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宋知行此時騎虎難下,他隻是順嘴一說,誰料到鐘落斐這便當真了?
鐘落斐嘴角勾着笑,可他的眸子深不可測,連笑都看着淺淡。
“莫不是知行不願?”
宋知行被鐘落斐一盯,差點魂都飛了,忙搖着頭答應下來。
“落斐哥相邀,我怎會不願。”
“那便好,那我便在摘星樓候着知行了。”
宋知行咬着牙在心裡給宋珈安狠狠記了一筆,這真是他的好妹妹!
“落斐哥在平雁城可受過傷?”
“不曾。”
宋知行上下打量着鐘落斐,戰場上刀劍無眼,連太子殿下都被暗算多次,險些永遠留在平雁城,鐘落斐是鐘家嫡子,身上系着鐘家的榮耀,怎會身上無傷?
“落斐哥诓我?”
“知道诓你還問?”鐘落斐倚着柱子,目光落在宋知行身上,神情複雜。
祝老爺子德高望重,又是當今皇後之父,前來賀喜的險些踏破了祝家的門檻,方才鐘落斐還有空與宋家兄妹閑聊,如今卻是忙着應付各位大臣的寒暄,不隻鐘落斐,宋知行也難逃其中。
一人是現任大理寺卿,是姜水宋氏下任家主,一人是剛剛回京等候重用的将軍,是烏枝鐘氏下任家主。
此二人都還未有婚配,如今聚在一起甚是養眼。各位夫人們覺得自己又行了!自家未及笄的女兒又行了!
開宴之時,祝老爺子坐在主位,雖然已經七十大壽,身子骨瞧着依然硬朗。
祝府很是重視此次宴席,席面上擺置連宋珈安都啧啧稱奇。
“外祖父今日高壽,孤已經備好壽禮,望外祖父日月昌明,天倫永享。”
沈叙站在中央,玄色錦袍上一針一線的繡制着四足金蟒。
試問天下有幾人能得儲君如此之禮?祝老爺子的嘴角更是放不下。
正則将紅布一掀。
隻一眼刻,連兩旁自視甚高的文人都看愣了眼。
錯金銀鑲松石鸠杖!
以錯金銀工藝制作,顯得極為華麗,鸠身為杖首模樣,顯得體态輕盈。
鸠杖!
這是大景朝建立一來的第二把鸠杖。第一把便是在宋老祖在七十大壽之時開國皇帝所賜!
當年的宋老祖跟着開國皇帝東征西戰,硬是靠一根文人脊梁将開國皇帝送上帝位,這也是大景重文輕武的原因所在。
宋老祖創的是不世之功,開國皇帝在他七十大壽之日親手鍛造鸠杖。
從t那日起,鸠杖便象征着無上的恩寵!
如今!時隔那麼多年,第二把鸠杖問世,大臣們豈能鎮定!
“這……是聖上所賜!”
“六十年前,我還是個毛孩子,對于宋太祖壽宴已經記不清明,唯一記得清楚的,便是那鸠杖!如今有生之年,竟還能一睹真容!”
“那宋老祖死後。鸠杖哪裡去了?”
“那時的宋家家主不敢枉留,就将鸠杖作為陪葬品放進了宋老祖的棺木中。”
“這祝家,真是如日中天。有昔日宋家之勢。”
“現在算什麼!祝家是太子母族,來日太子殿下登基,那祝家的潑天富貴才真的要降下來了!”
宴席一時到達高潮,宋珈安隻覺得吵鬧非常,加之喝了江棠敬的酒,耳根泛紅,腦袋昏昏沉沉。
“欣怡,我出去透透風。”
“外面那麼冷,透什麼風……”欣怡本想攔住宋珈安,畢竟外面寒風刺骨,宋珈安那紙糊的身子哪裡受得了?
可見宋珈安面容蒼白,阻礙的話堵在喉嚨裡。最後隻得擺擺手命令白崔翠照顧好宋珈安。
宴席上盡是酒味,喧嘩至極,宋珈安性子冷,喜靜,長時間呆在這裡想必也是受不了。不如出去透透氣才好。
*
“小姐冷麼?奴婢為您尋個手爐去?”
宋珈安搓搓手,跺跺腳,活像隻舒展開來的白團子。
“不必,我隻呆一會兒,今日是祝老爺子的壽宴,若是我離開太久不合規矩。”
“規矩?”
一聲男聲打斷了主仆二人的對話。
“沒想到昔日最是煩條條框框的皎皎,如今竟也要考慮合不合規矩。
“落斐哥哥也在。”
鐘落斐遠遠走來,寬肩窄腰,身量極高,身上的肅殺之氣伴着飄落下來的雪花襲來,宋珈安隻覺寒冷刺骨。
“落斐哥哥怎麼也出來了?”
宋珈安見鐘落斐的身上落了雪,雪化作水,打濕了鐘落斐的肩膀。
“太過無趣便出來了。”
鐘落斐眸色一暗,在平雁城,士兵們都是聚在一起,無論什麼出身,無論你是誰的兒子,圍坐在一起,吃肉飲血,聽着将士們思鄉之語,連一向冷請的鐘落斐都不禁念起京都。
可剛回京都,隻有佞臣的附和,半肚子墨水的文臣搖首弄姿,他怎會不失望?
一旁的宋知行在大臣的周旋中遊刃有餘。他卻不願低下頭喝下他們倒滿的酒。
“落斐哥哥?落斐哥哥?”
見鐘落斐愣在原地,宋珈安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直到鐘落斐回過神來才莞爾一笑。
“落斐哥哥還是快着回去吧,平雁城常年溫暖,京都的冬天太冷得刺骨,這一冷一熱,莫要生病了。”
鐘落斐挑着眉頭,神色居高臨下。
“皎皎妹妹身子大不如前,更是需要好好護着。”
鐘落斐解開披風,欲披在宋珈安身上。
宋珈安後退一步,眉眼間不疏不近,淡漠極了。
鐘落斐一笑:“是落斐哥哥唐突了,如今皎皎是大姑娘了,不是小時候抱着知行的腿不撒手的小孩子了。”
宋珈安聞言臉色一紅,轉眼間附上羞愧。一雙杏眼癡怨的盯着鐘落斐。若不是鐘落斐小時候總是講鬼神之說。還扮鬼吓唬她,她怎會纏着宋知行不放!
如今竟然拿這事取笑她,真是可惡!和當年一樣可惡!
二人靠得很近,在遠處看來便是情意綿綿。
正則捏了把汗,見宋珈安沒有接受鐘落斐的披風重重松了口氣,偷偷瞥了眼一旁的沈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