊?”
第834章
玄卿神情微顫,他下意識的便看向殷鹿竹,緊緊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想要确定她話裡的真僞。霩
看了半晌,可他還是挫敗的發現,什麼也看不出來。
眼前的女人,她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眉眼彎彎的,還是如從前一般。
“你想要什麼?”沉默了片刻,玄卿還是沒忍住的低聲詢問。
殷鹿竹也不藏着掖着,她直接開門見山:“将你從我那裡劫走的錢糧還給我,我梁州百姓還等着救命呢。”
聞言,玄卿眼底的希冀在一瞬間就熄滅了,他便知道,這些都是她的計謀,這個人,是沒有真心的。
他冷酷的勾起唇角,還未來得說話,就聽殷鹿竹道:“自然,我好歹也是将門之後,一方諸侯,若要娶我,自然也不是容易的。”
“我需要許許多多的錢糧,足夠梁州百姓支撐到來年開春,萬物複蘇。”霩
“呵呵。”玄卿輕輕的笑出了聲。
他垂眸看着殷鹿竹,不急不緩的開口,“t這麼說,你是想把自己賣給我了?”
“若值得一個好價錢,我有何賣不得的?”
“那姬硯沉呢?”
當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玄卿當即便後悔了。
他下意識的看向殷鹿竹,卻見她涼薄的勾了一下唇瓣,“我成親以否,跟他有什麼關系。”
一時間,玄卿突然就沉默了。霩
此刻,他面上的神情冷冷淡淡的,無一絲波瀾,卻無人知曉,他的心裡,正野草從事,岩漿過境。
他知道,這隻是一場交易。
他更知道,這個女人的心到底有多狠,她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包括她自己。
“梁州百姓對你來說,當真那麼重要麼?”
聞言,殷鹿竹擡眸看向玄卿,在他冰薄的眸子注視下,她點了點頭,“重要。”
“梁州是被抛棄的一片死地,百姓們易子而食,無一日歡愉,每日拼盡全力才能活下去,我的到來,給他們帶來了希望,我不想讓他們好不容易重新燃起的希望又破滅了。”
“我,要讓他們有一個家。”霩
殷鹿竹的聲音輕輕的,淡淡的,可傳入玄卿的耳膜,卻猶如萬鼓雷鳴、
他怔怔的看着殷鹿竹,他以為,這個人眼裡心裡都隻有自己的利益,她永遠都隻會算計,卻不曾想,她竟也有這樣一顆心。
一時間,玄卿心亂如麻。
他道:“你也隻是一個女子,便是做不到,也無人會怪你恥笑你。”
“世人都以為女子軟弱,女子便該待在閨閣裡不問世事,或是嫁入夫家執掌中饋,生兒育女,可是玄卿,女子也有自己的眼見和抱負,有自己拼盡一切想要做成的事兒。”
“正因我是女子,正因女子從來不被人看好,我才更要拼盡全力護住梁州百姓,我不能讓跟随我的馭冥軍失了顔面,被世人嗤笑,我還是楚湘王府的後人,我不可讓父王在九泉下也不得安甯。”
玄卿怔怔的看着殷鹿竹,他被她的這一話震驚的久久不曾回過神來。霩
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眼前這個人,或許,從來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
第835章
白雪從窗戶裡飄了進來,落在了殷鹿竹的發間,她卻像是不曾發覺那般,緊緊的盯着玄卿。釉
玄卿看了她許久,久到自己的眼睛都有些酸澀了,他才道:“你為我的妃嫔,我許你錢糧,支援梁州。”
“好,一言為定。”
沒想到她竟答應的這般幹脆,玄卿不禁又将她多看了一眼,“你便是入我北宮,也隻能為妃,後位,你不可肖想。”
聞言,殷鹿竹挑眉看了他一眼,“錢糧什麼時候給我?”
“待到你與孤完婚,曉谕天下,孤自會命人送去錢糧。”
“什麼時候完婚?”
沒想到她竟這般急切,拖延也不拖延,玄卿疑惑的又看了她一眼,還是沒忍住的問道,“你當真願意?”釉
“為何不願?”殷鹿竹反問。
玄卿看着她,突然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他想譴責她為了目的什麼都能出賣,可是,她的目的卻是想要許許多多的百姓活下去。
“來人,将未央宮收拾出來,讓她住進去。”
……
未央宮。
殷鹿竹站在長廊上,看着這紛飛的白雪,從前,她最喜歡看雪了,可是,傅氏便是在這樣的一個雪天被滅門的。釉
就連自己,也是死在了這樣的一個雪天。
這偌大的未央宮被潔白的雪裝點得如詩如畫,紛紛揚揚的雪花悠然飄落,密密麻麻地覆蓋在宮牆之上,宛如一層厚厚的銀裝,平添了幾分妩媚。
宮牆曆經風霜,歲月在其表面留下了斑駁的痕迹,每一塊磚石,每一道磚縫都見證了曆史的變遷和王朝的更替。
此刻,白雪覆蓋在牆頭,牆腳,仿佛将過去與現在的沉寂融為一體,讓人不禁感歎時光的無情與曆史的滄桑。
漫天的白雪在飄舞,如同天空中的精靈,它們舞動着優美的身姿,悄然落在宮牆之上。
雪花紛飛中,幾個宮女正提着籃子穿過雪地,她們腳步輕盈,仿佛在跳一曲冬日的舞蹈。她們在宮牆下停步,擡頭仰望天空,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此刻的皇宮,白雪紛飛落滿宮牆,形成了一幅如詩如畫的畫卷。釉
玄卿回到文德殿,一眼就看到了規矩站在一側的顧庭芳,見她穿的依舊花枝招展,他眉頭不悅的輕蹙一下。
吩咐道:“傳禮部尚書來見孤。”
不消片刻,立不上市劉巍便神色匆匆的走進了文德殿,“不知君主傳诏,所謂何事?”
玄卿這才從案桌上擡起了頭,他道:“三日後孤将迎娶新妃,你且準備吧,務必要隆重,所有的一切,都要最好的。”
頓了頓,玄卿又道:“我記得前朝昭明皇後留下了二十钗,也給未央宮送去。”
劉巍眼裡劃過驚愕,“這……按照祖制,迎後才需要大禮,妃子的話,直接冊封即可,無需這般大費……”
劉巍話音未落,便在玄卿冷漠的一瞥之下默默的噤了聲。釉
他連忙垂下腦袋,“不知道君主想娶的是哪位大臣的千金?臣好去準備。”
“人便在未央宮裡,大殷梁州侯,殷鹿竹。”
第836章
随着玄卿一句話落下,偌大的文德殿瞬間傳來一陣叫人窒息的靜默。誩
站在一側的顧庭芳更是徹底的黑了一張臉,他看向玄卿,眼裡噙着滔天怒火。
玄卿似乎也感覺到了來自顧庭芳的目光,他側目朝着他看了過去,一瞬間,顧庭芳那雙禽滿了不可思議和怒火的目光就這樣撞進了玄卿的眼裡。
“呵!”他低笑一聲,那聲音難得的含着幾分笑意,“你這是什麼眼神?”
“你要娶殷鹿竹?”
顧庭芳的嗓音帶着些許的沙啞,聽在玄卿的耳裡,他卻也不曾在意,隻是點了點頭。
他将顧庭芳從上往下打量了一遍,那眼神,多多少少帶着些許的輕慢。
“你一定覺得,你的美貌在殷鹿竹之上,孤便是要娶新妃,也該娶你才是對不對?”誩
顧庭芳隻是沉着一張臉盯着玄卿,寬綽衣袖底下的手卻是狠狠的捏了起來,幾乎都能聽到他骨骼碎裂的聲音。
然而,玄卿也隻是淡淡的移開目光。
“在我眼裡,你不過跟這後宮之中那些虛有圖表的女子無甚區别,這裡也無需你伺候了,你是殷鹿竹帶來的人,便去未央宮裡伺候她吧。”
顧庭芳黑着一張臉,轉身就走了出去。
王一瞧着他這桀骜不馴的樣子,忿忿不平道:“君主,她太放肆了,不過一個進獻給君主的女子,竟敢這般放肆。”
玄卿也不在意,隻是看了一眼顧庭芳離開的方向,“這女人看上去似乎不是那麼簡單的。”
王一還想再問什麼,玄卿卻是不再有言語的意思。誩
……
顧庭芳來到未央宮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殷鹿竹,此刻,青蘿站在她的身後,她正看着這紛飛的白雪,在出神。
顧庭芳冷哼一聲,拖着這繁複又累贅的裙擺艱難的走了進去。
來到殿内,隔着一段短短的距離,他雙目猩紅的看着殷鹿竹。
殷鹿竹看着他此刻狼狽的模樣,輕輕的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男人,可真是狼狽啊,臉色蒼白,眼睛猩紅,像是一夜未眠,那衣擺也被雪水打濕,看上去,當真是可憐極了。
就在殷鹿竹醞釀着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顧庭芳卻是大步走了過來,他微微俯身,一把就握住了殷鹿竹的手。誩
“你要嫁給玄卿那個小白臉?”
瞧着他這怒不可遏的樣子,殷鹿竹輕咳一聲,“抱歉啊,讓你丢人了,可誰讓你不争氣呢!他既看不上你,那隻能我上了。”
說着,她安慰的拍了拍顧庭芳的肩膀,“果然,我的美貌還是在你之上。”
顧庭芳吸氣呼氣,壓下了心底的那些即将奔湧而出的怒火。
“找回錢糧的辦法很多,大不了,孤一道聖旨,命人揮兵北上,讓玄卿再也不敢嚣張!”
“再不濟,那些錢糧重新籌得便是,何須你将自己也搭進去?還是說,你觊觎這小白臉的美色許久?”
“唉。”殷鹿竹歎息一聲,“都是為了梁州百姓,那不是一筆不小的錢啊,何必便宜了玄卿。”誩
第837章
顧庭芳被氣笑了,“為了那麼點小錢,你竟将自己委身于玄卿那等卑鄙無恥的小人?殷鹿竹,你的腦子被驢提過麼?”鏶
瞧着顧庭芳這滿腔的怒火,殷鹿竹茫然不解的朝着他看了過去,眼裡閃過一抹淺淺的玩味。
“君上一直以來的做法便是,隻要能達到目的,什麼都可以舍棄,怎麼如今竟也講起氣節了,真是叫人意外。”
聞言,顧庭芳一噎,随後,聲音更大了。
“孤素來高風亮節,懂得取舍,何時如你說的這般了?”
殷鹿竹拖着長長的裙擺來到軟榻上坐下,她拿起面前還冒着熱氣的茶水輕輕喝了一口。
“君上,無妨的,不必為我擔憂t,我不在意。”
“孤何時為你擔憂了!”殷鹿竹話音剛剛落下,顧庭芳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他的嗓門很大,比方才還要大,吵得人震耳欲聾。鏶
殷鹿竹挑眉看了他一眼,瞧着他這一副喊得要天下人人皆知的态度,她輕哼一聲。
然而,還不待殷鹿竹說話,就聽顧庭芳道:“你是大殷楚湘王之後,又是一方諸侯,如今與北國聯姻便也罷了,竟還是區區妃位,傳出去,有損我大殷國威,孤不許!”
頓了頓,似乎是覺得不夠,他又補了一句,“再者,你已是孤的女人,如何能再嫁他人,你這是蓄意挑起兩國争端。”
随着顧庭芳一句話落下,偌大的未央宮内傳來一陣詭異的寂靜。
青蘿驚愕的朝着顧庭芳看了過去,久久不曾回神。
殷鹿竹卻是一臉平靜無波,她輕輕的眨了眨眼睛,反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顧庭芳:“……”鏶
顧庭芳氣的險些一口氣上不來。
自從知道自己的清白之身是被這人奪取之後,他便夜不能寐,每每閉上眼睛,回蕩在眼前的,便是倆人那酒醉一夜。、
可如今,她居然不記得有這回事?
“呵呵!”
顧庭芳涼涼的扯了扯嘴角。
她還是個女子麼?
這世間女子,誰不是極其在意自己的……然而這人……鏶
他生氣的來到一側坐下,已經不想多做評價了。
殷鹿竹瞟了他一眼,正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殿外突然傳來一陣聲音,“君主駕到。”
然後,青蘿便看見顧庭芳那本就不好看的臉色,在此刻越發的難看起來,像是籠罩着一層冰霜。
不消片刻,玄卿便走了進來。
今日的他,似乎是特意打扮過,也剛剛沐浴過,身上似乎還有淡淡的冷香。
他穿了一件和從前在楚湘王府裡一般的青衫,滿頭青絲僅用一根碧綠的玉簪绾起,一眼看去,俊朗清俊,就好似那皚皚白雪裡挺拔的翠竹蒼松。
他徑直來到殷鹿竹跟前,垂眸看着她,“我找了個殷國來的廚子,做了一些殷都的菜肴,都是喜歡你的,特送來給你嘗嘗。”鏶
玄卿的聲音也不如以往那般生硬,帶着點點的柔和暖意,聽在耳裡,竟有些悅耳。
殷鹿竹擡眸看了他一眼,“行吧,你一片誠意,給你個面子。”
第838章
玄卿也不惱,隻是命人将菜肴悉數擺上。珗
瞧着一道道擺在桌上的精緻菜肴,殷鹿竹眸光輕輕閃爍了一下,雖然不如從前在王府裡的那般,但在這北國之中,看得出他也是真的盡心了。、
玄卿給殷鹿竹遞來筷子,邀功似的道:“你且嘗嘗,若是喜歡,日後我讓他們日日給你做。”
殷鹿竹點了點頭,她擡手接過筷子。
然而,還未來的夾菜,就聽一旁的顧庭芳輕哼一聲。
他黑着一張臉,拖着華貴的衣擺走了過來,垂眸掃過桌上的菜肴,他臉上的不屑和譏諷又濃郁了幾分,毫不掩飾。
“這等飯菜,隻有豬才吃得下去吧。”
聞言,玄卿臉色當即就黑了下來,他面色陰沉,“你這婢女是哪裡找來的,未免也太放肆了些。”珗
聞言,殷鹿竹像是沒有聽到倆個男人的話一般,她伸手夾了一塊肉放進口中,細細咀嚼。
将她的動作看在眼裡,頃刻之間,玄卿眼裡的怒氣盡數消散,哪裡還有先前的惱怒。
殷鹿竹吃着,點了點頭,“味道尚可,自來涼州駐守之日起,便沒有吃到過這般可口的飯菜了。”
聞言,玄卿眼睛一亮,他連忙擡手給殷鹿竹夾了許許多多的菜,全然将顧庭芳給忽略了個幹幹淨淨。
“那你嘗嘗這個合不合口味。”
殷鹿竹也不推辭,将玄卿夾來的菜,悉數吃了個幹淨。
玄卿終于舒心了,而顧庭芳則徹底陰沉着一張臉,眼他就要上前将這菜肴踢翻在地,青蘿連忙上前攔住了他。珗
“青兒姑娘,你衣服濕了,要不去裡面換上一件幹淨的,免得着涼了。”
顧庭芳蹙着眉頭朝着青蘿看了過去,眼裡是漫天的陰沉,看得青蘿一個哆嗦,默默的低下頭。
玄卿擡眸看了一眼像個大爺一般的顧庭芳,開口道:“這女子不适合入宮,人是哪裡來的,你還是送回哪裡去吧。”
瞧着玄卿臉上毫不掩飾的嫌棄,殷鹿竹艱澀的扯了扯嘴角,“她是我再路上救的,他沒有什麼家人了,隻有我,若不跟着我,他也是活不下去的。”
顧庭芳:‘……’
“朝中多是青年才俊,她雖然脾氣有些不好,有些沒有教養,也沒有女子該有的溫婉賢淑,可好在這臉不錯,為人妾室,應當也不會有人嫌棄,不如……”
“不必了不必了。”珗
不等玄卿說話,殷鹿竹立即拒絕。
她默默的看了一眼身後就要壓抑不住的自己的顧庭芳,連忙安撫道:“其實他挺好的,沒有你說的這麼遭,你若不喜歡她也就算了。”
頓了頓,殷鹿竹又道:“還是讓他留在這未央宮吧,我早已經将他當做我的妹妹了。”
“呵!”
殷鹿竹話音剛落,顧庭芳便很不合時宜的發出一聲冷哼,帶着無盡的譏諷。
一瞬間,又吸引了玄卿的視線。
瞧着他,玄卿隻覺得有種莫名的礙眼,很想賜她鞭刑,鞭撻緻死算了,從沒見過這般讨厭的人,竟還是個女人。珗
第839章
玄卿放下手中的筷子,他擡眸,緩緩朝着顧庭芳看了過去,一雙眼睛冷的像是在涼水了過了一遭。儸
他道:“你有何不滿的?認清自己的身份,不過一低賤之人,也敢在孤跟前這般作為?”
瞧着顧庭芳一瞬間巨變的臉色,殷鹿竹連忙起身。
她來到顧庭芳跟前,伸手在他腰上輕輕擰了一下,“玄卿為何總是針對清兒姑娘?”
聞言,玄卿微微一愣,眼裡露出一抹淺淺的不解,“她莫不是你哪個失散多年的妹妹?”
玄卿的聲音裡夾雜着許許多多的暗沉。
聽出他話裡的諷刺,殷鹿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她道:“清兒本就桀骜不馴,她當真所有人被進獻給了君主,君主卻對她這般,她自然會不開心。”
“呵!”儸
殷鹿竹話音剛落,顧庭芳又是一聲不合時宜的冷哼,比先前那次更加的不屑。
玄卿挑眉看了他一眼,語氣一如既往的嘲諷。
“就你這樣的,孤是萬萬看不上的。”
顧庭芳:“……”
呼氣吸氣,壓下心底那些抑制不住的火氣,顧庭芳在臉上牽強的扯出一抹笑容來。
剛準備說話,就見殷鹿竹又貼近了他幾分,那手,在他腰上重重的一擰。、
顧庭芳:“……”儸
瞧着倆人站在一起的模樣,玄卿好看的眉頭輕輕的蹙了一下,莫名的覺得有些礙眼。
他正準備說點什麼,就聽到王一的聲音響了起來。
“君主,貴妃娘娘來了。”
殷鹿竹微楞。
玄卿面上卻是淡淡的,像是掀不起任何波瀾的一灘死水,“讓她進來。”
殷鹿竹和顧庭芳對視了一眼,在男人的眼裡,她看到了一副看好戲的姿态。
眉頭輕蹙,殷鹿竹瞥了他一眼。儸
轉瞬,望月便走了進來。
她還是一身宮裝,卻少了幾分華貴,顯得很是清麗,有一種天然去雕飾的美感。
走上前來,她朝着玄卿微微行了一禮,“拜見君主。”
玄卿點了點頭,态度一如既往的那般冷淡,“吃了麼?”
望月垂眸掃過桌上的菜肴,微微一怔。
這些都是殷國的菜肴,想來,是君主特意為鹿竹準備的。
“還沒吃。”儸
“這些都是殷國的菜肴,你若吃不慣……”
“臣妾也曾在大殷住過一段時間,也吃了大殷許久的飯菜了,這如今看見,竟還有些想念了。”
聞言,玄卿擡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便坐下,一起用些吧。”
望月點了點頭,默默的在桌邊坐了下來。
她卻不急着吃飯,而是朝着殷鹿竹看了過來,“殷世子,一起來吃吧。”
迎着她的目光,殷鹿竹點了點頭。
随即,她伸手握住了顧庭芳的手,“清兒,你也餓了,一起來吃吧。”儸
玄卿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他不悅的瞥了一眼顧庭芳,卻也沒有阻止。
就這樣,四個人圍桌而坐。
沉寂中,玄卿突然給殷鹿竹夾了一筷子菜,也在同一時間,望月給玄卿夾去菜,殷鹿竹卻是給顧庭芳夾了一隻雞腿。
突然間,飯桌上的氣氛就詭異了起來。
第840章
瞧着玄卿僵住的手,還有那臉上藏都藏不住的不悅,顧庭芳卻是一掃陰霾,他突然就笑了起來。繽
随後,拿起碗裡的雞腿矜貴儒雅的咬了一口,“好吃!”
正在這個時候,望月這才看向了顧庭芳。
卻發現,他竟然有些面熟,隻是想不到在什麼地方見過了。
就在望月還想深究的時候,玄卿卻有些惱怒的将筷子重重的摔倒了桌上,哪裡還有這謙謙公子,溫潤如水的模樣。
“孤記得,你方t才還說,這些菜都不入流的。”
“誰說不是呢,可能是鹿鹿夾給我的菜,所以才格外的美味吧,對了,你怎麼不吃鹿鹿給你夾的菜呢?”
“……”繽
聽着男人這陰陽怪氣的語調,殷鹿竹尴尬的扯了扯唇瓣,她側目看了一眼顧庭芳,眼裡竟是威脅。
後者像是沒有看到那般,又低頭咬了一口雞腿,像是後知後覺那般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鹿鹿沒給你夾菜啊?”
殷鹿竹:“……”
這狗皇帝是個什麼毛病?
滿意的看着玄卿越發難看的面色,顧庭芳這才安心的吃起了雞腿。
殷鹿竹有些無語。
她看向玄卿,倆人四目相對,她尴尬的笑了笑,随即道:“君主和貴妃真是郎才女貌,君主能得貴妃這般貼心的人,真是好福氣。”繽
聞言,望月臉上浮起一抹淺淺的紅暈,她輕輕的垂下眼眸,“望月承蒙君主不棄,自是要真心對待的。”
玄卿靜靜的聽着,他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的吃着碗裡的菜,像是一個局外人。
沒有等到他的回複,望月面色微僵,那拿着筷子的手也在微微發緊。
瞧着這一幕,殷鹿竹到底有些不忍。
望月真心對待自己,又心儀玄卿許久,自己便是為了那涼州百姓,也實在不該讓望月難受。
于是,她給望月夾了一筷子菜,“還記得當初在楚湘王府的時候,我将玄卿折磨的奄奄一息,多虧了貴妃娘娘不眠不休的照顧,否則,玄卿怕是要折在我王府裡了。”
她這話一出,玄卿的身子突然就僵了一下。繽
望月也是一愣。
她驚愕的看向殷鹿竹,眼裡有些不解。
明眼人都看得出,君主對如今恢複了女兒身的她有些不同,她不但不借着這個機會讓自己平平安安的,得到最大的利益,竟然還主動将過去那些事情說出來。
這不是平白惹來君主的厭棄麼?
果然,玄卿徹底沒了食欲,他目光涼涼的朝着殷鹿竹看了過來,冷笑道:“虧得你還記得!”
“那自是記得的,嘿嘿。”
玄卿:“……”繽
瞧着殷鹿竹這不斷作死的行為,望月輕咳一聲,“殷世子那時候為大殷君上辦事,想來也不是故意傷害君主的,都是聽命行事。”
聽着望月這位自己明顯的開脫,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堅定道:“不,就是我的意思,我這人有點變态,就喜歡折磨男人。”
望月:“……”
玄卿:“……”
顧庭芳:“……”
第841章
一時間,偌大的殿内突然就安靜了下來,饒是望月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如何為她解圍了。擄
玄卿輕哼一聲,起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殷鹿竹卻是雲淡風輕:“慢走啊玄卿。”
話落,她看向望月,低聲道:“趁着他現在心情低落,快追出去。”
望月又是一愣,她與殷鹿竹對視,突然就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了。
可到底也沒有猶豫,她起身,快速的追了出去。
玄卿明顯是惱怒了,他走得極快,臉色也陰沉得很。
殷鹿竹,她對過去對自己做的那些事兒,竟無絲毫的愧疚之心,還能這般雲淡風輕的說出來,半點也不曾顧慮他的心情,。擄
“君主!”
望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玄卿卻是停也不停的往前走去,像是不曾聽到那般。
望月也執着,依舊小跑着試圖追上玄卿。
可是一個不慎,她踩進深深的泥土裡,陷進去幾分,整個人突然就摔倒在了地上。
“娘娘!”
良兒一驚,連忙朝着玄卿的背影吼道:“君主,娘娘摔倒了。”
玄卿的腳步終于還是停住了。擄
他轉過身,瞧着整個摔倒在雪地裡的望月,瞧着她這滿身的狼狽的樣子,他沉沉的歎息一聲,折了回來。
來到望月跟前,他俯下身子将人扶了起來。
“沒事吧?”
聽着耳邊傳來關懷的聲音,望月心口一暖,她擡眸朝着玄卿,輕輕的搖了搖頭,“沒事的,隻是摔了一跤,臣妾,沒有那般嬌弱的。”
玄卿不語,隻是靜靜的看着望月。
其實他都知道的,眼前的人雖然看上去像是風一吹就能倒一般,實際上,她比任何人都要堅韌不拔,在面對逆境之時也能盡全力撐過來。
玄卿突然就想到了在楚湘王府的那個夜晚,他被殷鹿竹折磨的奄奄一息,高熱不退,是望月不顧名節的為自己降溫,才能夠撿回來一條命。擄
“唉。”
沉寂中,玄卿突然歎息一聲。
望月一愣。
她茫然不解的看向玄卿,眼睛裡滿是疑惑和不解,“君主,你可是有什麼煩心事麼?”
看着望月眼睛那真心實意的關心和擔憂,玄卿微微一怔。
這種神情,他從未在殷鹿竹的臉上看到過。
那個人,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死活。擄
“君主?”
見玄卿不說話,望月不禁又催促了一下。
玄卿垂下眼眸,他輕輕的搖了搖頭,“沒什麼。”
隻是突然覺得自己像是病了,明明身邊有真心實意關心自己的人,而自己,卻偏要去執着于那些陰險詭計的。
可是……
隻有在那個人面前,才會覺得有一絲歡愉。
“良兒,送你家主子回宮,找禦醫來給她看看。”擄
說着,玄卿将身上的大氅脫了下來,順勢披在了望月的身上,“雪天路滑,你出來的時候萬萬得擔心。”
感受着身上傳來的溫度,和玄卿帶着關懷的話,望月驚愕的看向他,那清月一般的眼眸,瞬間便潮濕了。
“臣妾知道了。”
玄卿點了點頭,牽強的扯出一抹笑容,“那便回去吧。”
第842章
北國的雪比起大殷,格外的大,下了許久,卻依舊像是不會停歇那般,延綿不絕。錦
殷鹿竹雙手撐着下颚,她看着窗外紛飛的白雪,看着那白雪轉瞬落滿了樹梢和屋頂,她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
顧庭芳在她身側坐了下來,側目看了她一眼,“怎麼?很喜歡下雪天?”
聞言,殷鹿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扭頭将男人深深的看了一眼,“沒有,我特别讨厭下雪天。”
“為什麼?”
“因為我全家都死在了下雪天。”
殷鹿竹的話讓顧庭芳緊緊的蹙起了眉頭,想了片刻,他還是沒想通,“你是失心瘋了麼?”
殷鹿竹也隻是涼涼的看了一眼顧庭芳,沒有說話。錦
然而,在對上她一雙眼睛的時候,顧庭芳突然一怔,在她的眼裡,他看到了那掩藏不住的恨意,像是要毀滅一切那般的決絕。
“你恨孤?”
殷鹿竹不語,依舊隻是看着窗外。
傅氏滿門被誅,顧庭芳他難道還能置身事外麼?
沒有說話,殷鹿竹撐着身子站了起來,起身回了裡屋。
……
鳳藻宮。錦
望月将身體置于溫暖的熱水中,那水汽熏得她面色紅紅的,在琉璃燈火之下,顯得越發嬌美。
良兒将水輕輕潑在她的身上,似乎是想到什麼,良兒連忙道:“娘娘,你不是要君上是否當真要納殷世子為妃的麼?”
聞言,望月微楞,“良兒,我忘了!”
良兒歎息一聲,“娘娘總是這般,隻要君主對你稍微溫情點,你便不記得自己要做的事兒了。”
望月垂下眼眸,輕輕撫着自己的手臂,喃喃道:“我覺得,君主對殷世子并無男女之情,他這般做,隻是為了想要羞辱殷世子。”
“奴婢也這麼覺得。”
“殷世子和君主的矛盾已經很深了,君主還差點死在了殷世子的手上,但凡是個正常人,誰會愛上傷害過自己的人呢?”錦
望月贊同的點了點頭。
“而且,君主喜歡的,一直都是溫婉恬靜淡然的女子,他素來不喜有野心的。”
良兒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先前可吓死奴婢了,娘娘如今雖是貴妃,卻居于皇後才能居住的鳳藻宮,君主的意思,大家都懂。”
望月微不可聞的歎息出聲,“可眼下,後宮之事卻是明妃在管。”
“娘娘不必憂心,明妃娘娘在君主跟前伺候已久,自然學了點本事,而娘娘身子素來不好,君主也是怕累着娘娘了。”
聞言,望月呆呆的想了片刻,便也默認了。錦
一直以來,她和玄卿一直相互扶持,一起長大,便是他去往殷國為質,自己也去了殷國,陪他一起度過了最難捱的日子。
縱是沖着這份情,君主也不會薄待了自己的。
……
翌日,早早的,尚宮便親自來了未央宮,臉上的笑容很是炫目。
“青蘿姑娘,奴婢是來給未央宮娘娘送嫁衣,還有大婚之時的一應首飾的,看娘娘是否滿意,若有不滿的,我們再去重做。”
第843章
“嬷嬷不必一口一個娘娘,我家主子還沒與君主成婚,也不曾受封,現下便叫娘娘,着實早了些。”詑
聞言,朱尚宮臉上閃過一抹淺淺的尴尬,她陪着笑,“那請殷姑娘看看這些東西可還滿意?”
青蘿垂眸掃了一眼,“我家主子對這些沒有什t麼将就,送進去吧。”
聞言,朱尚宮沒忍住的多看了一眼青蘿。
聽她說話,原本以為是個尖酸刻薄的,主子可能更甚,這……怎麼還有人一面刻薄,又一面這般随性的呢?
懷着滿滿的不解,朱尚宮命宮人将東西一應搬進了未央宮。
望月來的時候,正看見尚宮局的人王未央宮外走去,瞧着這一幕,她眼波微微閃爍了一下,隻覺得心中有些酸澀。
良兒小心的扶着她,忿忿不平道:“君主這是什麼意思?便是從前也不曾給過娘娘一個婚禮,如今,竟要這般隆重的迎娶殷鹿竹麼?”詑
望月臉上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
“殷鹿竹她,是大殷王族之後,也不好薄待了。”
“可娘娘也曾是郡主之軀,更與君主有青梅竹馬之誼,怎就不能得到重視了。”
望月沒有說話,她緩步走進了未央宮。
殷鹿竹剛剛起來,臉上還帶着點點未醒的倦意,見望月進來,她微楞了一下,“望月,你竟起這麼早。”
聞言微微颔首,她來到殷鹿竹跟前,打量着她這随性散漫的模樣,輕聲道:“君主命人給你送來了嫁衣,你便不好奇看看麼?”
殷鹿竹掃過這滿屋子裡的紅色,隻覺得礙眼得很。詑
也聽出了望月話裡的酸澀之意,殷鹿竹道:“我與玄卿成婚,無關感情,全是交易。”
聞言,望月眼睛一亮,頓時便升起了無盡的希望,“交易?”
“我大殷送來赈災的錢糧,被玄卿劫走了,我來要回去,可他非得與我成婚才會将東西給我,他便是想羞辱我。”
聞言,望月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眸。
果然是和自己想的一樣,君主這麼做,就隻是為了想要羞辱殷鹿竹。
沉吟了片刻,望月忽然道:“那你願意嫁給君主麼?”
“不願意。”詑
殷鹿竹回答的斬釘截鐵。
望月一雙猶如清月般的眸子就灼灼的看着他,“為何?君主這般俊朗,又身居高位,你若是成為他的寵妃,對于涼州之事想來也是有益處的。”
殷鹿竹看着望月,她清晰的看到了她眼裡的緊張,還有試探。
她當真對玄卿用情頗深了。
自己的存在,确确實實的會讓望月感覺到威脅,于是,殷鹿竹便道。
“我已經有心儀之人了。”
“當真麼?”詑
“誰啊?”
殷鹿竹看着望月,短暫的沉默之後,她道:“那日殿中的清兒你還記得麼?”
望月回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她的性子實在桀骜不馴,令人印象深刻。”
“他是顧庭芳,我的心儀之人。”
殷鹿竹毫無保留的告知,讓望月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如此機密,你便這般告訴我,就不怕……”
第844章
“我相信你。”濩
殷鹿竹的話讓望月眼睛一亮。
而顧庭芳,剛走出來,聽到的便是這樣一句,他唇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
他便知道,這個女人暗戀他!
一時間,偌大的殿内突然便沒了聲音,靜靜無聲。、
望月衣袖底下的手緊緊的捏了起來,沉默良久,她像是下了什麼決定那般,猛地握住了殷鹿竹的手。
“我幫你!”
瞧着她眼底的認真,殷鹿竹微微一愣,“幫我?你要如何幫我?”濩
“我幫你找到被玄卿劫走的錢糧,讓你安然離開北國。”
聞言,殷鹿竹下意識的就皺起了眉頭,“不行。”
望月眸色暗了暗,“你不願意離開北國?你想嫁給玄卿?”
搖了搖頭,殷鹿竹沉聲解釋道:“我知曉你青睐玄卿,若你幫了我,便等同于背叛了玄卿,他素來讨厭背叛,若因此事牽連了你,你實在于心不忍。”
望月長長的眼睫輕輕的顫動了幾下,她低低的歎息出聲,“不瞞你說,直到現在為止,我還未與他圓房,不知道是我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變了許多,和我疏遠了。”
“這一次,我就想知道,我在他心裡的位置。”
殷鹿竹突然就沉默了,她怔怔的看着望月,瞧着她為情所困,為情小心翼翼的樣子,她心中突然一窒,。濩
所以,感情當真是這世間最無用,最沉重的枷鎖,會讓人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歎息一聲,殷鹿竹點了點頭。
“好,但是一切都得以你的安全為主。”
望月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望月剛走,顧庭芳便走了出來,她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色的裡衣,那滿頭的青絲垂落于腰際,美的像是那欲海之中的妖精一般。
瞧着他此刻的樣子,殷鹿竹眉頭輕蹙了一下。
“你這樣被人看到,還以為是我偷偷養的男寵。”濩
顧庭芳心情似乎很好,那妖媚的鳳眸微微上挑着,含着漫天溫情的眸子在殷鹿竹身上掃過。
“這個女人,信得過麼?”
“你說望月?”
殷鹿竹輕哼一聲,“她心底純良,我自是信得過她的。”
“我是說,她有那個本事找到大殷的錢糧,并且讓你安然離開麼?”
聽着顧庭芳話音裡的和不信任,殷鹿竹輕哼一聲,“君上,你還是這麼容易小看女人。”
話落,殷鹿竹便朝着外面走去。濩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顧庭芳低低的笑了一聲。
他是小看女人不錯,可是,他不曾小看過殷鹿竹。
這個人,可比男人還要心狠得多,卻偏偏,讓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
風雪肆虐,玄卿坐在案桌旁,聽着禮部的禀報,那張清俊的容顔上難得的露出一抹笑意。
“那便這樣來吧,她一定會喜歡的。”
“君主可有想好給未央宮娘娘的封号了?”濩
玄卿将一摞書拿開,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張宣紙,隻見上面一筆一劃的寫着殷貴妃三個字。
禮部侍郎一怔,“貴妃?”
玄卿垂下眼眸也遮不住眼裡的笑意,“她來自殷國,又姓殷,這封号在合适不過了,此封号,便有兩國交好之意。”
第845章
禮部侍郎顫抖的接過玄卿手裡的宣紙,心中震驚。罏
兩國交好之意?
看來君主對這殷貴妃可不一般呐,且這位的身份在君主眼裡,當真不低。
……
殷鹿竹被封為貴妃的消息一時間迅速的傳遍了整個北國後宮。
剛到中午,殷鹿竹還未用餐,就見三位打扮的很是靓麗可人的女人來到了未央宮。
瞧着她們的到來,殷鹿竹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她放下筷子,掃了一眼桌上還不曾動過的飯菜,“麻煩來了。”
顧庭芳挑眉看了一眼,“怕什麼,這不是你這寵妃理應面對的。”罏
聽着他話裡的陰陽怪氣,殷鹿竹輕哼一聲,并未回答。
不消片刻,沈珈藍,沈曼渠還有明妃雲錦便一起走了進來。
當看到殷鹿竹的時候,沈曼渠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這女子,當真長得美豔妖冶得很。
這是這女人呐,美的太過了,便會讓人覺得壓迫。
三人看着殷鹿竹,微微福了福身,“臣妾拜見貴妃娘娘。”
顧庭芳眉頭輕蹙,“還未正式冊封,現在便這般叫,着實早了些。”
三人看向顧庭芳,瞧着他臉上的不悅,心中明了。罏
這位便是那個叫清兒的女子,本該是獻給君主的,可惜君主看不上,眼下對殷鹿竹正一肚子的火呢。
沈曼渠眼裡閃過一道冷光,她直起身子道:“清兒姑娘說得不錯,這到底還未冊封,能不能成為這未央宮正經的主子,還是後話呢。”
聽着她話裡的陰陽怪氣,殷鹿竹也不惱,臉上的神情與開始那般毫無變化。
她志不在此,更不屑與這些後宮女子相互譏諷。
“幾位若是沒吃,便在這裡一起用些吧。”
沈珈藍看向桌上的菜肴,“呀!這是殷國的菜肴吧,看來君主對殷貴妃娘娘可真是上心啊。”
“呵!”罏
沈珈藍話音剛落,沈曼渠便輕哼一聲,“定是底下人揣摩君主心意了,君主日理萬機,哪裡有時間理會這些事兒。”
話落,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沈珈藍,瞬間,沈珈藍便垂下了眼眸,不敢再多言。
雲錦安靜的站在一側,将這些全部盡收眼底,她臉上笑容淺淺的,看上去便像無害的深閨佳人。
她上前來到桌邊坐下,“既然姐姐盛情,那妹妹便卻之不恭了。”
說着,她便拿起筷子夾了點菜放進口中細細咀嚼,“這殷國的菜可真好吃,我還從未吃過呢,姐姐,往後我可以随時來你宮裡麼?”
“她喜靜,以後若是沒事,誰也不必前來叨擾。”
雲錦話音剛落,玄卿便從外面走了進來,聲音冷淡的拒絕了雲錦的請求。、罏
看見玄卿的出現,沈曼渠眼睛一亮,頓時便迎了上去,“君主,我們是來給殷貴妃送賀禮的。”
玄卿目光淡淡的掃過她們身後丫鬟捧着的東西,眸色微沉,“她喜歡什麼,孤這裡都有,便不勞煩諸位了。”
玄卿的護短,讓三人都沉下了眉眼。
沒敢再逗留,雲錦識趣的站了起來,行了一禮,“臣妾小廚房還炖着東西呢,這剛想起來t,便先走了。”
第846章
玄卿目光看向剩餘的倆人,沈曼渠縱然有太多的不悅,也隻得再沈珈藍的提醒下離開了未央宮。檻
一時間,偌大的宮殿之内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玄卿緩步來到殷鹿竹身側,他不悅的看了一眼一旁看熱鬧的顧庭芳,随即将他漠視成了空氣。
“我會找時間把他們都處理了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殷鹿竹微怔,“她們既入了宮,便都是你的妃子,你能如何處理?”
玄卿唇瓣輕輕抿了抿。
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到顧庭芳道:“君主還真是薄情啊,今日能這般對待嫔妃,說不定往日也會這般對待你呢,殷鹿竹。”
玄卿徹底的黑了一張臉。檻
瞧着這有些尴尬的氣氛,殷鹿竹扯了扯唇角,“就你話多,吃飯都堵不住你這嘴。”
玄卿目光再殷鹿竹的身上停了下來,他突然道:“後日便是黃道吉日,我們便在那日成婚吧。”
“好,随你開心就好。”
玄卿微楞。
他看着殷鹿竹,想要在她的臉上找到勉強或是算計,可是卻發現,她一臉坦蕩,無半點的謀算。
幾乎給了他一種錯覺,好像,她當真願意和自己一道成婚。
遲疑了短短一刹,玄卿又道:“我隻能給你貴妃之位,你是殷國中人,這後位,此生你都别想。”檻
“無妨,我不在乎這些。”
玄卿衣袖底下的手微微緊了緊,“不在乎?你是不在乎孤,還是不在乎這後位?”
瞧着他這突然抽風的樣子,殷鹿竹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我隻是,不想讓你為難。”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就如袅袅一縷炊煙,無聲無息的融入皚皚白雪裡。
玄卿的一顆心詭異的震蕩了一下。
他看着殷鹿竹,隻見她一副與世無争的模樣,好似做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讓自己開心。
即便知道這個人有多惡劣,心思有多麼的詭谲,可是此刻,玄卿還是願意再給她一個機會。檻
說不定,在涼州的着些日子,她當真是變了呢。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玄卿站起身子,“那後日見。”
殷鹿竹微微颔首,微笑着目送他離開。
顧庭芳一手撐在腦後,似笑非笑的看着殷鹿竹,那眼裡,是看透一切的了然。
他道:“殷鹿竹,有沒有說過你是一個很危險的人?”
殷鹿竹神色淡淡的看着顧庭芳,“那有沒有人說過,你是一個很差勁的一國之君?”
殷鹿竹的一句話讓顧庭芳臉上的笑容在瞬間就蕩然無存了。檻
迎着他一張冷漠的臉,殷鹿竹輕輕的勾起了紅唇,帶着些許涼薄的弧度。
“君上,我這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子民,你還在這裡說風涼話,着實有些不妥了。”
顧庭芳不說話,他隻是目光深邃的僵殷鹿竹深深看了一眼,。
這個人,确實難以看透,也确實危險。
玄卿,實在有些養虎為患了。
垂下眼眸,顧庭芳低笑一聲,拿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殷鹿竹這女人,是永遠不能放入後宮的,太難以掌控。檻
第847章
婚禮的日子很快便到了。傻
皇宮中彌漫着一種喜慶的氛圍,此時,皇宮已經被裝扮得如詩如畫,燈籠高挂,美麗的花朵裝點着每一個角落。
前來參加婚禮的官員和貴賓們穿着華麗的禮服,臉上洋溢着歡樂的表情。
高大的宮殿被裝飾得金碧輝煌,殿内的壁畫和雕刻都展示着皇家的氣派。
場地中央是一座華麗的舞台,上面鋪着紅色的絨毯,象征着吉祥如意。舞台上方的金色穹頂折射出璀璨的光輝,令人驚歎不已。
當玄卿和殷鹿竹出現時,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玄卿褪去了一身青色,穿着紅色的喜服,佩戴着鑲嵌着寶石的玉冠,顯得無比威嚴而英俊。
殷鹿竹站在他的身側,穿着華美,頭戴金絲編織的發冠,一眼看去,透着沉澱在骨子裡的貴氣。傻
顧庭芳站在人群裡,怔怔的看着殷鹿竹。
他一直都這個知道這個女人長得很美,可是不曾想,穿上嫁衣的她,竟會這般的耀眼。
玄卿側目深深的看着殷鹿竹,他目光有一瞬間的深邃,他道:“殷鹿竹,嫁給孤,孤雖然不能給你後位,卻可以給你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寵愛。”
殷鹿竹垂下眼眸,輕輕笑着。
“玄卿長得這般好看,我喜歡你,至于後位,我無所謂。”
她的聲音嬌嬌媚媚的,傳入耳膜,有一種讓心口顫抖的錯覺。
玄卿握着紅綢的手緊了緊,沒有說話。傻
他是納妃,原本不需要這般隆重的嫁娶儀式,隻需要一道聖旨封妃便可,可因為這人是殷鹿竹,他想例外一次。
不遠處,沈曼渠看着這一幕,衣袖底下的手狠狠的捏了起來,幾乎刺入掌心。
“按照祖制,隻有皇後才需要成婚,她殷鹿竹算什麼東西!君主是在暗示什麼麼?”
瞧着她臉上抑制不住的陰戾,沈珈藍低笑一聲。
“姐姐不必放在心上,若是君主要封她為後,早就封了,也好好事成雙,這沒有封後,便說明,後位還有待選擇。”
聞言,沈曼渠的臉色着才稍微好了些許。
“哼!”傻
她輕哼一聲,“不過一個失去了依仗的殷國世子,如今到了北國,她除了君主,身後便無一人了。”
說着,沈曼渠環顧四周,沒有看到望月的身影,她又是一聲極度不屑的嘲諷輕哼。
“鳳藻宮那位是傷心了,躲起來不敢出門了?”
沈珈藍微微點頭,“她一直以為,她在君主的心上是那個最特殊的,然而,她雖然住着皇後才能住的鳳藻宮,卻沒有一場大婚,心中定是失落的。”
“有她哭的!”
正在這個時候,一道高亢的聲音響了起來,“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傻
瞧着矗立在跟前的牌位,玄卿和殷鹿竹都怔怔的站着,看了那牌位許久,玄卿還是未彎下腰杆。
遲疑了許久,見倆人遲遲不動,官員立刻道:“夫妻對拜。”
玄卿轉身面向了殷鹿竹,朝着她彎下了身子,後者卻是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
第848章
将她的舉動看在眼裡,玄卿眉頭一皺。焘
他剛準備發問,就見一枚暗器破空而來,直接擊中了殷鹿竹,她當場倒地不醒。
刹那間,整個大殿突然就亂了起來。
瞧着這亂做一團的模樣,顧庭芳滿意的将手藏于衣袖中,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
這婚禮,始終沒成。
……
夜晚,殿内燃燒着銀絲碳,将整個殿内點綴的暖暖的。
殷鹿竹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看到了坐在床榻邊一臉擔憂的玄卿,還有那跪了一地的禦醫。焘
見她醒來,那些禦醫終于悄無聲息的松了一口氣。
見她沒事,玄卿揮手将人趕了出去。
一時間,偌大的寝殿之内便隻剩下了殷鹿竹和玄卿的存在,他小心的扶起她,“餓了麼?”
殷鹿竹搖了搖頭。
她目光落到了桌上的酒壺上,她下床,倒了兩杯酒,“今夜,畢竟是我們的新婚之夜,這合卺酒,還是要喝的。”
瞧着她遞到嘴邊的酒,玄卿的面色微微紅了起來。
在殷鹿竹的目光注視下,他有些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卻是将她遞來的酒一飲而盡。焘
而後,殷鹿竹又給他倒了一杯。
“天氣這般寒涼,做什麼隻穿這麼點,若是生病了,這好好的新婚之夜,豈不是辜負了?”
殷鹿竹的說話的語調很是緩慢,那一字一句,都有一種刻在骨子裡的撩撥,讓人忍不住的遐想。
玄卿看着殷鹿竹,将她遞來的酒悉數喝下。
他從前從未想過,有一天,可以和她這般溫言軟語的在一起聊天,還以為,他們終其一生都隻能兵戈相向。
在殷鹿竹遞來第三杯酒的時候,他一把勾住了她的腰,帶進自己的懷裡,與他緊密相貼。
隔着衣服,殷鹿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男人傳來的,劇烈的心跳。焘
玄卿垂眸看着她,那眼裡,似是能消融一切的脈脈溫情。
“殷鹿竹,你當真願意在這北國陪我一生?從此不離不棄?”
“那你呢?”
殷鹿竹低低的反問,“你又願意終其一生隻有我一個?便是望月也可不放在心上麼?”
聽着她的反問,玄卿終于重重的松了一口氣。
這才是殷鹿竹,若她當真一口便答應了,那隻能說明,這有鬼。
飲下殷鹿竹遞來的第三杯酒,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焘
原本以為她會倒第四杯,誰知道,她卻接過了他手中的杯子,而後,一手輕輕的拽住了他的腰帶。
似乎是想到什麼,玄卿瞳孔微微一縮,刹那間,一張臉便不受控制的紅了起來。
殷鹿竹紅唇微微勾起,手上輕輕用力,玄卿的腰帶便在她的手中散開,那紅色的喜服也松散開來。
殷鹿竹伸手拽下他的衣服。
玄卿呆愣在原地,一時間忘了反應。
他那裸露在外的一側肩頭,在燭火的照耀下,散發着瑩潤的光澤,白t皙,惑人。
殷鹿竹踮起腳尖,雙手輕輕的攀附而上,紅唇幾乎摩挲着男人的肩頭,“玄卿,你在想什麼?”焘
随着她開口說話的動作,那唇瓣擦過他的肩頭,玄卿身子猛地一顫。
第849章
下一刻,玄卿那握住殷鹿竹腰的手猛地緊了起來,殷鹿竹也不躲避,就這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親眼看着他,往後些許,整個人就朝着後面倒去。廁
在他即将跌落在地的時候,殷鹿竹連忙扶住了他。
小心的将人放在床上,殷鹿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沒敢猶豫,她迅速的脫下身上那繁複的喜服,換上了一身簡單的白衣,這才悄無聲息的推開了新房的大門走了出去。
殿外,殷鹿竹天氣冷的原因,宮人已經被青蘿叫到了一側喝茶吃糕點,殷鹿竹離開的很是順暢。
……
今夜的北風似乎格外的大,吹得人皮膚都有些生疼起來。
遠遠的,殷鹿竹便看到那被裝在車上的糧食和财帛,她微楞,加快步伐走了上去。廁
見殷鹿竹來,望月似乎才真的松下了一口氣,
她單薄的身子上披着厚厚的狐裘,立即朝着殷鹿竹迎了上來,“你沒事吧?”
殷鹿竹搖了搖頭,“你呢?你還好麼?”
望月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她拍了拍自己的兇口,“這是我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掃過眼前這些失而複得的東西,殷鹿竹心中不由得佩服起來,“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将這些東西運出宮外的?還是說,這些東西本來就在宮外?”
望月看着殷鹿竹,眼裡掠過一抹淺淺佩服,“你猜的沒錯,這些東西确實是在宮外,就在骠騎大将軍營裡,是我偷了玄卿的令牌,又趁着今夜将軍不在,便輕而易舉的将這些糧食運出來了。”
說着,望月将玄卿的令牌塞進殷鹿竹的手裡:“這估計瞞不了多久,你趕快離開吧,我還要趕回宮中。”廁
在望月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殷鹿竹突然就拽住了她的手。
望月身子微僵,腳步也在霎時就停了下來。
轉身,她看着殷鹿竹,那一雙清冷的眸子裡含着淺淺的疑惑。
殷鹿竹遲疑了片刻,将自己楚湘王府貼身的令牌遞了過來,“望月,謝謝你,認識你這個朋友,讓我很開心。”
“這是我楚湘王府的令牌,往後,你無論有什麼事兒,隻需要出示這個,我楚湘王府上下,馭冥軍上下,皆會為你解困。”
“呵呵呵。、”望月低笑一聲,接過了殷鹿竹遞來的令牌,“認識你,我也覺得很開心,你讓我知道,原來女子也可以自己闖出一片天地。”
“殷鹿竹,若是以後玄卿不要我了,我便到涼州來投奔你,。”廁
“願你所求皆能得償所願。”
望月微怔,她臉上的笑容有瞬間的僵硬,她苦笑一聲,“但願吧。”
看着望月上了馬車,一路朝着北宮的方向而去,殷鹿竹卻是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
葉盛玄看着這失而複得的殷國支援,終于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氣,“走吧,梁州百姓有救了。”
沒敢再猶豫,殷鹿竹也翻身上馬,她側目看了一眼一身大氅,端坐在馬背上的顧庭芳,好看的眉頭輕蹙。
第850章
“走了,沒用的君上。”馕
顧庭芳眯了眯眼睛,也不說話,隻是一夾馬腹,便朝着最前頭走去。
葉盛玄和長桉對視了一眼,默默的,誰也不曾說話。
浩浩蕩蕩的隊伍帶行走在雪地裡,積雪很深,便是馬兒踩在雪裡也很難才能行走
而此刻的北宮,玄卿還在床上昏睡不醒。
就在這個時候,林斐推開門口的守衛,不管不顧的闖了進來。
然而,剛剛走出幾步,又被侍衛攔住:“林将軍!你不可以進去!今夜是君主和殷貴妃的新婚之夜,你若這般闖進去,會惹惱了君上的!”
“糊塗東西!若是耽誤了軍國大事,你有幾個腦袋來賠的!”馕
在林斐的一通叱罵下,誰也不敢再攔了。
林斐推開大殿的門,徑直走了進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殷鹿竹不知所蹤,床榻上的君主卻是昏迷不醒。
林斐瞳孔微縮,“快點叫禦醫!”
本來已經逐漸歸于平靜的北宮,就這樣被打破了寂靜。
玄卿在禦醫的銀針下幽幽轉醒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林斐擔憂的面孔。
他微楞,下意識的便要去搜尋殷鹿竹的身子,卻發現,一無所獲。馕
他坐了起來,沉着臉詢問道:“殷貴妃呢?”
回應他的,是林斐的床前一跪。
玄卿垂眸看着他,心裡,卻是一點一點的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出……出什麼事兒了?”
就在這一刹那,玄卿隻覺得心上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讓他連喘息都有些困難。
他怔怔的看着林斐,沒有急着出言詢問,怕聽到那讓自己害怕的答案。
然而,林斐還是禀報道:“鳳藻宮娘娘帶着君主的令牌去了軍營,騙走了自大殷劫來的錢糧,是臣的疏忽,沒想到會有自家人與殷國中人裡應外合。”
玄卿腳下一軟,整個人狼狽的跌坐在床榻上。馕
“呵呵!”
他突然就笑了起來,從最初的低笑,到了後面再也抑制不住的狂笑,笑的整個人的雙肩都在忍不住的抖動。
瞧着他這模樣,林斐眼裡掠過一抹擔憂,“君主?”
林斐話音未落,玄卿便突然站了起來,他眼底的哀傷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涼徹骨髓的殺意。
“傳孤命令,封鎖個個城門,全力緝拿殷鹿竹,生死不論!”
這一次,他是當真放下了從前的種種,想要好好的與她相守,想要好好的去寵愛她,。
可是啊,她殷鹿竹還是又一次的讓他失望了。馕
直到此刻,玄卿才發現,原來這個女人,她是真的沒有心的。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她什麼都能利用,什麼都能舍棄。
原來這從始至終,自己都是她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她從未對自己有半刻的心動,。
玄卿帶着人走出寝殿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望月。
她穿得很是單薄,一身素衣,不曾施以粉黛,素面朝天,那滿頭的青絲之上更是無一絲的點綴,就這樣跪在雪地裡。
見到玄卿出來,她緩緩擡起了頭,“君主,你便讓殷鹿竹離開好麼?她有自己的使命,不會心甘情願被困在宮内的。”
第851章
玄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待孤回來再與你算賬!”佷
冷漠如霜的丢下這一句,玄卿修長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
夜裡的山路雪大難尋,玄卿的良駒卻是經過了特殊訓練,便是在黑夜的雪地裡,也是如履平地,很快便追上了殷鹿竹一行人。
漫天的火光将長長的隊伍照的透亮。
葉盛玄和嶽軒已經拔出了身上的佩劍,做出了防備的姿态。
玄卿直接帶着人将他們圍的水洩不通。
他坐在高大的駿馬上,手裡握着長弓,此刻,正垂眸看着殷鹿竹,風雪落在他的發梢,長睫,将他點綴的越發清俊。佷
迎着他兇悍的目光,顧庭芳策馬上前,不動聲色的擋在了殷鹿竹跟前,“别來無恙啊,北帝。”
目光落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玄卿瞳孔微縮,随即便笑了起來,隻是那笑聲裡,冷的有些瘆人。
“堂堂大殷君上,竟然冒充舞女入我北宮,便不覺得丢人?”
聽着他的譏諷之言,顧庭芳也隻是無所謂的笑了笑,“陪美人,又何好丢人的?”
顧庭芳的話,徹底的讓玄卿黑下了一張臉。
他低笑一聲,寒涼刺骨。
“想離開?那便問問我手中的弓箭答不答應?”佷
聞言,殷鹿竹默默的從顧庭芳身後探出一個腦袋,迎着玄卿的一雙冰薄的眸子,她艱澀的扯了扯唇角。
“玄卿,是你劫走我大殷之物在前的,我來,不過是要回我的東西,還望行個方便。”
“行個方便。、”
玄卿呢喃着她的話,聲音裡溢滿了無限的譏諷。
“那便看你,能不能帶走這些東西了?”
随着一句話落下,玄卿緩緩的舉起了手,就要放下之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馬兒的嘶鳴。
不消片刻,就見一北國士兵騎着馬迅速的沖了過來,在離玄卿一定距離的時候翻身下馬,連滾帶爬的來到他跟前。佷
“啟禀君主,北周一個村落闖進了許多黑衣人,他們殺了駐守的官員,挾持了所有的百姓,隻送來這個。”
士兵戰戰兢兢的雙手舉過頭頂,。
玄卿一個眼神,身邊的侍衛便上前将他手裡的東西拿了過來。
當看清上面的内容之時,玄卿瞳孔猛地一縮,随即将那紙張狠狠的捏了起來,捏的骨骼都在咯咯作響。
他不可思議的看向殷鹿竹,目光猩紅,“殷鹿竹!你竟這般卑鄙!”
聞言,殷鹿竹臉上卻是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
她慢悠悠的策馬上前,與玄卿對視,那妖冶的紅唇勾起一t抹不羁的弧度,“玄卿,我知道在北國之中,我想要帶着這些東西離開很是困難,自然得想點辦法。”佷
“你若不放我安然離開,那麼,你北周的百姓,便會全部成為冬夜新魂。”
殷鹿竹的聲音慢悠悠的,可停在玄卿的耳裡,卻覺得冷的瘆人。
他看着殷鹿竹,突然覺得她很陌生,又覺得很熟悉。
是啊,原本的殷鹿竹不正是這個樣子的嗎?那麼,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在自己的心裡,竟會慢慢的變得美好,将自己都給迷惑了。
第852章
上前,玄卿猛地伸出手掐住了殷鹿竹的脖子。専
一瞬間,隊伍裡傳來一陣刹那,殷鹿竹卻是迅速的伸出手阻止了他們上前的動作。
她狹長的眸光似乎是帶着無盡的媚态,就這樣直勾勾的看着玄卿,出口的話,卻叫人如墜冰窟。
“玄卿,作為帝王,便得絕情段愛,帝者,孤也,皇者,寡也,你如此,遲早會一敗塗地!”
“殷鹿竹!你當真是沒有真心的麼?”
玄卿的聲音壓得低低的,透着一股子暗沉,喑啞,卻又在極力忍耐,那嗓音像是喉管被割破一般,破碎不堪。
殷鹿竹勾起唇瓣。
“你的皇後我都不稀罕,又怎會心甘情願的做你的妃嫔,我十萬馭冥軍在手,要什麼不能自己争取呢?”専
殷鹿竹這一句話,像是狂傲的宣告。
玄卿突然就笑了起來,笑的雙肩都在抖動。
他那捏住殷鹿竹的手突然就放開了,他沉聲道:“讓他們離開。”
瞧着敞開的大道,殷鹿竹側目看向玄卿。
“君主,不要肖想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而忽略了身邊真正的美好。”
玄卿不語,隻是發狠的盯着她離去的背影。
殷鹿竹知曉,今日之後,他們之間的關系,再也不可能和諧,再也不可能恢複如初,往後,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専
玄卿站在原地,他就這樣一點一點的看着殷鹿竹的身影淡出了自己的視野。
再一次的,他又敗了!
敗給了殷鹿竹的無恥,敗給了她的卑鄙!也敗給了自己的執着。
林斐歎息一聲,“君主,殷鹿竹派人潛入了北周村落,百姓都是無辜之人,不可不救,這一次,便且讓她得意吧,往後,臣一定會……”
“林将軍,回吧。”
他輕飄飄的丢下一句,策馬便朝着北宮的方向而去。
他還想問問望月,為什麼,連她也背叛了自己。専
……
玄卿回來的時候天剛剛亮了,可望月還跪在雪地裡,她的身上已經有一層厚厚的積雪了,整個人像是被凍僵那般。
他緩步走了上來,剛到跟前,就見望月朝着地面栽倒了下去。
他垂眸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命人将她擡了進去。
望月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身上暖暖的,周身那刺骨的寒涼已經不在了。
她眉頭輕輕的皺了皺,緩緩的睜開了一雙眼睛,而後,便看到了站在窗邊的玄卿。
他已經脫去了身上的那一身灼目的紅色的喜服,換上了往日裡喜歡的青色。専
瞧着他的背影,望月長睫輕輕的顫了顫,隻覺得有些心疼。
他的背影,讓她覺得有些落寞,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那般,明明頹廢,卻還在故作堅持。
掀開被子,望月下了床,一步一步的朝着玄卿走去。
來到他的身後,。她下意識的想要上前抱住他,卻被玄卿躲開了。
他看着望月,一雙眼睛,是望月從未見過的涼薄,那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向看一個陌生人那般。
望月心口微微一顫,“玄……”
“為什麼?”専
第853章
玄卿率先開口打斷了望月的話,他就這樣看着她,那雙眼睛裡,是望月從未見過的頹然,還有失望。侮
衣袖底下的手狠狠的捏了起來,那尖銳的指甲幾乎都要陷進掌心。
似乎是過了很久,望月這才擡頭看向了玄卿。
迎着男人那一雙冷漠的冰薄眸子,望月直言道:“我想永遠陪在你的身邊,我不想有别的女人分走你的心。”
“玄卿,你是不是真的心悅殷鹿竹?”
面對望月的質問,玄卿寒涼的扯動唇瓣,他笑的一臉譏諷,“心悅她?我瘋了麼?”
望月不語,隻是看着他。
其實,在今夜之前,她也一直都以為,玄卿對殷鹿竹沒有男女之情,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為了羞辱他。侮
可是此刻,瞧着他眼底這從未見過的失望和怅然,她忽然就明白了,或許,玄卿對殷鹿竹,從一開始便是真心的,他想要和她長相厮守。
望月長長的眼睫輕輕的顫了顫。
“人是我放走的,那些錢糧也是我偷了你的令牌拿走的,你要怪,便怪我好了。”
瞧着眼前的望月,玄卿情緒卻是一如既往的穩定,沒有歇斯底裡,再沒有一句質問。
他隻是平靜無波的吐出一句,“你們都一樣,都是沒有真心的。”
随着一句話落下,玄卿轉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望月孤身一人頹然的站在寝殿裡。侮
真心?
她的一顆心,完完全全的撲在了他的身上,難道,他便半點也察覺不到嗎?
……
梁州。
有了大殷這一批錢糧的支援,百姓們終于度過了這個難關,水渠也即将修建完畢。
到時候,整個寸草不生的梁州便會迎來新的際遇。
殷鹿竹站在城牆上,俯視着這逐漸恢複生機的一幕,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還好,一切功夫都沒有白費。”侮
顧庭芳不知何時來到了身後,他垂眸瞧着殷鹿竹有些過度嬌美的側顔,輕輕的哼了一聲。
“恭喜梁州侯了,你如今,是徹底的站穩了腳跟,成為一方諸侯了,往後,這裡的百姓,會将你視為神明。”
殷鹿竹側目看着顧庭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看到了男人眼底一閃而過的某些陰戾。
她輕輕的眯起了眼睛,“君上,你在打什麼壞主意?”
顧庭芳不語,隻是看着殷鹿竹,唇角勾起一抹颠倒衆生的笑容,“梁州事了,孤也該回去了。”
“這梁州由你鎮守,孤很放心。”
“那……君上一路好走。”侮
顧庭芳點了點頭,遙望着殷都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
……
兩個月後,幹旱許久的梁州終于被水灌溉,長出了莊稼,百姓的日子也終于有了盼頭。
午後,一隊浩浩蕩蕩的軍隊卻直入梁州城,招搖過市,引得百姓紛紛圍觀。
在百姓們好奇的目光之下,為首的一人直接帶着儀仗來到了梁州城内。
殷鹿竹剛側目,便看到了殷都皇城而來的人,還有,大監張家德,她眯起眼睛,心裡閃過一抹不好的預感。
第854章
果然,張家德徑直來到顧庭芳跟前,帶領着衆人跪了下去。碄
“梁州事了,恭迎君上回宮。”
刹那間,人群轟的一聲便炸開了。
他們原本以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殷世子做的,可原來,君上竟然微服私訪來了這梁州,這一切都是君上的功勞。
刹那間,臣民跪了滿地,君上萬福的聲音更是響徹了整個上空。
殷鹿竹挑眉瞧着顧庭芳看了過去,剛好對上了他看過來的眼睛。
看着殷鹿竹眼底的隐藏的怒火,顧庭芳輕輕的勾起了唇角,他微微靠近殷鹿竹些許,低聲道。
“我父皇将這萬裡江山傳給孤,不是讓孤用來讨女子歡心的。”碄
“殷鹿竹,這天下,隻有一個帝王,他們的神明,也隻能有一個。”
殷鹿竹突然就笑了,她笑的妩媚勾魂,那眼裡卻是沒有一點的笑意。
所以,她忙活了這麼久,就為了這個狗皇帝做了嫁衣。
原來,他不是沒有辦法離開梁州,隻是順勢而為,為的,便是今日。
上前一步,顧庭芳俯視着地上跪拜的百姓,沉聲道:“都起來吧。”
聞言,衆人相互看了看,這才小心的站了起來。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君上。碄
沒想到,君上從未放棄過他們,竟親自來了這梁州,為他們帶來了新的希望。
迎着衆人的目光,顧庭芳沉聲道:“殷鹿竹重振梁州有功,往後,便繼續駐守此地,為百姓們謀福祉,無诏,不可入殷都半步!”
見殷鹿竹遲遲沒有動靜,張家德低聲提醒道:“殷世子,還不快領旨謝恩。”
衆目睽睽之下,殷鹿竹還是行了一禮,“臣,接旨。”
顧庭芳滿意的瞥了她一眼,這才踏上了那專門為他準備的馬車。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就響了起來。
“君上,你能帶我一起離開麼?”、碄
顧庭芳蹙眉朝着來人看了過去,竟是那日在山寨裡救過自己的姑娘,小月。
他看着她,沉聲道:“我此去,風雨難測,你還是待在大涼城,待孤處理完手中之事,再來找你吧。”
“君上當真回來找小月麼?”
顧庭芳看着他,語氣認真:“你對孤有救命之恩,孤自然會接你到殷都的,隻是,在此之前,你便先待在大涼城吧,殷鹿竹會t好好照顧你的。”
有了顧庭芳的承諾,小月臉上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來。
“那小月便在大涼城等着君上。”
“嗯。”顧庭芳吐出一個音節,便沒了下文。碄
小月微楞。
她還想要說什麼,就見顧庭芳已經轉過了身,明顯沒有要多說一個字的意思。
就這樣,他在百姓的贊揚中和歎服中,在官兵的護送下,離開梁州,朝着大殷的方向而去。
殷鹿竹看着他遠去的隊伍,衣袖底下的手緊了緊。
正在這個時候,葉盛玄走了上來,他語氣忿忿不平,“君上這一招,可真是太卑鄙了。”
“做皇帝的,哪裡有不卑鄙的呢。”殷鹿竹淡淡的開口,聲音裡卻是聽不出任何的喜怒。
葉盛玄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碄
“我隻是,實在不甘心。”
第855章
殷鹿竹不語,隻是擡眸看了一眼葉盛玄,“有何不甘心的,來日方長。”譪
……
顧庭芳還未回到殷都,他救梁州于水火的美名便已經傳到了皇城之内。
人人都贊,當今聖上白是一位勤政愛民的好皇帝,竟能遠赴千裡到梁州那等地方,救人于水火。
聽着一路走來百姓們的贊揚之聲,時越臉上的笑容更是藏不住,“君上,這梁州之行可真沒白去!經過這一次,先前那些質疑君上的聲音,全都消失了,都說君上是千古明君呢。”
顧庭芳不語,隻是盯着手中的古籍,偶爾翻閱一頁。
時越也不在意,繼續說道,“隻是,那叫小月的姑娘,君上當真要将她接回殷都?”
“她的救命之恩,随便封賞一下便是了,何至于帶入大殷宮呢?”譪
聞言,顧庭芳這才合起了書籍,他看向時越,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孤讓你留下人來監視大涼城的一舉一動,可照辦了?”
時越點了點頭。
“孤已經在大庭廣衆之下說了要接小月回殷,還說了她對孤有救命之恩,這女人功利心很強,并不是什麼内斂的。”
“依着孤這一句話,她定會認為殷鹿竹會奉命照顧好她,而殷鹿竹也并非那逆來順受的,若是逼急了殷鹿竹,将她殺了,你說,後果如何呢?”
時越瞳孔微縮,整個猛地一顫。
“到時候,君上再派人來接小月回宮?可人卻沒了,殷鹿竹看護不利,弄丢君上的救命恩人,便是死罪可免,也是活罪難逃的。”譪
“呵呵。”
顧庭芳低低沉沉的笑了起來。
“她手裡的馭冥軍,始終讓孤不得安心,卸下了這兵權,她一個孤女,想來也難翻起什麼濤浪。”
時越深深的看了一眼顧庭芳,由衷道:“君上英明。”
……
顧庭芳剛回到昭德殿,沈南箫和喬歲宜便一道來了。
“皇兄!”譪
喬歲宜率先上前,她将顧庭芳上下打量了一遍,見他好好的,沒有什麼事兒,這心才終于落了下來。
“皇兄,你以後萬萬不可再這般任性妄為了,若是出了什麼事兒,你讓我一個人怎麼辦?”
聞言,顧庭芳瞥了一眼她身後的沈南箫,“不是還有南箫麼?”
“殷鹿竹怎麼樣了?她也還好麼?”
提起殷鹿竹,顧庭芳臉上的神色有片刻的微妙,可還是點了點頭,“她很好,她在梁州,如魚得水。”
沒有聽出顧庭芳話裡的意思,喬歲宜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我便知道她能行的!”譪
顧庭芳沒有說話,隻是徑直看向了沈南箫,“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朝中可有異動?”
沈南箫眉眼間掠過一抹凝重,沉聲道:“西姜王和北姜王近日來走動很是頻繁,甚至有聯姻之意,這對君上穩固朝局來說,并非好事。”
“知道了。”
“你們且先下去吧,孤累了。”
沈南箫還想要說什麼,可話到嘴邊,還是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與喬歲宜對視一眼,倆人默默的走出了昭德殿。
第856章
沈南箫還想要說什麼,可話到嘴邊,還是生生的咽了回去。煦
他與喬歲宜對視一眼,倆人默默的走出了昭德殿。
大涼城。
今日的小月,特意褪去了往日那身低調的服侍,竟換上了一身華貴的衣裙。
一件金絲細繡的華服,猶如繁星點綴的夜空,閃耀着炫目的光芒。這件華服将她的身形完美地勾勒出來,既顯得婀娜多姿,又透出一種高貴的氣息。
頭發也用各種寶石和精美的發簪固定在一起,點綴着一些細膩的珠鍊,使她那張平淡無奇的面容添加了幾分妩媚。
她的耳畔垂挂着兩顆翠綠的翡翠耳環,仿佛是晨露懸挂在嬌嫩的花瓣上,更顯出她的清雅韻味。
看着她這一身打扮,青蘿眯了眯眼睛,“你這是做什麼?”煦
聞言,小月輕輕的哼了一聲,語氣裡充滿了傲慢和不屑。
“什麼做什麼?”
“你注意你對我說話的态度,我可是君上的救命恩人,君上讓殷鹿竹照顧我,說他日要接我回去皇宮的,到時候,我便是君上的寵妃,你一個丫鬟,有資格這麼對我說話!”
“呵呵!”青蘿被氣笑了,當真是從未見過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君上若是當真想接她回殷都,還用擇日麼?
青蘿剛想說什麼,就見殷鹿竹帶着笑容走了上來,她垂眸看了一眼跟前一身華貴的小月。
“随她去吧。”煦
聞言,青蘿一愣。
可到底沒有多問,一直以來,他們對殷鹿竹的決定都隻有服從,縱然有疑問,也是很少問出聲的。
見此,小月越發的得意了。
走過之時,還特意撞了小月一下,那模樣,仿佛她才是這大涼城的主人,所有的人都是她的仆人。
瞧着她逐漸走遠的身影,青蘿不悅的輕哼一聲,“區區一個農女,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竟這般放肆!”
殷鹿竹盯着小月的身影。
“顧庭芳那卑鄙的東西不是說了麼?這人是他的救命之恩,他日是要迎回宮中的,若是這個女人被我殺了,那他豈不是就有理由治罪于我了。”煦
聞言,青蘿當即反應了過來。
“這小月是君上放在這的一枚棋子,便等着主子忍受不了殺了她呢!”
“顧庭芳也真是低估了我,我有什麼不能忍受的,就當養一條狗了。”
青蘿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
可自從那日之後,小月在大涼城内便越發的氣焰高漲,處處與人不留情面。
她待在大涼城内,過着錦衣玉食的日子,享受着從前沒有過的生活,整個人都圓潤了一圈。
這一日,午飯剛過,她便帶着丫鬟漫無目的的散步。煦
經過花園之時,她遠遠的便看到了正在采集花瓣的從欣。
她當即便皺起了眉頭,黑着一張臉朝着從欣走了過去。
從欣正在采集花瓣,聽見腳步聲,她這才直起身子看了過來,當看到是同樣住在大涼城的小月時,她微笑的道:“小月姑娘……”
“啪!”
話音未落,從欣臉上便結結實實的捱了一巴掌,當即便浮起了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第857章
“你!”蛟
從欣一時愣住了,不解的看着小月,不明白好好的她為什麼會打自己。
“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輪得到你在這裡放肆!”小月甩了甩被打痛的手,厲聲質問從欣。
從欣捂着被打痛的臉,茫然的看着小月.。
“我聽說殷世子喜歡喝花茶,特來采集一些為她制作,不知道怎麼就得罪了小月姑娘了呢?”
“哼!這大涼城所有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你敢動!”
聽着小月這話,從欣卻是越發的糊塗了,“這所有人都知道,殷世子才是大涼城的主人,你……”
“啪!”蛟
從欣臉上又結結實實的捱了一巴掌。
小月咄咄逼人。
“你不知道麼?我是君上的救命恩人,君上也說過要來接我的,意思很明顯,我将會成為君上的妃嫔,便是那殷鹿竹也該對我行禮的!如今,我隻是暫時住在大涼城,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從欣:“……”
看着她這不可理喻的模樣,從欣搖了搖頭,俯身提起了地上的籃子,轉身便要離去,卻被小月一個眼神,身後的丫鬟便上前拽住了從欣的頭發。
生生的将她整個人拖拽到了地地上,頭發也掉了大把。
聽着從欣痛苦的呼喊,小月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媚了。蛟
她一腳踩上從欣的手,“什麼低賤的人也配住在這大涼城,既然住了,便夾起尾巴做人,什麼東西也敢随意出來走動,你也配!”
話落,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從欣,這才趾高氣揚的離開了。
從欣坐在地上,瞧着小月離開的背影,默默的啜泣起來。
她身邊的丫鬟扶起她,“姑娘,我們去告訴殷世子吧,這小月太過分了在,和些時日以來,她日日以君上妃嫔的身份自居,對宮人非打即罵,真真是過分得很。”
聞言,從欣也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殷世子的事情已經很多了,我不能用t這些事情去煩她,再者,小月鬧得這般過分,殷世子定然也是直到的,她依然不曾說什麼,想來小月說的是真的吧。”
“那姑娘,我們回去,奴婢替你上藥。”蛟
“嗯、”
從欣點了點頭,拖着疼痛的身子一路朝着自己住處走去。
……
殷鹿竹躺在軟榻上,聽着長桉的禀報,她頭痛的揉了揉眉心。
“顧庭芳弄這麼一個人在這裡,便是我不殺她,她也會折磨得我不得安生。”
“那屬下去,将她關起來,不許她出門半步。”
“人多眼雜,這麼做,必然會有人說我苛待君上的救命恩人,于我穩固梁州不利。”蛟
長桉:“……”
“給從欣送去些傷藥,讓她好好養着吧。”
“是。”
長桉又看了一眼殷鹿竹,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一時間,偌大的寝殿之内,便隻剩下了殷鹿竹一個人的存在,她雙眼像是沒有焦距的盯着别處,那雙狹長的眼眸輕輕眯了眯。
顧庭芳,不是隻有你會惡心人的,既然你對這個小月寄予厚望,那麼,便讓你也試試吧。
第858章
……籈
“什麼?”
小月猛地站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盯着說話的丫鬟,“你說殷鹿竹既然給從欣那個賤婢送去了傷藥?”
丫鬟怯怯的看着小月,點了點頭。
小月拳頭狠狠的捏了起來,“殷鹿竹這是在打我的臉啊!她真是好大的膽子!”
說着,小月作勢便要往外走去。
瞧着她的舉動,丫鬟一怔,連忙将她攔住,“姑娘,你可不能沖動去找殷世子啊,殷世子是這大涼城的主人,是這梁州侯,性情喜怒不定,你這麼去,會惹怒她的!”
“呵!”籈
小月不屑的笑了起來。
“我還會怕她麼?”
“她也不過一個女子罷了!還不是得乖乖聽君上的話!我是君上未來的妃嫔,她敢對我怎麼樣?”
說着,她一把甩開了丫鬟的手,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小月來到漪瀾殿的時候,殷鹿竹正在用午膳。
她剛剛夾起一塊肉,剛準備放入口中就被人一巴掌打掉了。
一瞬間,偌大的寝殿之内突然就寂靜了下來,鴉雀無聲的,叫人感到一陣壓抑。籈
青蘿站在一側,和長桉雙手環抱在兇前,神情淡淡的看着小月,也不出言制止。
殷鹿竹擡起頭,那無一絲暖意的目光落在了小月的身上。
對上殷鹿竹目光的刹那,小月微微瑟縮了一下,可或許是想到自己這皇妃的身份,當即就傲氣了起來。
“殷鹿竹,從欣那賤婢得罪了我,你卻給她送傷藥,是不将我放在眼裡麼?”
殷鹿竹放下手裡的筷子,以手絹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唇瓣,這才慢悠悠的看向了小月。
“你是活膩了麼?”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聽不出絲毫的喜怒,就好像是一潭永遠都不會起波瀾的死水。籈
小月微微一怔,“你說什麼?你敢這麼和我說話,你……”
小月話音未落,脖子就被一隻手狠狠的掐住了。
殷鹿竹雙眼皆是陰霾,她冷漠的看着掙紮的小月,瞧着她無一絲血色的臉,手下的力度卻還在一點一點的收緊。
小月發出痛苦的聲音,想要說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在她招架不住之時,殷鹿竹這才放開了她。
她整個人無力的跌坐在地上,菜肴被打翻,悉數濺在了她華貴的裙擺上。
“咳咳咳!”籈
她不聽的咳嗽着,看向殷鹿竹的目光充滿了害怕,畏懼,還有憤怒。
殷鹿竹臉上帶着陰涼的笑,一步一步的朝着她逼近,“你是瘋了麼?還是不想活了?”
“我是君上的救命恩人,你敢這麼對我,就不怕君上治你的罪!”
小月嘶啞着聲音朝着殷鹿竹低吼出聲。
“呵呵呵呵。”
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那般,殷鹿竹沒忍住的笑出了聲。
“你以為,我會怕?”籈
小月瞳孔微縮,“你……”
“這些日子容忍你,不過是當你是一條狗罷了,怎麼,你還真以為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啊?”
小月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那般,她掙紮着站了起來。
“我馬上傳書給君上,讓他治你的罪!”
第859章
“治我的罪?”溵
殷鹿竹妖娆的眉眼輕輕一挑:“想要引起君上的注意,那不如,你先懷上龍嗣再說。”
小月眼裡劃過一抹不解。
下一刻,就見殷鹿竹沉下了一張臉,聲音森冷的吩咐,“将她帶下去,好生照顧,待到懷有子嗣再來禀告。”
小月這才意識到什麼,她瞳孔驚愕的一縮,不可置信的朝着殷鹿竹看了過去。
“你敢!你敢這麼做!君上會誅你九族的!”
小月很快便被帶了下去,那些咒罵聲也被侍衛伸手捂住,一絲聲音也傳不到漪瀾殿裡。、
終于清淨了,殷鹿竹擡手揉了揉眉心。溵
“顧庭芳的麻煩還是給他自己解決吧。”
長桉和青蘿看着她,輕咳一聲,“主子,你不是說要容忍她的麼?說怕對你執掌梁州不利?”
聞言,殷鹿竹隻是雲淡風輕的瞥了一眼倆人。
“我的意思是,讓你們容忍她,可沒說我自己也得容忍,我這人脾氣不好,誰敢惹我,我就得讓她生不如死!”
青蘿:“……”
長桉:“……”
……溵
時間飛逝,殷鹿竹看着原本荒蕪的梁州,漸漸的恢複了生機,百姓們也過上了好日子,沒有了從前的滿目瘡痍,她心中欣慰。
就在這個時候,青蘿緩步走進了殿内。
“主子,有兩個消息。”
聞言,殷鹿竹也隻是輕輕的擡了擡眼眸,“什麼消息?”
“姬硯沉受邀去了幽州做客,幽州侯像是有意将甯嬌嬌嫁給姬硯沉。”
殷鹿竹聽着,臉上卻是不起絲毫的波瀾。
“另外一個呢?”溵
“小月有喜了。”
聞言,殷鹿竹眼睛一亮,她迅速的從軟榻上站了起來,一雙眼睛晶亮如畫,閃爍得如同夜空星辰。
看着她眼裡的興奮,青蘿有些不解。
不知道的,還以為小月的孩子是主子的呢,這興奮的樣子。
“将這個消息傳到殷都,就說君上後繼有人,讓他派人來接小月回宮封妃。”
“另外,将這個消息大肆宣揚出去,我要人盡皆知。”
青蘿:“……”溵
“可是,據奴婢所知,這小月并未與君上圓房,這君上剛走一個月,她便有喜,君上怕是不會承認的,。”
“呵呵。”殷鹿竹笑的一臉得意。
“他不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小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日要來接小月回宮的麼?連小月都以他的妃嫔自居了,如今有了身孕,不是顧庭芳的還會是誰的?”
頓了頓,殷鹿竹又道:“便是他不認,那朝中老臣也會逼着他認下的,況且,他顧庭芳身為一國之君,總也不能落得一個抛妻棄子的名聲吧。”
聞言,青蘿深深的将殷鹿竹看了一眼。
恐怕,君上得被生生氣死吧。
……溵
此刻的大殷宮,剛剛開春,禦花園裡還彌漫着泥土清香,春芽出生,充滿了朝氣。
顧庭芳悠閑的坐在亭子裡,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時越,你說殷鹿竹如今在幹什麼?會不會被小月折磨的忍無可忍?”
“便是她不殺小月,孤也要讓她不得安生,殷鹿竹那人脾氣最大了,最是不能忍受旁人給她甩臉子了,呵呵呵!”
聽着他的笑聲,時越深深的将他看了一眼,他方才聽了一個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告訴君上。
第860章
半晌沒有等到時越的回答,顧庭芳蹙眉朝着他看了過去,“孤在問你話!”旓
時越眉宇間掠過一抹深深的糾結,正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就見沈南箫面色凝重的走了進來。
隔着一段距離,都能感受到他眉宇間的凝重。
顧庭芳看着沈南箫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走進,心口也微微沉了下來,莫不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難道是西北那倆位藩王又作什麼幺蛾子了?
“臣,拜見君上。”
即便事情有些着急,可沈南箫依舊保持着一君臣之誼,絲毫不曾僭越。
顧庭芳道:“不必多禮,看你的神情,莫非發生了什麼事兒?”旓
沈南箫點了點頭。
“君上外出的這些時日,可是曾被一個叫小月的女子救過,且還與人許了終生,說會将人接回宮裡。”
顧庭芳點了點頭。
“孤是說過這樣的話,可人如今正在大涼城,殷鹿竹定會将她照顧的很周到的。”
似乎是想到什麼,顧庭芳眼睛一亮。
“怎麼?難道是這人被殷鹿竹給殺了?”
沈南箫不懂顧庭芳眼裡的所呈現出來的興奮,隻是搖了搖頭,“那便請君上派人,速速将那名叫小月的女子接回宮中。”旓
“……”
顧庭芳看着沈南箫,眼裡呈現出了一瞬間的不解,“接她回宮,她就在大涼城,何須如此?”
“君上,眼下民間已經議論紛紛了,那叫小月的姑娘自與君上分别之日起便相思成疾,短短時日便形銷骨瘦,若是在這麼下去,将會t不久于人世。”
顧庭芳:“……”
顧庭芳聽着,又是一陣無語。
那個女人并非什麼好人,攻于算計,慣會演戲,每說一句話,都是假的,這樣的人,就該和殷鹿竹住在一起。
讓自己接她回宮,怎麼可能?旓
看着顧庭芳眼底的猶豫,沈南箫語氣裡帶上了幾分急切。
“君上,你如今膝下無一子嗣,已經惹得群臣非議,如今那叫小月的姑娘有了君上的龍嗣,定是要接回宮中的,一可平外面的非議之聲,二也可以穩固君上的江河。”
“……”
顧庭芳震驚的朝着沈南箫看了過去,眼裡滿是不可思議,“你說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顧庭芳幾乎懷疑自己是幻聽了。
“君上,臣為了驗證事情的真僞,已經命醫士去了大涼城,親自為小月姑娘把了脈,确是喜脈無疑,已經一月有餘了,君上也才回到殷都一月多些,算來,應該是君上的無疑。”
“呵呵!”旓
顧庭芳突然就笑了起來,隻是那笑聲裡透着一股子陰戾之氣。
沈南箫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君上?”
“孤,并不曾碰過她一根指頭,你告訴孤,她如何有孕的?”
沈南箫微怔。
“那便奇怪了,那姑娘住在大涼城,便是殷鹿竹的眼皮子底下,定是無法與人亂來的,那這子嗣……确是有身孕的。”
沉吟片刻,倆人異口同聲的叫出了一個人的名字,“殷鹿竹!”
聞言,時越默默的開口,“可殷鹿竹是女子,如何讓那小月受孕?”旓
第861章
随着時越一句話落下,沈南箫和顧庭芳銳利的目光當即便朝着他看了過去。瘤
後者默默的低下頭,假裝一切都不曾發生過那般。
沉默了半晌,沈南箫有些無奈的歎息一聲,看這局面,君上應該是被她算計了。
可即便如此,君上的名聲卻也不能不顧及。
深深的歎息一聲,沈南箫道:“君上,将那名叫小月的姑娘接回宮中靜養吧。”
“……”
顧庭芳不可置信的朝着沈南箫看了過去,“那小月的孩子并非是孤的,你要孤說即便,孤可沒有替旁人背鍋的愛好。”
感受着他話語裡的煩躁,沈南箫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峻。瘤
“君上,你在衆目睽睽之下承諾了小月,天下人已經默認了你們是那種關系,如今君上前腳剛走,那小月便有了身孕,若是不将人接回殷都,便會遭來天下非議。”
“臣知道君上冤枉,可即便如此,也隻能先将人接來再做打算!”、
“……”顧庭芳目光沉的有些瘆人。
那雙手更是狠狠的捏了起來,墨色的瞳孔裡燃燒着足以燎原的怒火。
這個殷鹿竹,她是生來克自己的吧。
歎息一聲,顧庭芳最終還是妥協了。
“派人走一趟吧,将她接回宮裡再說。”瘤
這一次,他便不與那殷鹿竹計較了,畢竟,自己也奪了她的功勞,她心裡不順暢也是情理之中。
看着顧庭芳突然就好了不少的臉色,沈南箫點了點頭,“臣會去安排。”
……
大涼城。
小月坐在屋子裡,面色慘白如紙。
正在這個時候,那緊閉的大門突然被打開。
小月擡眸看去,就見殷鹿竹在青蘿的跟随下緩緩走了進來,她還是如初見那般光彩奪目,像是永遠都不知道何為狼狽那般。瘤
小月目光憤恨的看着殷鹿竹,雙手緊緊的抓住了身下的床單,近乎發狠。
她原本有金尊玉貴的生活,都是因為殷鹿竹,她是魔鬼,她竟然就敢這麼毀了自己。
殷鹿竹雲淡風輕的走了過來,她垂眸看着小月,“你們這般看我,是何意思?”
“殷鹿竹,我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殷鹿竹好看的眉頭輕輕一蹙,那雙狹長的鳳眸輕輕眯起,顯得媚态又妖異十足。
“我這麼做,是幫你的,你難道不知道麼?”
“你若這般等下去,恐怕等到海枯石爛,君上也不會來接你回宮的。”瘤
殷鹿竹的話,像是觸及到了小月最傷心的地方,她突然就嘶吼了起來,“都是你,是你毀了我!”
說着,小月突然就崩潰的哭了起來。
“我從小便在梁州這等不毛之地長大,淪落到匪窩,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貴人,可以讓我過上人上人的生活,你卻不費吹灰之力的将我毀去,殷鹿竹你……”
“君上已經派了使臣前往大涼城,接你回宮封妃,算算時日,已經在路上了。”
小月臉色一陣煞白,手下意識的撫上小腹。
下一刻,她突然就跪在了地上,“求殷世子垂簾。”
“要什麼?”瘤
小月目光堅定的看向殷鹿竹,“堕胎藥!”
第862章
“呵呵。”殷鹿竹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笑話一般笑了起來,看向小月的眼神更是充滿了無盡的嘲諷。籯
“君上接你回宮的理由,正是因為你肚子裡的孩子,可如若這孩子沒有了,你還有進入大殷宮的機會麼?”
殷鹿竹的話讓小月周身血液似乎就此凝固,。
她驚愕的看着殷鹿竹,眼裡有諸多不解,卻又無從開口詢問。
殷鹿竹蹲了下來,那雙妖異的眸子注視着眼前的小月。
“你是想說,君上明明沒有碰過你,怎會因你的孩子而接你入大殷宮?”
小月連連點頭。
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的浮木那般,緊緊的抓着殷鹿竹的衣擺,“求殷世子指點,給我一條生路。”籯
殷鹿竹纖細的指尖輕輕的挑起小月的下颚,低聲道:“宮裡如今便隻有一位貴妃,你雖然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過分美麗的容貌,可是你有肚子裡的孩子。”
“這孩子啊,是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都以為這孩子是君上的。”
“所以呢,你也隻需當這孩子是君上的即可。”
小月從最初的茫然無措,到了後來的逐漸清明。
她點了點頭,那抓着殷鹿竹衣擺的手突然就一松,“我知道了,多謝殷世子指點。”
最後倆個字,她說得很重,像是蘊含了許許多多的怒氣。
可聽在耳裡,殷鹿竹卻半點也不覺得威脅。籯
這世間啊,總有許許多多自作聰明的人,總是不自量力,卻還要以雞蛋碰石頭。
她垂眸看了一眼小月,轉身走了出去。
小月盯着殷鹿竹離開的方向,眼神漸漸的狠厲起來。
便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她也會牢牢地抓住這個機會,讓那些開不起她的人,欺辱過她的人,統統,都下地獄!
……
小月待在房間裡,任由丫鬟給她換上了精美的華服,梳了精巧的發髻,塗上脂粉,竟也有了幾分我見猶憐的姿态。
在衆多臣民的目光之下,小月上了去往殷都的馬車。籯
殷鹿竹站在高牆上,目送着那離開的馬車,臉上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想來,這大殷宮的平靜,會因着這個女人而翻天覆地了。”
青蘿贊同的點了點頭,語氣裡滿是幸災樂禍。
“就是不知道君上每日面對着這樣一個懷着旁人孩子的女人會是什麼心情,還有那白芷希,外面來路不明的女人竟然懷了君上的孩子,想來她心中定是不忿的。”
殷鹿竹看了一眼青蘿,唇角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
……
大殷。籯
經過一段時間的趕路,小月終于來到了殷都。
這是她第一次走進殷都,這裡的繁華,是她連做夢也不曾夢到過的,她滿臉新奇,掀開車簾看着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眼裡野心勃勃。
馬車一路來到了大殷宮,早早的便有宮人在此等候。
她被宮人帶着一路去往了昭德殿。
這大殷宮像是由無數的金銀寶石堆砌而成那般,走在上面,讓人恍若夢中。
小月拽緊了衣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看上去像是早已經習慣了這般繁華的模樣。
第863章
小月一路來到昭德殿,她緊張的手心都在冒汗,門口的太監低垂着眉眼,“姑娘稍等,小的進去通報。”焵
這麼長時間以來,這是小月第一次被人這般卑躬屈膝的對待,她有了片刻的恍惚,随即抓着衣袖的手就放開了。
她揚起了下巴,驕傲的站在昭德殿門口。
不多時,張家德便從裡面裡面走了出來,他将小月打量了一眼,“姑娘,請随老奴進來吧。”、
小月點了點頭,緩步跟上了張家德的腳步。
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當走進昭德殿,瞧着裡面的富麗堂皇,小月還是震驚了。
這些都是她從前在山寨裡不曾看過的,便是大涼城也是不能與之相比的。
走上前去,張家德微微俯身,“君上,人進來了。”焵
小月擡眸看了一眼顧庭芳,卻剛好看到顧庭芳朝着他看過來的視線,她一驚,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
“君……君上萬福!民女小月,拜見君上!”
聽着她語無倫次的聲音,顧庭芳也不曾多說什麼,她漫不經心的翻閱着手中的書籍,菲薄的唇瓣輕輕開啟。
“殷鹿竹還好麼?”
提起殷鹿竹t,小月眼裡憤恨一閃而過,那些即将出口的話,可還是在緊要關頭被她狠狠的忍了下去。
君上第一件事便是詢問殷鹿竹是否安好,這便說明,他在記挂殷鹿竹,若此時說了殷鹿竹不好的話,恐會惹怒君上。
于是,她低眉順眼,聲音婉轉。焵
“回君上,殷世子一切都好。”
聞言,顧庭芳唇邊漾開一抹淡漠疏離的笑,他揮退了左右,一時間,偌大的昭德殿内便隻剩下了他與小月的存在。
男人身上的一襲黑衣随意的披在身上,透着一股慵懶邪魅之感。
他就這樣一步一步的朝着小月走來。
随着他的逼近,小月一顆心仿佛要跳出兇腔那般,劇烈的怎麼也壓不住。
一股淡淡的沉香味傳入鼻翼,小月怔怔的看向顧庭芳,又飛快的低下了頭。
顧庭芳垂眸,那狹長的鳳眸漫不經心的掃過她的腹部,“當真有身孕了?”焵
聞言,小月所有的遐想在這一刻突然就煙消雲散了,她原本春情漫漫的臉也煞白一片。
不敢多想,她連忙跪了下來。
“小月不是故意要背叛君上的,小月都是迫不得已的!”
顧庭芳也不打斷她,就這樣垂眸看着她,似乎是在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小月身側的手緊緊的捏了捏,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那般,。
“殷世子命人淩辱了小月,以至于有了身孕,小月日日都求殷世子給我堕胎,可是殷世子不願意……”
說着,小月便低聲啜泣了起來,那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竟還有些可憐。焵
顧庭芳唇角的譏諷之意更甚。
這殷鹿竹,果然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她就是見不得自己好過。
可此刻,他竟不生氣。
若她不反抗,那麼,她便不是殷鹿竹了。
“行了,你起來吧,這些日子,便住在蘭苑裡吧。”
第864章
聞言,小月臉上露出了一抹錯愕的神情,她不可思議的看向顧庭芳,似乎是不理解。範
他身為帝王,又心悅自己,而自己如今卻懷了不知道是誰的孩子,他居然也能面不改色,還讓自己住進後宮之中。
小月眼裡飛快的閃過一抹算計。
她與君上是一起曆過生死的,感情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看君上如今的态度便知道,即便自己有了旁人的孩子,他也能接受自己。
可即便這樣時間長了,難保君上不會覺得膈應。
所以……
小月堅定的擡起頭,目光直視着顧庭芳,帶着強烈的懇切:“求君上賜藥!這孽障,小月是斷斷不能留的。”
說着,她臉上一抹淺淺的紅暈,似是十分害羞那般。範
“小月雖說被人髒了身子,可是隻想養育與君上的孩子,旁的,小月不要。”
“……”
顧庭芳看着小月,那臉上的神情還和開始那般,溫溫淡淡的,不見半點的情緒起伏。
可衣袖底下的手卻狠狠的捏了起來。
聽着小月的話,瞧着她這嬌羞的神情,顧庭芳差點就繃不住了,連最基本的體面像是也難以維持。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那些惡心之感,顧庭芳這才道:“你且去蘭苑住下吧,其餘的事兒,以後再說。”
見顧庭芳态度堅決,小月便也沒有多說什麼,起身行了一禮,再含情脈脈的看了一眼顧庭芳,才跟上了宮女的步伐走了出去。範
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底,顧庭芳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這殷鹿竹,果然很不是個東西啊!”
聞言,張家德默默的看了一眼顧庭芳,心中有些不解。
這……好好的,君上為什麼要在背後罵殷世子?
……
小月住進了蘭苑,還撥了貼身的宮婢伺候,更有滿屋子的奴才,她坐在主位上,手下意識的撫上腹部,臉上是好不掩藏的得意。
正在這個時候,宮女端着茶點走了上來,“姑娘,這是禦膳房剛送來的,姑娘嘗嘗。”範
聽着姑娘倆個字,小月眉頭不悅的蹙了一下。
可想到自己第一日到此,确實還未被封妃,于是,她便忍了下去。
拿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她眼裡驚豔一閃而過,又拿了一塊,這才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這宮裡,還有别的娘娘麼?”
“回姑娘,君上這後宮裡如今便隻有一位貴妃娘娘。”
“貴妃?”
小月咀嚼的動作微頓,她朝着眼前的宮女看了過去,有些不悅,“什麼來頭?”範
“貴妃娘娘的父親乃是功臣,後為救君上死了,君上便将他的女兒封為了貴妃。”
聞言,小月眼裡的防備不在,輕嗤一聲。
“這麼說,如今隻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且又與君上無甚感情?”
聽着她的問話,宮女微微愣了一下,這才道:“君上倒是甚少去貴妃宮中。”
小月重重的舒了一口氣,“你叫什麼名字啊?”
“奴婢名叫蘭花。”
“嗯。”小月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往後你便是我的貼身侍婢了,好好伺候,少不了你的好處。”範
第865章
“是,姑娘。”焄
小月輕輕撫弄着自己的頭發,“将這幾碟糕點帶上吧,去看看貴妃,畢竟,往後大家便都是姐妹了。”
聞言,蘭花微微愣了一下。
“姑娘,貴妃娘娘不喜與人來往,不如……”
“走!”不等蘭花把話說完,小月便堅定的命令道。
看着她勢在必行的樣子,蘭花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隻好帶上了糕點,一起出了蘭苑。
……
小月在宮女的帶領下來到了白芷希的宮殿,瞧着這明顯比自己住處還要華麗氣派大得多的宮殿,小月臉色當即便沉了下來。焄
自己才是君上心尖上的人,這女人憑什麼?
在她的眼神暗示下,蘭花隻能硬着頭皮上前:“我們姑娘前來拜訪貴妃娘娘,還望姐姐通傳一聲。”
對于小月的事兒,宮中早已是人盡皆知,那宮女隻是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月,便走進了宮内,。
不多時便走了出來,“貴妃讓你們進去。”
剛聽聞小月之事時,白芷希便發了好大的一痛的脾氣,将宮内的東西砸了一地。
原來,君上不是不行,而是不願意有自己有孩子。
正在這個時候,小月趾高氣揚的走了進來。焄
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主位之上的白芷希,眼裡閃過一抹驚豔,卻又飛快的收了起來。
她命身旁的宮女蘭花将糕點奉上,這才道:“貴妃娘娘,我是小月,也是君上的女人,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吃快糕點吧,很甜的。”
白芷希看着小月,瞧着眼前容色氣度皆不如自己的女子,她冷哼一聲,垂眸掃過桌上的糕點,她一揮手,那糕點便連帶着盤子一起揮落在地。
驚的小月一聲驚呼,幸得蘭花護在了她的跟前。
瞧着白芷希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小月當即便怒了。
“來之前我便聽說你不得君上的喜愛,我還不信,如今看來,才知道你不得君上喜歡的原因!”
“哼!”焄
像是沒有看到白芷希殺氣騰騰的臉色,小月輕輕的撫上小腹,“我是有君上孩子的人,你自然是不能相比的,君上與我是一起患難共……”
小月話音未落,白芷希便走了下來,那長長的衣擺在地上拖出了一個完美的弧度。
她快步來到小月跟前,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跟本宮這般說話?”
“呃……”
小月被掐住脖子,一句完整的話也不出來,隻是那臉色因窒息而漲紅了起來。
蘭花見此,連忙跪了下來,“求貴妃娘娘開恩,我家姑娘還有君上子嗣,若是出了問題,我等都是要被斬首的!”焄
蘭花的話這才讓白芷希找回了幾分理智。
她發狠的将小月推開幾步,“你懷有君上的子嗣又如何?這大殷宮如今隻有我一位貴妃,你卻是個無名無分來路不明的東西,也敢在本宮跟前放肆,再有下次……”
白芷希狠狠的捏住小月的臉,“你這條命便别要了!”
“送客!”
小月被狼狽的趕了出來。
第866章
她盯着這緊閉的宮門,眼神漸漸的鋒利起來。娢
反正這孩子也是來路不明的,她不如便用這孩子換得君上對這白芷希永生的厭惡。
若是能因着這個孩子,除去了白芷希,那也是好的。
到時候,她便是這大殷宮裡最尊貴的女人。
……
顧庭芳正在批閱着奏折,就見張家德走了進來,他行了一禮,這才斟酌的開口。
“君上,方才那小月姑娘去了貴妃娘娘那裡,據說,惹惱了貴妃,鬧得很不愉快。”
聞言,顧庭芳卻是頭也不曾擡過一下,“随她們去吧,最好鬧個兩敗俱傷,省的孤麻煩。”娢
“……”張家德一愣,摸了摸鼻子。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小太監走了進來,“君上,小月姑娘來了。”
“……”顧庭芳批閱奏章的手微微頓住,眉宇間掠過一抹什麼清晰的不悅,“她不是剛走麼?又來做什麼?”
“讓她進來。”
話音剛剛落下,就見t小月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哭着走了進來,那模樣,當真是委屈極了。
可那哭聲聽在顧庭芳的耳裡,他卻隻覺得是一種折磨。
他素來不喜這些驕矜的女子,尤其是動不動便哭哭啼啼的,隻覺得無盡的煩。娢
看看她們,再看看殷鹿竹,同樣都是女子,差距怎就會這般的大呢?
隔着一段距離,顧庭芳就這樣面無表情的看着小月,臉上的不耐半點也不曾收斂。
“哭什麼?”
“君上!”小月的哭聲更大了,吵得顧庭芳隻覺得頭疼。
她道:“小月好心好意去看望貴妃,還給她帶了糕點,可她卻差點殺死了我,還嘲諷我是來路不明的東西,說她是貴妃,而我,卻連一個封号都沒有,住在這蘭苑裡,什麼都不是!”
聞言,張家德悠悠的看了一眼哭泣中的小月。
這是要名分來了。娢
“貴妃心直口快,素來如此,你不必與她計較,回蘭苑去吧,孤傳禦醫為你看看。”
小月一怔,當即便忘了哭泣。
她呆呆的看着顧庭芳,臉上的情緒毫無保留的被男人看在了眼裡。
這怎麼跟自己預想的不太一樣呢?君上難道不該同情自己,然後也封妃麼?
顧庭芳也不催促,隻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小月,衣袖下的手卻早已經捏得咯咯作響。
短暫的沉默之後,小月突然就跪了下來。
“君上,小月雖說出身卑微,可也是要臉面的,如今被人這樣嘲諷,這大殷宮小月是待不下去了,沒名沒分的,叫人笑話,求君上送小月回大涼城吧。”娢
殷鹿竹曾說過,君上便是顧忌着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也會善待她的,更何況,自己還是君上所心儀的人,君上定會封妃的。
顧庭芳臉色微微沉了沉。
他這才好好的打量起眼前的小月來。
初見之時,隻覺得這人雖為丫鬟,卻有些勇敢在裡面,如今再看,卻不是那樣的。
說她有心計,可這心計卻耍的很是低劣,叫人心生不喜。
短暫的對視之後,顧庭芳突然就勾起了唇角,“如此,那孤便封你為美人吧。”
第867章
小月微楞。讴
美人?
雖然說位分低了些,可依着自己與君上的關系,早晚會超過那白芷希的。
于是,她歡歡喜喜的謝了恩,才出了昭德殿。
小月剛走,顧庭芳的臉色便徹底的沉了下來,連僞裝也不屑了。
時越輕哼一聲,“這月美人真是個不太安分的主。”
聽着時越口中的‘月美人’三個字,顧庭芳不悅的瞥了他一眼、。
對上顧庭芳的視線,時越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怎麼了君上?”讴
顧庭芳:“……”
“啟禀君上……”
小太監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她又有什麼事兒!?”
面對顧庭芳突如其來的怒吼,剛進來的禀報的小太監一驚,雙膝一軟便在地上跪了下來。
“奴驚擾了君上,罪該萬死!”
顧庭芳:“……”讴
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監,顧庭芳揉了揉眉心,語氣煩躁不堪,“說!”
他倒要看看,這女人到底還要折騰什麼!
聞言,小太監顫顫巍巍的将一封信呈出,“大涼城來的信函……”
“大涼城?”
顧庭芳猛地起身,快步的走下去,一把接過了小太監手裡的信件,迅速的拆開。
隻見裡面是娟秀的簪花小楷,那一字一句,熟悉得很。
“君上,見字如面,臣在這裡給你請安了,一别多日,君上可有想臣了呢?”讴
瞧着上面的内容,顧庭芳唇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這個陰險小人,還學着旁人寫信!”
時越:“……”
“君上,想來小月已經到達大殷宮了吧,她腹中已有子嗣,這是臣為君上敬的一點孝心。”
孝心?
顧庭芳冷哼一聲,繼續看着後面的内容。
“天下皆傳,君上不能人道,此消息定會引得藩王作亂,天下臣民不安,如今君上的女人懷有子嗣,送入宮中,定有安定社稷之力。”
時越看着顧庭芳,就見他臉上的笑意在這一刹那,消散無蹤,那捏着信箋的手也不在不停的抖動,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刺激那般。讴
時越輕咳一聲,“君上,怎麼了嗎?”
顧庭芳不語,隻是垂眸看着信裡的内容。
“臣知道,幫别人養孩子确實有些揪心,可也不能怪旁人,隻能怪君上你自己的身子不争氣。”
“不過還請君上放心,臣會派人大肆搜羅治療君上不舉之症的藥材和名醫,讓君上能夠重振雄風……”
看着他越發不對的臉色,時越大步走了過來,“君……”
時越剛剛走進,還未看清信裡的内容,顧庭芳将一股腦的将信撕的粉碎,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時越一怔、讴
“君上,可是出什麼事兒了?”
看着他這嚴肅的神情,和搖搖欲墜的身子,時越做出了合理的分析。
後者臉上扯出一抹牽強的笑,顫抖的手指着地上碎成渣的信:“殷鹿竹……她……她……”
時越一喜:“她死了!”
“她侮辱孤!”
時越:“……”
白激動了。讴
一時間,偌大的昭德殿内當即便安靜了下來,時越和張家德一臉茫然的看着雙手撐在案桌上不停喘息的君上,有些茫然,也有些好奇。
第868章
到底是什麼樣的信?竟有這麼大的威力!璍
……
小月被封美人的消息,很快的便傳入了白芷希耳中,她将手邊的茶盞狠狠的摔碎在地上,那張美豔的臉上全是冷厲。
“君上這是在公然打我的臉麼?”
聞言,春桃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娘娘不必生氣,那卑賤的女子即便是懷有龍嗣,也隻得封上一個美人,終究是比不過貴妃娘娘的。”
白芷希的臉色不見絲毫的好轉。
先前,她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勁兒,可君上就是不碰她,入宮許久,直到現在,她還未與君上圓房。
而那長相不如自己,出身不如自己的山野村姑,竟然就懷了這大殷皇室的第一個子嗣,叫她如何不氣。璍
“哼!”
白芷希冷冷的哼了一聲,“若是再這般下去,本宮這貴妃之位也給她好了。”
聞言,春桃遲疑了片刻,這才斟酌的開口。
“娘娘,先前傳聞君上不舉,如今有了子嗣,說不定是這毛病治好了,娘娘何不去試探一番呢?”
春桃的話,讓白芷希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這大殷的後位隻能是她的,這大殷宮,任何女人也不能越過自己去。
“沐浴更衣!”璍
“是!”
春桃一喜,連忙招呼人來伺候。
半個時辰後,白芷希換上了新裝,站在銅鏡前,她瞧着鏡中的自己。
身着錦繡華裳,繁花似錦的圖案栩栩如生。輕紗曼曼,恍如仙子下凡,青絲如瀑,流淌在潔白的頸腰間,眸子清亮如星辰,眉如遠山,唇若點朱。
那眉間的痣,猶如浩渺天際的一顆星,映照着她的絕世風華。
臉龐,如同初夏的蓮花,潔淨而高貴;身姿更是宛如春天的楊柳,柔軟而風情萬種。
白芷希的手,白皙而纖細,如同一幅精美的畫作,她指尖輕輕撫過古筝,那音符便從指間流淌出來,如泉水叮咚,如夢如幻。璍
滿意的勾起唇角,轉身便了出去。
春桃見此,連忙抱起古筝跟了上去,臉上滿是喜悅。
貴妃娘娘有着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就如同雪山之巅的雪蓮,冷豔而純潔,美貌如同清晨的露珠,晶瑩剔透,君上今夜,必會動心的。
而此刻,顧庭芳還躺在軟榻上,翻來覆去的研究着那被重新拼接好的信。
時越和張家德站在不遠處,瞧着他這脫褲子放屁的舉動,很是不理解。
沉默了良久,時越終究還是沒忍住的問出了心中疑惑。
“君上,這信,是有什麼玄機麼?”璍
聞言,顧庭芳漫不經心的開口,“孤看看是否有玄機藏在其中。”
時越:“那君上可看出來了?”
“待孤豎着看一遍,橫着看一遍,再打散……”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了小太監的聲音,“拜見貴妃娘娘。”
顧庭芳臉上的神情陡然就僵住了。
時越有些同情的看向他,貴妃娘娘的鬥志因着這小月姑娘的到來,算是又重新揚起來了。
這大殷宮啊,想來是不會平靜了。璍
他搖了搖頭,都是君上自作自受。
第836章
明知道那殷鹿竹陰險,卻還要去招惹。屶
白芷希盛裝走了進來,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當真将那大家世族之女的氣度拿捏的很到位。
她盈盈一拜,“臣妾,拜見君上。”
顧庭芳看着她,嘴角輕輕的抽搐了幾下,如今,看着這些人,便覺得煩。
“貴妃來,是有什麼事兒麼?”
“臣妾許久不見君上,想君上了。”
白芷希的聲音很輕,很淡,卻又帶着一股淡淡的撩撥之感,叫人沒由來的沉溺其中。
可顧庭芳卻是眉心突兀的跳了幾下:“孤近來國事繁忙,待忙完了國事,便會去看你的。”屶
對于他的這t些話,白芷希已經聽膩了。
她像是沒有聽到那般,接過春桃手裡的銀耳羹,便婀娜多姿的朝着顧庭芳走去。
待走到他身邊之時,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腳下突然一軟,整個人就朝着顧庭芳身上栽了過去。
顧庭芳一時不備,身上某個敏感的部位便被潑了一碗蓮子羹,他一愣。
還未來的說話,就見白芷希伸手朝着他的,探了過來。
“!!”顧庭芳瞳孔猛地一縮,當即便震驚了。
他一把截住白芷希伸來的手,眼裡皆是震驚。屶
四目相對,白芷希掃了一眼被顧庭芳握住的手,紅唇輕輕的勾了起來,“君上……”
顧庭芳一把将她的手重重甩開,語氣多了幾分冷冽,“貴妃如今是越發的不穩重了,這些事若是做不好,便換奴婢來!”
看着他這冷漠的态度,白芷希臉上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她當即便站起了身,“君上是不喜臣妾麼?”
沒想到她會這般直白,顧庭芳微楞了一下,随即搖了搖頭,“你是孤的妃妾,孤自然喜歡。”
“既然君上喜歡,為何從不寵幸臣妾?”
“孤……近來狀态不好。”屶
聽着他的話,白芷希隻覺得諷刺。
對面她便狀态不好,力不從心,那面對那個賤婢的時候便能生龍活虎了!
白芷希深深的看了一眼顧庭芳,簡單的行了一禮,轉身便走了出去。
一時間,偌大的昭德殿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顧庭芳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孤這後宮裡便隻有倆位妃嫔,為何還這般乏累?”
聞言,時越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也想知道,君上什麼都不曾做,怎麼就乏累了呢?屶
……
白芷希回到寝宮,便将所有的東西一股腦的砸到了地上,整個殿内瞬間便是一片狼藉了。
春桃焦急的看着她,“娘娘不必生氣,氣壞了身子便不值當了,若是傳出去,還要被蘭苑那月美人笑話呢!”
白芷希不再說話,隻是怔怔的坐在那。
君上的心裡,大概從來都不曾有過自己吧、
就在這個時候,有宮女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禀報道:“貴妃娘娘,宮外傳來消息,殷世子正在大涼城四處為君上尋找……能大展雄威的藥。”
“嗯?”屶
白芷希一愣,“大展雄威?”
宮女點了點頭,“整個民間都傳便了,誰都知道君上身子虛虧,時常力不從心呢。”
第870章
白芷希眨了眨眼睛,有些發懵,“原來君上不是不喜本宮,而是當真力不從心。”渣
這麼想着,白芷希這才笑出了聲來。
……
顧庭芳醒來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昭德殿門口的太醫,烏泱泱的一大片,隻是看着便覺得有些發怵。
他看向張家德,“做什麼?”
聞言,張家德上前兩步,小心的解釋道:“太醫們都是聽說君上……有隐疾,這才前來會診。”
顧庭芳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眼中不解更甚:“什麼隐疾?”
張家德有些為難的看向顧庭芳,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渣
瞧着他這模樣,顧庭芳心裡陡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有話便說。”
于是,張家德這才道:“梁州侯在梁州張貼布告,說君上近來身子虛虧,力不從心,為了延綿大殷子嗣,特請能人入大涼城,若有神藥能助君上重振雄風,定有重謝!”
顧庭芳的臉色在張家德的一席話中一點一點的沉了下來。
“呵呵!”
他怒極反笑,“孤看她是活膩了!”
掃過眼前密密麻麻的太醫,顧庭芳道:“都退下吧。”
禦醫們一愣,随即相互看了看,最終還是太醫院院判上前勸阻道:“君上,萬不可諱疾忌醫啊,您這病……”渣
院判未說完的話,在顧庭芳冷冽的目光之下,默默的退了下去。
瞧着遠處,顧庭芳深深的歎息一聲,“近來可有什麼慶賀的?”
張家德想了想,“回君上,近來三個月都無任何需要慶賀的,倒是月美人下月生辰……”
“傳旨,月美人懷有龍嗣,下月生辰,孤在明月台為她慶賀,邀天下藩王共聚。”
張家德一驚,“君上,這恐怕不符合祖制!”
“特邀殷鹿竹!”
張家德微楞,到底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隻得應下。渣
看來,這一出,都是為了殷世子。
看來這殷世子這次是将君上得罪慘了,隻怕會有去無回了。
……
消息傳到梁州的時候,殷鹿竹正在漪瀾殿裡躺着,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本古籍。
聽到長桉傳來的消息,她眼眸輕輕顫了顫,“廣邀天下藩王?”
“這麼說,西姜和北域兩位藩王也會去了?”
長桉點了點頭。渣
“應該是會去的,這是君上的命令,沒人敢不從,隻是……”
長桉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殷鹿竹,“隻是世子,君上此舉分明是針對你,此行,能免則免吧。”
殷鹿竹合上手邊的古籍,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西姜北域兩位藩王離我梁州甚遠,又無甚交集,這是唯一一次能見到他們的機會。”
長桉不解,“世子要見他們做什麼?”
“殺了他們。”
聽着她口中吐出無比簡單的四個字,長桉一驚,站在身側的青蘿也是一驚。、渣
可随即,倆人便反應了過來。
“那我們準備一下,悄悄帶些人馬入殷。”
殷鹿竹搖了搖頭,“你以為顧庭芳是吃素的麼?你與青蘿随我一同前去便可。”
長桉微楞。
第871章
想不到,主子竟然會這般信任他與青蘿。攌
見長桉一臉感動的看着自己,差點就要掉下眼淚的樣子,殷鹿竹眨了眨眼睛,“滾!”
“好嘞。”
……
蘭苑。
小月坐在鏡子前,任由宮宮女熟練的給她绾上好看的發髻,她眼角眉梢皆是喜色,還有一抹淡淡的傲氣在其中。
蘭花瞧着鏡中的小月,由衷的感歎道:“美人的肌膚越來越好了,就和那冬日裡的皚皚白雪一樣,君上見了,定是要歡喜的。”
聞言,小月唇角的笑容陡然就擴大了起來。攌
她随手抓起跟前盒子裡的碎銀子遞給蘭花,“賞你了。”
蘭花一喜,連忙伸手接過。
“多謝美人。”
小月笑着,“那貴妃娘娘知道君上為我生辰大肆操辦,想來是要生氣的。”
“奴婢聽說,那貴妃娘娘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在宮裡發了好大的火呢,還将宮裡的東西砸了一通,這段時日以來,她都閉門不出。”
“呵呵。”小月暢快的笑了出來:“我與君上畢竟是共過患難的情誼,哪是她能相比的。”
“她不出來也好,免得叫人看了笑話去。”攌
“是,奴婢也是這麼想的。”
比起開始的小心謹慎,如今見到小月受到這般大的恩寵,蘭花也開始張揚了起來。
……
經過一段時間的趕路,殷鹿竹也終于來到了殷都。
她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從前的楚湘王府。
這裡的一草一木,還是和從前的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隻是,不見了當初那生機勃勃的樣子。
她站在院子裡,呆呆的看着前面。攌
從前,父親便是總是喜歡坐在庭院裡曬太陽,或者是與殷屏一道下棋博弈。
可如今,這偌大的楚湘王府,竟安靜的有些瘆人。
“世子!”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殷鹿竹回眸看去,就見殷屏不知道何時站在了身後,見她歸來,眼裡有意外。
“世子,你不該回來的。”
殷屏的聲音有些凝重。
君上此舉,分明就是故意招世子回來,隻怕會徒增變故。攌
瞧着殷屏,殷鹿竹有些恍惚,“你一直都在這裡麼?”
聞言,殷屏歎息一聲,“王爺走了,世子也走了,這偌大的王府總要有人看守的,我跟了王爺一輩子,也沒有地方可去了,便索性守着這座宅子吧。”
不知為何,殷鹿竹眼睛突然一酸。
原來,這便是物是人非。
“唉!”
殷屏又沉沉的歎息一聲,“世子用盡謀算才離開了這是非之地,怎就輕而易舉的回來了,若你不會來,君上也暫時奈何不得你。”
殷鹿竹輕輕的勾了下唇瓣。攌
她躲在大涼城,自然可以遠離這些紛争是非,可是傅府的仇,又怎能輕而易舉的算了。
逼死父親的四大藩王,還有西北兩王逍遙快活的活着,她又怎麼可以放棄這個絕佳的機會呢。
“放心吧,我沒事的。”
殷屏又是一聲歎息,見她已入了殷都,便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道:“世子的院子還是和從前一般無二,世子祭拜過王爺便過去吧。”
殷鹿竹點了點頭,擡腳緩步走了進去。
第872章
夜晚的殷都,還是一如既往的繁盛,到處一片燈火璀璨。浨
殷鹿竹帶着青蘿和長桉,趁着夜色便坐馬車出了王府,一路去往了殷都最熱鬧繁盛的地方,煙花之巷。
眼前的景象,就好像是一副精心勾勒的畫卷,身處其中,竟有一種淺淺的恍惚之感。
“主子,你一回來便往這青t樓裡面鑽,不怕又被那些大臣彈劾麼?”
殷鹿竹前腳剛邁進門檻,長桉的聲音便在身後響了起來。
她腳步微微頓住,回眸掃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長桉,“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長桉朝着殷鹿竹讨好的笑了笑,最終一語未發。、
當看到這一行人的時候,老鸨有一瞬間的恍惚,不是沒有見過女子來逛青樓,隻是,來的時候起碼會稍微的裝扮一下,可眼前這個人,竟然就這麼明目張膽的來了。浨
瞧她衣着華麗,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着一股濃郁的書卷氣息,應該是哪家高門大戶的千金。
莫非,是來尋郎君的?
可……
老鸨又将殷鹿竹打量了一眼,她的發髻顯然是未出閣的女子,難道,是來找情郎的。
這情郎若是當真在這,是要鬧事的啊。
于是,老鸨笑容僵硬上前,“姑娘,我們這是青樓,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給我二樓的位置。”浨
殷鹿竹話音落下,青蘿便上前,将銀錠放在了老鸨的手裡,同時也将她未說完的話徹底的打住。
捧着手裡沉甸甸的銀子,老鸨笑着叫人招呼殷鹿竹一行人上了樓。
來到二樓,殷鹿竹尋了一個對着正大門的位置便坐了下來。
青蘿和長桉安靜的站在身後。
殷鹿竹喝着杯中酒,目光卻一直看向門口的方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偌大的青樓之内吵嚷嬉笑嘤咛聲一直都不曾停歇。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突然走進了一道身影。浨
殷鹿竹緊緊的盯着,手中的酒杯卻是被她不動聲色的放在了桌上。
長桉和青蘿也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順着殷鹿竹目光的方向看去,倆人疑惑的對視了一眼,“怎麼了主子?”
殷鹿竹盯着進門的男人,“他便是北域王,孫鳴。”
“奴婢聽說,這北域王極好女色,這北域所有的絕色都被他收入後宅之中了。”
殷鹿竹緊緊的盯着他,臉上卻是慢慢的揚起了一抹笑容。
“青蘿。”浨
青蘿會意,點了點頭,便朝着一側走去。
瞧着倆人神神秘秘的樣子,長桉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主子,你們神神秘秘的做什麼呢?”
“這樓裡有一位花魁,很是絕色,與那白芷希眉眼有幾分相似,你說,若她與白芷希的身份與這位偶遇,過些時日在宮内相見,會怎麼樣呢?”
長桉微楞。
“君上便是不喜歡白芷希,也不容許臣子惦念其妃嫔,否則,便是在挑釁他的皇權,必會震怒。”
殷鹿竹淡淡的點了點頭,“隻希望我這銀錢花得不冤枉。”
“這四大藩王,便隻剩他們倆了,我誰也不會讓他們好過。”浨
第873章
果然不出殷鹿竹所料,在孫鳴上樓梯的時候,突然與有蒙着面紗的清冷女子擦肩而過。啿
幾乎是下意識的,沒有任何的思索,他伸手便拽住了眼前的女人。
女人眉頭輕蹙,那雙眼睛不帶一絲感情的看向孫鳴,随手,将自己的手重重的從孫鳴手裡扯了出來,“自重!”
孫鳴這一生見過許許多多的女子,卻從未見過這般清冷的女子,偏偏還出現在這青樓之中。
他立刻看向老鸨,“這女人我要了。”
聞言,老鸨臉上露出了一抹難為情的神色,“不好意思是這位爺,這位姑娘并非我們裡面的姑娘。”
孫鳴又再度看向了跟前一身白衣的女子,便是她蒙着面紗,也能窺見她的美色。
“姑娘,跟我走吧,我保證讓你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啿
“你是誰?也敢這般跟我們小姐這麼說話?”
女子身邊的丫鬟趁機詢問道。
“哈哈哈哈!”提起身份,孫鳴得意的笑了起來,“我乃北域王,孫鳴。”
女子眉眼微挑,給了身邊丫鬟一個眼神,随後便朝着樓下走去。
丫鬟會意,在孫鳴追上去之時,連忙将一個玉佩遞了過去,“這位爺,這是我家小姐的貼身之物,今日不便,來日再說吧。”
孫鳴擡頭看了一眼女子離去的方向,将玉佩牢牢地握在掌心,随即狠狠的放在鼻尖嗅了嗅,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那女子即将走出大門之時,突然朝着樓上的殷鹿竹看了過來。啿
四目相對,殷鹿竹微微颔首。
女子垂下眼眸,輕輕點了下頭,這才趁着夜色離開了。
長桉站在身後,将這一幕盡收眼底,他有些擔憂,“主子,那是白芷希的玉佩?獨屬于白家的,上面還有白氏的圖騰?”
殷鹿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那女子确實與白芷希眉眼間有幾分相似,隻是,孫鳴乃北域王,若是要找一個女子應當會很容易。”
殷鹿竹拿起面前的茶水輕輕喝了一口。
“這女子從前也是官眷,因為父親犯了錯,才被充入賤籍,入了這青樓,可她身份這般,不可贖身,我幫她脫離賤籍,就她出這狼窩,她自是要報答我的。”啿
“今夜,她會在青蘿的安排下離開殷都,去往梁州,梁州如今是我的地方,北域王手再長也伸不過去。”
“到時候宮廷夜宴,那北域王便會以為,今夜與他留情的人是白芷希,他那人好色,又自負,定是不會将顧庭芳這登基不久的皇帝放在眼裡的。”
殷鹿竹眼裡閃過一抹陰鸷,“等着吧,我便等着他自掘墳墓!”
長桉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可是主子,這女子你是何時認識的?”
“呵!”
殷鹿竹哼出一聲涼涼的輕哼,“你說呢?”啿
瞧着她眼底的神色,長桉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眼前的人,到底也隻是一個女子,偏偏,卻有着男人也不及的城府,她竟從很早便想到了今日。
沉默了半晌,長桉突然問道,“主子,這般走一步算三步,會累麼?”
第874章
殷鹿竹垂着眼眸,半晌,她唇角泛出一抹苦澀的弧度。嬚
“累?”
她有資格說累麼?她的身上,是傅氏滿門的血債,還有楚湘王府必須要延續的榮耀。
……
宮廷夜宴,月亮高挂在夜空中,繁星點點,恰似碎銀灑落。
大殷宮内,一場盛大的夜宴正如火如荼地進行,宮殿的金碧輝煌,與窗外的星光交相輝映,形成了一幅令人歎為觀止的畫卷。
宴會廳的大門緩緩打開,仿佛開啟了一道通向華麗王國的門廊。
絲竹之聲逐漸響起,宮女們手中捧着各式各樣的珍馐美味,如同珍珠般璀璨奪目。新鮮的水果,香噴噴的烤肉,色彩斑斓的糕點,每一道菜肴都讓人垂涎欲滴。嬚
其中彌漫着佳釀的芬芳,臣子們紛紛向顧庭芳敬酒,祝福聲響徹。
悠揚的音樂在空氣中流轉,宮女們的輕歌曼舞,更增添了夜宴的熱鬧和歡快。
白芷希坐在席間,臉色卻陰沉的有些可怖。
她低聲道:“那個賤婢呢?”
聞言,春桃連忙解釋道:“一個鄉野村姑,想來是從不曾見過這樣的陣仗,害怕也是常有的。”
“呵!”白芷希冷漠的輕哼一聲,盡是嘲諷,“她若是識相,便最好不要出現,否則也是自取其辱。”
就在這個時候,太監尖銳的聲音突然就響了起來,“月美人到。”嬚
刹那間,所有的目光都朝着殿門口看了過去。
殷鹿竹坐在席間,雲淡風輕的喝着杯中酒,她目光狀似無意的落在那不遠處的孫鳴的身上。
此刻,他正一臉興味的看向門外,“聽說這月美人可是十分不簡單啊,讓君上神魂颠倒,更是懷有龍嗣,這般傳奇人物,不知是何等的傾國傾城啊!”
轉眼間,小月便在宮女的跟随下走了進來。
她身上穿着華麗的衣裳,如同雲霞絢爛,用金絲銀線,繡着繁複的圖案,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華美的色彩,猶如彩虹般的夢幻,讓人為之沉醉。
衣擺輕輕飄動,猶如長雲遊動,行走之間,宛如詩中的仙子,充滿了靈動之美。
她的頭上戴着精美的玉簪,那玉簪上鑲嵌着珍貴的寶石,閃耀着獨特的光彩。那細膩的線條,與她的秀發相互輝映,如同一幅美麗的水墨畫。.嬚
她的耳畔,垂挂着精巧的金耳環,那金耳環在她的耳邊搖曳生姿,仿佛在低聲細語。
她的妝容,如同晨露般清新,那淡淡的胭脂,讓她的臉頰顯得更加嬌嫩。那彎彎的眉,如同新月挂在夜空,讓人心生憐愛。
白芷希瞧着她這一身的裝束,沒忍住的笑了出來,“這是把君上賞給她的東西都給戴在身上了吧,真是俗不可耐。”
聞言,殷鹿竹也看向小月,淡然一笑。
她的手上,還戴着手套,那手套上鑲嵌着珍珠和寶石,閃耀着華麗的光彩。
在她的身後,是長長的随從隊伍,那每一個侍女,都帶着精美的服飾,舉着華麗的宮扇,仿佛是一幅流動的畫卷。
第875章
她們的服裝,雖然不如小月那般華麗,足以将其餘宮人給比下去了。饻
看來,這小月是下血本了,想從這t些方面來碾壓白芷希。
這派頭,當真比身為貴妃的白芷希還要大的厲害。
刹那間,席間便響起了一陣不小的議論聲。、
“原以為,能得君上青睐有加的女子即便不是傾國傾城,也該是蕙質蘭心,溫婉可人的,卻沒想到是這般的。”
“這月美人着實有些庸俗了,這君上的眼光還真是令人費解,難怪這些年送進宮的美人都不得君上喜歡,原來,是沒有送到點子上。”
“我家婢女都比這月美人有氣質的多了,這身為嫔妃,實在有些不妥啊。”
聽着周遭那些傳入耳朵的聲音,顧庭芳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滿是不悅。饻
他臉色有些沉沉的,然後朝着殷鹿竹看了過去,卻見她像是一個大爺那般的靠在椅子上,一副看戲的姿态。
瞧着她這模樣,顧庭芳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當即便高漲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這位姑娘怕是坐錯地方了吧,這席位可是梁州侯殷鹿竹的,你一女子,便是坐,也該是坐在女眷席位的。”
頃刻之間,一道道目光突然就朝着殷鹿竹看了過去,充滿了探究的意味。
顧庭芳卻是放松了下來,他端起面前的酒輕輕喝了一口,好整以暇的瞧着這一幕。
他倒是想看看,她這公然的欺君之罪,要如何揭過。
沈南箫也看了過來,他的目光落在殷鹿竹的身上,有一瞬間的恍惚。饻
他似乎是很久都不曾見過傅姑娘了,可如今再見,卻覺得,似乎再也找不到從前的影子了。
覺得,有些陌生,又有些……别樣的什麼。
“這位姑娘,看着有些面熟啊!”
“張大人好眼神,這位不就是從前名震殷都的殷世子麼?這一段時間不見,竟打扮得這般……呵呵,看來,傳聞真實啊。”
迎着衆多目光,殷鹿竹修長的指尖輕輕把玩着酒杯,神情漫漫,帶着些許的漫不經心。
就在這個時候,喬歲宜突然解圍道:“殷世子生的好看,無論是穿男裝還是女裝,都是十分好看的,再者,誰規定男子便不能穿女裝了?”
喬歲宜乃顧庭芳唯一的胞妹,她公然維護,旁人自然也不好說什麼。饻
白芷希更是眼神鄙夷。
從前便覺得這殷鹿竹娘們兮兮的,今日見他這身打扮才知道,果然是個下賤的東西。
聞言,殷鹿竹唇角卻是勾出了一個妩媚的弧度,她緩緩朝着說話的喬歲宜看了過去。
“女子可穿男裝,男子自然也可穿女裝,可本侯,卻是貨真價實的女子。”
殷鹿竹的一席話,瞬間便激起了千層浪。
在大殷,女子是不可入朝為官的,尤其這人,還一朝封侯,豈不是諷刺。
有人拍案而起,“殷世子若當真是女子,那楚湘王府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身為女子,怎可上廟堂,掌一方!”饻
第876章
殷鹿竹妖冶的眉眼微微一挑,朝着說話的臣子便看了過去,“君上都沒說話,你有什麼可說的!”秳
聞言,那說話的臣子一噎,下意識的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顧庭芳,卻見他面上神情有一瞬間的呆滞。
然而,還不等他說話,殷鹿竹又道。
“你以為君上都如你們這般昏聩無能,老眼昏花,不知道本侯乃女子之身麼?”
“你們說男子才可入朝為官,才能為一方諸侯,可本侯身為女子,卻将百年荒涼之地的梁州複了生機,敢問在座的,誰能做到?”
殷鹿竹的一席話,可謂是嚣張至極,卻也是事實,朝臣們面面相觑,最終誰也沒再開口,做那個出頭鳥。
倒是一直沉默喝酒的北域王孫鳴嗤笑一聲道:“區區一個女子竟也與我北域王平起平坐,真是叫人不恥!”
“呵!”殷鹿竹一聲冷哼,“這麼說,北域侯是不想做這北域之王了?”秳
孫鳴微楞,還來不及說話,就見殷鹿竹朝着顧庭芳看了過去。
“君上,既然孫鳴有此意,那不如,便收了他的兵權,沒了他的封地,讓他告老還鄉,重新派人接管北域!”
“殷鹿竹你簡直胡說八道!”
孫鳴拍案而起,連聲音裡都是壓抑不住的憤怒。
沈南箫清寂的眉眼朝着孫鳴投去淡淡的一瞥,“北域侯,君上跟前便如此大呼小叫,可沒要失了體統的好。”
孫鳴憤憤的看了一眼沈南箫,縱有不悅,可這殷都,是大殷宮,他也不敢多說什麼,隻是默默的坐了下來。
沉寂中,終于有老臣站了起來。秳
“君上,您當真知道殷鹿竹乃女子之身,并默許了這一切麼?”
顧庭芳狹長的鳳眸輕輕一眯。
正準備開口,就見喬歲宜酒杯重重的擲于桌面,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她神情冷佞,帶着皇族公主沉浸在骨子裡的驕傲。
“劉閣老的意思是殷世子當着皇兄的面欺君罔上麼?”
“殷世子身為女子,皇兄自是知曉的,否則,豈不是無能之君了!”
“你說對吧皇兄?”
“……”顧庭芳看着喬歲宜,唇角狠狠的抖動了幾下。秳
他此刻若說不知道,那他豈不是做實了這無能的名聲了。
于是,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孤,自是知曉的。”
“可殷世子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不等對方把話說完,顧庭芳便一臉不耐的打斷了他的話,“你們若有誰不服氣殷世子的,便與她一較高下!”
殷鹿竹眉頭輕蹙,不悅的看向顧庭芳。、
這陰險之徒!
有幾位武将相互對視了兩眼,便準備起身與殷鹿竹切磋,然而,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見一聲很是不滿的嬌嗔傳來。秳
“今日不是為我慶賀生辰之喜的麼?怎麼老說些有的沒的!”
小月面帶惱怒的看向顧庭芳,“君上,不是說這諸位臣公都給臣妾帶了禮物麼?便呈上來讓臣妾看看呗、”
顧庭芳面色沉的有些駭人。
那原本想與殷鹿竹切磋的武将見此也隻得悻悻的坐了下去,不再多言。
第877章
冷着一張臉,顧庭芳點了點頭,就見各方臣子都将禮物呈了上來。崬
瞧着擺在眼前的着些精美賀禮,竟是她此生都不曾見過的,小月眼底滿是驚喜,毫不掩飾眼底的歡喜。
“君上,臣妾從未見過這般華美的珠寶,臣妾此刻覺得好幸福啊!”
瞧着小月這近乎癫狂的模樣,顧庭芳臉上的神色很是僵硬,便是看也不願意多看一眼。
将小月這些行為盡收眼底,白芷希當即便沒忍住的笑了出來。
“好了月美人,這麼喜歡便全部搬回你宮裡去吧,免得在這裡丢人現眼。”
随着白芷希一句話落下,衆人的目光都朝着她看了過去,其中自然也包括孫鳴。
當他看到白芷希時,整個人突然就就怔住了,那眼神更是無比的熱切。崬
難怪,難怪她尋找了很久,都不曾找到那晚讓他一眼心動的女人,原來,這人竟是白芷希。
他摩挲着腰間的玉佩,那落在白芷希身上的目光更是毫不掩飾的熱切。
将他的舉動盡收眼底,殷鹿竹妖媚的眼尾閃過一抹淺淺的算計。
狗東西!這一次,便讓你有來無回!
小月面對珍寶的歡心卻是被白芷希的話澆滅了。
她輕輕的垂着眉眼,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看向顧庭芳,“君上,臣妾本就出身民間,不曾見過什麼世面,讓貴妃笑話了。”
“哼!”白芷希輕哼一聲。崬
她好歹是出身名門的貴女,最見不得這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用柔弱博取男人憐愛的人,就猶如青樓女子一般輕浮。
站起身,白芷希輕輕行了一禮,“君上,臣妾身體不适,便先告退了。”
顧庭芳點了點頭。
臨走前,白芷希狠狠的看了一眼小月,那眼神裡的冷意,讓小月沒忍住的微微瑟縮了一下,有些畏懼。
見白芷希離開,孫鳴也悄無聲息的站起身跟了上去。
瞧着他離開的背影,殷鹿竹将手中酒水一飲而盡,這才道:“這貴妃娘娘剛走,北域侯便也離席了,這是做什麼去了?”
殷鹿竹看向留在原地的北域随從,低聲詢問。崬
一時間,衆人也才注意到孫鳴離開了。
沉寂中,有人道:“這北域侯便是遠在北域,這愛美人的名聲也是傳遍天下了,這可是在大殷宮裡,可别走錯了路啊。”
“是啊!這貴妃娘娘傾國絕色,可不管再如何貌美,卻是君上的女人,這北域侯也不會如此糊塗吧。”
北域随從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連忙道:“奴去将我家侯爺尋回。”
“不必了!”
殷鹿竹一口回絕,“這是大殷宮,爾等不熟悉,走錯了路,誤闖了哪位宮妃的住處便是有口難言了。”
“青蘿,你和長桉跟上去看看吧,這北域侯估計是多飲了。”崬
“是!”
青蘿和長桉應了一聲,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沈南箫坐在席間,靜默無聲的看着殷鹿竹,瞧着她眼角的算計,瞧着她那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t他輕輕的垂下眉眼。
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可是傅姑娘,她依舊不曾放下過傅府滿門的仇恨。
她始終是要報仇的!
他沉沉的歎息一聲,拿起面前的酒水一飲而盡。
第878章
這邊,白芷希怒氣騰騰的走出大殿,她輕哼一聲,語氣陰冷:“不知道君上看上那粗鄙的女人哪裡,真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硃
春桃贊同的點了點頭,“那女人無論是家世還是樣貌,亦或許是才學,皆不如娘娘,君上怕是出門在外,饑不擇食了吧。”
“奴婢見方才席間,君上對月美人很是嫌棄的樣子呢。”
“哼!”
白芷希輕哼一聲,“可不嫌棄嘛!粗鄙的山野村婦!”
“貴妃娘娘請留步!”
一道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也讓白芷希停住了腳步,。
轉身,瞧着出現在身後的孫鳴,她眉頭輕輕蹙了一下。硃
孫鳴走上前來,仔細打量着眼前白芷希,那赤裸的眼神讓白芷希厭惡的皺起了眉頭.
“北域侯,你這是做什麼?”
“呵呵呵!”
孫鳴笑着,從身上拿出了一塊玉佩,“這東西,可是貴妃娘娘的?”
瞧着孫鳴手中的玉佩,她微微一愣,這确實是自己的玉佩,上面還有白氏的圖騰,可是丢了好幾日了,不曾想,竟在孫鳴的手中。
她一個眼神,春桃便上前接了過來。
“這确實是我家娘娘的,丢了好幾日了,不知道侯爺是如何得到的?”硃
孫鳴那落在白芷希身上的眼神更是人熱切。
這人,果然是那夜青樓之中的女子。
“娘娘可真是健忘啊,這玉佩,不是你親自給我的定情之物麼?”
說着,孫鳴便上前,作勢就來牽白芷希的手。
白芷希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的擡起手一個巴掌重重的抽在了他的臉上,“放肆!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容得你這般!”
感受着臉上火辣辣的疼,孫鳴卻越發的興奮了起來。
他摸着臉,看向白芷希的眼神卻越發的癡纏,“娘娘可真是翻臉無情啊,這潑辣的樣子,君上不喜歡,臣可喜歡得緊啊!”、硃
說着,他突然朝着白芷希的腰帶扯了過去。
白芷希久居宮闱,何曾見過這架勢,當即便煞白了一張臉,春桃擋在跟前,卻被孫鳴一把丢開。
就在他扯上白芷希腰帶的那一刻,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拍手叫絕的聲音。
“看來我大殷的酒水果然醇厚,竟讓北域侯這麼輕易的便醉了呢!”
孫鳴動作一僵,他收回手,僵硬的轉過身子。
卻見不遠處已經站了許許多多的臣子,還有最前面的君上。
他瞳孔一縮,當即便跪了下來。硃
“求君上恕罪,是臣醉酒,一時糊塗了。”
不等顧庭芳說話,殷鹿竹便嗤笑一聲,“一時糊塗便敢調戲當朝貴妃,那若是喝醉了,豈不是想要謀朝篡位了!”
“殷鹿竹!你這是誅心之言!”
北域侯氣急敗壞的怒斥出聲,随即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求君上饒命,臣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顧庭芳的聲音冷的有些瘆人,他即便不喜歡白芷希,卻也不容許臣子以下犯上。
這北域侯駐守北域久了,當了一方諸侯許久,便當真以為自己是王了嗎?硃
第879章
北域侯急急忙忙的解釋道:“臣初到大殷的時候,與一蒙面女子一見鐘情,她便給了臣一塊玉佩,以作定情之物,今日宴席一見,才知這女子竟是貴妃,臣隻是追出來,想問問貴妃是何意思?”晁
“胡說八道!”
身後白芷希暴怒的聲音傳來,“本宮這些日子從未出過宮,更不可能給你什麼玉佩!你什麼東西,竟敢污蔑本宮!”
“娘娘方才都承認了,這塊玉佩是你的,怎的現在便不承認了?”
“……你!”
“北域侯的意思是,貴妃放着帥氣年輕的九五至尊不要,而來勾搭你一個粗犷毫無半分氣度的人?”
殷鹿竹話一出,周圍便傳來了一陣不小的低笑之聲。
北域侯憤恨的看向殷鹿竹,“我與殷世子素無交集,今日怎得步步相逼?”晁
“我是君上的臣子,君上的妃嫔被辱,便是在打君上的臉,身為人臣,自要為君主排憂解難的。”
說着,她仰頭看向身側的顧庭芳,勾唇一笑,“你說對麼君上?”
迎着她炫目的笑,顧庭芳總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跷。
這殷鹿竹并非多事之人,一旦多事,便說明這事跟她有關。、
沉默了良久,顧庭芳才道:“将孫鳴壓入天牢,待孤查明再定奪。”
被人壓下去之時,孫鳴怨毒的目光還在殷鹿竹的身上掃過。
這個無恥小人!是個什麼東西,竟敢在這裡落井下石!晁
瞧着孫鳴被壓下去的身影,殷鹿竹道:“君上,這孫鳴在您的後宮就敢對貴妃不敬,當殺之以儆效尤,否則,這朝臣誰都敢觊觎君上妃嫔,君上天威合在?皇家尊嚴何在?”
蘇禦也上前一步,附和道:“臣覺得,殷世子所言不差,請皇上殺了孫鳴,以儆效尤。”
顧庭芳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這才道:“此事透着蹊跷,孤也并非昏聩之人,不能冤枉了人,查過再說吧。”
“可是君上……”
蘇禦還想要說什麼,卻在顧庭芳一個眼神之下默默的噤了聲。
臨走前,顧庭芳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瞧着她這妖冶魅惑的樣子,他低笑一聲,緩緩湊近殷鹿竹耳畔,輕聲低語。
“孫鳴愛好美色,可若說容色,你可在貴妃之上,她為何不騷擾你,偏偏對貴妃不敬呢?”晁
聽着他的話,殷鹿竹也不惱。
她擡眸看着顧庭芳,“臣容色确實不俗,可以說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是,誰敢呢?”
說着,她指尖輕輕的勾住了顧庭芳的衣袖,那嗓音,仿佛能撩撥人心的最深處。
“除了君上。”
瞧着她這一臉媚态的模樣,顧庭芳心弦陡然漏了一拍,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他似乎被蠱惑了。
顧庭芳還想說什麼,就見殷鹿竹低笑一聲,穿着那一身紅色的衣裙翩然遠去。
瞧着她離去的身影,顧庭芳的目光漸漸的深邃了起來。晁
這世間,為什麼會有一個女人能這般呢?
明明看上去無害得猶如那深閨佳人,偏偏,陰的一批!
第880章
“君上,你在想什麼?”訨
時越見顧庭芳站在原地,緊緊的盯着那殷鹿竹離開的方向,眼裡還閃爍着什麼其它複雜的光芒,他沒忍住的詢問出聲。
聞言,顧庭芳也隻是低笑一聲,“呵呵!時越,你說,殷鹿竹與這北域侯孫鳴可是有什麼仇怨?”
時越思慮片刻,果斷的搖了搖頭。
“據臣所知,這殷鹿竹從小就在殷都長大,從未去過北域那等邊塞之地,天天在殷都裡過着紙醉金迷的日子,更何況,她與孫鳴年歲相差太多,應當不會有何仇怨。”
“這此宮宴,想來也是初見。”
“那楚湘王呢?”
“楚湘王雖與北域侯為舊相識,可到底也沒有什麼恩怨,況且,楚湘王之死也與遠在北域的孫鳴沒有關系。”訨
顧庭芳狹長的鳳眸微微眯了起來,“可你不覺得,殷鹿竹似乎對這孫鳴有點什麼敵意麼?而且,貴妃被孫鳴調戲一事,有些蹊跷。”
時越聽着,眉頭卻是緊緊的皺了起來。
“想來這些都與殷鹿竹沒有什麼關系吧,她再如何應酬帷幄,也沒本事讓孫鳴去調戲貴妃吧。”
顧庭芳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他不也的看向時越,沉聲道:“你今日為何老替殷鹿竹說話?”
時越:“……”
眨了眨眼睛,時越一臉茫然的看着顧庭芳。、
自己何時替殷鹿竹說話了,他這是正常的分析。訨
況且,殷鹿竹也的确沒有什麼要陷害北域侯的原因才是。
時越了然的看向顧庭芳,分明是君上對在大涼城之事耿耿于懷,所以才故意處處針對殷鹿竹,想要報仇。、
沉吟了片刻,顧庭芳道:“去天牢。”
“見北域侯麼?”
顧庭芳大步往前走去,語氣很是笃定,“孤覺得,殷鹿竹定會對北域侯下手。”
時越:“……”
這便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訨
可憐的殷世子,竟然被這般揣測。
……
夜幕降臨,天牢中寂靜無聲。
高牆厚重的陰影在夜色中蔓延,仿佛将所有的聲音都吞噬,隻有冷月挂在空中,灑下凄冷的光輝,照亮了這片沉寂的殷都。
此刻的天牢,猶如一座寂靜的古墓,那些曾經喧嚣的生命,都已被歲月無聲無息地掩埋。每一道高牆,每一座牢房,都刻滿了痕迹,訴說着曾經的悲歡離合。
夜色中,牢房的鐵鍊和枷鎖在月光下閃爍着寒光,那是束縛和絕望的象征。獄卒的步伐在石磚上回蕩,顯得那麼空曠而冷清。
牢房中的囚犯,或倚或坐,或倒或卧。他們的眼神空洞而深邃,仿佛映照着無盡的悲涼和無奈。他們的衣物破舊而污穢,身體瘦弱而疲t憊。訨
天牢的夜晚是寂靜的,但并非無聲。風聲、呼吸聲、甚至是石磚的細微摩擦聲,都在此刻被放大。它們在空曠的牢獄中回蕩、讓人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壓抑和沉悶。
北域侯坐在草堆上,嘴裡正不停的咒罵着倒黴之類的句子。
顧庭芳便站在轉角處,悄無聲息的看着這一幕。、
第881章
時越動了動有些酸痛的肩膀,低聲道:“君上,我們已經在這裡站了兩個時辰了,已經深夜了,想來殷鹿竹是不會來了。”蔃
自始自終,他都覺得殷鹿竹不會來,畢竟,她與這北域侯又不相識。
顧庭芳好看的眉頭輕蹙。
難道,當真是自己算錯了?
就在顧庭芳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聲音傳來,“殷侯,你怎麼來了?”
“奉君上命令,來看看北域侯。”
殷鹿竹回答的雲淡風輕,守衛也沒有過多的阻攔,畢竟君上也不曾下令不讓人看北域侯,尤其,這人還是殷鹿竹。
時越身子微僵,他詫異的朝着顧庭芳看了過去,後者眸色暗了幾分,緊緊的盯着殷鹿竹。蔃
此刻的殷鹿竹,不似宮宴上那般一襲紅裙,妖冶奪目,她隻穿着一件略顯簡單的素白色的長裙,那線繡出了一朵朵含苞待放的唐菖蒲,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反而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
她外披一件淺紫色的敞口紗衣,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腰間系着一塊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氣。
聽見腳步聲,北域侯孫鳴擡頭看了過來。
當看到是殷鹿竹的時候,他微微愣了一下,這才站了起來,“是君上讓你來的?”
殷鹿竹不語,隻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而那眼底,卻不見一絲一毫的情緒。
孫鳴眉頭輕皺:“君上要見我?”
“将牢門打開。”殷鹿竹淡淡的吩咐。蔃
守衛隻是遲疑了片刻,便上前将牢門打開了。
孫鳴見此,有些倨傲的輕哼一聲,這才昂首挺兇的走了出來。
他瞥了一眼殷鹿竹,眼底的鄙夷在這一刻濃郁了幾分,“也不知道君上怎麼想的,竟讓你一個女子為一方諸侯,也不怕讓人生吞了,說到底,也是楚湘王沒福氣,竟生了一個女兒,女人,終究是沒有什麼用的。”
聞言,殷鹿竹也不惱。
她臉上的神情始終淡漠,就猶如一潭死水,經不起半點的波瀾。
孫鳴冷哼一聲,擡腳便往外走去,卻被守衛攔住了去路。
瞧着眼前的孫鳴,守衛臉上的神情有些為難,“侯爺,君上并沒有說要放您出去,你便這般出去了,隻怕我等會掉腦袋的。”蔃
孫鳴眉頭皺得更緊,他下意識的朝着殷鹿竹看了過來,無聲的詢問。
見此,殷鹿竹低笑一聲,她緩步來到孫鳴跟前。
“侯爺,你在天真什麼呢?”
似乎是沒有想到她會這般說話,北域侯微楞,“什麼?”
“你于衆目睽睽之下輕薄了君上的貴妃,他不殺你,如何振朝綱,如何維護大殷皇室的顔面。”
“哼!”北域侯冷哼一聲,“老夫為這大殷戍守北域多年,即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君上若殺我,就不怕受天下人指責。”
“殺你,是你犯上在前,君上有何懼呢?”蔃
殷鹿竹的聲音很輕,很淡,可聽在北域侯的耳裡,就猶如地獄而來的魔音。
第882章
他道:“那你今夜前來,是想做什麼?”亃
“呵呵!”殷鹿竹低笑一聲,她将一柄匕首遞了過去,“就看侯爺是要舍自己一人以護全族老小,還是想要帶着你孫氏一族下黃泉呢?”
北域侯瞳孔微縮,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殷鹿竹,“君上想要我的命?”
暗處的顧庭芳靜靜的看着那一幕,寬綽衣袖底下的手更是緊緊的捏了起來,一時卻是看不出在想什麼。
殷鹿竹不曾察覺,她笑的張揚。
“君上早有削藩之意,你不是不知道,這些年來,南疆王死了,東臨王兵權也被收歸于王權,就連我楚湘王府也不複存在,你又憑什麼覺得君上會放過你與西姜侯呢?”
“君上正愁找不到你的錯處,你卻衆目睽睽之下對貴妃不敬,北域侯啊,你這是往槍口上撞呢。”
說着,殷鹿竹将匕首扔到了他的腳邊,“孫氏全族的生死,皆在侯爺一念之間,你自己覺得便好。”亃
話落,殷鹿竹便背過了身子,不再看一眼孫鳴。
孫鳴卻是滿目糾結,他盯着地上的匕首,躊躇片刻,他俯身将那匕首撿了起來。
他指腹輕輕摩挲着,這匕首很是鋒利。
可是,他為什麼要死呢?
他與先皇征戰沙場的時候,這顧庭芳還是乳臭未幹,如今,竟然也玩起了兔死狗烹那一套。
他鋒利的目光朝着殷鹿竹看了過去。
這個狗腿子!亃
隻一瞬,北域侯的眼裡便動了殺氣,他就着手中匕首狠狠的朝着殷鹿竹紮了過去。
然而,對方卻是不見半點血迹和受傷的迹象。
孫鳴這才注意到,手上的匕首竟然另有玄機,隻要用力,刀刃便會縮回刀鞘,傷不得人。
他驚愕的看着殷鹿竹,心中卻是萬分的迷茫,不明白她這麼做到底了為了什麼。
瞧着他眼底的不解和疑惑,殷鹿竹低低的笑了起來。
“侯爺這是做什麼?看樣子,侯爺是想反?”
在她的追問之下,孫鳴握緊了匕首,“殷鹿竹,你到底想幹什麼?”亃
“沒什麼,我隻是想試試侯爺對君上的衷心,若你當真自盡,便足以見得對君上的忠臣,可你偏想着殺我,那便說明,你想要謀逆!”
殷鹿竹的一席話,簡單又明了。
孫鳴卻是當即便沒了耐性。
“君上若要殺我,殺便是了,何必這般捉弄人!”
殷鹿竹接過了他手中的匕首,“君上想不想殺你,我并不知道。”
“你……”
孫鳴一愣。亃
方才是誰在言之鑿鑿的,這才一轉眼便不承認了。
迎着他晦暗的眸色,殷鹿竹笑的一臉随意,“深夜無事,睡不着,想着侯爺這些年的風月傳說,便想來看看,失禮了。”
孫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忍住發怒的沖動,孫鳴道:“陰侯真是當得起你這個姓。”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侯爺繼續歇息吧,我便不叨擾了。”
話落,殷鹿竹便轉身朝着牢外走去。
孫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擡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陰郁的看向殷鹿竹離開的方向,今夜的戲耍之仇,他記下了。亃
第883章
角落裡,時越一臉茫然的看向顧庭芳,“這殷鹿竹……這麼無聊的麼?”廑
顧庭芳眸色沉的很深,殷鹿竹無不無聊暫且不論。
隻是這孫鳴,是萬萬留不得了,。
一旦放虎歸山,将必有大患。
隻是……
他瞧着殷鹿竹離開的方向,那眸色沉的深深的,叫人看不出在想什麼。
……
殷鹿竹一路走出牢房,她這才回頭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了一抹冷笑,“我要他有來無回!”廑
長桉有些感慨的看向殷鹿竹,低聲道:“主子好算計!這樣一來,君上也算知道了孫鳴的不臣之心,以君上的心性,定然不會讓這孫鳴活着離開了,也省的血腥髒了主子的手,便讓君上處置吧。”
殷鹿竹大步往前走去,她側目掃了一眼長桉。
“也多虧了你,打探到君上入了天牢久久不曾出來,我便猜到他是懷疑我了,既然懷疑,那怎麼能讓君上失望呢?”
“嘿嘿。”
長桉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屬下總要有點用的不是。”
殷鹿竹看了一眼,沒有說話,一道朝着楚湘王府的方向而去。
……廑
翌日,早早的,殷鹿竹還在睡覺,青蘿便急匆匆的推門而入,“主子,醒醒。”
睜開眼睛,看着神色匆匆的青蘿,殷鹿竹問道:“北域侯孫鳴死了?”
青蘿微楞,為殷鹿竹這準确的猜測。
點了點頭,湊近殷鹿竹幾分,沉聲道:“今日獄卒來報,說是孫鳴畏罪自裁,死在牢裡了。”
殷鹿竹心中了然。
她松了一口氣,那眼下,便還有一個西姜侯了,隻要他死了,那傅府全族的大仇,也算是報了一半了。、
至于顧庭芳……廑
殷鹿竹眼裡露出一抹堅定。
他最珍視的便是他這得來不易的帝位,若是有朝一日,他失去了這帝位,定然會痛不欲生的。
“主子,君上傳您入宮。”
聽着門外傳來的消息,殷鹿竹好看的眉頭輕輕一蹙,看來,顧庭芳還是懷疑自己了。
穿戴整齊,殷鹿竹這才坐上了去往大殷宮的馬車。
這裡的一切都還是從前記憶裡熟悉的模樣,沒有絲毫的改變,這大殷宮依舊奢華如舊。
來到昭德殿,殷鹿竹在張家德的帶領下小心走了進去。廑
殿内,燃着染染沉香,是殷鹿竹素來喜歡的味道。
她站在不遠處,瞧着男人的背影。
他好似很t落寞,孤身一人站在高處,滿頭青絲垂落于背部,襯着那身姿愈發撩人。
這畢竟是在大殷宮内,殷鹿竹也不敢放肆,她俯身行了一禮,“臣,拜見君上。”
顧庭芳轉過身來,看着眼前妖冶如狐,媚而不自知的殷鹿竹,眸光有一瞬間的深邃。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就想到了與她的那個夜晚。
旖旎纏綿,低吟婉轉。廑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想到了什麼,顧庭芳臉色有些難看。
他皺着眉頭朝着殷鹿竹走來,出言便是諷刺,“這似乎不是你的風格,從前在大涼城的那些嚣張跋扈哪裡去了?”
第884章
聞言,殷鹿竹幽怨的擡眸看了一眼顧庭芳,笑的很是讨好。揮
她伸手拽住男人那寬綽的衣袖,淺笑盈盈,“從前在大涼城的時候,臣與君上就像是一對平凡的人間夫妻,自然可以随意些,可如今在大殷宮,君上是有家室的人,而臣,隻是您的臣子,自然不能入從前那般随意了。”
殷鹿竹的聲音很淺,很淡,帶着點點的撒嬌與撩撥,停在顧庭芳的耳裡,卻讓他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平凡夫妻?
他詫異的目光落在殷鹿竹的身上,她的心裡,竟把自己當成了她的夫君麼?
沉吟了片刻,顧庭芳道:“她雖位居貴妃,可也是孤的妾室,隻有皇後才是孤的妻子。”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她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顧庭芳。
所以,他跟自己說這個是什麼意思呢?揮
“咳!”
身後站着的時越輕咳一聲,提醒顧庭芳,不要忘記了正事。
經過時越的提醒,顧庭芳也終于想起了正事。
他将自己的衣袖迅速的從殷鹿竹掌心拽走,而後道:“北域侯死了,你可知道?”
“什麼?!”
殷鹿竹詫異的瞪大了眼睛,臉上布滿了不可思議,“怎麼會死呢?臣昨夜睡不着,還去牢裡看了他呢,他求生欲滿滿的,怎麼會死的呢?”
“……”揮
看着她臉上過于浮誇的驚訝,顧庭芳冷笑一聲。
“你昨夜,去看他了?你與他有交集?”
殷鹿竹搖了搖頭,像是沒有看出顧庭芳眼底的懷疑那般,她道:“自然是不認識的,可臣卻早早聽聞,這人風流成性,雖然沒有一副好相貌,卻有很多女子對他趨之若鹜,加之他竟敢在宮内調戲貴妃,臣對他實在好奇,又睡不着,便去見了見。”
沒有想到她竟會這般坦誠,顧庭芳有些詫異,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北域侯孫鳴,是自盡而亡。”
聞言,殷鹿竹沉思片刻,“會不會是被人所殺,然後僞造成了自盡的假象?”
顧庭芳溫溫淡淡的看着她,冷笑一聲。揮
“便隻有你去過地牢,若說被人殺了,再僞造成自盡的假象,那你說,這個人會是誰呢?”
“臣一個弱女子,不敢殺人的。”
“……”顧庭芳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那般。
她,弱女子?不敢殺人?
懶得與她計較,顧庭芳道:“那北域侯是自殺的,并非你所為。”
“自然!那北域侯調戲了貴妃,畏懼君威,隻有自殺方能保住他孫氏一族,隻是君上……”
殷鹿竹畫風突然一轉。揮
“斬草不除根,春風春又生。”
顧庭芳眼底劃過一抹意外,他看着殷鹿竹,瞧着她這張過分嬌媚的面容,心中卻很是感慨。
不曾想到,她竟這般狠心。、
他沉沉的歎息一聲,“不過都是老弱婦孺,又何必呢?況且,孫鳴已死,孤也不想落得一個嗜殺的名聲。”
“君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臣願為君上分憂。”
她眼底的冷意,讓顧庭芳有一瞬間的怔然。
他點了點頭,“那便你去辦吧。”揮
“臣遵旨。”
第885章
殷鹿竹轉身出了昭德殿,可顧庭芳的目光卻還是看着她,久久都不曾挪開。拄
一直沉默的時越默默的走了上來,他有些不解的詢問出聲,“君上,可你不是要質問殷鹿竹是否與北域侯之死有關麼?怎麼……”
時越未說完的話,在顧庭芳冷漠的眼神一瞥之下,默默的噤了聲。
有的時候,時越當真覺得,這殷鹿竹像是會魔法那般,輕輕松松便讓君上什麼都顧不得了,每每輕而易舉的忘了正事。
……
殷鹿竹剛走出昭德殿,便看到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月,她的小腹隆起了很多,肌膚也比從前在大涼城的時候細膩了很多,頭發也烏黑得很,一看便知道過的不錯。
遇到殷鹿竹,小月微楞一下,随即便冷笑一聲。
她挺着肚子大步來到了殷鹿竹跟前,語氣有些倨傲。拄
“見到本宮,不行禮麼?”
将小月這番趾高氣揚的模樣看在眼裡,殷鹿竹也不惱,隻是微微福了福身,“見過月美人。”
“哼!”
小月一聲輕哼,“本宮倒是該感謝你了,若非是你将本宮送進這大殷宮,君上也不會這般寵愛于我,隻是……”
小月臉色陡然一沉,“殷鹿竹,你對我做的這些事,我是不會忘記的!”
“那月美人便好好的記着吧。”
話落,殷鹿竹不等她說話,擡腳便往外走去。拄
小月衣袖底下的手卻是狠狠的捏了起來。
從前,她畏懼她居于高位,不敢得罪,可是如今,她可是君上的寵妃,便是貴妃也不敢随意得罪,這區區殷鹿竹,早晚收拾了她。
……
清月酒樓。
清月酒樓坐落在城西的位置,算不得熱鬧,卻勝在清雅,酒樓内是古典的木質結構,以深棕色的主調與周圍的環境相得益彰,樓閣錯落有緻,綠樹掩映其中,讓人仿佛置身于詩畫之中。
典雅的屏風,将空間分隔成若幹個獨立而又相互連通的區域。每個區域都設有舒适的座椅和精美的茶幾,為客人提供了一個優雅的休憩場所。
西姜侯劉成封坐在雅間裡,他仰首喝掉杯中之酒,臉上露出了足偃的神情。拄
“這殷都的水土果然養人,也實在惬意,也難怪,天子腳下,自然什麼都是上乘的。”
聞言,對面傳來了朝中大臣附和的聲音。
“侯爺遠道而來,那便多留些時日,也好讓下官多與侯爺走動走動。”
劉成封拿起面前的酒水一飲而盡,剛準備說點什麼,就聽見隔壁雅間傳來了壓抑的聲音。
“唉!你們可聽說了,前些日子在牢内畏罪自裁的北域侯,并非自盡而亡,而是被人殺的?”
“你可不能胡說啊,分明是他調戲貴妃在前,心虛害怕,才畏罪自盡的。”
“這哪裡是胡說,你們想,那北域侯可是有兵權在手的,再不濟,也可讓人營救,逃往北域,獨霸一方,何必要自盡呢?”拄
“我聽說,是君上早有削藩之意,才逐一擊破的,這如今,藩王都基本死絕了,便隻剩下西姜侯了,想來,那西姜侯被滅,也是早晚的事兒了。”
第886章
聞言,隔壁雅間的劉成封臉色在瞬間便難看了起來,眼前滿桌的珍馐也索然無味了。勫
他臉色難看的放下酒杯,圍桌而坐的幾位朝中大臣相互看了看,紛紛起身告辭了。
這若君上當真有削藩之意,他們可不能牽涉其中,否則,定會為自己,乃至整個家族都帶來那滅頂的災難。
一時間,這偌大的雅間裡便隻有劉成封的存在。
他仔細回味着方才隔壁傳來的議論聲。
即便他不願放在心上,可也不得不去想,君上或許當真有此意,否則,為什麼南疆王族在一夕之間便滅族了呢。
還有東臨,也從此消失于世間。
就連住在天子腳下的異姓王殷景朝也死了,就連殷鹿竹也被趕往了涼州之地。勫
似乎是想到什麼,他眼睛驟然一亮。
對呀!
楚湘王府還在,并未死絕,殷鹿竹如今也是涼州侯,為一方藩王,手裡還握着十萬馭冥軍,便是要削藩,那死的第一人也該是殷鹿竹不是。
想來,這三位藩王的覆滅,隻是因為自己做的錯事,并不是因為君上容不下。
這麼想着,劉成封才暗自松了一口氣。
看來,他得去一趟楚湘王府見見那殷鹿竹了。
……勫
楚湘王府裡,殷鹿竹慵懶的坐在奉安殿的庭院裡,靜靜的聽着青蘿撫琴的聲音。
隻是那琴音實在有些上不得台面,她睜開眼睛,有些幽怨的看向青蘿,“蘿啊,别談了,歇息會兒吧,這琴藝也是需要天賦的,咱不勉強了。”
聞言,那琴音頓時戛然而止,青蘿垂眸盯着自己跟前的古琴,有些挫敗的歎息一聲。
下一刻,她有些惱怒的将琴往一側推了推,有些煩躁的開口,“近來王府周遭多了許多雙眼睛,看來是君上對主子心有芥蒂。”
殷鹿竹也不在意,她笑的雲淡風輕。
那顧庭芳對她的芥蒂可是日積月累的很深了,若他對自己沒有芥蒂那才不正常。
青蘿皺着眉頭,似乎是想到什麼,她道:“主子,那西姜侯當真會上當麼?”勫
殷鹿竹雙眸微微的睜開t些許,透過指縫,她看到了刺眼的陽光。
她突然嗤笑一聲。
“有些事兒,一旦聽在耳裡,便會時時刻刻的将他纏繞,便是顧庭芳的一個眼神他也能聯想到别的,一旦害怕,他自然會先防備,如此一來,但凡他有點動作,看在顧庭芳那小心眼的人眼裡,便得以謀逆論處。”
青蘿點了點頭,正想說什麼,就見長桉從不外面走了進來。
“主子,西姜侯來訪。”
殷鹿竹從軟榻上坐了起來,她茫然不解的看向長桉,眼裡有淺淺的不解,“他來做什麼?”
長桉搖了搖頭。勫
沉吟了片刻,殷鹿竹還是道,“讓他到前廳等我。”
“是。”長桉應了一聲,轉身便走了出去。
殷鹿竹站起身,她與青蘿對視了一眼,在各自的眼裡看到了不解。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去了前廳。
遠遠的,便看到了劉成封坐在廳裡,手裡的熱茶他卻看也不曾看一眼,隻是緊張的盯着門口的方向,當看到殷鹿竹的時候,他連忙站了起來。
第887章
“殷侯,我冒昧前來,希望沒有打擾到你。”釫
瞧着臉上堆滿笑容的劉成封,殷鹿竹招呼他落座,然後便開門見山,沒有絲毫委婉的詢問出聲。
“西姜侯今日怎會來了我楚湘王府?可是有什麼事兒麼?”
面對殷鹿竹的詢問,劉成封臉上的神色有瞬間的僵硬,随即道:“從前,老夫與楚湘王也是有過交集的,他過世的時候我遠在西姜,沒有君上的命令不可擅離,便也沒有前來吊唁,一直遺憾至今。”
“所以西姜侯今日前來,是想到我父親的靈前祭拜了?”
劉成封微楞,随即笑着扯開了話題。
“殷侯說笑了,老夫隻是很感慨,你年紀輕輕便已經是一方諸侯,着實不易,老夫的兒子若有你一半的能力,那老夫便是死而無憾了。”
“西姜侯正值壯年,怎輕易說死呢?”釫
說着,還不等劉成封回答,她臉上便露出了一抹了悟的神情,那目光有些同情,“西姜侯莫不是患了什麼不治之症,将不久于人世?”
“……”西姜侯怔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悅。
這殷鹿竹海當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她若不會說話,那便别說了吧!
瞧着劉成封此刻難看的臉色,殷鹿竹心中冷笑,臉上卻是不動聲色,“西姜侯今日前來,到底有何目的?不妨直說。”
聞言,劉成封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他猶豫了半晌,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這才道。
“老夫也不曾想到,名震殷都的殷侯竟是女子之身,你為女子,卻還要掌偌大的梁州,老夫看着,也着實不忍,若是楚湘王還在,也定會憂慮你的終身大事。”
殷鹿竹拿起面前的茶水輕輕喝了一口,随即放下,眼裡是一片冷然。釫
“從前倒是沒有聽父親提過西姜侯,竟不知道你們的私交竟會這般深厚?”
劉成封臉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情,随即轉瞬即逝。
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犬子雖然不才,卻也是在老夫的督促下長大,也勉強可配殷侯,不如,殷侯便與我西姜聯姻吧,如此一來,你的終身大事也有了着落,後半輩子也有了倚靠,也不必那般辛苦,你父親在九泉底下得知,也可放心了。”
殷鹿竹唇瓣輕輕扯了扯,好一個如意算盤,打的真好。
他是怕顧庭芳削藩,若與王府聯姻,那十萬馭冥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任是顧庭芳也不敢輕易碰了。
劉成封緊張的看着殷鹿竹,生怕她會不同意,随即又道:“犬子長相也還過得去,想來定會得殷侯喜歡,再者,若你我兩家聯姻,朝廷想要削藩也可斟酌一二不是。”釫
殷鹿竹漫不經心的把玩着酒杯,淺笑嫣然。
“好啊,那西姜侯便入宮向君上禀明,請他賜婚。”
沒想到殷鹿竹當真會同意,劉成封臉上露出一抹驚喜,随即站了起來,興高采烈道:“老夫馬上入宮,回禀君上,求他賜婚,你便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888章
瞧着劉成封遠去的身影,殷鹿竹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在軟榻上躺了下來,突然覺得天氣都比方才還要好了。埉
青蘿将剝好的橘子放到殷鹿竹嘴邊,嘲諷道:“便是君上不想動他,他這請旨賜婚的話一出,難免君上不會覺得他是别有用心,況且……”
青蘿複雜的看了一眼殷鹿竹,“想來君上也是不會給主子指婚的。”
殷鹿竹吃橘子的動作微頓,她眉頭輕輕蹙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邊,劉成封還等在昭德殿的門口,整個人顯得很是興奮。
直到張家德走了出來,他才連忙迎了上去,“公公,君上得空見我了麼?”
張家德微微點了點頭,“君上在裡面呢,侯爺請随老奴進來吧。”
劉成封一喜,連忙跟上了張家德的腳步。埉
昭德殿内,顧庭芳慵懶的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瞧着走進來的劉成封,臉上的神色很是寡淡,叫人看不出在想什麼。
劉成封卻是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禮,“臣,拜見君上。”
“平身。”
劉成封站起身子,本想等着顧庭芳詢問,誰知,對方卻是一言不發,隻是看着他。
于是,他尴尬的輕咳一聲,主動開口道:“君上,臣來,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兒?”
“臣犬子已到及冠之年,卻還未有婚配,臣想請君上指一門婚事。”埉
顧庭芳這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這些封疆大吏的婚事素來都是自己做主,何曾有人問過他的主意,這劉成封倒是懂事。
顧庭芳思慮片刻,這才漫不經心道:“朝中官員家中倒是也有适婚的女子,你可有中意的?”
“有。”劉成封連忙道:“臣看楚湘王之女殷鹿竹性情溫良,落落大方,更是容色傾城,若能得蒙君上賜婚與犬子,犬子定會真心疼愛于她。”
顧庭芳原本溫淡的神色,在聽到劉成封這話之時,倏地便與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那雙狹長的鳳眸更是像醞釀了一層風暴,冷的徹骨。
劉成封偏偏未覺,還繼續道。
“臣知道君上很是看中楚湘王府,犬子與殷鹿竹成婚之後,定不會薄待了她。”
“呵呵!”埉
顧庭芳涼涼的笑出了聲,“殷鹿竹,性情溫良,落落大方?”
聞言,劉成封尴尬一笑,“殷鹿竹雖然不如一般貴女那般循規蹈矩,可臣卻覺得正是這真性情的樣子才叫人欣賞。”
“呵!”
顧庭芳又是一聲冷哼,“你家那位可曾立下過什麼戰功?”
劉成封搖了搖頭,“還不曾有什麼機會,但臣相信,往後若是有機會,他定會成為……”
“那便是沒有。”
顧庭芳冷冷的打斷了劉成封的話,“别說你家那位,便是放眼整個殷都,又有誰能配得上殷鹿竹?”埉
聽着顧庭芳的話,時越眨了眨眼睛。
君上不是素來不喜殷鹿竹麼?怎得此刻卻還為她說話了。
劉成封臉上的笑容微僵,卻是硬着頭皮說道:“可,這門婚事殷鹿竹也是同意了的,她看了犬子畫像,很是喜歡,才讓臣入宮請旨賜婚的。”
第889章
聞言,顧庭芳的臉色更沉了,他眉頭緊緊的蹙着,好半晌之後,才涼涼的吐出兩個字。珶
“是麼?”
劉成封連連點頭。
顧庭芳瞥了他一眼,沉聲道:“傳殷鹿竹來。”
張家德很快走了出去。
一時間,偌大的昭德殿内竟無一人再說話,劉成封站在那,終于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之處。
他默默的擡頭看了一眼顧庭芳,卻見他的目光冷銳的落在他的身上。
他一驚,連忙就低下了頭。珶
難道是君上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知道他西姜與殷鹿竹聯姻是想強強聯合,對抗王權。
隻是……
那又怎麼樣呢?
殷鹿竹身為女子,遲早都是要嫁人的,即便那殷鹿竹是他的臣子,想要嫁人,他身為君上也不好阻止才是,否則,豈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一旦西姜與殷鹿竹聯姻,十萬馭冥軍加之西姜的兵力,财力,君上便不敢削藩了。
日後若有機會,入主這大殷宮成為這大殷的主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麼想着,劉成封嘴角的笑意都快掩不住了。珶
就在這窒息的沉默之中,殷鹿竹在張家德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一進來,顧庭芳的目光便朝着她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殷鹿竹微微一愣。
他這是什麼意思?
這一眼,好似包含了萬種情緒那般。
似有控訴,還有不悅,還有幾分委屈……
殷鹿竹不解的看了顧庭芳一眼,默默的行了一禮,“臣,拜見君上,不知君上召見所謂何事?”珶
顧庭芳開門見山,“聽說,你看上了西姜世子爺,想要與其聯姻,永結同心?”
聞言,殷鹿竹一驚。
“哪裡來的謠言,臣連西姜世子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怎會想要與其聯姻呢t?”
“況且,臣身為梁州侯,怎能輕易離開封地,君上,這都是謠言啊!”
劉成封當即便震驚了,他不可思議的朝着殷鹿竹看了過去,“殷鹿竹,方才你明明說了願意嫁給犬子,想要與我西姜聯姻,讓老夫入宮請旨,你怎能這樣出爾反爾呢?”
對上劉成封的控訴,殷鹿竹臉上茫然更甚。
“西姜侯,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方才到我府上,對着你家公子便是一頓亂誇,我不過不忍落你面子,附和了幾句,怎就成了要與你聯姻了?”珶
“殷鹿竹!”
劉成封的聲音突然加大了幾分,他不可思議的看着殷鹿竹,“是你親口說的,願意與我西姜聯姻,現在卻不承認了,你這可是現老夫于不義啊!”
“唉!”
殷鹿竹無奈的歎息一聲,“西姜侯,實不相瞞,我已有心儀之人,他也知曉我的心意,我是斷然不會與旁人聯姻的。”
“哼!”
劉成封一聲冷哼,“殷侯的心上人長什麼樣,不如拉出來讓老夫看看。”
“怎麼?莫不是你臨時杜撰陷害老夫的,找不出這個所謂的心上人了?”珶
殷鹿竹緘默無聲的與劉成封對視了片刻,她突然就朝着顧庭芳走了過去。
後者看着她的動作,往後微微仰了幾分。
第890章
而後就見殷鹿竹身子一軟便坐在了他的懷裡,一隻手很是熟練的勾住了他的脖頸,并飛快的在顧庭芳唇上印下一吻。魹
時越整個身子一僵,張家德也是一僵,似乎沒有料到。
劉成封瞳孔猛地一縮,震驚的看着這一幕,半晌都不曾說出一個字來。
殷鹿竹俯視着底下的劉成封,一聲嗤笑:“我傾心君上許久,為何還會看上你家公子?”
“你背着我請旨賜婚,到底是何用意?莫非……”
殷鹿竹輕輕的拉長了語調,“你是看上了王府那十萬馭冥軍了?”
劉成封身子一抖,連忙在地上跪了下來,“君上,臣絕無此意。”
“不妨告訴西姜侯,那十萬馭冥軍是我楚湘王府的,可更是君上的,我與馭冥軍,都供君上驅策,旁人,休想染指。”魹
殷鹿竹的聲音很是堅定,一字一句的傳入顧庭芳的耳朵,讓他有了瞬間的恍惚,。
這一刻,也不管這是否是懷中之人的離間算計,也不管她的話是否真心,顧庭芳隻覺得心髒某個地方瘋狂的跳動起來。
他那虛放在殷鹿竹腰上的手更是狠狠的捏緊了起來,感受着她華麗衣袍底下那盈盈一握的細腰,顧庭芳的眸子深邃了幾分。
他沙啞的聲音詢問,“西姜侯還有事兒麼?”
看着這一幕,劉成封沒敢多做停留,連忙起身跌跌撞撞的退出了昭德殿。
劉成封剛走,殷鹿竹便冷下了一張臉,迅速的離開了顧庭芳的懷抱。
瞧着她這翻臉無情的嘴臉,顧庭芳不悅的看向她,“就你最能惹是生非!”魹
殷鹿竹掃了一眼劉成封離去的背影,她道:“君上,你看出來了麼?這老匹夫竟敢與我聯姻,打的什麼主意,君上難道看不出來麼?”
“你倒是誠實。”顧庭芳的聲音裡帶着諷刺。
殷鹿竹像是沒有聽出來那般,很是贊同道:“臣與他并不相識,他卻貿然入府,提出要與臣聯姻,這世間這麼多名門貴女,溫婉賢淑之女他不想着聯姻,非得找臣,分明是居心不良。”
顧庭芳聽着她的話,他輕輕的垂下眼眸,長睫輕顫,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叫人一時無法看清。
隻聽他的嗓音溫溫淡淡的傳來。
“溫婉賢淑的名門貴女或許當真不如你。”
“啊?”魹
殷鹿竹驚愕的朝着顧庭芳看了過去,眼裡露出一抹不解的神情。
她眨了眨眼睛,“君上,你說什麼呢?”
“沒什麼。”
“那君上覺得應該如何處置劉成封?”
顧庭芳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幹脆利落道:“不處置,他并無錯處。”
殷鹿竹:“……”
白忙活了!魹
瞧着她一瞬間猶如洩氣了的模樣,顧庭芳嗤笑一聲,“怎麼,這西姜侯得罪過你,讓你要對他趕盡殺絕?”
聞言,殷鹿竹擡眸看了他一眼,“臣答應過君上,要為君上削除四大藩王的,他是最後一位。”
顧庭芳微楞。
他探究的目光落到了殷鹿竹的身上,她竟是為了這個原因麼?
第891章
可是這一路走來,他看了太多這個女人的言不由衷,讓他不敢相信了,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一定是藏了什麼驚天的秘密,不讓人發覺。岏
殷鹿竹坦然的面對顧庭芳的目光,她道:“劉成封已經生出了警惕之心,君上便是不除,也不得不防着些,臣告退。”
她來的快,也走的幹脆。
鼻翼間還萦繞着她身上淺淺的香味,讓顧庭芳的心有一瞬間的凝滞。
這個人,可真像是一個謎。
……
殷鹿竹走出大殷宮的時候,遠遠的便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劉成封,她輕輕挑了挑眉,大步走了出去。
劉成封見此,當即便冷着一張臉迎了上來。岏
還不等殷鹿竹說話,開口便是一頓咒罵。
“殷鹿竹,你可真是叫人意外啊,聖人雲,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還真是一點不錯啊,你竟這般陰險無恥!”
面對劉成封的怒火,她隻是輕輕挑了挑眉眼。
“西姜侯,你也不想想,我怎敢犯欺君之罪。”
殷鹿竹雲淡風輕的一句話,讓劉成封突然愣住,“你的意思是……”
殷鹿竹不語,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身為人臣,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
說完,她也不顧劉成封此刻的神情,擡腳便跨上了馬車。岏
馬車緩緩朝着楚湘王府的方向而去,劉成封卻還愣在原地,腦子裡想的都是殷鹿竹方才的話。
她說,她不敢犯欺君之罪。
還說,身為人臣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
所以,她其實也想與自己聯姻,隻是君上不允,便讓人前去傳旨的時候說了什麼,才會讓殷鹿竹臨世反口?
劉成封眼睛輕輕的眯了起來。
難道,君上真的有要除去他的打算麼?
想法一出,劉成封當即便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岏
看來,他得快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
……
夜幕悄無聲息的降臨,顧庭芳靠在軟榻上,那半明半昧的燈火将他的下颌勾勒的越發清晰。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隻是整個人都沉沉的。
正在這個時候,張家德緩步走了進來,“君上,月美人來了。”
聞言,顧庭芳眉宇間掠過一抹淺淺的煩躁,“讓她回去歇息吧,孤累了。”
張家德點頭,還未來得及應下,就見小月穿着華麗的衣裙走了進來。岏
見到顧庭芳,還未說話,她便率先羞紅了一張臉。
那模樣,含羞帶怯的看向顧庭芳,在男人看過來的時候又适時的移開目光。
顧庭芳眸色微沉。
這個矯情做作的女人是想幹什麼?
“你有什麼事兒?”
顧庭芳的聲音很冷很淡,其中還蘊含着一股煩躁之意,而小月卻像是不曾發覺那般。
她嬌笑道:“臣妾知道君上處理政務累了,已經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前來請君上過去品嘗。”岏
顧庭芳沉着臉不語,隻是看了一眼張家德。
後者會意,連忙滿臉笑容的上前道:“月美人,君上剛剛用了晚膳,怕是吃不下了。”
聞言,小月一張臉當即便沉了下來,她嬌嗔的看向顧庭芳,“君上就這般不給臣妾臉面麼?”
第892章
顧庭芳:“……”格
看着眼前的小月,顧庭芳隻覺得所有的忍耐都在這一刻化為了烏有,他讨厭沒有分寸的人。
目光掃起小月隆起的小腹,顧庭芳有些頭痛的揉了揉眉心,“孤還有政務要處理,你先退下吧。”
小月還想要說什麼,卻在看到顧庭芳陰沉的面容時,默默的退了出去。
懷着滿滿的不甘,小月冷着一張臉往前走去,卻在途中遇到了白芷希。
她一身白色的宮裝,一眼看去,就好像那月宮仙子一般,出塵缥缈,猶如冰山之巅的雪蓮花。
小月冷哼一聲,擡腳便要走,卻被白芷希身邊的春桃叫住了。
“月美人!你入宮也許久了,難道還沒有學會規矩麼?見到貴妃,你敢不行禮?”格
小月轉身,她一隻手下意識的覆上小腹輕輕撫摸着,滿臉的譏笑挑釁。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貴妃娘娘啊,隻是,妾身懷有身孕,君上特許我不必多禮的,若是因着行禮傷到了孩子,那可真就讓君上擔憂了,你說是麼貴妃?”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離,白芷希就這樣面無表情的看着小月,她面上冷冷清清的,不見絲毫情緒波瀾,可寬綽衣袖底下的手卻是狠狠的捏了起來。
白芷希的沉默看在小月的眼裡則成了害怕和退讓,她輕哼一聲,這才大步朝着前面走去。
蘭花匆忙行了一禮,這才跟上了小月的腳步。
她看着小月,欲言又止。
将她的樣子看在t眼裡,小月有些煩躁道:“你可是有什麼想要說的?”格
聞言,蘭花這才怯生生的開口道:“美人,那貴妃娘娘如今在後宮裡是最尊貴的,你不該這般忤逆她,會……”
蘭花話音未落,臉上便結結實實的捱了一個巴掌,随即,耳邊響起了小月暴躁的聲音。
“賤婢!本宮是對你太好了是吧,讓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敢來教訓本宮,。”
蘭花一驚,連忙就在地上跪了下來。
“求美人寬恕,奴婢是無心的。”
“哼!”
小月用看蝼蟻一般的眼神看着蘭花,“你便且跪在這裡直到天明吧,若不懲罰你,倒是讓你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了。”格
話落,她便大步離去。
蘭花跪在地上,看着小月離去的背影,她低聲啜泣着。、
這月美人這般嚣張,遲早會害了自己。
既然她不聽勸,那自己往後也不必多費唇舌了,這貴妃在後宮許久,絕對不是簡單的人。
……
“娘娘,這月美人也太放肆了。”春桃跟在白芷希的身後,低聲說道。
白芷希清冷的眸子掠過一抹濃重的殺意,“占着區區一個肚子,便敢在本宮跟前耀武揚威,待她産下孩子,看我如何收拾她。”格
春桃不解的看向白芷希,“娘娘為何要讓她生下君上的孩子?如此,隻怕她根基深厚,更難以撼動。”
白芷希緩緩的勾起了紅唇。
“君上身有隐疾,有這個孩子不容易,而且,這大殷也需要一個皇子,否則,江山難安,皇子出生若沒了生母,那本宮不正适合撫養麼?”
聞言,春桃臉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還是娘娘睿智。”
第893章
翌日,朝堂之上。暴
剛上朝,劉成封便急不可耐的上奏,要求返回封地。
顧庭芳看着他,深邃狹長的鳳眸微微眯了一下,他道:“殷都的風景極佳,愛卿既然來了,便多待些時候吧。”、
劉成封臉上的神情陡然僵住。
這幾日,他連半夜都不敢睡覺,生怕睡得熟了,就這樣身首異處,這藩王都一個接一個離去了,隻怕自己已經被君上惦記上了。
看着他僵在臉上的神情,顧庭芳道:“怎麼?不願意麼?”
劉成封艱澀的扯出一個笑容來,“臣并非不願意,隻是西姜事情還很多,若沒有臣在……”
“你不是說西姜世子已經能獨當一面了麼?這區區小事他都應付不了,日後如何執掌西姜?”暴
顧庭芳話一出,劉成封即便是有再多的理由,也說不出來了。
他隻好行了一禮:“那,臣便在殷都多留些時日吧。”
顧庭芳點了點頭,那目光突然就朝着殷鹿竹看了過去。
她面頰白皙,站在那裡,有點昏昏欲睡,他冷笑一聲,猝不及防道:“梁州百廢待興,不可一日無主,免得生出變故,梁州侯還是早早啟程回到梁州駐守吧。”
聞言,殷鹿竹的瞌睡瞬間就沒了。
她驚愕的擡眸朝着顧庭芳看了過去,卻剛好看到了對方一閃而過的算計。
殷鹿竹心中微驚,果然,他懷疑自己了。暴
可是,如若此刻離開,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便從指尖消逝了,如何殺得了劉成封?
劉成封若是安然回到西姜,往後想要動他,便是難于上青天了。
“怎麼?你有何顧忌?”
将殷鹿竹沉默糾結的模樣看在眼裡,顧庭芳喑啞的聲音低低的傳來,透着一股無盡的壓迫。
短暫的思慮之後,殷鹿竹才道:“下個月便是臣父親的生祭了,臣想待到那時候在走可以麼?”
還不等顧庭芳說話,殷鹿竹又道:“為父盡孝,是臣應該做的,想來君上也是不會拒絕的。”
殷鹿竹的反應在顧庭芳的意料之中,他隻是微不可見的勾動了一下唇角,“那便,随你吧,。”暴
聞言,殷鹿竹這才不動聲色的松了一口氣。
下了朝,顧庭芳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這才率先離開了。
跟在他身後的時越有些不解的詢問道:“君上明明知道殷鹿竹對西姜侯心存歹念,為何還要放縱她待在殷都?”
顧庭芳低低的笑了一聲,那聲音像是從兇腔裡發出來的一般,含着些許的高深莫測。
他道:“這西姜侯想來是殷鹿竹的最後一個目标,孤想用他來試出殷鹿竹到底有和目的?或者是有何仇怨?”
“如何試?”
“馬上便到殷景朝的生祭了,這段時間派人盯着殷鹿竹,孤要知道她的一舉一動。”暴
時越點了點頭,“臣知道了。”
……
殷鹿竹坐在馬車上,一路去往了楚湘王府。
她眸色沉的有些厲害,眉頭也緊緊地擰着,她一定要在父親生祭之前了絕了這劉成封,連帶着他的全族,誰也不會放過。
第894章
暮春時節,風雨之後,滿地殘紅,讓人傷感。韏
劉成封泛舟湖上,面上卻是憂心忡忡的,半點愉悅之心也沒有,也不知道君上什麼時候回允許自己回到封地,若是此生都不能回去,那又當如何?
想着,他沉沉的歎息一聲,這大殷景色雖然比西姜秀美,可是,置身此地,隻覺得身心俱疲。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悠揚的樂聲傳來,他擡眸看去,隻見湖面上是另外一艘畫舫。
那畫舫裝飾的很是華麗,隻一眼便能猜到,這畫舫裡的人定然是非富即貴的。
思慮片刻,他問道:“那畫舫之上是何人?竟這般招搖?”
小厮看了一眼,恭敬的上前回禀道:“啟禀侯爺,小的已經打聽過了,那畫舫裡的人殷侯,殷鹿竹。”
提起殷鹿竹,劉成封自是滿心的不悅,可是眼下卻也不能得罪她。韏
自己想要回到西姜,說不定還需要她的幫忙的。
這大殷暗潮湧動,沒有永遠的敵人,說不定自己回去的契機也會再這個人的身上。
思慮了片刻,劉成封道:“我們過去打個招呼吧。”
小厮點了點頭,轉身下去招呼了。
不消片刻,兩艘畫舫便靠近了。
瞧着站在外面的殷鹿竹,劉成封的臉上堆起了笑容,很是熱情的打招呼道:“遠遠的便看見殷侯了,還以為是看錯了呢。”
說着,他将殷鹿竹打量了一眼,“若說大殷第一美人,當屬殷侯啊。”韏
殷鹿竹看着他,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侯爺可要一坐?”
劉成封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很快便上了殷鹿竹的畫舫。
殷鹿竹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語氣裡帶着絲絲縷縷的漫不經心,“侯爺倒是有雅興,竟也泛舟湖上。”
“呵呵呵。”劉成封苦笑一聲,“老夫這是苦中作樂啊,回不了西姜,隻能打發下時間了。”
說着,劉成封狀似不經意的詢問道:“殷侯與君上較為親厚,可知道君上打算何時允準我歸去呢?”
殷鹿竹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笑的眉眼彎彎的,可她的這幅模樣看在劉成封的眼裡,隻覺得後背發涼。
“殷侯,這是笑什麼呢?”韏
殷鹿竹放下手中茶杯,“這大殷風景如畫,侯爺若在此地養老,想來也是好的。”
殷鹿竹的話成功的讓劉成封僵住了神色。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殷鹿竹,。聲音顫抖的詢問道:“殷侯的意思是,君上并不想放我離開大殷?”
殷鹿竹點了點頭。
“君上早已經對四大藩王很是忌憚了,可也不能全都殺了,如此這般行事會引來天下非議的,可若将你扣在殷都,新任西姜侯為你的親子,便是為了你的安危,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如此,君上也可稍稍安心了。”
說着,殷鹿竹又是一聲歎息。
“我楚湘王府也不曾逃過帝王的防備之心,隻是我為女子,對君上而言便沒有那麼大的威脅了,留着我,便可以将我與馭冥軍永生困守在涼州,不會危及皇權,這也是為什麼君上要我速速離開殷都的原因。”韏
第895章
殷鹿竹的話就好像一盆涼水陡然澆下,讓劉成封心裡那最後一絲的僥幸也在瞬間蕩然無存了。蛋
好半晌,他似乎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凝重的問道,“我知道殷侯與其它的女子是不一樣的,你自小便長在楚湘王府,見過許許多多的權謀傾軋,否則也不會坐穩梁州那一片亂局。”
“侯爺想要說什麼?”
心如明鏡,殷鹿竹卻還是假裝不知的詢問道。
短暫的糾結之後,劉成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還望殷侯能夠助我回到西姜,我定許我一半身家。”
聞言,殷鹿竹下意識的便皺起了眉頭,“我自己也是如履薄冰,如何幫得了你。”
“殷侯!”
瞧着劉成封臉上懇切的神色,殷鹿竹有些無奈的歎息出聲,“罷了!”蛋
“你不如修書一封,讓你兒子率軍前來,便在城外等着迎接你,如此一來,君上定然會心有忌憚,放你離開的。”
聞言,劉成封當即警惕的朝着殷鹿竹看了過去。
“殷侯,這似乎不妥吧?”
殷鹿竹像是沒有看出劉成封的防備那般,t她拿起面前的酒雲淡風輕的喝了一口,“有何不妥啊?”
“若我兒無诏率軍前來,看在君上的眼裡,豈不是有謀逆之嫌,到時候,大殷大軍一出,我西姜将會寸草不生,我是想回到西姜,卻實在不想有戰亂因我而起。”
瞧着他此刻的模樣,殷鹿竹心中冷笑,就連連上也掠過了一抹嘲弄的神情。
“在下才疏學淺,這是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你若怕你兒子師出無名,那想個名頭便是了。”蛋
“什麼名頭?”
“若你在大殷病重,将不久于人世,君上還不放你離開,那作為你的兒子,一片孝心,。自然是要接你回到西姜的,天下人都看着呢,君上怎麼能苛責一個孝子呢?”
“病重?不久于人世?”
劉成封重複着殷鹿竹的話,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
從前,他也是聽過這個人的名号的,以卑鄙和陰險而出名。
如今她這些詭計,莫不是想要害自己吧。
短暫的思慮之後,劉成封笑的很是敷衍,他道:“可老夫身子硬朗,如何有重病之态。”蛋
“所謂重病,三分真,七分裝,待到回到西姜,是死是活,還不是侯爺自己做主麼?”
聞言,劉成封突然就沉默了,他慢慢的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看不出在想什麼。
将他此刻的樣子看在眼裡,殷鹿竹歎息一聲。
“我言盡于此,待到我父親忌辰之後便會離開,回到梁州封地駐守,至于西姜侯你,是要一輩子困守在殷都,得不到自由,還是放手一搏回到西姜主宰一方便都是你的選擇,于我,都是無礙的。”
劉成封看着殷鹿竹,見她眉宇之間全是坦蕩,不見半分算計。
他輕輕的低下頭,想來,這個人也是看他和她一樣,心中有些不忍,才出了這個主意。
況且,西姜與楚湘王府素來沒有什麼仇怨,她也不至于會害了自己。蛋
第896章
劉成封點了點頭,“多謝殷侯了。”坫
殷鹿竹微微勾唇,也不說話,隻是看着外面的湖面如鏡,碧波蕩漾。
湖邊,垂柳輕舞,花香襲人,晴空萬裡,陽光明媚,一切都是那麼的安詳與和諧。
突然,天邊的雲層開始翻湧,仿佛有千萬匹烈馬狂奔而來。轉眼間,原本平靜的湖面變得波濤洶湧,狂風卷起巨浪,猶如瘋狂的野獸,要将一切吞噬。
暴雨傾盆而下,宛如無數箭矢從天而降,打在湖面上,發出密集的噼裡啪啦聲。雨滴濺起層層水霧,使整個湖面變得朦胧而神秘。
垂柳在風雨中搖曳,仿佛在痛苦地掙紮。花瓣紛紛飄落,鋪滿了濕潤的湖面,增添了幾分凄美與哀婉。
遠處的山巒被暴雨籠罩,層巒疊嶂的山峰在雨幕中若隐若現。湖邊的古樹也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仿佛在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哀鳴。
在這樣的天氣裡,人們紛紛避雨,隻有少數勇敢的漁夫仍堅守在湖邊,與狂風暴雨抗争。他們的身影在暴雨中顯得格外孤獨而堅韌。坫
這場暴雨仿佛要将世界洗淨,也仿佛要将所有的聲音吞噬。
這大雨來的有些突然,劉成封道:“這雨傾盆而來,真是叫人害怕。”
“呵呵。”殷鹿竹低低的笑了一聲,“有什麼好怕的,西姜侯身為一方諸侯,素來都是呼風喚雨的人物,想要誰死,誰便能死,竟會怕區區一場雨。”
劉成封一愣,随即尴尬的笑了起來。
“殷侯着是說笑了,老夫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仰仗皇權,如今也隻敢戰戰兢兢,困難求生了。”
“雨停了。”
殷鹿竹雲淡風輕的吐出三個字,那逐客令下的很是明顯,劉成封讪讪的笑着,随即出了畫舫,上了自己的小舟。坫
殷鹿竹看着劉成封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叫人看不出在想什麼。
青蘿走了進來,将一碟鮮豔欲滴的果子放在殷鹿竹的跟前,“主子,你說劉成封會傳信讓西姜世子爺帶兵來殷麼?”
“不确定。”殷鹿竹沉沉的歎息一聲,“若是不來,我再籌謀便是,若是來了,顧庭芳便能舉手之間滅了西姜。”
青蘿憂心忡忡的看着殷鹿竹,那隐忍了許久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認出,“主子,若是君上知曉你對他這般利用算計……”
“你是怕我有朝一日也會步了這些諸侯的後塵?”
殷鹿竹說的很是直接,倒讓青蘿愣了下來,随即點了點頭。
殷鹿竹不再言語,她隻是拿起面前的果子放入口中,輕輕咀嚼着。坫
她會在這一天來到之前,将所有的一切,牢牢的掌握在手心,。
而此刻,已經有人将今日湖面上殷鹿竹與劉成封的會面告知了顧庭芳。
男人眉頭緊緊地蹙着,“可聽清他們在密謀什麼了?”
來人搖了搖頭,“因為是在湖中間,又是畫舫之上,奴才們不能近身,隻知道劉成封上了殷侯的畫舫許久才離開。”
第897章
“呵!”顧庭芳輕哼一聲,那語氣了不知道沉澱了多少的譏諷之意,“這殷鹿竹最擅長挑撥離間了。”窋
殷鹿竹回到楚湘王府的時候,就見長桉一臉複雜的迎了上來,瞧着他此刻的模樣,殷鹿竹輕輕挑了下眉眼。
“誰來了?”
“相國。”
殷鹿竹:“……”
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殷鹿竹擡腳便走了進去。
來到前廳,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裡的沈南箫。
許久不見,他似乎還和從前一般,沒有絲毫的變化。窋
他身着白色的錦袍,那袍子如同新雪般無瑕,又似秋雲般輕盈。
他的腰間系着一塊翠綠的玉佩,那玉佩在燭光下閃爍着溫潤的光澤,為他的白衣增添了一抹生動的色彩。
他的面容清俊,如同秋水長天,眉宇間透露着不凡的氣質。那長發黑得如同烏雲,卻又柔順得如同絲綢,随風飄動,與他的白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此刻,他正看着殷鹿竹,那雙眼睛裡,有許許多多叫人看不清的情緒在流轉着。
殷鹿竹微不可聞歎息一聲,她走上前來。
“相國,怎麼來了?”
沈南箫垂眸看着她,那雙清寂的眼睛裡,有許許多多的暗流在湧動,他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窋
許久之後,他才歎息一聲。
“若我當年的謀劃不曾出了差錯,此刻,你該是我嫡妻,也不必深入這朝堂之中攪弄風雲,徒增許多傾軋,終究是我對不住你。”
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麼一句,殷鹿竹微微愣了一下。
“我以為,過去的事兒相國已經忘了,如今有了公主,更該好好的去生活,何必揪着過去的事兒不放?”
“你讓我忘記過去的事兒,可是你呢?”
沈南箫緊緊的盯着殷鹿竹,不曾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你從來都不曾忘記過傅府滿門的仇怨,你處心積慮都要四大藩王全族被滅,便是為了你的父親報仇!”窋
“你甚至還想對付君上,我說的對麼傅绾笙?”
許久都不曾聽到這個名字,殷鹿竹有了一瞬間的愣怔。
随即,她的眼裡蒙上了一層深深的冰寒之氣,她擡眸看着沈南箫,眼底盡是一片冷冽。
“你要阻止我?”
“你殺四大藩王,我不曾多言過半句,我知道你心裡的恨,可是君上,還有這大殷江山,我不容許你染指半分!”
沈南箫的聲音堅定而又有力量,像是最狂傲的宣告那麼。
殷鹿竹看了他半晌,突然就低低的垂下了眉眼,“我隻是一個小女子,輕如落葉,薄似飛花,怎能對付得了那一國之君,我想要的,不過是逼死父親那四大藩王的性命罷了。”窋
沈南箫看着殷鹿竹,他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想要看透她的僞裝,直達内心深處。
可是看了半晌,還是挫敗的發現,眼前的人,神情無懈可擊。
半晌之後,沈南箫才沉沉的歎息一聲。
“待到了了西姜的事兒,你便回去梁州吧,不要再回到殷都了。”
殷鹿竹點了點頭。
第898章
“謝相國成全。”渥
沈南箫唇瓣輕輕動了動,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隻是擡腳離開了楚湘王府。
殷鹿竹站在原地,瞧着沈南箫離去的背影,臉上扯出了一抹涼薄的笑。
這世間,哪有那麼多事兒是容易放下的呢?
……
西姜世子很快便接到了劉成封的話,他不疑有他,立即揮兵而上。
顧庭芳還在批閱奏章,就見時越神情嚴肅的走了進來。
瞧着他的模樣,顧庭芳好看的眉頭輕輕蹙了一下,他放下了手中的事兒,“出什麼事兒了?”渥
“剛剛有人來報,西姜世子秘密無诏秘密帶了人馬入殷,此刻就徘徊在城外。”
聞言,顧庭芳狹長的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唇邊漾開一抹疏懶的笑容來。
“看來,這劉成封還是被殷鹿竹蠱惑了。”
“君上的意思是,這主意是殷鹿竹出的?”
“孤總覺得,這殷鹿竹對四大藩王充滿了敵意,一直t在借孤的手除去着四大藩王。”
“她回去大梁的日子也快到了,所以才急不可耐的撺掇劉成封行事,想那劉成封也是一方諸侯,竟這麼輕而易舉的便被她蠱惑了,竟敢行這大逆不道之事。”
聞言,時越眉頭緊緊的蹙着,“會不會是劉成封也早有謀逆之心?”渥
顧庭芳不語,隻是臉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命人暗中盯着,不可打草驚蛇。”
“君上不處置麼?”
顧庭芳搖了搖頭,“若此事當真是殷鹿竹撺掇,她一定會忍不住将這消息透露給孤,孤且按兵不動,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時越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此刻,楚湘王府裡,殷鹿竹聽着青蘿的禀報,她微微點了點頭,“來了便好。”
青蘿眉宇之間掠過一抹淺淺的不解。渥
“人是來了,可是,君上并未問責,也不見有什麼舉動,主子要不要将這消息暗中透露給君上。”
殷鹿竹搖了搖頭,随意的拿起一側的手翻閱了起來,她臉上的神情溫溫淡淡的。
“這大殷,終究還是在顧庭芳的掌握之中,你以為任何的風吹草動他能夠不知道麼?他那人心思深,早就懷疑我了,我若故意為之,豈不是掉進了他的陷阱裡,左右西姜侯之軍秘密入殷,不臣之心已現,我就他能忍多時。”
聞言,青蘿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輕輕的垂下眉眼,“屬下知道了。”
……
一連幾日,顧庭芳都不見殷鹿竹入宮,也不見她有任何的動作,靜悄悄的,像是不知道這西姜軍入殷一事那般。
顧庭芳慵懶的靠在軟榻上,可眉頭卻是緊緊地皺着,他一次又一次的看向門外,始終不見有人了。渥
他坐起身子,有些無語的朝着時越看了過去。
“殷鹿竹在做什麼?”
聞言,時越嘴角抽了抽,“逛青樓,酒樓,吃飯,躺着。”
顧庭芳:“……”
這般沉得住氣?
他幾乎都要懷疑,這些事兒與她殷鹿竹并沒有關系了。
第899章
思慮片刻,顧庭芳突然起身朝着外面走去,隻是雲淡風輕的丢下一句:“去楚湘王府。”蹝
顧庭芳徑直去了殷鹿竹所居住的奉安殿。
剛來到殿外,隔着一段距離,遠遠的,他便看到了殷鹿竹。
今日的她,身上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衣,三千青絲随意的绾起,沒有從前的一身紅衣,也沒有似從前那般绾着繁複的發型,一舉一動,透着一股清雅之美。
顧庭芳有瞬間的愣怔。
殷鹿竹像是感覺到那般,突然側目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紛飛的梨花落下,卷着被風吹起的青絲盤旋,竟讓顧庭芳感覺到心口有些發緊。
穩了穩心神,他大步走了過來。蹝
站起身,殷鹿竹對着他行了一禮,“臣不知君上前來,有失遠迎,還望君上恕罪。,”
顧庭芳垂眸看着,隻見她跟前的桌子上擺放着許許多多的時興水果,還有冒着熱氣的茶水,這日子,當真不知道比他這個君上還要快活多少倍了。
“哼!”輕哼一聲,顧庭芳坐了下來。
他慵懶的往後一靠,那雙狹長的鳳眸直直的看向殷鹿竹,“你這些日子就這麼清閑?朝中之事半點也不過問?”
“臣的封地的梁州,自然無權過問朝中之事,再者,朝中有這麼多的能人,還有君上坐鎮,出不了什麼亂子的。”
聞言,顧庭芳微不可見的扯了扯唇瓣。
他便知道,這殷鹿竹總是這般的能言善道。蹝
于是,他也不再隐瞞,直言道:“西姜侯世子帶了大軍入殷,此事你可知道?”
殷鹿竹驚愕的看向顧庭芳,眨了眨眼睛,滿臉無辜。
“他這是想要謀逆麼?”
顧庭芳似笑非笑的看着殷鹿竹,“你說,此事該如何處理?”
殷鹿竹輕輕的蹙起了眉頭,像是在努力的思考,顧庭芳也不打斷,隻是這樣看着她。
半晌之後,殷鹿竹才道:“臣覺得,西姜侯世子之所以帶軍入殷,也是因為擔心其父劉成封的生命安危,畢竟,劉成封被君上扣留在殷都也有些時日了。”
“若君上不想再起兵戈,便放了劉成封,那西姜世子定會退出大殷的。”蹝
殷鹿竹的回答在顧庭芳的意料之外,他原本以為,她定會主張滅了西姜,滅了劉成封的。
可是,他所認識的殷鹿竹,。從來都不是息事甯人的人。
輕笑一生,顧庭芳道:“如此一來,西姜豈不以為是孤忌憚了西姜,有損皇權。”
“君上又不知道西姜世子入殷,哪裡來的損皇權呢?”
顧庭芳狹長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他細細的看着殷鹿竹,似乎要從她的眼裡看到其它什麼别樣的東西,卻挫敗的發現,這人坦蕩的叫人害怕。
“可你不是一直主張削藩的麼?如今怎得……想通了?”
聞言,殷鹿竹輕輕的垂下眉眼,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來。蹝
“臣是君上的臣子,自然為君上思慮,可臣也看得出,君上并不想動着西姜侯,那臣又何必枉做小人呢。”
顧庭芳:“……”
第900章
一時間,突然就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隻有一種叫人窒息的沉默在悄無聲息的流轉着。謕
半晌之後,顧庭芳才道:“那便,放了劉成封。”
他緊緊的盯着殷鹿竹,似乎是想要在她的臉上看到别樣的神情,或是失望,或是其它什麼的,可卻發現,這人坦蕩得很,表情和先前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頓了頓,顧庭芳又道:“再過三日便是你父親的忌辰了,到時候,你也快些離開殷都,回到梁州駐守。”
“是。”殷鹿竹很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可顧庭芳越是看着她這乖順的模樣,心中卻越是發怵,總覺得,這人是不安好心的。
“哼!”顧庭芳突然冷哼一聲,起身就走了出去。、
像是沒有發覺他的怒火一般,殷鹿竹在身後狗腿的行了一禮,“恭送君上。”謕
顧庭芳前腳剛走,青蘿便走了進來,“主子,怎麼辦?”
“君上放劉成封離開,總是要踐行的。”
說着,她打開匣子,将一瓶藥水遞給了青蘿,“想辦法,将這藥水放到劉成封的酒水裡。”
青蘿一驚:“主子要毒死劉成封?”
聞言,殷鹿竹擡手拍了拍青蘿的肩膀,也不解釋,“小心行事。”
青蘿捏緊了手中的藥瓶,點了點頭,“奴婢一定會見機行事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顧庭芳便要讓劉成封歸去,還特意設宴款待,邀群臣參與。謕
……
在夜幕降臨的時刻,大殷宮内,一場盛大的宮宴正在籌備。金光閃閃的寶殿,被無數盞明燈照亮,宛如白晝。絲竹之聲、香氣彌漫、燈火輝煌,營造出一種華麗的氛圍。
大殿正中是皇帝的寶座,這座黃金寶座,鑲嵌着珍珠和寶石,熠熠生輝。寶座兩旁,各站立着五位宮女,她們身穿華麗的絲綢長裙,頭戴金簪,面帶微笑,顯得莊重而恭敬。
宮宴的場地,鋪滿了紅色的地毯,宛如一片紅色的海洋。地毯上擺放着數百張金絲楠木桌,每張桌子上都擺滿了各種美食和美酒。山珍海味、琳琅滿目的水果、香氣四溢的甜點,以及那些精心烹制的中外佳肴,讓人垂涎欲滴。
酒過三巡,絲竹之聲更加悠揚,舞者們開始表演各種精美的舞蹈。她們身穿金光閃閃的舞裙,舞動起來如同一幅流動的畫卷。
就在這個時候,顧庭芳突然道:“西姜侯不日将回到西姜,孤在這裡祝你一路安泰。”
劉成封受寵若驚,連忙舉起酒杯,誠惶誠恐的飲下杯中酒。謕
瞧着這一幕,殷鹿竹也朝着劉成封舉杯道:“恭喜西姜侯了。”
劉成封笑得開懷,“同喜啊,殷侯。”
說着,倆人都将手裡的酒喝下。
然而,就在下一刻,西姜侯口中突然就噴出了一口鮮血,整個人狼狽的趴在了桌上,打翻了無數碗碟。
顧庭芳眸色一緊,他下意識的看向殷鹿竹。
她果然行動了。
然而,還不待顧庭芳發難,就見殷鹿竹也口中噴出猩紅的鮮血。謕
第901章
“鹿鹿!”沈南箫一聲驚呼,連忙起身來到殷鹿竹跟前将她攬進懷裡,着急的呼喊着:“鹿鹿!鹿鹿!”艇
一時間,這大殿上靜的有些可怕。
喬歲宜也快步走了過來,“傳禦醫!”、
太醫很快便入了大殿,來不及行禮顧庭芳便叫去看了殷鹿竹和西姜侯劉成封。
太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有些忐忑的禀報道:“回禀君上,西姜侯和梁州侯皆是中了毒。”
顧庭芳狹長的鳳眸微微眯了起來,“什麼毒?”
“七日醉,一種劇毒之物,幸好倆人都服食過少,暫時沒有性命之危,否則,這毒會要了倆人性命的,還有便是,殷侯體弱,又是女子之身,這毒霸道,怕是有些難以痊愈了。”
顧庭芳聽着,眉頭卻是緊緊地皺了起來,t他下意識的看向殷鹿竹。艇
隻見她臉色蒼白的被沈南箫抱在懷裡,而此刻的沈南箫眉頭緊緊的蹙着,臉上那緊張的神情,卻是顧庭芳從來不曾見過的。
可是素來,也不見他與這殷鹿竹有什麼交集?甚至從前倆人相看兩厭的,這如今,是什麼意思?
“好好醫治吧。”
半晌之後,顧庭芳才吩咐了一句。
他的目光,還是沒有忍住的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這毒,是她的下的麼?
可如若是她下的,為何她也中毒了呢?
殷鹿竹此人,慣會算計人,可卻從不肯讓自己吃半點的虧,如今這樣,難不成,這其中有什麼隐秘?艇
他朝着時越看去一眼,後者默默的點了點頭,轉身便走了出去。
因為中毒的事兒,在場的人皆被細細的盤問。
此刻,已是深夜,昭德殿内燈火通明,顧庭芳孤身一人坐在王座上,面上的神情有些淡漠,讓人猜不出在想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那緊閉的殿門被打開,張家德率先走了進來,“君上,相國來了。”
聞言,顧庭芳這才擡眸朝着沈南箫看了過去。
四目相對,沈南箫率先移開了目光。
将他心虛的舉動看在眼裡,顧庭芳心口微窒,多年的相處讓他沒有拐彎抹角,而是開門見山道:“你與殷鹿竹……是怎麼回事?”艇
沈南箫寬綽衣袖底下的手下意識的捏了起來。
殷鹿竹便是傅绾笙這件事,是萬萬不能讓君上知曉的,否則,鹿竹怕會有危險,君上是不會讓任何隐患活着的。
可是,自己與君上多年相互扶持的友誼……
顧庭芳也不催促,隻是靜靜的等着沈南箫,等着他的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沈南箫才歎息一聲。
“臣從前是不喜殷鹿竹,覺得她陰險卑鄙,腹黑狡詐,可是慢慢的相處,臣卻覺得,她有些與衆不同……”
在顧庭芳的目光逼視下,沈南箫輕輕的垂下眉眼,“臣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臣……有些心悅于她!”艇
“沈南箫!”顧庭芳低低的厲呵響起,夾雜着難言的憤怒,“你如此這般,将歲宜置于何處?”
“臣與公主自成婚以來,皆是相敬如賓,心中,無彼此。”
第902章
“呵呵。”顧庭芳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一般突然就笑了起來,看向沈南箫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冷漠。髵
“歲宜心悅于你,這殷都誰人不知,如今你說出這樣的話,心中難道真不會不安麼?”
沈南箫還想說什麼,就見緊閉的大殿門被人推開,一身宮裝的喬歲宜緩步走了進來。
她便是看也不看沈南箫一眼,就從他的身邊輕輕走過,就好像面對的是一個陌生人那般。
他徑直來到顧庭芳跟前,輕輕的行了一禮:“臣妹拜見皇兄。”
顧庭芳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你來做什麼?”
說着,他看了一眼沈南箫,其實,即便是不問他也知道,喬歲宜此番前來,就是為了這沈南箫。
喬歲宜輕輕的垂着眉眼,臉上的情緒溫溫淡淡的,不見半點的起伏。髵
她道:“皇兄,我想與相國和離。”
喬歲宜的話一出口,不止顧庭芳驚愕,便是沈南箫驚愕的朝着她看了過來,臉上盡是不可思議。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知道。”
“從前,我的确心悅相國,所學之事,無不是他的喜好,可是這樣漸漸的,我失去了自己,我甚至不知道到底自己真正喜歡的是什麼,隻以他的喜好為喜好,可是如今,我想為自己好好的活一次。”
喬歲宜的聲音落下,整個大殿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顧庭芳和沈南箫也出奇的安靜,隻是靜靜的看着喬歲宜。髵
許久之後,顧庭芳才沉沉的歎息一聲:“你可想好了?”
喬歲宜堅定的點頭,“我想好了。”
“你呢?南箫?”
顧庭芳沒有叫他相國,亦不曾喚他沈相,便是證明自己這話不是以君的身份來問,隻是以朋友身份問出的。
沈南箫朝着喬歲宜看了過去,見她靜靜的站在那,安靜又透着高貴,她似乎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做狼狽,永遠都是這副清冷高貴的模樣。
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沈南箫道:“臣,願與公主和離。”
他的回答似乎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誰也不曾多說什麼。髵
顧庭芳見喬歲宜堅持,便一道聖旨,讓倆人和離,自此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走出大殿,盯着頭頂明媚的嬌養,喬歲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側目看向走出來的沈南箫。
他微微颔首,“臣,多謝公主成全。”
“呵!”喬歲宜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一般,她淡淡的掃過沈南箫,“成全?成全什麼?成全你與誰?沈南箫,我如今與你和離,不過是心中沒有了你罷了。”
沈南箫也不多言,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聽着喬歲宜的言語。
臨走前,喬歲宜深深的看向沈南箫,“沈南箫,你根本就配不上殷鹿竹。”
話落,她也不顧沈南箫錯愕的神情,擡腳大步離開。髵
……
楚湘王府。
禦醫還在給殷鹿竹解毒,卻見她的臉色越來越差,血越吐越多,一碗一碗的湯藥灌下去,卻絲毫沒有好轉的迹象。
第903章
長桉焦急的站在一側,瞧着此刻的殷鹿竹,他側目看向青蘿,沒有忍住的詢問出聲。翮
“不是隻讓你給那西姜侯下藥麼?怎麼你也給主子下了呀?她身子本來就不太好,這隻怕會要了性命?”
聞言,青蘿蹙着眉頭看向長桉:“你遵命領就敢給主子下毒,你以為我是不要命了麼?”
說着,青蘿長長的歎息一聲,“這藥是主子自己給自己下的。”
長桉眼裡閃過驚愕,他不可思議的看向青蘿,眼中盡是震驚,在他的眼裡,殷鹿竹是貪生怕死的,從不可能将自己置于這危險的境地,可是如今,竟給自己下這毒藥,當真為了殺死一個西姜侯便可以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及了麼?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君上駕到。”
倆人一愣,屋内的禦醫也連忙下跪相迎。翮
顧庭芳身着一身黑衣,在時越的跟随下緩步走了進來,他眼下烏青,像是許久都不曾好好歇息過那般,看上去很是憔悴。
掃過眼前跪了一地的禦醫,他低聲問道:“她怎麼樣了?”
禦醫陸源連忙回禀道:“殷世子毒入肺腑,随時都會有生命之危,臣等正在拼命救治。”
閉上眼睛,顧庭芳沉沉的歎息一聲,“你們都下去吧。”
“是。”
不消片刻,這偌大的奉安殿便隻剩下了顧庭芳和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殷鹿竹。
顧庭芳緩步來到床前坐下,她瞧着眉眼緊閉的殷鹿竹,臉上的神情透着疲憊,卻還有絲絲縷縷的擔憂。翮
半晌,他才歎息一聲,“殷鹿竹,你是故意的麼?故意讓天下人以為是孤對你和西姜侯下了毒?”
顧庭芳一句話落下,回應他的,依舊是叫人窒息的沉默。
許久之後,他才低聲喃喃道:“孤倒希望,這次也是你的把戲,是你愚弄天下,愚弄孤的把戲。”
床上的人沒有任何的回應,隻有顧庭芳的聲音在奉安殿内低低的的回響着。
“殷鹿竹,孤已經準了歲宜和南箫和離。”
“呵呵!那沈南箫竟然心悅于你,你可知道?”
“想來你也是不知道的,你這個人啊,雖然是女子,可心中隻有權利,而無其他,沈南箫心悅你,無疑是在給自己找不痛快,呵呵。”翮
顧庭芳的笑聲多了絲絲的苦澀,不知道是在嘲笑沈南箫,還是在諷刺自己。
正在這個時候,殷鹿竹眼睫輕輕的顫了顫,竟緩緩睜開了一雙眼睛,。
刹那間,便與雙眸通紅的顧庭芳四目相對了。
男人一愣,下一刻,連忙招呼道:“禦醫!禦醫!”
禦醫聽見聲音,推門而入,看着醒過來的殷鹿竹,連忙上去把脈。
“怎麼樣了?人醒了應該就沒什麼事兒了吧?”顧庭芳急切的詢問出聲。
禦醫又把了一會兒脈,這才回複道:“殷世子體内餘毒未清,接下來得好好養着,可不能操勞了,否則,恐會影響壽數。”翮
顧庭芳連連點頭,“若是需要什麼名貴的藥材,盡管用便是。”
第904章
聞言,陸源點了點頭,“君上,禦藥局裡有一株頂好的天山雪蓮,若是入藥,定能驅散餘毒,據說西姜侯還未蘇醒,這天山雪蓮不如便給他服用了吧。”催
“他年紀大了,虛不受補,給殷鹿竹吧。”顧庭芳想也不想便是這樣一句。
一時間,偌大的奉安殿内靜寂無聲。
陸源試探的看了一眼殷鹿竹,又道:“殷世子已經醒了,好好調理便會沒事,隻是那西姜侯……”
陸源話音未落,就見顧庭芳眸子冷厲的看了過來,後者一怔,隻得默默的噤了聲,。
殷鹿竹服用了天山雪蓮,很快就好了起來,t倒是西姜侯,還躺在床上生死未蔔。
陽光暖暖的照在庭院,殷鹿竹身上披了一件狐裘,正溫暖的窩在椅子上曬太陽。
顧庭芳熟門熟路的走了進來,殷鹿竹也隻是輕輕的擡了一下眼皮,“君上,你來了?”催
顧庭芳來到她跟前坐下,瞧着她臉上的紅潤,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幸好孤這天山雪蓮沒有白費。”
聞言,殷鹿竹輕輕挑了下眉眼,“君上,你一面給臣下毒,一面又用如此名貴的天山雪蓮給臣解毒,饒是聰明如臣,也實在猜不透你的想法了。”
顧庭芳的臉色,在殷鹿竹這話之下,慢慢的,一點一點的難看了起來。
他面色深沉如水的看着殷鹿竹,“你說有沒有可能,這毒根本就不是孤所下。”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孤還以為是你自己下的。”
殷鹿竹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君上,你知道的,臣最惜命了,是怎麼也不可能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的。”
“所有人都在說,是君上覺得藩王難以掌控,所以要一一除去。”催
聽着殷鹿竹潑來的屎盆子,顧庭芳陰陽怪氣的輕哼了兩聲,“殷鹿竹,想要殺西姜侯的,從來都不是孤。”
男人狹長的鳳眸緊緊的盯着殷鹿竹,裡面有太多的暗示。
“孤認識你的時間也不短了,雖然你貪生怕死,可是你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所有人都能犧牲,利用,包括你自己。”
殷鹿竹也不反駁,她隻是微微仰起頭,任由頭頂那刺目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
她突然就笑了起來。
側目,她眉眼彎彎的看向顧庭芳,猶如勾人的九命狐妖,“君上,臣與西姜侯無冤無仇,又怎會想要他的命?隻是臣聽說,這天山雪蓮可以救西姜侯的命,為何君上卻不将此藥給他,反而給了已經脫離危險的臣呢?”
“君上,你還是想要西姜侯死!”催
聽着殷鹿竹笃定的話,顧庭芳被氣笑了。
“孤知道你素來忘恩負義,可沒想到,竟這般不識好歹。”
“殷鹿竹,孤是怕你餘毒未清,留下隐患,至于西姜侯,他已經一把年歲了,怎麼都好。”
“君上何時對臣這般上心了?”
顧庭芳一噎。
“西姜侯之子率軍入了大殷,正在暗中蟄伏,若西姜侯中毒未醒之事傳入他的耳中,他定會以為是孤所為,屆時,他舉兵攻入,皇城必亂,殷鹿竹,吃了孤的天山雪蓮,便得有所回報,你将人擒了吧。”
第905章
殷鹿竹衣袖底下的手猛地一緊,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旌
“西姜侯中毒不過幾日,西姜世子怎麼也不可能就聽聞這消息,率軍前來,若真如此,隻能說明,他早早的便入了殷都,西姜有了不臣之心。”
顧庭芳不要,隻是眸光深邃的看着殷鹿竹。
他發現,自己似乎從未看懂過眼前的殷鹿竹,她就好像是一團迷霧,越是了解,越是不透。
似乎是想到什麼,顧庭芳突然道:“你與沈南箫何時有的暧昧關系?”
暧昧關系?
有一瞬間,殷鹿竹幾乎懷疑自己幻聽了。
他深深的将顧庭芳看了一眼,“臣與他,點頭之交而已,哪裡來的暧昧關系,若說暧昧……”旌
她突然湊近顧庭芳幾分,男人身子猛地一陣緊繃,有了些許坐如針鑽的味道。
“我與君上不是更暧昧麼?”
随着說話,殷鹿竹的呼吸噴灑在男人的耳側,讓一向冷硬的他臉頰泛起了絲絲縷縷的绯色。
他往旁邊挪了挪,有些氣急敗壞:“離孤遠些!”
瞧着他那明晃晃的嫌棄,殷鹿竹也不惱。
“君上若沒事便走吧,臣要歇息了。”
“你這地方,孤便不愛來。”旌
丢下一句,顧庭芳起身便大步離開了。
殷鹿竹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唇瓣輕輕的勾了起來。
她自是不可能給自己下這種傷身體的毒藥,隻是症狀與劉成封相似的另外一劑藥罷了,這藥,傷不到自己的身體。
西姜侯中毒,西姜世子必會生亂,這一局,她還是赢了。
……
城外。
“怎麼樣了?”西姜世子劉文剛抓起探子,神情焦急的詢問道:“我父親還好麼?”旌
探子低垂着頭,有些緊張的言語道:“卑職前去查探,隻見侯爺居住的驿館裡圍了許許多多的人,還有皇宮裡的禦醫一直在出進,想來,是侯爺不好了。”
劉文剛眉宇間流露出些許的戾氣,他看向大殷宮的方向,“好個君上,他果然有了削藩的心,還想要父親的性命。”
“世子先莫着急。”一身打扮儒雅的男人緩步走了上來,他身上一襲黑衣,襯的那肌膚白皙,他微微颔首道:“既然有禦醫進出,便說明侯爺還活着,不如,再等等看。”
聞言,劉文剛滿身的戾氣稍微收斂了些許,“你們繼續派人查探,好好盯着,若有異動,再來回禀。”
“是。”探子領命而去。
劉文剛沉沉的歎息一聲,眉宇間滿是疲憊,“我西姜對大殷皇室對君上素來忠心耿耿,他竟想将我西姜拔出,真是叫人寒心。”
“呵呵!”男人低低的笑了一聲,“帝王心裡何曾會有信任。”旌
劉文剛看着眼前的人,“硯沉先生也是殷都人麼?”
“在下并非殷都人,至于是哪裡的人,已經忘了,隻是幸得世子救命,才留在世子身邊出謀劃策。”
見他不願意多說,劉文剛便也不曾多問,這個人,的确值得信任,到自己身邊不過幾個月,便讓自己在衆多兄弟之中脫穎而出,登上了這世子之位。
第906章
“劉成封怎麼樣了?”殷鹿竹望着窗外的景色,神情淡淡的問了一句。熒
長桉看了她一眼,有些失望道:“禦醫還在救治,目前還沒有死,一定是藥下的不夠狠。”
聞言,殷鹿竹瞥了他一眼。
“若那藥再下的狠些,他死了,我卻活了,很難不讓人懷疑到我身上的。”、
長桉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似乎是想到什麼,他眼睛一亮,“現在外面都在傳,是君上想要削藩,所以才給主子和西姜侯下了毒藥。”
“外面還有很多人都在為主子鳴不平,尤其是梁州之地的百姓,聽見主子中了毒,都在紛紛譴責君上的無情呢。”
聞言,殷鹿竹輕輕抿了抿唇瓣,“還算這些刁民有點良心。”
長桉:“……”熒
就在這個時候,青蘿從外面走了進來。
“主子,西姜侯救回來了。”
“……”聞言,殷鹿竹臉上期待的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就連跟前價值千金的茶葉也随即索然無味了。
半晌之後,她才像是找回自己的聲音那般,“哪位禦醫救的?這居然還能被救回來?”
青蘿複雜的看了一眼殷鹿竹,“西姜侯世子劉文剛進京請罪了,還帶了一個大夫,救好了西姜侯。”
“請罪?大夫?”
殷鹿竹幾乎懷疑自己幻聽了,她馬上便可以将西姜徹底鏟除,誰知道,竟然在半道出了這樣的事兒。熒
瞧着她臉上失望的神情,青蘿都有些不忍開口了。
她看了殷鹿竹一眼又一眼,這才道:“劉文剛在君上跟前訴說了自己的被逼無奈,甚至讓帶來的大軍退居十裡地,并承諾,隻要能平安将劉成封帶回西姜,便交出西姜虎符。”
殷鹿竹:“……”
“他帶來的大夫是何許人?竟這般厲害。”
青蘿抿了抿唇瓣,“那人帶着面具呢,便是在君上跟前也未摘下,說是小時候遭了大火,被燒毀了面部,怕驚了聖駕,隻是……”
“隻是屬下偷偷的去看過,那人的身形,和習慣,和姬硯沉有些相似。”
殷鹿竹:“……”熒
一時間,偌大的奉安殿内突然就沉寂了下來,靜悄悄的,半點的聲音也不曾有。
長桉和青蘿對視了一眼,誰也不曾說話,隻是安靜的待着。
許久之後,殷鹿竹才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耳中将杯盞重重的摔倒了桌上。
她看向窗外,沉沉的歎息出聲。
“怪我!怪我當初一時心軟,竟沒有殺了他這和禍害,如今處處阻撓于我。”
“主子,你當時沒有殺他,是被他的美色所迷,并非心軟。”
殷鹿竹一個刀眼朝着長桉看了過去,後者默默的噤了聲,匆匆行了一禮便連忙跑了出去。熒
“主子,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青蘿的聲音透着些許的擔憂,姬硯沉于主子是舊識,若是參與其中,恐事情會有些棘手。
殷鹿竹不語,隻是眉頭越皺越緊。
“青蘿,幫我約一下姬硯沉,我要見他。”
“是,屬下馬上去辦。”
第907章
殷都城外,掩映滿城的綠,青瓦黛牆的牆院内,草木茵茵,一泊小小的湖,湖心飄着細碎的浮萍,還有伶仃的初荷。爑
殷鹿竹來到的時候,遠遠的便看到了站在河邊的姬硯沉,他身上還是和從前一樣的黑衣,此刻,他正負手而立,滿頭的墨發被風吹起,遠t遠看去,竟俊朗的有些失神。
殷鹿竹看了他片刻,大步上前,擡起腳,朝着他的臀部便狠狠的踢了過去。
姬硯沉還隔着一段距離便聽到了腳步聲,沒有回頭,以為她會上前與自己說話,誰知道,她一句話不說,擡腳便是一腳。
姬硯沉一時不備,整個人突然就朝着水裡栽去。
殷鹿竹站在岸邊,一臉冷漠的看着他。
姬硯沉默默的從水裡爬了上來,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淩亂不堪的頭發,“做什麼這般大的怨氣?”
“姬硯沉,你為何要壞我的事兒?”爑
姬硯沉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他看着殷鹿竹,嘴角緩緩勾勒出了笑容的弧度。
“若我不這麼做,你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打算在找我了?就當沒有我這個人?”
“呵呵!”殷鹿竹冷笑一聲,“你可别告訴我,你不遠千裡而來,便隻是為了做這種無聊的事兒。”
姬硯沉不語,隻是深深的看着殷鹿竹。
他喜歡她臉上這般鮮明的表情,喜歡她不同于任何一個女人的明媚和算計。
就在殷鹿竹盯着他诘問的時候,姬硯沉忽然上前一步,将她牢牢地擁入懷中。
殷鹿竹一愣。爑
就在她準備将男人推開的時候,姬硯沉已經先一步的放開了她。
他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我需要西姜侯的幫助。”
姬硯沉的話讓殷鹿竹霎時一怔,她不可思議的朝着他看了過去,到底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姬硯沉,你莫非想要複國?”
“為什麼不?”
“若不是顧氏竊國,我雲姜如今還在。”
“姬硯沉,你明明知道,這件事你是做不成的,為何還要一意孤行,還有你身上的血毒,便是你得到了這萬裡江山,又有什麼意義?”爑
或許是提到了令他絕望的事情,姬硯沉輕輕的垂下眼眸,“人總要找點事情做,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希望,不是麼,殷鹿竹?”
殷鹿竹靜默無聲的看着他,倆人就這般立于河畔,誰也不曾說話,靜的有些詭異。
許久之後,殷鹿竹忽然歎息一聲。
她解下身上的大氅,揚手便給姬硯沉披上了。
阻止了他想要拒絕的動作,殷鹿竹的聲音難得的帶上了幾分輕柔,“别着涼了,你身子本來也不好。”
她關心的話讓姬硯沉眼波閃了閃,生出了幾分暖意。
就在這個時候,殷鹿竹輕輕的牽起他微涼的手,那一雙狹長的的鳳眸就猶如奪命勾魂的狐妖,不躲不避的迎上男人的視線。爑
她嫣紅的唇瓣輕啟:“姬硯沉,我不想你勞心勞力,也不想你成為敗方,掌握不了自己的性命,若你一定要找一個活下去的東西,那麼,我可以嗎?”
第908章
她的話,帶着難以抵擋的強勢,就這樣鑽入了姬硯沉的耳朵,心裡,而後,迅速的發酵,更如野草那般瘋長。咂
他眼睛灼熱的盯着殷鹿竹。
其實,雲姜的覆滅是注定的,父王昏聩,守不住一個國家的。
他之所以做這麼多的事兒,不過是不是讓眼前的人将自己忘記,哪怕是記恨,他也想讓她時時看到,記得,還有這麼一個叫姬硯沉的人。
許久之後,姬硯沉才點了點頭,聲音沙啞的吐出一個音節:“好。”
殷鹿竹面上不動聲色,卻在循循善誘。
“幫我殺了劉成封,讓劉文剛反了大殷,反了顧庭芳,可以麼?”
“可以。”咂
姬硯沉回答的很是幹脆。
瞧着他這半點猶豫都沒有的樣子,殷鹿竹輕輕的抿了抿唇瓣,總覺得有些不太靠譜的樣子,于是,她又斟酌的問了一句,“那你準備怎麼做?”
“劉成封如今還在驿館之中,顧庭芳派了很多大内高手高呼,旁人是輕易接近不了的。”
“他不是可以見劉文剛麼?”
殷鹿竹看着眼前兇有成竹的姬硯沉,臉上終于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
她踮起腳尖,整個人輕輕的攀在姬硯沉的身上,另一隻手為他捋順那被水大濕的的發絲。
“那你注意安全。”咂
姬硯沉點了點頭,“你部署吧,今晚便會有結果的。”
“好。”
殷鹿竹深深的看了一眼姬硯沉,這才腳步輕快的離開,走到一半,似乎是想到什麼,她腳步微微頓住,扭頭看着姬硯沉。
“姬硯沉,這一次,我可以信你麼?”
她的話,讓姬硯沉的眸色暗了暗,知道她定然是還在介懷自己的事兒。
于是,他道:“你等着便好。”
瞧着他眼中的堅定,殷鹿竹心中的擔憂稍稍散掉些許,“我等你。”咂
丢下三個字,她這才大步離去。
姬硯沉站在原地,默默的瞧着她遠去的身影,他這殘命一條,能為她照亮前進的路也是好的。
……
姬硯沉回去的時候,劉文剛也已經從宮中回來了。
見到姬硯沉,他立即興奮的迎了上來,“先生你回來了?”
姬硯沉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劉文剛臉上皆是喜色,哪裡還有先前郁郁寡歡的樣子,他道:“先生真是神人,不但化解了君上對我西姜的敵意,還有一身出神入化的醫術救我父親于病危,若沒有先生,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咂
姬硯沉神色淡淡的,聽着劉文剛的話,他也隻是擡手輕輕的拍了拍劉文剛的肩膀。
“你父親現在還很虛弱,你若沒事便多陪陪他吧,有自己親人的陪伴,好的也會快些。”
“知道了先生,我讓人炖了滋補的山參,晚些便會親自給父親送去。”
“嗯。”姬硯沉點了點頭,“我有些累了,先去歇息。”
就在姬硯沉轉身的時候,劉文剛攔住了他,“先生是不是掉進水裡了,怎麼渾身濕漉漉的?”
“無妨。”
劉文剛看着姬硯沉的背影,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總覺得先生今日待自己有些冷漠。咂
第909章
劉文剛歇息了片刻,又帶着熬好的湯去了驿館。鈫
隻要父親的病養好了,他便交出兵符,帶着父親回到西姜,永遠也不摻和大殷這一盤亂局了,父親如今年老了,他隻要他好好的安度晚年。
其餘的,都不重要了。
很顯然,劉成封經曆了這可怕的生死一遭,也是這般想的。
驿館的守衛還是一如既往的森嚴,楚湘王府的馬車緩緩停在了門口,車簾被掀開,殷鹿竹的身影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明明是豔陽天,她的身上卻穿着厚厚的狐裘,臉色也蒼白如紙,在一陣風吹過來的時候,她突然掩嘴輕咳了幾聲。
門口的侍衛靜默無聲的看着。
從前隻覺得這楚湘王府世子過于娘們兮兮了,絲毫沒有楚湘王上陣殺敵時的勇猛剛毅,。鈫
可是如今得知她是女子,卻又覺得,這人着實厲害了些,放眼整個天下的女娘,誰敢如她這般,除藩王,上戰場,為一方諸侯。
就在衆人心中暗暗佩服的時候,殷鹿竹已經熟門熟路的進了驿館,在士兵的帶領下直接去了劉成封的卧房。
此刻,他正躺在床上,這毒,差點要了他的半條命,這些日子,全靠湯藥吊着。
聽見腳步聲,劉成封這才擡眸看了過來,見是殷鹿竹,他面上一喜:“殷世子!”
殷鹿竹走了過來,在床邊坐下,她手帕掩嘴輕咳了一陣,這才道:“聽說西姜侯好些了,我特來看看。”
瞧着她這羸弱不堪,風一吹便會倒的樣子,劉成封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
這殷世子絲毫不像傳聞中那般陰險毒辣,倒還是一個重情義的,她自己都被毒倒了,居然還來看望自己,真是感動。鈫
于是,他連忙掙紮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殷世子啊,我聽說你無礙,這懸着的心也終于放下一半了,隻是這大殷終究是個是非之地,你還是趕緊離開吧。”
殷鹿竹眸色淡淡的看着他,臉上始終帶着溫溫淡淡的笑意,“西姜侯這是怕了?”
“唉!”劉成封沉沉的歎息一聲,“我都這把年紀了,實在不想落得一個不得善終的下場,其實想想,這人生一世,有些東西,又何必執着,隻要家人尚在,全都好好的,便也足夠了。”
“家人尚在。”殷鹿竹輕輕的呢喃着他的話,眼底的譏諷之意更甚。
“侯爺如今經曆了一遭生死,也明白了家人的重要,可從前那些被你害得枉死的人該怎麼辦呢?”
殷鹿竹的話讓劉成封微微一怔。
他有些不解的朝着她看了過來,“殷世子你在說什麼?”鈫
“傅府全族,不正是被你們四大藩王被逼死的麼?”
“你們四大藩王,包括君上,都是害死傅府滿門的劊子手。”
殷鹿竹一字一句,猶如那催命的符咒。
這話聽在劉成封的耳裡,卻讓他不由得警惕了起來。
他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面色陰沉的盯着殷鹿竹,聲音也冷了下來,“殷世子想說什麼?”
第910章
“呵呵。”殷鹿竹也隻是垂下眼眸,輕輕一笑,“沒什麼,隻是提醒西姜侯别忘了一些事,免得t到時候死了都不知道為什麼。”葷
她的話太過鋒銳,讓西姜侯沒由來的倒吸一口涼氣。
他盯着殷鹿竹,腦中卻在仔細的回想,試圖想到她與傅府的關系,可是想了半晌,還是挫敗的發現,什麼都不曾有。
他隻覺得被一團濃重的黑霧給包裹了起來,看不出出口,找不到線頭,隻會越來越亂。
“殷世子今日前來,便是說這些話的麼?”
殷鹿竹垂下眼眸,掩嘴輕笑,“自然是來探望西姜侯的,既然西姜侯無事,那我便走了。”
“請。”
臨走前,殷鹿竹深深的看了一眼西姜侯,便是這一眼,讓西姜侯一整日都心緒不甯,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般。葷
殷鹿竹剛走出驿館,就見顧庭芳匆忙而來,臉上的神色很是凝重,步伐更是急促而緊張。
殷鹿竹站在不遠處,看着他此刻焦急的模樣,她不由得低笑出聲。
“臣,拜見君上。”
見她出來,顧庭芳腳步也頓住,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殷鹿竹身後,見無人喧嘩,似乎也不像出事了的模樣,他才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臣與西姜侯同時在宴席上中毒,如今西姜侯醒了,臣自是要來看看的。”
聞言,顧庭芳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眼裡全是不信任。
在他的眼裡,這殷鹿竹陰險得很,根本就不是個老實的。葷
“君上這般匆忙趕來是為了什麼?也是來探望西姜侯的麼?”
殷鹿竹揶揄的看着他,聲音裡全是暗諷。
顧庭芳艱澀的扯了扯唇角,“自然是。”
“既然來了,那便陪孤再去看一次西姜侯。”
“臣不去了,臣乏了。”
“這是命令。”
殷鹿竹的推拒聽在顧庭芳的耳裡,便成了另外一種意思,他大步往裡走去,似乎很是急切的想要确定這西姜侯是否還活着。葷
殷鹿竹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轉身也跟上了他的腳步。
來到屋内,見西姜侯還靠在床頭,看上去并無不妥,顧庭芳這才松了一口氣。
将他這小心眼的樣子看在眼裡,殷鹿竹上前一步,輕輕的拽了拽他的衣袖,低聲道:“君上這般匆忙趕來,是怕臣對西姜侯不利麼?”
顧庭芳瞥了她一眼。
四目相對,他突然握住了殷鹿竹纖細白皙的手腕,“你覺得呢?”
“那這西姜侯不是好好的麼?君上,你是否小人之心了!”
“殷鹿竹,誰給你的膽子,敢與孤這般說話的。”葷
顧庭芳雖然說着威脅的話,可那聲音裡卻無半分的戾氣,平靜的像是絲毫不曾放在心上那般。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臣,拜見君上。”
顧庭芳轉身,瞧着不知何時出現在此的劉文剛,“起來吧。”
劉文剛往裡面看了看,又疑惑不解的看向顧庭芳,“君上怎麼不進去呢?”
“剛到。”
冷漠的丢下兩個字,顧庭芳擡腳便走了進去。葷
第911章
殷鹿竹也默默的跟了進去。釓
沒想到顧庭芳會親自來看自己,劉成封再次感動的一塌糊塗。
直到劉文剛将藥膳端到了他的跟前,他感激的言語才有了收斂。
他看向顧庭芳,殷勤道:“這藥膳很是滋補,不如,便獻給君上吧。”
“不必,孤的身體很好,不需要滋補。”
聞言,劉成封才讪讪的笑了笑,張嘴接下了劉文剛喂來的湯。
瞧着劉成封食欲大開的樣子,劉文剛終于松了一口氣,想來不日便可以回到西姜了。
不消片刻,一碗湯便下了肚,劉文剛将手收了回來,他站起身,剛準備說點什麼,身後的劉成封突然就吐出了一口鮮血。釓
那鮮血猩紅灼目,立即将被褥染得通紅。
在場的人皆是一驚。
劉文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了,反應過來後,急忙道:“禦醫!禦醫!”
顧庭芳和殷鹿竹站在不遠處,瞧着劉成封口吐鮮血的模樣,他下意識的看向殷鹿竹,那雙眼睛漆黑如墨,猶如深不見底的冰窟。
迎上他的目光,殷鹿竹紅唇輕輕一勾,笑的肆意又譏諷,那眼尾更是輕輕上挑着。
“君上,你便是懷疑我也該有個度!我一直與你站在一起,可是動都沒有動過。”
顧庭芳不語,隻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釓
他總覺得,這事情與眼前的殷鹿竹有幹系。
禦醫很快便診斷出來了。
他戰戰兢兢的來到顧庭芳跟前,“君上,西姜侯這是中毒之狀!”
“什麼毒?”
“臣無能,一時竟也看不出到底是中了什麼毒,不過臣可以确定的是,這毒不是先前中的那種,這毒很霸道,隻怕西姜侯……”
禦醫垂下腦袋,有些忐忑道:“隻怕西姜侯兇多吉少了。”
顧庭芳寬綽衣袖底下的手霎時便是一緊,僅僅一瞬,他心中已然有了計較。釓
西姜侯無法活着回到西姜,那麼,這劉文剛便一定會反。
到時候,兵戈一起,餓殍滿地,整個殷都的百姓都會陷入戰亂之中。
“父親!”
劉文剛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劃破了屋内的甯靜。
西姜侯抽搐了幾下,口中不斷的滲出粘稠的鮮血,不消片刻,。便徹底的閉上了眼睛。
劉文剛目眦欲裂,緊緊的抱着劉成封,連聲音都在顫抖。、
他的眼睛逐漸變得嗜血起來。釓
他怒氣騰騰的看向顧庭芳,質問道:“君上,你說會讓我父親平安的回到西姜,如今,他卻中毒了,還是在君上與殷侯來了之後才中毒身亡的,此事,君上務必要給我交代。”
聞言,顧庭芳狹長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他薄唇吐出一聲輕笑,涼的有些瘆人。
“你是在威脅孤麼?”
“臣不敢,臣隻是想要一個交代。”
“交代?”顧庭芳的嗓音輕輕的,淡淡的,透着一股子漫不經心在裡面。
殷鹿竹上前一步,她直視着劉文剛,一字一句:“我與君上不曾接近過西姜侯,唯一接近過他的人便是你,誰知道是不是你為了兵權,為了西姜侯之位在弑父!”
第912章
“殷鹿竹!你血口噴人!”廲
“那君上殺西姜侯有何意義?我與西姜侯更是素來無甚恩怨,又何必殺他!唯一有動機和機會下毒的人,便是你劉文剛!”
劉文剛看看殷鹿竹,又看看顧庭芳,他突然就笑了起來,“哈哈哈!老子算是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你這個昏君的計謀,你從來就沒有要放棄削藩的打算!”
“顧庭芳,你這昏君遲早亡國!”
瞧着劉文剛此刻的模樣顧庭芳便清楚,這一場站,即便是不打,也不行了。
君臣之間芥蒂已經生了,即便他不願意兵戎相向,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顧庭芳臉上的神色漸漸的冷了下來。
“來人!西姜世子劉文剛枉顧人倫,為奪侯爺之位竟然謀害生父,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其罪當誅!”廲
随着顧庭芳一句話落下,大批的禁軍迅速湧入進來,轉瞬便将這小小的驿站圍得水洩不通。
劉文剛被擒,劉成封已死,那些帶來的西姜大軍頓時便群龍無首,輕輕松松的便被制服。
劉文剛雙目猩紅,他死死的瞪着顧庭芳,目眦欲裂。
“昏君!即便是我死了,我也會詛咒你,失去你最為看中的江山,永遠的受制于人!沒有尊嚴像狗一樣的活着!”
随着劉文剛最後一句話落下,他忽然決絕的朝着一側的石柱撞了過去。
那飛濺的鮮血落在殷鹿竹的衣擺上,她卻是躲也不躲,隻是垂眸淡淡的看了一眼,那神情,冷漠的叫人心顫。
禦醫很快上前探了探劉文剛的鼻息,微微一怔,有些膽怯的朝着顧庭芳看了過去,“君上,已經斷氣了。、”廲
顧庭芳站在那,一言不發,隻是靜靜的看着一幕。
其實這一次,他是真的想要放過西姜的,隻是……
他目光幽幽的朝着殷鹿竹看了過來。
這一切,最終還是按着她所希望的方式來了。
直到此刻,他依然覺得,這一切,都與眼前的殷鹿竹逃不開幹系。
察覺到了顧庭芳的目光,殷鹿竹看向他。
“君上,他那是氣急敗壞的辱罵,你不要放在心上,待到你被罵的習慣了,也就不會在意了,。”廲
顧庭芳好看的眉頭輕輕皺了皺,“殷鹿竹,這一切,可與你有關?”
她誠惶誠恐,“君上,臣何德何能,能夠輕易的定人生死,您是君上,是這大殷的王,隻有你才可掌控一切。”
顧庭芳看着眼前明媚妖冶的人,隻覺得她實在過分妖冶,就猶如那有毒的花朵,美麗,卻是含着無盡的劇毒。
移開目光,顧庭芳微不可聞的吐出一聲歎息。
“殷鹿竹,孤可以信你麼?”
殷鹿竹看着顧庭芳,微微頓了一下,這似乎是她第一次在這個男人眼裡看到這般的神情。
心口微微一窒,像是被什麼千斤重物重重的碾過那般,讓她有了片刻的恍惚。廲
可也是僅僅片刻,她就恢複了。t
臉上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她道:“君上,你永遠都可以相信臣。”
第913章
說着,她垂眸深深的行了一禮,卻不曾讓人發覺眼底一片的冰涼。胣
傅氏全族的性命,她黃泉一遭,都是拜他所賜,如今仇人一個一個的皆在眼前消失,可她又怎會放過眼前的始作俑者呢?
……
殷鹿竹回到王府的時候,遠遠的便看到了沈南箫的馬車,似乎是在那裡停了許久。
她淡淡的瞥了一眼,擡腳就要進去的時候,馬車的簾子突然被人掀開,沈南箫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他徑直來到殷鹿竹跟前,一張臉上無一絲的血色,那眉頭更是緊緊地蹙着,像是經曆了什麼極度不開心的事兒一般。
他看了殷鹿竹好一會兒,這才沉沉的歎息一聲,“你可滿意了?”
“不滿意,怎麼會滿意的呢?畢竟逝去的人誰也不可能再活過來,至于活過來的人,自然要為他們多做一些事的。”胣
顯然沒有料到她會這麼說,沈南箫有些郁結。
“如今四大藩王都已經按照你的步伐,死的死,傷得傷,落得一個全族被誅的下場。”
“傅姑娘,放下過去的一切種種,重新開始可以麼?”
“重新開始?”殷鹿竹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笑話一般,“相國要我如何重新開始?”
“我娶你!”
三個字,沈南箫幾乎是脫口而出。
殷鹿竹愣了愣,驚愕的看着他,心中掀起了波瀾。胣
“我與公主已經和離,這些年來,我的心裡便都隻有你一個人,隻要你願意,高官厚祿,位極人臣,這些我都可以不要,我們尋一無人山谷,或是遊遍天下,隻要你樂意,怎麼都好。”
殷鹿竹仰頭看着眼前的男人,漸漸的,和記憶中的那個他重逢。
這個風光霁月的男人,其實從未變過。、
垂下眼眸,她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忽然上前,輕輕的抱住了沈南箫的腰。
“從前你也答應過父親要護我周全的,可你食言了沈南箫。”
從前的事兒,是沈南箫至今不願回憶的噩夢,這些年來,那個噩夢糾纏得他痛不欲生。
他顫抖的抱緊了殷鹿竹,似乎要将他擠入骨血那般的決絕。胣
“這一次,答應你的,一定不會食言了。”
他的聲音慷锵有力,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那般。
聞言,殷鹿竹微微推開了他的懷抱些許,那雙鳳眸就這樣看着他,不容許他有絲毫的回避。
“那你如何證明你放得下如今的這萬端華麗?若你放不下,我們又如何離開殷都,去過普通平凡的日子,男人呐,都是貪戀權貴的。”
“我會向你證明!”
沈南箫利落的丢下三個字,便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朝着皇宮的方向一路而去。
殷鹿竹看着那馬車漸漸的淡出自己的視野,臉上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胣
“你想好了麼?”
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殷鹿竹微驚。
她轉身,便見一襲黑衣的姬硯沉從角落裡站了出來,他滿臉受傷的看着殷鹿竹,像是站了許久那般。
迎着他的目光,殷鹿竹點了點頭。
第914章
“想好了,他會是一個很好的歸宿。”鏻
“呵呵!”姬硯沉垂下眼眸,笑的有些苦澀,又有譏諷,再擡眸時,已是滿眼冷冽,他道:“其實,我從來都不該相信你,殷鹿竹,你是沒有心的。”
丢下一句,也不等殷鹿竹辯解,姬硯沉便轉身離去,直到身影徹底的消失,也不曾回過頭。
……
昭德殿。
顧庭芳從眼前密密麻麻的奏章了擡起頭,不可思議的看向沈南箫,瞧着眼前他認真的眸色,才意識到,他是認真的,并非隻是戲言。
“你為何要辭官?可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沈南箫眉眼輕垂,還在斟酌着如何開口,顧庭芳又道:“南箫,你我相交多年,眼下我是以至交好友的身份問你,并非一國之君。”鏻
聞言,沈南箫這才道:“鹿鹿已經答應我,一起歸隐山林,将不再過問朝中之事。”
“鹿,鹿鹿?”顧庭芳眼裡劃過一抹驚愕,他看着沈南箫,隻覺得心口一陣麻痹般的痛楚襲來,差點讓他在這汪洋裡徹底葬了身。
沈南箫臉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如今,四大藩王皆已經鏟除,四海升平,誰也成不了君上的威脅,臣也到了該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殷鹿竹與你……”半晌之後,顧庭芳這才斟酌的開口詢問,連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話語裡的失落。
沈南箫低笑一聲,“臣其實與鹿竹,很早開始便有情了,君上,不日,鹿鹿也會入宮辭去梁州侯一職的,也算是為君上解決了一個麻煩。”
“呵呵。”
顧庭芳沒有再多言語,隻是道:“你去吧。”鏻
沒有多餘的話别,沒有勸君更敬一杯酒,就在這樣一個和平時一般的午後,沈南箫卸下了一身官職,告别了顧庭芳。
一時間,偌大的昭德殿内寂靜的有些可怕,顧庭芳坐在這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王座上,隻覺得被一陣蝕骨的寂寞所侵襲,讓他感覺到了難以忍受的不适。
許久之後,他才喃喃道:“殷鹿竹,你與歲宜這般要好,這麼做,當真對得起她麼?”
……
沈南箫再次來到楚湘王府的時候臉上已經盡是喜色了。
見到殷鹿竹,他連忙大步跑了過來,眼角眉梢皆是藏匿不住的笑容開懷。
“鹿鹿,君上已經允準我辭官,不日,我們便可以離開殷都了。”鏻
殷鹿竹提筆的手微微一頓,她擡眸看向沈南箫,紅唇微不可見的勾了一下。
“我大病初愈,暫時還受不住颠簸勞累之苦,旁人又信不住,可否勞煩你替我去一趟梁州,将梁州侯的印信帶來,我好交還給君上。”
沈南箫不疑有他,“這有何難,我現在便去,不過一月便可歸來,你且在京中養好身子等我就是了。”
話落,他轉身便要離去,殷鹿竹卻先一步拽住了他的手。
感受着自指尖傳來的溫度,沈南箫微微怔了一下,他垂眸看了過來,莫名的紅了臉頰。
“鹿鹿!”
“注意安全。”鏻
第915章
“好,放心吧。”痹
瞧着沈南箫輕快的步伐,殷鹿竹臉上的柔情盡數收了起來,她沉聲吩咐道:“飛鴿傳書給葉盛玄,沈南箫一旦到達梁州便将人扣起來,好生照看,不容許他與外界有半分接觸。”
“是。”青蘿應了一聲,“主子已經想好要行事了麼?”
殷鹿竹點了點頭,“放眼朝中,除了沈南箫,皆是一些無用的酒囊飯袋,這一次,我要顧庭芳失去他最看重的東西,我要他沒有尊嚴的活着。”
……
在沈南箫離開殷都的第三日,顧庭芳還是召見了殷鹿竹。
短短幾日未見,男人似乎憔悴了不少,人也消瘦了不少,哪裡還有從前那般光芒萬丈睥睨衆生的模樣。
殷鹿竹看着他,有些疑惑:“君上可是身子不舒服?”痹
聞言,顧庭芳喝下杯中酒,這才瞥向殷鹿竹,他一聲冷笑低低的溢出唇瓣,帶着無盡的諷刺。
“殷鹿竹,孤倒是從不知,你竟這般風流?”
殷鹿竹挑眉看了他一眼,還不待說話,顧庭芳又道:“沈南箫可知道你早已經是孤的女人了?”
殷鹿竹:“……”
“殷鹿竹,你這麼做,對得起歲宜麼?你這是要讓她成為所有人的笑柄!”
顧庭芳聲聲指控,不知道是在為自己鳴不平,還是當真在心疼喬歲宜。
殷鹿竹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那,看着男人在琉璃燈火之下醉意朦胧。痹
許久之後,她才歎息一聲,緩步走了上去。
她俯身,拿走了男人手裡的杯盞,一聲微不可聞的輕歎溢出紅唇。
“君上,你喝多了。”
顧庭芳仰頭看向她,那唇瓣上還挂着一顆晶瑩剔透的酒露,配着這張颠倒衆生的臉,讓殷鹿竹有了片刻的恍惚。、
下一刻,就被男人牢牢的帶入懷中。
就在她愣神間,顧庭芳大掌握緊了她的腰,炙熱的吻帶着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
殷鹿竹拽着他衣袖的手一緊,想要掙紮,卻被他禁锢的更緊。痹
許久之後,顧庭芳才像是猛然清醒那般,将殷鹿竹往外一推。
“出去!”
瞧着他這翻臉不認人的模樣,殷鹿竹輕哼一聲。
有的時候,她真的懷疑他是有點什麼大病的。
歎息一聲,殷鹿竹草草行了一禮:“臣告退。”
“殷鹿竹!”
就在殷鹿竹轉身的刹那,顧庭芳的聲音突然就在身後響了起來。痹
“你當真能放下功名利祿,藏身鄉野?過閑雲野鶴的生活?”
聞言,殷鹿竹微微側目,臉上的笑容又妖又邪:“怎麼,君上覺得臣是一個眼裡隻有富貴權勢的人麼?”
“你不是麼?”顧庭芳譏諷的反問。
“那……君上便當臣是吧。”
“你……”顧庭芳還想要再說什麼,腦袋突然傳來一陣眩暈,眼前一黑就這樣栽倒在了t案桌上。
殷鹿竹緩緩轉身,臉上邪氣肆意的笑容擴大了幾分。
這重來一世,她倒想試試,她這閨閣女子,是否能夠以纖纖素手來揉捏着莽莽山河。痹
紅塵萬丈,世事無聲,總要行路,才能看見自己想見的風景。
第916章
這一晚,大殷皇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鲹
皇上突然惡疾,宣殷鹿竹近前侍疾,朝中大臣誰也不可擅闖,隻得在金殿之外等候。
原本遠在千裡之外的馭冥軍更是連夜駐紮于皇宮,便是一隻狗出入也要仔細盤查。
昭德殿内,顧庭芳撐着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他一眼便看到了在銅鏡前梳妝的殷鹿竹。
不得不說,她長得很好看,是那種肆意張揚的美,至少這麼些年來,她從未見過這麼一個人可以這麼好看。
搖了搖尚在疼痛的腦袋,他問殷鹿竹,“什麼時辰了?”
“午時了。”
殷鹿竹頭也不回的答了一句。鲹
顧庭芳眉頭蹙得更緊,“張家德呢?糊塗東西!竟錯過早朝的時間。”
殷鹿竹這才起身來到顧庭芳跟前,她伸手便将男人推到在了床上。
“君上,不必上朝了,你往後,都不必上朝了。”
顧庭芳臉上的神情微僵。
他看着殷鹿竹,那雙狹長的鳳眸裡先是疑惑和不解,而後是驚訝。
“殷鹿竹,你做了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白芷希的聲音,“我乃君上親封的貴妃,你們誰敢攔我!”鲹
“梁侯有命,誰也不可以進入昭德殿,打擾君上休息!”長桉的聲音沉沉的,“貴妃若再敢上前,便不要怪屬下刀劍無眼。”
看着眼前敢出言威脅自己的從長桉,白芷希臉色一陣青白。
“殷鹿竹!你軟禁君上,意圖這大殷帝位!你這亂臣賊子,你遲早會遭報應的!”
聽着外面傳來的聲音,殷鹿竹輕輕挑了挑眉,她看向顧庭芳,那微涼的指尖輕輕在男人的臉上拂過,“君上,你可真讓人喜歡,竟讓一向端莊自持的白氏嫡女也露出這般潑婦的一面。”
話落,還不待顧庭芳做出反應她便率先将手抽離,對着外面道:“讓她進來。”
不消片刻,白芷希便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可那滿臉的怒氣在看見床榻上的顧庭芳時盡數化為虛無。
“君上,你沒事吧?”白芷希來到床榻跟前,緊張的打量着顧庭芳。鲹
看着這一幕,殷鹿竹發出一聲淺淺的嗤笑。
她緩步走了上來,“君上沒什麼大事,不過是被我喂了點讓他沒有力氣的藥罷了,死不了的。”
“殷鹿竹!你敢謀逆!”白芷希站起身,下意識的揚起巴掌就朝着殷鹿竹打了過來。
後者截住了她打來的手,狹長的鳳眸微微一眯。
隻聽見白芷希傳來一聲痛苦的呼喊,那手竟生生的被殷鹿竹折斷。
瞧着白芷希蒼白的面色,和流個不停的冷汗,殷鹿竹掐起她的下颌,緩緩湊近了幾分,一字一句的警告道。
“是我太仁慈了,送你白氏全族下了地獄,卻唯獨放過了你,讓你今日敢在我跟前耀武揚威,擺你的貴妃架子是不是?”鲹
殷鹿竹的話讓白芷希瞳孔猛地一縮,她驚愕的看着她,連聲音都在顫抖,“我父親是你……”
“不錯!是我,但……”
第917章
殷鹿竹看向顧庭芳,話鋒突然一轉,“卻也是君上同意了的。”凁
隻一刹那,白芷希在瞬間便面如死灰了。
她踉跄的後退一步,臉上早已經被淚水浸濕。
她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念放在心上這麼久的男人,竟是促成父親死亡的真兇,。
殷鹿竹慵懶的站在一側,“白芷希,往後還是不要相信男人了,還有……”
伸手,她突然将白芷希耳垂上的東珠耳飾拽了下來,看也不看就扔在了腳邊。
“以後在我跟前少打扮的這般花枝招展的,我不喜歡。”
顧庭芳看着殷鹿竹,他突然就笑了,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殷鹿竹,這些時日,她裝的低眉順眼,奴顔媚骨,真是難為她了。凁
“來人,将貴妃送回寝殿,無事,便不要出了。”
随着殷鹿竹一句話落下,白芷希很快便被人帶走了。
這昭德殿裡,又隻剩下了殷鹿竹和顧庭芳的存在。
顧庭芳虛弱無力的靠在床榻邊緣,“殷鹿竹,你以為囚禁了孤,便能坐上這大殷的帝位麼?你是女子,是亂臣賊子……”
“啪!”
顧庭芳話音未落,殷鹿竹一個巴掌便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臉上。
顧庭芳當即便懵了,愣愣的看着地面沒有反應。凁
殿外的長桉聽着裡面的動靜,默默的眨了眨眼睛,攏緊了身上的衣服。
主子如今,是半點也不掩飾了。
顧庭芳生來便是天之驕子,何時被人這般對待過,昨日,他還在為了這個女人即将和沈南箫遠走高飛而悶悶不樂,今日,她就将自己囚于皇城,這般冷待。
殷鹿竹來到榻前,輕輕的蹲下身子,她一根手指輕輕的挑起男人的下颚,瞧着他這張風流邪肆的面容,她眨了眨眼睛。
“君上,臣會暫且留着你的性命,直到,我有了孩子。”
顧庭芳瞳孔微縮,随即氣急敗壞道:“無恥!你休想!”
瞧着他這般又氣又羞的樣子,殷鹿竹沒忍住的笑出了聲。凁
“隻要臣有了君上的孩子,稚子年幼,臣便可做這大殷的太後,垂簾聽政,到時候,君上便可先走一步了。”
顧庭芳幾乎咬碎一口牙齒,“你将沈南箫騙走,就是為了今日麼?”
她點了點頭,半點掩飾也不曾有。
“沈南箫太天真了,他這般天真的人是會吃虧的,臣總要讓他長長記性才好,他後半輩子,便好好的待在梁州,直到死。”
“呵!”
顧庭芳冷笑出聲,“原來你不止對孤狠,你是對所有人都狠。”
“可是殷鹿竹,楚湘王府滿門忠烈,忠君愛國,卻出了你這麼個亂臣賊子,你要楚湘王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凁
“忠君愛國?”
“滿門忠烈?”
“呵呵呵呵。”
殷鹿竹突然就笑了起來,她笑的雙肩都在顫抖,像是顧庭芳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
顧庭芳就這樣看着她,瞧着她笑的這般莫名其妙。
一笑之後,殷鹿竹突然就止住了笑意,她狠狠的掐住男人的下颚,那尖銳的指甲幾乎都陷進他的肉裡。
第918章
她的聲音透着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傳來。讍
“君上,傅氏從前也是滿門忠烈,對君上,對大殷忠心耿耿的,可最終,不也隻是你鞏固皇權的一顆棋子麼?”
“君上,那傅氏三百冤魂對你而言,便這般無足輕重麼?你午夜夢回,就半點的内疚也不曾有?”
又是傅氏?
顧庭芳探究的目光落在殷鹿竹的身上,這個人,她從不止一次提過傅氏,他也讓人調查過她與傅氏有何淵源,可是卻發現,從無接觸。
顧庭芳輕輕的垂下眼簾,“殷鹿竹,事到如今,你總該可以告訴孤,你與傅氏是何關系?你做這一切,都是因為傅氏?”
她搖了搖頭,“君上,臣如今謀奪帝位,并非是為了傅氏,而是為了我自己,我想看看成為那個掌權者是否當真可以為所欲為?也想看看,這我這小小女子,是否當真不如二郎。”
“至于謀逆?誰會說臣謀逆呢?”讍
“君上突染惡疾,是臣在盡力維護大殷的安定,避免大殷被他過分食。”
“待臣有了孩子,那便會有一紙诏書,封臣為皇後,待臣誕下麟兒,大殷皇嗣凋零,自是嫡子繼位的,難道……”
殷鹿竹突然湊近顧庭芳幾分,一雙妖娆媚态的眸子就這樣灼灼的看着他。
“難不成,君上還想将這大殷的未來交給一個血統來路不明,低賤的月美人之子麼?”
看着顧庭芳怒氣蓬勃卻隐忍不發的臉,殷鹿竹拍了拍他,“臣與君上的孩子至少是顧氏血脈對吧?大殷江山也不會旁落他人。”
“往後,臣也會教育他,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他若做不到,臣來做便是。”讍
像是根本不曾注意到顧庭芳怒氣騰騰的樣子,殷鹿竹往外看了一眼,雲淡風輕道。
“天色不早了,君上,我們也早些歇息吧,早日有了孩子,君上也好早早的上路不是。”
“無恥之尤,離孤遠些!”
顧庭芳蹙眉看她,全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
殷鹿竹緩緩起身,那雙充滿了惑人媚态的眸子就一直盯着顧庭芳。
四目相對,燭火隐隐綽綽,将她玲珑的曲線勾勒的越發動人心弦。
顧庭芳盯着她,想要挪開目光,明明知道她是不懷好意,她是亂臣賊子,可眼睛卻好似不是自己的那般,半點也動不了。讍
殷鹿竹的腰帶緩緩落于地面,那雲煙似的外衫也順着肩膀滑落,堆在腳踝處。
她的皮膚很白,似雪那般,晶瑩剔透。
顧庭芳心跳沒由來的快了幾分t。
瞧着他此刻盯望着自己的模樣,殷鹿竹突然就笑出了聲,“君上,好看麼?”
“無恥!”
男人冷着臉丢下兩個字,将頭倔強的偏向一側。
殷鹿竹也不惱,她緩步來到男人跟前,纖細的指尖輕輕勾住他的衣帶。讍
在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輕輕一挑,刹那,顧庭芳身上的黑袍便自兩側散開來,露出了精壯的腰身。
第919章
殷鹿竹微涼的指尖輕輕覆上他的喉結,而後順着一路往下,在經過小腹之時感覺到了男人身子刹那的緊繃。潼
她動作停住,那手就這樣落在了男人的小腹之處。
她妖娆魅惑的目光在此刻就猶如那勾魂奪魄的九命狐妖。
她湊近顧庭芳幾分,軟軟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臉上,那聲音,像是鲛人的吟唱,輕易的便會瓦解人的意志。
“君上,我想你把所有的力氣用在我的身上,我想聽見君上最性感的悶哼。”
“……”顧庭芳猛地倒吸一口涼氣,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他從來不知道,眼前的人竟還有這樣一幕,像是那欲海裡的妖,生來便有讓人沉淪的本領。
殷鹿竹的面頰透着絲絲的绯色,在此刻燭光的映襯之下,顯得越發妩媚動人。潼
就在顧庭芳愣神的刹那,殷鹿竹突然欺身上前,紅唇輕輕的印了上去。
顧庭芳身子微僵,瞳孔劇烈的一縮。
他下意識的睜開眼睛,隻見眼前的人輕輕閉着眼睛,長睫垂下,正小心的親吻着他。
她動作輕柔,帶着些許的笨拙,像是在對待一件珍寶那般。
這在魅惑與純欲之間的極緻拉扯,讓顧庭芳那根弦突然就斷了。
下一刻,他突然發狠般的回吻起殷鹿竹來。
那大掌也在瞬間覆上了她纖細不盈一握的細腰。潼
這一夜,春宵帳暖,似是不知疲倦。
午夜時分,殷鹿竹半夢半醒間,聽見男人喑啞暗沉的嗓音低低的傳來。
“殷鹿竹,再劇烈些,孤要聽見你最高的呻吟。”
……
翌日,午後的陽光透過紗簾隐隐綽綽的折射進來,床榻的簾子微微卷開了些許。
顧庭芳躺在床榻上,面色是肉眼可見的蒼白,那雲煙似的墨發更是自床榻上垂落下些許,身上更是布滿了清晰可見的吻痕,抓痕。
便是禦醫看了都有些不忍的搖頭。潼
瞧着面前眉頭緊蹙的禦醫,殷鹿竹道:“他沒事吧?”
聞言,禦醫微微瑟縮了一下,這才禀報道:“回殷世子,君上本就服食了讓全身酸軟無力的藥,又這般折騰了一宿,身子自是虛弱得很。”
“可有大礙?”
禦醫搖了搖頭,明顯對眼前這個膽敢篡位的女子有些畏懼。
“隻是虛弱,休息一下便好,隻是……”
“這讓人虛弱的藥還要一直服用麼?”
“自是。”潼
“是,是是。”
禦醫将方子開好,忐忑的遞給了青蘿,“姑娘,這藥方按時熬藥給君上便好。”
青蘿結果藥方看了一眼,見沒有什麼問題,才讓人将禦醫帶下去拘了起來。
殷鹿竹坐在案邊,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外面怎麼樣了?”
“沈南箫剛出殷都便被我們的人制住了,正帶往梁州看管,至于外面的大臣,已經快要吵翻天了,說要見到君上才安心。”
“呵!”
“誰敢放肆!殺了便是!”潼
“是,屬下知道了。”
青蘿轉身走出了昭德殿,瞧着懸挂的驕陽,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也算是等到今日了,主子這一路行來,也着實不容易。
第920章
顧庭芳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拖着疲累的身子從床榻上下來,整個透着一股殘破的美感。勻
他來到桌邊,隻見上面擺放着許許多多的菜肴,皆是他從前最喜歡,卻不敢暴露于人前的。
可是殷鹿竹,她是怎麼知道的?
就在這個時候,殷鹿竹推門走了進來。
見顧庭芳起來,她道:“君上,用膳了,都是你喜歡吃的。”
顧庭芳在桌邊坐了下來,瞧着上面的菜肴,他拿着筷子的手緊了緊。
“你是如何知曉的?”
殷鹿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她不在意的低笑一聲,“凡是隻要用心留意便能發現,發現不了,也隻是不放在心上罷了。”勻
她一手撐在下颚處,笑盈盈的瞧着顧庭芳,眉眼彎彎的,像是無害的深閨佳人。
“我一直将君上放在心上,自然就能發現了。”
“呵呵!”顧庭芳涼涼的笑了一聲,“這就是你将孤放在心上的證明?”
“呵呵呵。”垂下眉眼,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君上長得好看,臣很喜歡,可臣更喜歡握在手裡的權利。”
顧庭芳盯望着她,這一刻,心裡忽然生出一種陌生的情緒來。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殷鹿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心中有自己的主意,從來都不甘于平庸。
可是正因為他是女子,他便從來不曾對真正的對她設防,隻覺得她是女子,掀不起什麼滔天巨浪,若有朝一日她不想活了,他送她去死便是。勻
可直到今日,看她将所有人一點一點的玩弄在掌心他才幡然醒悟。
“殷鹿竹,孤是輸了麼?”
就這樣毫無準備的輸給了一個女子。
現在想來,從她設法成為梁州侯那日,便一直在為今日之事籌謀了吧。
殷鹿竹臉上的神情溫溫淡淡的,她隻是擡手給顧庭芳夾了一筷子菜,這才淡淡道。
“芸芸衆生,有的清澈見底,有的污濁不堪,有的孤芳自賞,有的阿谀逢迎,前者,因為孤傲不群而道路坎坷,後者懂得奉承而人生順遂。”
“所以君上,臣此生,隻為奸,不為忠。”、、勻
眼前的殷鹿竹給了顧庭芳一種錯覺,好似倆人有什麼血海深仇那般,她勢不可擋而來,勢要奪走他所有的一切。
顧庭芳不再言語,隻是拿起筷子靜靜的吃着碗裡的菜。
在位這麼些年,他從不敢将自己的喜好暴露半分,雖然身處高位,卻依舊每日戰戰兢兢。
“殷鹿竹,這帝位并非隻是權利的象征,還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你可想好了麼?”
殷鹿竹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那般,靜靜的吃着碗裡的菜,許久之後,她才道:“反正無論臣是什麼結局,都會與君上無關的。”
就在這個時候,青蘿走了進來。
她看了一眼顧庭芳,這才禀報道:“主子,歲宜公主要見君上,正在外面吵鬧呢。”勻
“殷鹿竹,不要傷害歲宜。”
“那君上想見公主麼?”
“孤想見,你便會讓孤見麼?”
“自然是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