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遷心中泛起的委屈在面對宋知行與阿福那雙盡是期待的目光時蕩然無存。
當然啦,他可是威風凜凜的江小将軍,怎麼能垂淚。
江遷嘿嘿幹笑兩聲,将這段時間的苦楚憋在心裡,沒有注意到身前宋知行失望的目光。
“不知宋大人前來所謂何事?”
宋知行瞥了一旁的阿福一眼,阿福立馬心中有數,朝江遷行禮道:“公子,庫房中的賬目還需要小人核對,小人這就退下了。”
江遷也明白他與宋知行的話阿福多數是聽不得的,便擺擺手讓他退下。
阿福退到外面,從外将門帶上。
宋知行的目光落在江遷斑駁的後背上,盡管已經被衣袍遮上,卻仍能看出滲出來的血痕。
“聖上是怎麼知道的?”宋知行移開目光,尋了個位置坐下。
江遷一愣,磕磕巴巴道:“你都知道了?是不是宋太傅告訴你的?宋太傅他有沒有為難你?”
“猜的,父親并未與我透露什麼。江老将軍隻有你這一個兒子,卻不管不顧将你打成這樣,想必就是此事了。”
江遷垂下頭,隻覺得自己現在太過狼狽,稍微牽扯,後背便裂開般痛。
宋知行神情複雜,“所以,聖上是為何會盯上你我?”
江遷低着頭,像是個在家長面前認錯的孩童,“我這一夜也在想此事,我很早就發現陛下派人在我身邊打探着什麼。”
宋知行不禁被他蠢笑,“也就是說,昨夜你知道有人在暗中盯着你我,你還說些有違人倫的話?”
“不是的!”t江遷聞言立馬反駁,“我心儀你,怎是有違人倫?”
宋知行一雙鳳眸凝視着江遷,目光柔和卻不沾染情愛,“江遷,你是真不清楚還是在裝傻?你我都是男子,這就是有違人倫。”
“可是明明這世間也有男子相愛,也有男子成親,為何……”江遷越說越沒底氣,一邊偷偷擡眼去看宋知行的反應,一邊心中不服,直接脫口而出:“為何你我不能成親?”
宋知行冷不丁笑出聲來,江遷沒能聽出其中刺骨的寒意,隻覺得宋知行冷笑都悅耳極了,真真當得起“昆山玉碎”四個字。
“江小将軍這是将本官當成南風館的……”宋珈安猶豫再三,斟酌用詞,“小館兒?”
江遷漲紅了臉,在察覺到自己對宋知行有上不得台面的想法後,他暗中去了幾次南風館,那裡面伺候人的小館兒……就是從他爹那裡借幾個膽子,他都不敢将宋知行與他們相提并論,皎皎明月怎能如此折辱?
江遷鬥膽擡眼去看宋知行的臉色,隻看見了他越發淩冽的眸子,他心中一急,忙道:“若是宋大人願意,可将江某當作那小館兒。江某都可以的……”
江遷趴在榻上,左手放在兇前,右手撐着下巴,看上去倒是委屈極了。
宋知行指尖一頓,“你确定?”
江遷頃刻間面紅耳赤,似是怕宋知行反悔似的,忙點點頭,“确定确定!”
江遷方才低垂的眉眼猛得揚起來,若是身後有尾巴,現在怕是顧不得疼痛,搖着尾巴就要螺旋起飛。
宋知行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他站起身來,指尖輕觸江遷赤裸的肩頭,“江将軍,你這渾身上下,哪裡像個小館兒了?那小館兒皆膚若凝脂,身嬌體弱,若是本官要找小館兒,這京都中南風館不下十個,為何一定要找你?”
江遷被宋知行的刺激的一激靈,宋知行的手很是好看,比他見過的任何男人的手都要漂亮,此刻那雙隻敢在夢裡碰碰的手,現在就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江遷輕哼出聲,隻覺得身下火熱,欲望難耐。
江遷腦中一片空白,隻希望那隻手再多碰碰自己,消消自己的火氣,他不禁仰起頭來,眼中的欲火勢要将面前朝思暮想的人吞拆入腹。
江遷被自己的欲火吓了一跳,難不成自己真的沒有做小館兒的命?難不成那狐媚子的做派還需要天賦?
宋知行後脊發涼,似乎被群狼盯上,隻能身處漩渦,無法逃脫,隻能等着群狼的撕咬。他将手抽回,心跳似乎要震碎兇膛。
二十年時間中,宋知行從未受過如此的冒犯。
江遷咽了咽口水,自知失态,便老老實實趴在榻上。眼底盡是頹然之氣。
宋知行輕咳一聲,江話引回之前的問題,“所以陛下很早就開始注意到你了?”
江遷心底一陣失落,但還是繼續道:“沒錯,從宋大人你還在回京都的路上時,我的身邊就已經有陛下的暗衛了。”
“這是為何?”宋知行着實有些想不明白,就看此次慶王兵變,江遷奮力抵抗來看,江遷對當今聖上便是忠心耿耿,更别提江遷還随着江老将軍在平雁城待了十幾年,愣是一句苦的沒訴,當今聖上不是多此一舉的人,怎會派暗衛調查江遷?
宋知行抱臂而立,嘴角勾起,“所以說說吧,我們江小将軍是做了什麼,才使得聖上對你起了疑心?”
江遷被宋知行口中的“我們江小将軍”刺激得耳尖泛紅,紅着臉斷斷續續道:“可能是,江某向陛下打聽過宋大人的下落。”
“什麼?你莫不是在騙我?”宋知行隻覺得兇口憋着口氣,他真的是後悔,後悔當年在湖邊就不該心慈手軟,就應該任由江遷在那裡自生自滅,倒是少了如今的麻煩,或是在小時候就應該讓宋太傅多給他尋找幾個學武的師傅,現在就能将江遷按在地上狠狠揍上一頓,打得他毫無還手之力,不然難消他心頭之恨。
來時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當今聖上成天日理萬機,那裡會注意到他與江遷之間的事,沒成想沒成想,原來都是江遷一手造成的。
像是向陛下打聽自己,引起陛下的疑心,明知道暗處有聖上的暗衛,卻還是到城外去迎自己,還在上元夜……
現在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宋知行生氣了,江遷也不例外,隻能心虛的縮了縮身子,露出一副任憑打罵的神色。
想知道的已經清楚,宋知行實在不願久留,拂袖欲走,江遷以為宋知行是被自己氣走的,下意識去拉宋知行的手腕,整個人向前仰着,若不是宋知行聽到江遷悶哼一聲,回身将江遷扶住,想必江遷現在已經從榻上掉下。
宋知行俯身将他扶穩,沒好氣道:“你這是做什麼?若是摔在地上,想必這背上的傷口就要全裂開了。”
江遷不語,隻是愣愣的盯着宋知行,他很少有機會能離宋知行如此近,宋知行的皮膚甚好,江遷覺得,比宋知行口中那些膚若凝脂的小館兒還要好,那睫毛長到在眼下落在陰影,江遷忍不住想,若是他現在吹上一口氣,是否會将那睫毛吹的翻起。
察覺到江遷的炙熱的目光,宋知行眉頭微蹙,江遷見狀直呼不妙!忙拉住宋知行的手,抿抿唇不安道:“宋大人,求你不要生氣。”
江遷是真的怕了,因為自己的疏忽,将他們二人的事捅到了聖上那裡,他怕!怕宋知行從此厭惡自己。
宋知行看着江遷那雙泛紅的眼睛,顫抖的手将他的不安暴露無遺,後背的傷處因為掙紮已經開始溢出血來,宋知行心中的火瞬間熄滅,他不合時宜的想起來,自己來了這麼久,卻沒問他身體如何?為何江老将軍會下如此重的手?府醫怎麼說?
想着想着宋知行不由得心虛起來。
他将江遷扶穩,瞥了眼他血肉模糊的背部,歎口氣道:“江老将軍怎會對你下如此狠手?還有傷成這樣,府醫怎麼說?”
江遷受寵若驚,将宋知行的手腕攥的更緊了些,“宋大人這是在關心江某?”
宋知行下意識想要否定,可是對上江遷那雙濕漉漉的眼睛,便什麼難聽的話都說不出,半響才吐出句話來:“算是吧。”
江遷嘿嘿的笑起來,他睜者一雙黑白分明的鹿子眼,滿臉無畏與滿足,笑出了一口白牙。
“有宋大人的關心,江某現在覺得已經好了大半,就算我爹今天要打死我,我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