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想攔,又不敢碰少夫人,隻得瘋狂給張娘子遞眼神。
張娘子無奈,上前将醉醺醺的傅嘉魚扶住,對李烨道,“對不住,我家娘子喝醉了,今夜見不了客,煩請公子先回去吧,等明日天亮了,公子再來也不遲。”
李烨還沒說什麼,便聽傅嘉魚歪着頭軟軟糯糯道,“張姐姐,我有話要跟這個人說。”
張娘子一愣,看向懷裡醉眼朦胧的女子,忍不住提醒,“昭昭,他是衛國公府的三公子,李烨。”
李烨嘴角噙着個高深莫測的笑,他本就一副君子面容,這點兒笑,令他看起來溫和無害。
傅嘉魚聽了,安靜了一會兒,複又揚起下巴,酒氣熏天,嘟了嘟紅唇,指着李烨長身而立的身影,認真道,“對,就是他。”
莫雨不喜歡衛國公府任何一個人,尤其是公的。
可少夫人執意,他也沒辦法,隻能遠遠的避開,守在小院門口不遠處的石墩處,這裡視線好,隻要李烨膽敢對少夫人有不軌之舉,他便能立刻出手削了他的鹹豬手!
張娘子倒是沒走,傅嘉魚腦子裡昏昏沉沉,怕是早忘了還有個人站在自己身後,身子搖搖欲墜的站在門框前。
李烨淡淡的挑起眉梢,掃過張娘子,威脅意味很明顯。
張娘子不動如山的扶住傅嘉魚的手,笑容不變,“昭昭酒量差,怕說錯了什麼話擾了三公子,還是我在這兒陪着比較好。”
李烨也不在意,便淡然自若的将視線收回來,落在眼前小腦袋剛及他肩膀的女子臉上。
她喝醉酒的模樣,臉頰酡紅,眼神迷離,卻又極緻誘人。
他嫌棄的看她一眼,不喜她身上都是酒味兒,可眼底深處卻又一片幽暗深邃,“李祐要成婚了,你可知?”
傅嘉魚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她隻覺得心裡憋屈難受。
酒意上頭,那些藏在自己心裡的秘密便化作無數把利刃,一下一下刺着她的心。
好疼啊……
她周身的肌膚,手臂,還有喉嚨,燙得要死。
她被綁在木樁上,掙紮不得,哭喊不得,隻能委屈的承受了那種非人的折磨。
後來,李祐離她而去,是眼前這個男人将她撿了回去。
房間裡太黑了,她怕得渾身發抖,根本看不清周遭的一切,尖銳的痛苦席卷了她。
她死死攥住那人的手臂,指尖嵌入了他的皮肉,随後暈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身上塗滿了藥膏,腳腕上多了一副鐐铐,動一下,腳踝便疼得厲害。
這個男人便像個瘋子一樣,告訴她,隻要她想逃,他就能立刻掐死她。
那時她眼裡多是惶恐不安,如今,重活一世,她眼中隻剩下清冷,“李烨,你覺得現在的我還醜嗎?”
曾經的他總是在她床邊,羞辱她臉上的燙傷醜絕人寰,李祐隻要見了她那副鬼樣子,絕不會再喜歡她娶她。
她是個愛美的姑娘家,被人那樣諷刺着,心痛如絞。
可他毒舌得厲害,他諷刺她沒人喜歡,諷刺李祐為了一個外室将她抛棄,諷刺府上的姐妹隻是為了搶奪她的财産,諷刺她是個愚昧之人。
這些話,她聽在耳裡,記在心裡,直到死去那一刻,也沒有忘記。
是以,她晃晃悠悠的走上去,小手搭在他肩頭,朦胧又恍惚的眼眸盯着他一如既往的俊臉,醉醺醺的,繼續揚聲質問,“你還是覺得我長得醜對嗎?你覺得正因我醜,所以才不被李祐喜歡,所以李祐娶了我,才将我束之高閣對不對?你說我不好看,那你又為何,将我囚禁起來?!”
李烨愣住了。
不但他,聽到這些話,張娘子眼神也跟着變了變。
李烨道,“我何時說過你長得醜?”
傅嘉魚嗤笑,“自己說的話都忘了嗎,那我提醒提醒你。”
她踉跄着走上前,雙手提起裙擺,踮起腳尖湊到他眼前,“你好好看看,現在的我同當年不一樣了!我這裡這裡這裡都沒有燙傷的疤!還有這兒,你打我的痕迹也沒有!”
李烨伸出手去扶她,那滿身的酒氣混合着女子身上獨有的馨香撲面而來,帶着令人沉醉的味道。
他眯了眯深沉的眼眸,有一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歡喜。
歡喜她在自己面前露出醉态,也歡喜她靠過來時,那一臉無害又幹淨的純澈目光。
傅嘉魚身子搖搖擺擺,指着他高挺的鼻尖,暈暈乎乎道,“我才不喜歡李祐,我再也不會嫁給他!呵呵……做他的妻太累!太憋屈!你們明知道那兩年我過得不痛快,還故意來我傷口上撒鹽!李烨,你跟你那個哥哥一樣,不是個好人!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李烨聽得想笑,“你何時做過李祐的妻了?”
傅嘉魚插着腰道,“你怎知我沒做過!”
李烨又道,“那你要不要試試做我的妻?”
傅嘉魚冷笑一聲,别開通紅的小臉,像個孩子似的鼓起臉頰,“你癡心妄想吧!”
李烨有一瞬的微愣,但很快恢複如常,他想牽一牽她的手,卻被她輕輕甩開了去。
又有一個張娘子在身前擋着,他想靠過去也沒有一點餘地。
“傅昭昭,我說過,我會向你證明自己,你能不能多看我一眼?”
傅嘉魚背過身,慢慢往院子裡走,語氣淡淡,“懶得看。”
李烨咬牙切齒,“傅昭昭!衛國公府不想要你,但我要你!為了你,我可以同衛國公府分家!”
傅嘉魚隻當沒聽見,笑了一聲,喃喃道,“我走了,我好困,我要睡覺了,夫君,你抱我好不好……”
李烨臉上難看起來,他今日來,本就是想告訴她李祐有了婚約,她與李祐絕無可能。
但隻要她肯回頭,衛國公府的大門依舊會為她敞開着,他會好好做官,奪取功名,娶她為妻,不會叫她再在宋氏底下艱難讨好,更不會令她日子過得難受,他會學着如何做一個賢德的好夫君,絕不會像李祐那般,辜負她,讓她傷心難過。
可她喝醉了酒,迷迷糊糊說了那麼多奇怪的話。
等等,她的那些話……為何與近日來李祐高燒時說的那麼像?
什麼成婚?什麼兩年?什麼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