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你說話啊?”
沈南煙翻身下馬,跌跌撞撞地朝前面的人走去,見他沒有像剛才一樣跑開,她擡腳就跑。
積了雪的路面,早已被來往的車馬壓得結結實實,有些地方甚至還覆着一層薄冰,光可鑒人。
“啊!”
沈南煙重重摔在地上,生怕一不留神眼前人就不見了,趕緊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身上的疼,更顧不得鮮血淋漓的手,提着裙子接着跑。
“無名……”
“啊!”
“……”
聽着身後人兒那一句句帶着哭腔的呼喊,一聲聲隐忍的痛叫,慕容澈眼眶酸澀,一顆心被揪得生疼……
半仰着頭歎了一聲,他猛地攥緊馬缰,作勢轉身……
沈南煙趴在地上,使勁兒擡着頭,滿心歡喜地等他回身來找她,哪怕他此時不能跟她走,哪怕他隻同她說一句,要她等他……
忽地,“哒哒哒”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慕容澈止住動作,眉頭漸漸擰起。
“駕!”
“公主!”拓跋君赫瞪大眼睛看着前面的癡男怨女,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公主殿下!末将來接您了!”
“籲——”
不等馬兒停下來,拓跋君赫瘋了似躍下馬背,直奔沈南煙跑去,一把将人從地上抱了起來,“公主您沒受傷吧?大夥兒擔心壞了,都在四下找您呢!”
“放我下來!”被隔絕了視線的沈南煙,目色陰鸷地盯着緊緊抱着她的男人,直看得拓跋君赫脊背發毛,“你聾了嗎?我讓你放我下來!”
“公主!王上還在等着見您最後一面呢!”緊張之餘,拓跋君赫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氣。
“……”
慕容澈背對二人,狠狠閉了下眼,煙煙,等我!
“駕!”
二人暗自較量,沈南煙下了死手,終于掙脫了拓跋君赫的束縛,穩穩落在地上。
眼見男人非但沒有回頭,還策馬朝金陵城方向奔去,她想也不想地翻上馬背,揮動馬鞭,拼了命地追去。
“駕!”
“無名,你若就這麼走了,我一定不會等你!我必定廣納後宮,我還會懷孕生子,将你忘得幹幹淨淨!”
“駕!”
見歇斯底裡的威脅并無作用,沈南煙又開始不管不顧地扯着嗓子大喊,“無名,你欠我一個道别!”
“無名……”
“咻——”
追逐中,不知從何處突然飛來一支冷箭,直逼沈南煙而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色太暗了,那箭并未射中她,而是射中了沈南煙所騎的馬匹……
“嘶~~”
“公主!”
拓跋君赫驚聲大吼。
“煙煙……”
慕容澈猛地回身。
随着馬兒痛苦的嘶鳴聲,沈南煙直接被甩下了馬背。
眼見她就要摔在地上,千鈞一發之際,慕容澈瘋了似的策馬朝她跑去,卻還是遲了一步……
拓跋君赫先他一步飛撲上去,一把将沈南煙接住,緊緊護在懷裡,兩人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慕容澈猛地擡眼,眯起危險的眸子警惕地環視四周……他還在呢,誰這麼膽大包天,敢暗殺他的女人?
是朝堂上那些頑固不化的老東西,不甘心煙煙就這麼離開?
還是别的國家想渾水摸魚,企圖通過暗殺煙煙,挑起大晟與西夏的紛争?
亦或是西夏那些觊觎王位,不想讓煙煙回去的親王公主?
“駕!”
明淵:“王……”
“将軍!”徐免瞧着慕容澈臉上的面具,反應極快,迅速打斷了明淵的話。
二人帶着一衆士兵火速趕到,瞥着地上已然沒了氣兒的馬匹,明淵甚至來不及下馬,匆匆沖慕容澈抱了個拳,就帶兵沖進了周圍的山裡,迅速展開搜索。
“保護将軍!保護西夏公主!”
徐免一聲令下,兵士們紛紛散開,不遠不近地将沈南煙圍在中央,搭弓挽箭,警惕四周。
“無名……”
發髻淩亂,一身髒污的沈南煙,用力推開拓跋君赫,見慕容澈正看着她,她迅速起身。
“啊!”
沈南煙再次摔倒在地,感受着腳踝處傳來的劇烈疼痛,她隻匆匆愣了一瞬,便努力朝對面爬去。
瞧着她不管不顧的樣子,看着她手上被鮮血染紅的細布……慕容澈喉嚨哽的難受,深深看了她一眼,他逃命似的,轉身頭也不回地就跑了。
望着落荒而逃的男人,沈南煙呆呆坐在地上,滿心失望,傷心欲絕,卻又不知該如何發洩。
畢竟她又何嘗不是一樣,無視他的一片真心,在他的苦苦哀求下,還是選擇了親情,選擇了離開……
淚水似決堤般,迅速鋪了她一臉,她卻漸漸開始冷笑,呵,說到底,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他們雖然同樣地愛着對方,卻也同樣的自私……誰也别說誰辜負了誰!
混迹在士兵中的慕容澈,瞧着一臉哀傷頹敗,在冷風中瑟瑟發抖的愛人,心都碎了,他恨不得此刻便陪她一起離開!
可他不能!他做不到!
煙煙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若是此刻他放下手中的權利,悄悄同她走了,他們便會成為大晟圍剿的對象……
就憑着他們手中那有限的人馬,怕是很難活着離開大晟!
他若是攥着一切離開,朝廷上下更不會放過他,他們擔心他帶着軍隊投靠西夏,一定會給他扣上一頂叛國的帽子,大晟軍隊會不遺餘力地追擊他們……
一旦開始内戰,百姓将陷入水深火熱中不說,就算最終他能帶着煙煙回到西夏,西夏王怕是也撐不到那個時候……
從金陵到西夏,最快也要一個月,他必須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為她掃清路上的障礙,讓那些不知死活的人,沒功夫再對她下手!
“徐免!”慕容澈直直地看着沈南煙,幽幽啟唇,“咱們是大國,得一碗水端平了!”
“既然王妃回去的路上遭到了暗殺,那其餘幾個國家的皇子公主若是不受點傷,又怎麼說得過去?又怎麼狗咬狗?”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徐免挑眉吸氣,他第一次知道,‘一碗水端平’還能這麼用!
臨走時,瞧着不遠處肝腸寸斷的女人,徐免心裡也難受的緊。
歎了口氣,他硬着頭皮道,“王爺,王妃她遲遲不肯走,是在等您呢,您真的不去跟她道個别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