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晏太後卻并不覺得是胡扯:“南業是你小舅的長子繼承人,穩重有謀,你若想再嫁,最好是嫁回晏家,他是首選啊。當然,如果你不願,咱就不提,娘幫你一起拉扯三個娃娃。”
慕聽雪一聲輕歎。
在母後心中,女兒是第一位的,其次,是家族的整體利益。
晏家傾塌,小舅被逼緻仕還鄉,眼見着就要被離黨踢出内閣,這種時候,如果有權有勢有财的長公主,與小舅的長子訂了婚,那麼情況就不一樣了。好些離黨官員,還種着長公主的神糧,與長公主的工廠鋪子合作,領着長公主發的俸祿工資,怎麼說,也得顧忌一二,不對晏錫父子逼那麼緊了。
聯姻是一種政治手段。
“姑姑。”
慕聽雪走到大長公主面前,施了一個晚輩禮,“您一片好意,清鸢理會得。”
她知道,離泛是仇人,但謝竭湖不是。
大長公主并非離黨,而是“謝黨”。她擁護的是自己體内流淌着的謝氏皇族血脈。
“但清鸢立志此生除晏泱之外,不會二嫁。淵表弟也不小了,别讓他在我身上蹉跎了,我這兒帶着三個孩子,也不方便。您再給他相看個好人家的女兒吧。”
“什麼好人家的女兒,哪有你好。”
大長公主剛才還橫眉豎眼的,這會兒對着侄女,倒是溫言軟語的,“那些世家貴女,姑姑都瞧不上。咱們親上加親,多麼好。你不必憂心孩子,有我在這兒鎮着,離府上下誰敢尋他們的不是,我就讓誰好看!”
離淵心中暗喜。
娘親是向着他的。
慕聽雪見她難纏,隻得一個拖字訣:“姑姑,我們先不說這個。我亡夫剛剛去世,就算按照祖制規矩,我也需守喪一年,婚事什麼的,暫且不要再提了吧。”
反正,一年後,晏泱早接回來康複了,依然還是長公主驸馬。
沒有再找第二個驸馬的道理。
“成親可以一年後,老祖宗的規矩禮節還是要守的。但,殿下可以先與淵兒訂婚。”
一個慕聽雪非常厭惡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正是大長公主的丈夫,眼下雲煌的第一權臣,離泛。
“若我不訂呢?”
“長公主殿下,不要讓老臣做難。”離泛呵呵一笑。
“離大人才是,這樣依仗強勢,糾纏一個懷孕帶兩個孩子的寡婦改嫁給你兒子,成何體統!”
離泛眸光變得陰冷,森然盯着慕聽雪。
他沒想到,晏家都垮了,長公主還這般軟硬不吃。妻子打感情牌不管用,他以勢壓人也不管用。
問題就出在這兒了。
他的“強勢”,強得過晏太後,強不過長公主去。
“呵,殿下先别把話說滿,不妨在想想。”離泛意味深長道,“别忘了,秦昭意他……還被關在敵國暗無天日的黑暗牢房裡呢。”
慕聽雪的心“咯噔”了一下。
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襲來。
昭意?
等一等,秦小侯爺是被北嶼國大皇子,宇文破軍給俘虜抓走的,生死不明。議和的時候,秦川侯上下打點,使了數不清的銀子,希望對方能把兒子給還回來。
可遭到了嚴厲的拒絕。
離黨叛國,離泛肯定跟北嶼和魯蕃的皇室有勾結,長期互通書信,昭意被宇文破軍捏在手裡,等于是被離泛捏在手裡!
離泛見到慕聽雪慌張的神情,覺得勝券在握,大笑着帶着妻子、兒子離開。
“女兒,你臉色好難看。”晏太後很擔心。
“沒事。”
慕聽雪嘴上說着沒事,但心裡……極為忐忑。
怎麼辦?
離泛要用芸姐唯一的兒子做文章!
昭意此刻北關押在北嶼國,她根本接觸不到,相隔千萬裡,連個消息都遞不過去,根本使不上勁兒。
“對了清鸢,你上次說,想把金吾衛禁軍中一個從四品的中郎将,擢升為三品左金吾衛将軍,讓他看守司馬門。哀家雖然已經在朝廷上漸漸使不上勁了,但這點小事還是能幫你辦了的。”
“多謝母後。”
“那個小将叫什麼來着,景……”
“景陽。”
“是吏部尚書,景家的子弟麼?”
“不是,景陽草莽出身,并非官宦子弟。”
“司馬門是皇宮十幾個門扉裡頭,比較偏的一個,靠近後宮内廷。哀家還做得了主。”
“不,母後,你不明白。司馬門它雖然偏僻,但它很重要。”距離皇宮武庫,隻有八百米!
若要宮廷政變,第一步就得占領武庫!雲都兩個武庫,一個城郊的兵工廠已經被她把持,另外一個就是皇宮的武庫!
*。*。*
北嶼國,冰封萬裡,銀裝素裹。
黑暗的牢房裡頭。
秦昭意穿着血色的囚衣,渾身傷痕累累,尤其是北密河那一戰中,穿兇而過的劍傷,至今沒有愈合,已經化膿感染。
傷了肺。
他連呼吸,都是無比痛苦的。
持續不斷地鞭笞酷刑,以及幽暗的封閉,瘋狂地折磨着這個英俊的少年。身體的折磨還是其次,心理精神層面上的折磨,才更要命。
小舅戰死了。
晏泱對于秦昭意來說,不止是一個舅舅,更是師父!他的武功,他的軍事,全都是小舅晏泱親手教的!
晏泱去世,對秦昭意來說,t等同于喪父!
他痛不欲生,在黑暗的牢房裡,獨自垂淚。
忽然之間,隻聽丁零當啷的開鎖聲,牢房門開了,射進來一串刺目的光輝。
北嶼國公主,宇文棠兒手裡把玩着一條荊棘鞭子,面帶笑容走了進來:“秦昭意,你雖然打仗的時候很讨人厭,殺了不少北嶼軍人,但你這張臉生得真是很不錯,極合本公主胃口。隻要你投降,本公主就招你做驸馬,封北順王,如何?”
“滾!”
投降?秦昭意冷笑,他的親人還在雲都,他是不會叛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