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燕和阿強，是一對情侶。

　　兩人談戀愛快一年了，感情非常好。

　　阿強對女友阿燕平日裡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阿燕十分滿意，不希望失去阿強，所以，她格外小心的藏着自己的秘密。

　　有一天，阿強對阿燕說：“阿燕，咱倆談戀愛這麼久，還從來沒出去旅遊呢。要不咱們趁着這次清明節假期，出去走走吧。”

　　阿燕當然高興了。

　　車票住所都是阿強負責定的。

　　問阿強是哪裡，他隻是笑嘻嘻說，“先保密。到時候給你一個驚喜。”

　　他們的目的是一個沿海小漁村，兩人坐綠皮火車坐了十幾個小時，下車後又轉乘客車，人力三輪車，輾轉來到了目的地。

　　小漁村非常美，面朝大海。

　　村民十分淳樸，再加上可能是很少有外人來，阿強和阿燕受到了非常熱情款待，甚至還把村子一個面朝大海的房子借給他們住。

　　天色晚了，兩人從村長家吃晚飯出來，來到村子中心，那裡有一棵五六個人圍抱不過來的大樹。

　　大樹下坐着一個橘皮滿臉皺紋的老人，正在吧嗒吧嗒抽着旱煙。

　　阿燕生性活潑，湊過去聊天：“大伯，咱們村有什麼傳說嗎？”

　　老人吸口煙：“沒啥傳說。不過，我們村子有個可怕的東西。說出來，恐怕吓着你。”

　　“我不怕，您說吧。”

　　“是水鬼。”

　　“水鬼？水鬼是什麼？”

　　阿強開口：“阿燕，天色有點沉，可能要下雨了，咱們趕緊回去吧，當心淋雨。”

　　阿燕不肯，“等一下嘛！我想聽聽。”

　　老人嘬了一口煙，接着說：“老人們都說，水鬼都是那些意外被水淹死的人，他們心懷怨恨，久久徘徊在人世間，不肯離去，期望能夠找人替代自己。”

　　阿燕的臉色變得有點差。

　　阿強發現了，有些擔心，“咱們回去休息吧。”

　　阿燕搖頭，“沒事，大伯，您繼續說。”

　　“我們這個村子不知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隻水鬼。平時這隻水鬼躲在海灣裡不出來，但一到暴風雨夜晚，就會趁着大雨，溜進村子，找吃的。”

　　“找吃的？不找替死鬼嗎？”

　　老人搖搖頭，“我們村的算命大娘（niang輕聲）說了，這個水鬼心地善良，不會濫殺無辜，它是被自己的朋友謀殺的，它咽不下這口氣，發誓一定要報仇。”

　　“我們村民都不去傷害它。”

　　“我也見過一次水鬼，當時屋裡黑着燈，外面下着雨，水鬼摸進了房子，在廚房喝了一碗粥。我偷偷從門縫看見的，它隻會爬，不會走路。”

　　“雖然水鬼生前是人，但死了以後因為長期呆在水底遊泳，就忘了怎麼走路了。”

　　滴答——滴答滴答。

　　忽然，天空下起了豆大的雨。

　　阿強立刻拉起阿燕，飛快朝他們的房子奔去。

　　“阿強，我有點怕，要不咱們走吧。離開這個村子。”

　　“這麼晚了，又下着大雨，根本出不去啊……阿燕，你别鬧好不好？”

　　“可是，我有點怕水鬼……”

　　“你怕什麼，你又沒做什麼虧心事。”阿強摟着阿燕的肩膀，“再說了，剛剛那個大伯不是說了嗎，水鬼隻會爬。到時候咱們往床上一躺，它就算來了，也發現不了咱們啊。”

　　大雨傾盆而下。

　　天地間就像挂上一串串珠子帷幕。

　　兩人頂着雨幕，朝他們暫住的房子飛奔而去。

　　進了屋，鎖了門，兩人都濕透了。

　　可惜屋裡沒有電燈，倆人用手機湊合照着量，摸索着翻出行李箱，找到毛巾簡單擦了擦身上。

　　這個屋子很久沒人住過了，不過村民大嬸好心還送來了床褥。

　　隻是床褥都被潮氣浸潤了，濕哒哒的，好不難受。

　　阿燕淋了雨，有些不舒服。

　　阿強說：“你等一下，我去老鄉家借點熱水，沖點紅糖姜水給你喝，要不會感冒的。”

　　阿燕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點點頭。

　　阿強推開門一低頭，沖進了雨幕之中。

　　屋裡漆黑一片，隻有偶爾天空猛然劃過的閃電，能偶爾照亮房間。

　　可照亮了再驟然黑暗，更害怕，仿佛屋裡某個角落，藏着什麼盯着自己看。

　　滾滾雷聲和大雨，一陣急似一陣，風也更緊了。

　　阿強出門沒有關好的門，猛地被大風吹開了。

　　木頭門撞到牆上，發出劇烈的響聲。

　　雨水被風吹到了屋裡，屋裡地面瞬間濕了一片。

　　阿燕想起了兩年前的一個夜晚，她為了一部新手機，把同屋的女孩小梅按到了河裡淹死了。

　　可這件事發生在千裡之外，就算小梅變成水鬼，也不可能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找自己報仇吧？

　　……她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但每次她一認真琢磨，那點不對勁就像水滴溶入了水中，找不到一絲痕迹。

　　阿燕坐着想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

　　咦？

　　阿強，怎麼還沒回來？

　　這時，一道閃電劃過，阿燕心裡也一片雪亮。

　　進村之後，阿強說要去拜訪一下老村長，讓村民大嬸帶着自己和行李到的這個房子。

　　阿燕放好了行李，就跟着大嬸去找村長了。

　　——阿強根本沒來過現在這個房子。

　　那他是如何在漆黑的雨夜，穿過七拐八扭的胡同，準确的帶着自己回來的呢？

　　還有，老人在講水鬼故事的時候，阿強好像不太想讓自己聽，頻頻打斷。

　　阿燕渾身一個激靈。

　　阿強，他難道也對自己藏着秘密？

　　就在這時，她看到一個漆黑矮小的身影，從門口一閃而入。

　　老人的話浮現在她的耳邊，

　　“……水鬼不會走路，隻會爬……”

　　阿燕立刻在床上躺下，心裡祈禱：“千萬不要發現我千萬不要發現我。”

　　風聲雨聲怒雷聲，讓她幾乎喪失了細小聲音的聽覺。

　　窸窸窣窣。

　　屋裡有東西爬過。

　　滴答滴答的水聲，說不好是順着屋檐滴答下來的水，還是水鬼身上滴下來的水。

　　想到這裡，阿燕更是渾身抖作一團。

　　過了一會兒，雨聲雷聲漸漸小了。

　　阿燕豎着耳朵聽了好久，沒再聽到什麼特殊的聲音。

　　保險起見，她還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滴答。

　　水滴到了阿燕的臉上。

　　年久失修的老房房頂，在飄搖的雨中，開始漏水了。

　　滴答。

　　又一滴。

　　這次，剛好滴到了阿燕的唇邊。

　　怎麼——是鹹的？

　　有點像海水的味道。

　　雨水會是鹹的嗎？

　　“水鬼隻會爬……”

　　可是，沒人說水鬼隻能在地上爬。

　　真的隻是房頂漏水了？還是——

　　阿燕剛剛意識到這一點，天邊再次劃過一道極亮的閃電。

　　照亮了屋裡，也照亮了屋頂。

　　天花闆上，趴着一個濕漉漉長發的人，瞪着綠油油的眼睛，盯着她。

　　“啊——”

　　慘叫聲淹沒在随之而來的怒雷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