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紀雲開以最端莊的姿勢坐在一側,目不斜視地看向對面的車窗,哪怕蕭九安從她身邊走過也沒有擡眼。
蕭九安在正中央的位置上坐下,擡眸看了一眼,見紀雲開一本正經的嚴肅樣,暗暗搖了搖頭。
這女人,逃避尷尬的方法還真叫人發笑,不過挺可愛的。
蕭九安剛落坐,車夫便揚起馬鞭,驅馬向前……
車轱轆一圈一圈的轉動著,發出富有節奏的聲響,不討厭,但也無法叫人喜歡。
馬車一動,紀雲開就放松了身體,靠在車廂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數著車轱轆轉動的圈數。
她也不想這麼無聊,可她要是不找點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隻怕會不由自主地看向蕭九安,因為蕭九安一直在看她,且目光直白,害她想要裝作不知都不行。
許是心亂,一圈圈數下來,她數著數著就給忘了,然後腦子像是打了結一樣,硬是不記得數到哪了。
無奈,紀雲開打算重數,可剛開數就聽到蕭九安道:“過來,陪本王下一局。”
說話間,蕭九安已經將棋盤拿了出來,擺明了不給紀雲開拒絕的機會,可偏偏紀雲開這會根本不想下棋:“時間太短,下不完。”
從紀府到燕北王府,隻有不到半個時辰的路,下什麼棋,這一局根本下不完好不好。
“到時候你復盤,下次再下就行了。”紀雲開不是有過目不忘,不對,應該是快速記憶的本事嗎?
“這會腦子正亂,記不住。”紀雲開拿眼睛瞥了蕭九安一眼,沒好氣地道。
她連數個數都能數混了,哪有精力去記棋盤,記棋盤真的是個體力活。
“怎麼?在煩紀家的事?”在蕭九安看來,紀馨根本就不是威脅:“如若你不安,本王讓人殺了她便是。”
管紀馨有沒有問題,有沒有異常,紀雲開要是不高興,派人暗殺了就是了。
小小一個紀家,他還不放在眼裡。
“暗殺?”紀雲開眼前一亮,終於拿正眼看向蕭九安:“你派人試試看,也許會有新的收獲。”生死關頭,她就不信紀馨還能隱藏自己的秘密,而隻紀馨暴露了她的秘密,她就永無寧日。
“好。”蕭九安見紀雲開不是說笑,點了點頭,“現在,可以陪本王下一局了嗎?”
紀馨的事他已經解決了,可以安心了吧?
紀雲開掃了一眼棋盤,仍舊情緒不高:“沒心情。”
“怎麼?紀家一行不夠滿意?”明明從紀家出來時,紀雲開心情還是極好的,這會是在矯情什麼?
這女人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莫不是恃寵而嬌了吧?
如果是這樣……
蕭九安看著紀雲開,眼睛微眯,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
他不喜歡恃寵而嬌的女人,更不喜歡沒有自知之明的女人,紀雲開最好不要犯了他的忌諱。
“當然不是。”她是因為蕭九安撩人的動作,才心情煩躁的好不好,可偏偏她又不能說。
見蕭九安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紀雲開沒好氣地道:“你不知道女人每個月都有幾天情緒低落,心情忽好忽壞嗎?”
“所以,你是小日子來了?”蕭九安挑了挑眉,問得坦然,沒有一絲尷尬。
“你說呢?”紀雲開沒有回答,主要是怕一撒謊,蕭九安就看出來了。
蕭九安聽到,真得一本正經的說了:“如果本王沒有記錯的話,十天前,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味,持續了四天,而你那段時間並沒有受傷。”
沒有意外的話,那就是紀雲開來小日子了。
“你,你,你居然連這種事都關注?”紀雲開真得要瘋了,指著蕭九安,手指直顫抖。
這個男人,簡直了……
她這個天天在船上,混在男人堆的女人,都要不好意思了好不好。
“這種事需要關注嗎?味道那麼明顯。”除非他是死人,不然怎麼可能聞不到。
“你贏了。”紀雲開默默地望天,趴在面前的矮幾上,一動不動。
可蕭九安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現在,你還有理由嗎?”
“我不是找理由,我是真得情緒不高。”紀雲開背著蕭九安,嘟囔道。
“因為本王?”不是紀家,不是小日子,想來就是因為他了。
“嗯。”紀雲開應了一聲,帶著濃濃的鼻音,像是在撒嬌,又像是不滿。
“因為剛剛上馬車的事?”轉念一想,蕭九安就知道紀雲開在因什麼而情緒不高了。
想來,是覺得丟臉了。
紀雲開沒有回答,但這已是最好的答案。
蕭九安不由得地失笑,手指隨意的拈起一枚棋子,在手中把玩:“覺得丟臉了?”
“沒有。”她壓根就沒臉好不好,哪有臉可以丟。
“既然不是丟臉,那是因為什麼?”不就是當眾對他投懷送抱嗎?他都不在意,沒有把人丟出去,紀雲開在意什麼?
紀雲開不想回答,她強打起精神,扯出一抹笑,說道:“沒事了,我陪你下棋吧。”
她能告訴蕭九安,她生氣是因為被蕭九安坑了嗎?
她能告訴蕭九安,她生氣是因為被蕭九安撩到了嗎?
明明是這個男人使壞,害她站不穩摔倒在他懷裡,最後卻成了她投懷送抱。
明明這個男人冷心冷情,差點摔死了她,可在他專注地看著她時,她的心跳居然會加快,她簡直是要瘋了!
她現在很亂,整個人亂得不行,她隻想一個人安靜的呆會,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可偏偏這個男人卻不肯配合,不停地在她耳邊念叨,吵得她不得安寧。
她現在,沒有心情也沒有那個精力,去應付這個男人好不好。
紀雲開重重地吐了口氣,坐好,拿起一枚黑子落下,見蕭九安看著她,半天不落子,不由得催了一句:“不是說下棋嗎?落子呀。”
“紀雲開,終於有一天,本王會叫你說實話。”蕭九安意有所指的說道,不給紀雲開多想的時間,落子。
紀雲開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選擇放棄。
她懶得跟蕭九安爭辯,沒有意思……