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在太子手下專司刑訊,手段狠辣,往日裡裝得五大三粗,人畜無害,真要動起手來,一個江畔月都不夠他弄的,李晚煙就是個例子。
江畔月很害怕,顫巍巍的擡起眼簾,望向居高臨下站在她跟前的男人,呆滞了一會兒,她驚慌無助的落了淚,眼前一片模糊,可那男子的眉眼和鼻梁,卻總給她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你……”她怯懦的凝了凝眉心,睜大眼眸,想仔細打量,“你是誰?我是不是認識你?”
嬌滴滴的嗓音,格外惹人憐愛。
莫雨嘲諷的嗤笑一聲,卻并不給她機會,“小人怎麼會識得江姑娘。”
他失望的盯着跌在地上的江畔月。
好好一個江姑娘,怎麼就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呢……
虧他當初最看好的便是她能嫁入東宮,為殿下生兒育女。
她一向知書達理,又溫婉得體,德性雙馨,熟讀四書五經,在江太傅的教養下,全然是按照未來皇後的模子教導的。
若她成了他們的女主子,一定會是全天下最好的太子妃,最溫柔善良的皇後。
可定國寺一事,真是叫他大開了眼界。
他不知道這些年她到底經曆了什麼艱難痛苦,可不管怎麼樣,人之本性卻不能改變,少夫人什麼也沒做,她卻那樣刻意陷害,故意做戲,簡直和當初那個純善可親的江姑娘是兩個人!
她好歹也是殿下的未婚妻,現今卻與李祐厮混在一起……全然不顧江家百年聲譽,變成了這樣一個頗有心計,手段狠毒之人。
他是真的對江氏很失望……
想起自己曾經對她的期望,心底還有一絲說不出的難受。
“江姑娘,對不住了。”
“不要……不要過來……”江畔月隻覺手腕兒被一隻冰涼的大手緊緊攥住,害怕的往後縮了縮,可她身體還有傷,t又受了風寒,渾身無力,根本逃不過男人有力的大手,尖銳的刺痛從指尖傳來,她驚恐的瞪大眼睛,痛呼還未從嘴角溢出,便被男人用帕子塞住了嘴巴。
莫雨半蹲在她跟前,手指微微用力,便在她嫩白的手腕上捏出一圈兒紅色痕迹。
他深知女子最害怕什麼,又怕做得太過,吓壞了少夫人和疏星,便刻意留了些餘地。
好在,傅嘉魚并未将注意力放在這邊,而是轉身帶着疏星一道進了江畔月的卧室寝房,她并不閑着,點了盞燈,四處翻找。
她知道,江畔月在春風巷李宅住了起碼四年之久,随身貴重物品定然藏在李宅内。
“咦?這是什麼書?”
疏星連江畔月的床鋪都沒放過,從那枕下翻出一本《春意圖》來。
她識字不多,滿頭問号的指了指書封上三個大字,以為是什麼重要的書冊,獻寶似的遞給傅嘉魚,“姑娘,你看看,這裡面有沒有線索?”
傅嘉魚沉吟一聲,打開書頁,不看還好,一看,身子便猛地定在原地。
疏星見自家姑娘臉色不對,忙伸長脖子。
傅嘉魚啪的一聲将書冊合上,臉頰詭異的泛起紅色,結結巴巴道,“疏星,你……你别看!”
疏星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啊?為什麼呀,姑娘。”
傅嘉魚想起那圖中交、合的男女,動作浮浪,栩栩如生,某些細節之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也不敢多看,隻囫囵看了一眼,便吓得關上了,深吸一口氣道,“這……這不是你能看的東西,我……我也不看。”
說完,将畫冊扔到一旁,臉頰仍舊有些發燙。
隻是腦子裡總有個飄飄蕩蕩的影子,讓她心跳很快。
她氣鼓鼓的拍了拍自己滾燙的臉頰,努力将那畫上的男女身影從腦海裡甩出去。
“事不宜遲,疏星,我們快些找。”
“好嘞,奴婢找東西是最在行的,姑娘你放心,奴婢定能找到那麒麟子,不過,姑娘,你是怎麼知道麒麟子在江姑娘這裡的?”
“自然是神仙托夢,告知我的。”
疏星直接當真,“啊?定國寺的神仙真有這麼神奇嗎?”
傅嘉魚蕩開嘴角,丢開手裡的枕頭,一想到這是李祐與江畔月一同枕過的,說不定上頭還有他們親吻流下的口水,便嫌棄的扔開。
“少夫人,得了!”
她心窩一跳,便見莫雨亮着雙眼從旁邊正廳過來,手裡捧着個紫檀木雕花錦盒,一臉激動,“江姑娘供出來的,我打開看了一下,看起來像是麒麟子!”
傅嘉魚高高興興的彎起眼睛,接過那盒子,直接打開,隻見一枚烏金色藥丸被保護在白色的蠟丸裡,好似還散發着隐隐金光,一看就不是俗物!
“拿回去讓宋神醫看看就知道了,既然我們已經達到了目的,那便走吧。”
莫雨嘴角微翹,漫不經心道,“好。”
疏星滿眼好奇,“莫雨,你用的什麼法子,這麼管用?”
“回去告訴你。”
“那我去看看?”
“别去,小心吓着你了。”
疏星與莫雨兩個窸窸窣窣的在身後議論,少男少女打打鬧鬧的,氣氛和洽。
走到門口,傅嘉魚下意識往正廳看去。
江畔月身子倒在冰涼的地上,玉人仍舊昏迷着,她身上并沒有血迹,隻是雙眼含淚,臉色蒼白,絕望中又帶着一抹怨毒的恨意。
傅嘉魚心底一曬,她有什麼好恨的?
她分明才是那個占盡了好處的人,若她沒有自導自演那場好戲,她也不會用這個先禮後兵的法子來取麒麟子。
她輕輕撫摸着手裡的紫檀木錦盒,對江畔月道,“江姑娘,今日這場救命之恩,我記你一筆,若來日你我再遇,我會讓你一次。”
江畔月淚眼朦胧,五指分開,殷紅的血珠從那指甲縫裡冒出。
她疼得臉色發白,撐着身子坐起來,搖搖欲墜的靠在椅子上。
她吃痛的吸着氣,佝偻起身子,疼痛讓她無法集中思緒。
不過,似是想到什麼,她緩緩擡起梨花帶雨的小臉,氣喘籲籲的望着站在門口的傅嘉魚,嘴角露出一個諷刺又意味深長的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