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吃下這糖丸,就能治好癱瘓病麼?”
李侍郎像捧着救命仙丹一樣,眼眶濕潤發紅。
對于一個大家族來說,新生兒是很重要的,如果孩子們在這一代都癱瘓成了癡呆,那李家就完蛋了,徹底沒有了未來。
“已經患病的孩子,治不好了。任何藥物都隻能減輕痛苦,并不能控制癱瘓的發生和發展。”
慕聽雪打碎了他的幻想。
疫苗和特效藥是不同的,疫苗能預防,而特效藥能根治。
李侍郎的一顆心,似被割得鮮血淋漓,眼淚再也抑制不住:“那臣的小女兒,昨晚有發熱迹象,豈不是要不行了?日後隻能癱瘓。”
“如果是早期小兒麻痹症的前驅期,及時注射丙種球蛋白和幹擾素,能夠抑制脊髓灰質炎病毒的複制,且能增強免疫調節,十四天一個療程。但如果已經進入癱瘓期,就是真的救不了了。”
慕聽雪耐心地解釋着。
小兒麻痹症的臨床表現有三個階段,一是前驅期,二是癱瘓期,三是恢複期以及後遺症期。
李侍郎聽不太懂,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很能抓住重點:“微臣的女兒還沒有癱瘓!懇請殿下移駕李宅一趟,看看小女還有沒有救,其他已經患病的孩子,該怎麼處理。”
“好。”
慕聽雪應下了。
人命關天,這個小兒麻痹症,它本質上是病毒感染,如果處理得不好,到時候會傳染得到處都是,一整座城市的新生兒,都要遭殃!
“把李家已經患病的孩子,全都隔離起來。”
抵達李家宅邸之後,這是長公主下達的第一條命令。
李侍郎是家主。
他立刻吩咐下去,把一棟偏北的獨立院子,給開辟了出來,讓那十個已經癱瘓的幼兒住了進去。
“李家五歲以下的孩子,還有多少?”
“十六個。”
“全都召集起來,喂下糖丸。尤其是與那十個癱瘓的,有過密切接觸的,也要服藥隔離,防止發病。”
“是!”
李侍郎火急火燎地執行去了。
慕聽雪則親自給他才兩三個月的小女兒做檢查,李侍郎三十多了,前頭有六個孩子,這女嬰是老幺。
這老李家,跟謝氏皇族,也是親戚。
開國的孝文皇後,就是寫女誡害人的那位老祖宗,就姓李。
孝文皇後的餘蔭庇佑了老李家二百六十多年,因李氏沒有再出過第二位皇後,族中人在朝廷也沒混上九卿級别的大官,侍郎正四品,在雲都一衆豪橫的世家中,隻能算是二流三流。
“是有些低熱,多汗,咳嗽。”
慕聽雪檢查了一下,這都是前驅期的症狀,她問,“這女嬰平時讓人抱麼?”
李侍郎的夫人,李離氏,尴尬地立在一旁,譏諷道:“一個通房丫頭生的庶小姐,府裡沒有人會特意去抱她。”
她是離泛的遠方表妹,出自離氏七族之一。
與李家聯姻多年,原本她夫君是堅定地離黨,但自從土豆神糧分配一事後,夫君就跟離黨徹底斷了來往,投靠向長公主了。
這讓李離氏非常難受,覺得顔面掃盡,在夫家、娘家兩頭不是人。
更令她無法忍受的是,夫君自從與晏黨親厚之後,就基本不來自己這個正妻的房裡來了。本就是政治聯姻,感情一般,相敬如賓面子上過得去,現在倒好,徹底相敬如冰了,還寵幸低賤的通房丫頭,生出來個女兒。
李離氏沒想到長公主會纡尊降貴,親自給一個庶出的女嬰瞧病,在她看來,這女嬰癱了、癡呆了,甚至死掉了才好,活該!
慕聽雪并不在意李侍郎夫人話裡的敵意,隻把她當成有情緒不配合的病人家屬,以一個專業醫生的素養,循循善誘道:“如果嬰兒出現拒抱現象,病情就會進入癱瘓前期,如果沒出現,就是前驅期。”
小嬰兒拒抱,以及三腳架征,都是判定标準。
她是在詢問病情,不是在問這女嬰的出身嫡庶,是否高貴。
“沒……沒有吧。”
李離氏一愣,感到有些羞恥,自己隻顧着冷嘲熱諷,而人家卻在診病,如此一來,倒顯得自己很刻薄小家子氣,毫無世家主母的氣度。
慕聽雪點了下頭,取出了兩根針管,開始調配注射液。
李離氏頗為震驚。
她何曾見過這些東西?尖銳的針頭,半透明的管子,還有一小瓶一小瓶的藥液。
“水晶琉璃瓶裝的藥?”
李離氏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造價如此昂貴的瓶子,所盛裝的藥水,究竟值多少錢,她根本不敢想!
慕聽雪調配出了丙種球蛋白靜脈注射液,給女嬰消毒,找到血管,打針注入藥液。
“哇嗚——”
小女嬰吃痛,和所有打針的小孩兒一樣,扯開嗓子大哭。
李離氏變了臉色,尖叫道:“殿下這是做什麼?為何光天化日之下行兇?來人呐!都見血了!”
倒不是她心疼這孩子,就是單純地看長公主不爽。
慕聽雪微微蹙眉:“别吵,靜脈注射回點血是正常的。”
一針打靜脈。
第二針幹擾素,是肌注的。俗稱,屁股打針。
慕聽雪解開了女嬰的小衣服,露出豆腐塊兒一樣的屁股,幹淨利落地又紮了一針。
“嗚嗚嗚嗚!”
女嬰哭得更狠了,哭歸哭,卻很乖地沒有掙紮,可能是沒力氣了。
李離氏叫來了不少人,指着“行兇”的長公主,陰陽怪氣嚷嚷着:“這是要殘害李家的後代,快去把孩子搶過來!那麼尖的大針,往孩子身上反複地紮,好狠毒的心腸!”
李家的族人,男女老少都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猶豫之色,沒有一個人上去。
李侍郎的長子,已經十五歲了,是個俊俏的瓜子臉少年:“母親,長公主殿下是雲煌國第一神醫,她這麼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啪!”
李離氏大怒,沒曾想兒子竟然也不聽她的話,偏向長公主,她擡起手就是一巴掌,“你是在質疑娘的話?不孝的東西!”
李家大公子捂着臉,心裡既委屈又惱火,正是叛逆期的少年,當場就嗆了回去:“殿下連北境和淮州的兩場大瘟疫都治好了,為什麼不能相信?父親好不容易把她請過來,幫弟弟妹妹們治病,母親你還要阻撓,簡直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