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祐俊臉慘白,冷眉緊皺,大手去扶宋氏,隻覺得母親當衆做出這種舉動,丢人至極。
“母親!”
“祐兒,你别管我!今日我就讓大家看看,她傅嘉魚是怎麼對我的!”
有人想跪,一堆人在扶,那雙膝蓋,演了半晌恁是還沒跪下去。
傅嘉魚嘴角緩緩揚起,譏诮又冷漠。
真沒想到,直到此刻,宋氏還不肯承認她已經徹底抛棄李祐的事實,還做出此番做作的表演,來毀壞她的名聲。
“李夫人不會是故意在做戲吧?”她道,“這麼久了,怎麼還沒跪下?”
“傅嘉魚,你當真讓我跪?我可是你的長輩!”宋氏一把揮開李祐,聲嘶力竭,将自己的委屈發揮到極緻,“難道你就不怕折壽?!”
傅嘉魚無語的嗤笑一聲,眼眸森冷,“我不怕折壽,你倒是跪下來讓我看看!”
宋氏被趕鴨子上架,怔愣的望着那雙杏眸裡的冷意,心底一陣發顫。
她從未在傅嘉魚這種人眼裡見過那麼冷的眼神,就好似要扒開她的血肉一般。
“你……”
“你們都讓開,誰也不許扶李夫人!”傅嘉魚上前一步,将周嬷嬷拉開,“讓她給我跪!”
周嬷嬷一時不察,哎喲一聲,從車上跌下來。
沒了人扶宋氏的手臂,她慌亂的張開嘴,身子一歪,“咚”的一聲,還當真跪了下去。
這下,四下阒寂無聲,雨聲蓦的大了起來。
下人們被吓到了,來不及撐傘,雨水淋在她頭頂,将她那梳得一絲不苟的發髻濕了個透徹。
“哈哈哈哈哈,跪得好啊!跪得妙啊!大家都看見了,這可是李夫人她自己跪下的啊!”
疏星扯着嗓子一陣脆嫩的大笑,她這一笑,引得别家的丫頭們也扶腰笑了起來。
堂堂一府之主母,竟然當衆給一個小姑娘下跪,實在是丢人現眼啊!
李璟默不作聲的站在最後,李烨唇邊勾起一個看好戲的笑容,目光一直落在傅嘉魚漂亮的小臉蛋兒上,眼裡越發多了幾分傾慕。
隻有李祐怒道,“荒唐!”
他飛快跳上馬車,去拉宋氏。
傅嘉魚抿唇一笑,走過去,湊近在他們母子身前,揚起燦爛的小臉,徐徐道,“李夫人,前兩日,你是不是讓人拿着謝氏錢莊的銀票去兌銀子了?”
宋氏渾身冷得發顫,聽到這話,臉色微變,“你怎麼知道?”
傅嘉魚意味深長道,“是不是沒能取出銀子來呢?”
宋氏臉色一沉,飛快反應過來,咬牙切齒的怒道,“原來是你從中作梗!”
傅嘉魚翩然一笑,人畜無害的應下,“是啊,是我不讓他們給你錢的,非但這次,日後的每一天,你也别想從謝氏錢莊拿出一分錢來。”
她笑意不達眼底,又溫溫柔柔的強調一句,“李夫人、李世子,請你們記住,謝氏錢莊姓謝,不姓李。”
她越溫柔,宋氏越氣急敗壞,“傅嘉魚你别逼我!”
“這——”傅嘉魚淡淡的彎起唇角,“還隻是個開始,很快,我會讓夫人知道,昭昭也不是好惹的。”
宋氏目眦欲裂,徹底被激怒,憤怒的揚起手。
傅嘉魚身子往後一退,穩穩被身後的徐公子護着。
那男人在關鍵時候從不掉鍊子,宋氏那一巴掌還沒打下來,他的巴掌便已經甩上去了。
他站得不算太近,那一掌用了五層内力,打得宋氏人仰馬翻,臉上紅腫一片。
“啊!夫人!”
“來人啊!”
“傅娘子,她好歹也是你半個母親,你這麼對夫人,一定會遭報應的啊!”
四周轟然一片,甚至t連安王殿下的車駕也靠了過來。
這下,宋氏哪還敢在外面招搖,急忙裝作被打暈的模樣,扶着李祐的手,狼狽的鑽進馬車裡。
臨進去前,李祐幽幽的望她一眼,那一眼,表面看着毫無波瀾,内裡卻暗潮湧動。
這次他倒是沒有對她生氣,也沒有如往日一般,隻一味強勢的将罪過扣在她頭上。
傅嘉魚無聲呵笑,盯着那垂下來的織金車簾,小手緊緊握住徐公子的大掌,深吸一口氣。
片刻後,嘴角揚起一抹單純的淺笑,“讓大家見笑了,昭昭無意給大家惹麻煩,還請大家先散開吧。”
她生得一副好容色,旁的士子哪見過如此貌美的姑娘,一個個如狼似虎盯着她的臉看。
傅嘉魚故意出這一場風頭,隻是為了讓衛國公府歸還謝氏财物做鋪墊,現下李家馬車倉皇離開。
面對衆人的熱情,她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好在,徐公子很快便解了披風将她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帶着她往遠處走。
傅嘉魚抿唇一笑,躲在披風裡,亮着水汪汪的眸子盯着他流暢的下颌看,滿眼幸福,“時間快到了,夫君,你别管我了,快些進考場去吧。”
燕珩斂着眉頭,将她抱進懷裡,暖了暖她的身子,認真叮囑,“我此去要三日才出來,昭昭,你一個人在外要小心行事,沒有别的事,不要離開徐家。”
至少在徐家附近,都是他的人,出了事,還可以護着她。
傅嘉魚乖巧的笑了笑,在披風底下,小手緊緊抱着他的腰,眼裡氤氲着幾分不舍和眷念,“夫君放心,我都知道的,吳伯伯給我換了一批新的護衛,等你進了場,我便隻待在甜水巷裡,乖乖等你回來。”
“好,我把莫雨留給你。”燕珩冷峻的神色這才稍微放松了些,大手撫了撫她耳邊的碎發,眼神炙熱的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彎唇,“乖,等我。”
傅嘉魚臉紅的點點頭,“嗯!”
時辰已到,貢院門口的鑼鼓響了幾聲,學子們便緊張有序的提着各自考試的工具在門口排隊。
傅嘉魚送了徐公子進去,回轉身來,碰上最後一個搜身的李烨。
她對李家大房沒有一點兒好感,直接擦身便走。
李烨卻笑盈盈的叫住她,“昭昭,我若考上進士,你會不會多看我一眼?”
傅嘉魚心中煩躁,“不會。”
李烨幽幽道,“若我考得比李祐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