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這一句,讓所有姑娘家眼裡迸發出炙熱的羨慕。
可傅嘉魚卻笑不出來,她神情呆滞的直起身子,再次揚起期許的目光,看向面前這個尊貴無匹的男人,“夫君,你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夫……夫君?
這個稱呼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讓原本安靜的場面沸騰了起來。
傅嘉魚是不是瘋了啊!她怎麼會當着太子殿下的面兒喚殿下夫君?她莫不是失心瘋了,見着殿下便不知廉恥的想要攀附啊!
傅嘉魚卻不管不顧,笑着看着他,執意要他給個答案,“你說,你是誰?”
燕珩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骨節一陣泛白,沉聲道,“我是燕珩。”
傅嘉魚自嘲一笑,“那徐玄淩是誰?”
“很少人有人知道我字玄淩,徐,是我母族的姓。”少女眼眶通紅,仿佛藏着一把火,幾欲将人吞噬,燕珩心底沒來一空,“昭昭,你聽我解釋——”
“太子殿下不用解釋!”傅嘉魚淡笑着打斷他的話,眼裡那抹微末的光,在這一刻徹底寂滅。
她甩開男人的大手,轉身便走。
劉氏與張氏早已吓得跟個雕塑似的,還是謝流芳反應過來,怕她太過難過,趕忙追了上去。
謝家的馬車就在馬府門外。
傅嘉魚跑到馬車旁,小手撐在車轅上,另一隻手一直捂着肚子,明明是大熱的天,她卻如墜冰天雪地之中。
謝流芳見她額上冒汗,t心下更慌,也顧不上詢問什麼,忙将她扶起來上了馬車,“小五,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你好好坐着,我現在就帶你回家。”
回家……多溫暖的字眼。
傅嘉魚微微擡眸,咬着牙點點頭,“好……”
謝流芳不是沒聽見那聲哭腔,聞言心中更疼,又擔心孩子出事兒,隻得拉住缰繩自己駕車回謝家。
一到謝家門口,便見聞春跟條大狗狗似的坐在石階上。
“聞春!快過來幫忙!”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聞春快步上前,打起簾栊,瞳孔一縮,不等謝流芳說話,自己便鑽進馬車裡将臉色蒼白的女子抱出來,“怎麼回事?”
他一面往謝家走,一面沉着俊臉問。
謝流芳一時不知該怎麼說,隻道,“小五在知府大人府上遇見了太子殿下。”
聞春眉心皺成一團,“遇見太子又如何?怎的把自己弄成這樣?”
謝流芳急切的跟在聞春身後,欲言又止的說,“可小五叫太子夫君……”
“什麼?”聞春腳步一頓,冰冷的視線微微落在謝流芳臉上。
往日裡嘻嘻哈哈的男人,如今正經得跟個煞神似的,謝流芳目光閃了閃,說不出個所以然,“你快将小五帶回滄水閣吧,我現在就去叫大夫。”
聞春沒說話,眼神有些冷,烏黑的瞳孔深淵一般。
他一言不發的看一眼懷裡昏迷過去的女子,長腿一邁,進了滄水閣。
“這是怎麼了!”月落與疏星正坐在廊下繡花,這下都慌了手腳,飛快站起來,“姑娘!姑娘!”
傅嘉魚肚子疼得厲害,迷迷糊糊間聽到院子裡急促又慌亂的腳步聲,兇口仿若壓着萬鈞巨石,難受得有些呼吸不過來。
她竭力護着肚子,淚水順着眼角滑落。
再然後,眼前沒了亮色,她神志不清的徹底睡了過去。
……
等她再次醒來時,窗外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月落姐姐一直守在她床邊,見她睜開眼,驚喜的落了淚,“姑娘,你可算醒了,大夫看過了,好在姑娘隻是動了胎氣,沒什麼大礙,喂了藥,又紮了針灸,現在腹中的小主子還好好的呢。”
夜裡又開始下雨,風吹進窗棂,泛着涼意。
傅嘉魚僵硬的躺在床上,有很長一段時間回不過神來,一直以為自己在做夢。
不然,好好一個徐公子為什麼會突然變成太子殿下?
直到月落将她扶起來,将一隻軟枕塞在她腰下,歎口氣道,“姑娘,姑爺現在去了知府大人府上議事,應當很快就會回來了,要不要奴婢去門口等着?”
傅嘉魚長睫輕顫,喃喃的自嘲,“所以不是做夢。”
月落看着自家姑娘蒼白的小臉,心裡一陣疼惜,“姑娘說什麼胡話呢,什麼做夢。”
傅嘉魚搖搖頭,神情淡淡的恍惚,“我不想見他,孩子的事……他知道了麼?”
月落歎口氣道,“還不知道,大公子吩咐了,誰也不能說。”
傅嘉魚眼中淚落如雨,笑了笑,“不要告訴他。”
見自家姑娘如此神傷,月落也不知該說什麼來勸慰。
欺騙是姑娘最厭惡最憎恨的事,當初世子便是因外室一事騙了姑娘,姑娘才狠下決心,與國公府退了婚。
如今,姑爺卻将自己的真實身份瞞了這麼久……
明明有機會說清楚的事,姑爺也一直不肯說,從東京遞來的信也越來越少,那些薄薄的信紙,不知是姑爺太忙碌而怠慢,還是他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而生出的敷衍……
未來男主子将會是天下之主,光是想想,月落便覺得有些窒息。
若當初姑娘選擇嫁給平凡無奇的徐公子是為了平淡穩定的生活,那麼太子殿下尊貴無比的身份必定會給這個小家帶來無盡災難……
傅嘉魚目光呆滞的望一眼窗外,庭中疏影橫斜,霜冷月色落在窗台上,更添幾分清冷。
她心髒微微抽搐,大悲大痛之下竟有些難得的平靜。
她也不知自己在别扭些什麼。
可李祐對她的欺騙還曆曆在目,當她得知江氏的确存在時,心便徹底冷了,所以她不動聲色的便偷偷出了府,将自己嫁了人。
現在好了,她決意要傾心相待的人,竟也還是個騙子。
她不禁發笑,笑到最後,再也笑不出,眼眶酸楚的溢出一連串沒骨氣的淚水。
她該怎麼辦?再傷一次?再和離一次?然後再不相信任何人?
月落揪心的開口,“姑娘……今日馬家發生的事兒三姑娘都跟奴婢們說了,太子殿下重重的責罰了雁姑娘,奴婢還聽說,傅雙雁在嚴刑之下供出王同知家的夫人莊氏為同謀,說是要在推姑娘落水後,再偷偷讓人在水下害死姑娘,殿下聽完當場便發落了那莊氏……王同知怎麼求情也不管用,如今那莊氏被打了個半死擡回家,說是沒什麼好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